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動不要痛
#運動時可以用的精油
#我的精油使用紀錄
大家加入我的精油學習社團沒?
裡面有更多用油分享唷
原本是希望社團每天都可以有用油分享
但寒假吾兒纏身,一次還是兩隻
大部分時間我都帶著他們在外面曬太陽
(我真的好討厭曬太陽啊啊啊啊)
對!當媽之後為了讓兩隻身體健康
除了積極學習精油保養,搭配食療,整理家裡環境
(我誰?我怎麼那麼認真)
連我最討厭的運動,也每天盡可能執行
大家都知道,運動是要持續長久地做才能看得出效果
像皮蛋這樣平常沒在動
一動就去爬山走不到的激進運動方法
不小心就會肌肉酸痛上身
而且肺活量也跟不上運動量
上山之後常喘到我懷疑人生
這時候就可以拿出身上的精油啦
有沒有用油保養真的差~很~多
跟大家分享一下運動時皮蛋的精油保養
首先往山上走,蚊蟲特別多
我一樣會噴好噴滿 #天然防護精油才出門
身上必備 #精油修護凝膠,太熱身上的癢感可以舒緩
不小心被蚊蟲咬到或者孩子跌倒撲街
精油修護凝膠都很好用
小小一條帶在身上沒有負擔
爬到一半喘不過氣怎麼辦
#順暢清新精油塗抹在胸口鼻翼
不適感就能獲得舒緩,真的好好用
最重要的是下山後的保養
回家後疲軟的雙腳
如果沒有修護好,隔天馬上鐵腿!!
鐵腿還要育兒也太悲情
所以大家保養跟我做起來
冬天運動後保養
怕涼感的話,可以用 #乳香,#薰衣草, #冷杉 稀釋塗抹雙腿
夏天運動後,#舒緩 或者 #舒緩霜,不但可以放鬆小腿,涼涼的好舒服,外出的時候熱也可以擦在後頸,透心涼啊
非常不舒服的話,還可以使用 #檸檬草, #冬青
舒緩效果真的很棒,而且晚上塗抹隔天味道就很不明顯
不怕上班或者出門貼著醜醜的藥膏破壞美感
其實如果在出發前就先抹,運動後的不適也會減少
這次皮蛋太大意,我以為路程不遠
誰知道超級無敵霹靂遠的我的媽啊
所以下山後趕快救急
隔天腿還是有點運動過後的痠感(我很誠實)
但不會到難受,這跟我以往運動後的不舒服差很多
我覺得當媽太辛苦了,上山下海真的不為過
像我這樣本來就不走運動休閒路線的媽媽
生了兩個猛猛的孩子後,只能認命陪跑去
我想社團裡應該很多媽媽也跟我一樣
大家日常保養做起來,一起山裡水裡恣意悠遊
#我的精油使用日記
#以上為個人使用心得分享請勿任意轉發
#精油不是藥有症狀一定要就醫遵循醫生指示
#但精油可以舒緩可以放鬆真的好好用
整隻腳酸痛怎麼辦 在 許榮哲 × 小說課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藍寶石戒指的愛情】
本篇又名〈富婆奇遇記〉〈路茜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一個年輕的墨西哥小夥子瘋狂追我該怎麼辦?〉(笑)
還是出自希區考克,小編最愛的神轉折大師。不過這篇的安排倒是沒太多懸念,所好奇的不過是,那個小夥子最後想做什麼罷了。
來看看他究竟想幹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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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神光顧 / 希區考克
三位中年女士圍坐在墨西哥酒店的早餐桌旁,外套鬆散地披在她們的肩上,看得出來,她們是費城郊區上層社會住宅區的那些女士們中的一部分。
「請給我一點咖啡。」埃倫·亞內爾小姐用西班牙語對招待說。她曾在國外旅遊過,知道如何與外國服務員打交道。
「嗯,咖啡要半熱的。」說話的是維拉·朱利特夫人,她是三人中年紀最長的,正覺得墨西哥的早餐冷冷颼颼的。
第三位女士路茜小姐沒說話,只是看了看錶,馬瑞歐該到了。
片刻之後,招待把一壺半熱的咖啡放到了她們的桌上。
「我想,路茜,」埃倫說,「讓馬瑞歐早點來,也許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我們就能到外面找個地方吃上一頓熱點的、更好的早飯了。」
「馬瑞歐已經替我們做了很多事了。」路茜說。當提到這個年輕墨西哥導遊的名字,她的臉就激動得微微發紅。她感到激動和臉紅是因為她的女伴提到他,而她正想像著他強壯甚至有些粗野的墨西哥人的腿。昨天,她們的墨西哥導遊划船送她們去雪契米科水上花園時,她看到了那雙腿。
在五十二年寧靜的獨身生活中,路茜·布朗小姐也許從未想到過一個男人的腿(當然更不會在早餐桌旁)。這是到達墨西哥一個月以來,一個令人心煩意亂的變化。這類的變化也許早就發生了,那時她生病的父親剛剛去世,卻又出入意料地留給她一筆遺產。而路茜小姐自己直到在這裡碰到馬瑞歐那天,才發現這種變化的存在。
那天一開始,她感到會是多事的一天。當在充滿陽光的酒店臥房醒來時。路茜感到一種渴求自由的感覺也甦醒了。這種感覺一直存在,隱隱地撼動她莊重的靈魂。吃早飯時它縈繞在擺放餐桌的院子裡。餐桌上飄蕩的,還有她的女伴喋喋不休的談話(旅途的費用實際上是路茜為她們負擔的)。但無論是維拉對清晨的冷空氣的抱怨,還是埃倫對塔西克城勢利的評價,都不能中斷這種感覺。
