你見過自己瘋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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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日子，你用工作填滿生活，麻痺自己，直至半夜方拖著一身疲累回家。最愛的床，找不到一個人入眠的姿勢，你翻來覆去夜不能寐。他入侵生活所有罅隙，一闔眼便會出現；他是淚的根源，你抱著棉被哭得無聲，不願任何人知道你軟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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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挨過黑夜，你見證無數次天亮，不會有人比你明白全亮或全暗都只是一瞬間的寓意；你學會看天色判斷時點，你熟悉四季各式蟲鳴鳥叫。整整一年，你睡得極少，二至三小時一日已是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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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你若無其事與人交際、應酬，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工作按表推動手邊各項業務，同事戲稱你是超人，哪來這麼多時間。你好累，但你不能喊累，不夠累怎麼安睡，你怕深夜一無所有的感受突然襲來，寂寞無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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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幾次進出醫院，知道睡眠障礙門診在長廊盡頭右側，學會看預約號就能掌握出門的時間，甚至不用看處方就知道什麼時間點該服用何種藥物。你總想藥千奇百怪，一如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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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承認自己是碎了，徹底地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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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人走近，你每每為只能交付碎片的自己，感到難堪及抱歉，索性就都不給了。你獨自保留那些碎片，在你體內，任他流血、發炎，癒合成為你血肉的一部分；然後，你終於能不受情感所囿，冷靜分析利弊，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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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人的一輩子，只夠為一個人，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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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覺得這輩子全亮或全暗／都只是一瞬間」出自鄭聿〈最近的最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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