對路茜小姐來說,生活中似乎只有費城,塔西克城褪色的粉紅屋頂和閣樓呈羽毛形狀的教堂是一個不能實現的夢:一個玫瑰紅的城市,幾乎有時間那樣古老……
那天,當她看到那枚戒指時,也許就是她旅途中最快樂的一刻。在樹葉廣場的一個銀器店裡,維拉和埃倫正在為一個銀壺和店主討價還價時,路茜發現了那枚戒指。在她的眼裡,它並不高雅,幾乎可以說得上粗俗、招搖。戒面是一顆碩大的但不值錢的藍寶石,戒指是銀質的,但在戒指中似乎閃爍著一種神秘的光芒吸引著路茜。她把戒指套在手指上,讓它反射出上午的陽光。她覺得它使她母親的訂婚戒指都黯然失色,儘管那訂婚戒指的價值在這只寶石戒指的五十倍之上。路茜小姐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瞥了一眼維拉和埃倫令人氣悶的背影,她開始把戒指從手指上取下來。
但戒指在手指上紋絲不動,這時維拉和埃倫轉過身來,看到了它,輕輕叫了起來:「路茜,它真漂亮。」「簡直像一枚訂婚戒指。」
路茜小姐的臉又紅了,「別犯傻,我只是試試,它對我來說太年輕了。戴上它我看上去……」
她繼續想把它弄下來。墨西哥店主在旁邊低聲恭維著她。
「真是討厭,不過看來我是弄不下來了,我想我得……」
路茜小姐用遠超過那藍寶石戒指價值的錢把它買下來。儘管如此,那筆錢對她仍是無足輕重的,這次旅行,經濟方面的事由埃倫負責,因為在這方面她很「在行」。因為戒指卡在路茜小姐手指上,她還想和店主侃侃價,但路茜小姐說:「回酒店我會用肥皂和熱水把它弄下來的。」
不過她一直也沒能把戒指從手指上給弄下來。
在塔西克城,路茜小姐的精力好像特別充沛。晚上吃飯前維拉和埃倫都在房間裡休息,想把腳的酸痛減輕一點,而她決定再去一趟廣場上的聖塔·普裡斯卡教堂。第一次參觀這個教堂,和她的女伴在一起她總覺得不太自在,她想獨自在冷清、灰暗、簡陋的教堂裡體會它獨特的氣氛。那種氣氛與路茜家鄉的教堂的氣氛是不同的。
穿過橡木門,路茜小姐步入教堂大廳,修飾著黃金葉花朵和天使像的聖壇在她面前隱約閃現。一個年老的農婦,身著黑衣,手裡的蠟燭照在聖女像上。一條狗跑進教堂,四處看了看,又跑出去了。這些小小的場景給路茜小姐一種奇異的感受。它們帶著天主教的和異國的情調,似乎在召喚著她。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的衝動使她屈膝跪下,模仿著那個年老的農婦,開始祈禱。她的藍寶石戒指在灰暗的燭光中閃動著和這教堂一樣奇異的光芒。
路茜小姐只跪下一小會兒,當站起來時,她感到右邊有一個人。她轉過頭看見一個墨西哥小夥子。他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衣,跪在幾碼外的地方,濃密的黑髮在他虔誠的額頭上反射出點點微光。路茜小姐站起身時,他們的目光正好相遇。那只是短短一瞥,但他的臉給她留下了一個鮮明的印象。路茜小姐看到他褐色的皮膚,奇特的雙眼,還有一種深沉溫和的耐心。總之,簡短的相遇讓她感到已經看到了一些這個陌生城市的陌生的人們的內心。簡短的相遇使路茜小姐記住了那個墨西哥小夥子。當然她不會把這個告訴維拉和埃倫的。
路茜小姐離開教堂,心情愉快地向酒店走去。黃昏的陽光已越來越暗,當她穿過擁擠的集市到通向酒店的街上時,已經是晚上了。街上沒幾個人,她的腳步聲迴響在石板路上,聽上去顯得分外孤獨,一個男人的影子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來。這時街上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行人,但路茜小姐並不害怕,只是提醒自己前面是個醉鬼,要離他遠點。那個喝醉的人搖搖晃晃地越走越近,路茜小姐有點想折回後面的集市,但她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是美國人,是不會被傷害的。她繼續向前走著。
但恐懼仍然還在。當她走到那男人面前,他盯著她,向她揮手,要錢。那是個滿臉鬍子的流浪漢,滿嘴酒氣,說著她聽不懂的西班牙語。路茜小姐是從他的手勢和表情猜出他在乞討。但她對這些街頭流浪漢沒有什麼同情心。她搖搖頭,準備繼續向前走。一隻骯髒的手拉住她的衣袖,難懂的西班牙語又響起來。她用勁甩開那只手。那個男人眼裡閃現出憤怒的神情,他惱火地舉起手臂。
顯然那個流浪漢並不想傷害她,但路茜小姐本能地向後一退,她的鞋根卡在路面上的石板縫隙中,她摔倒了。她躺在那兒起來,她的腳踝扭傷了。
流浪漢站在她旁邊。這時路茜小姐感到了真正的恐懼。一種不由自主、忽然發生的恐懼壓倒了她。
忽然在街邊的陰影中,另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一個整潔的穿白衣的男人。路茜小姐看不到他的臉,但她知道是教堂裡的那個小夥子。她看到他把那個流浪漢推開,然後要他走。流浪漢回頭看了看,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路茜小姐感到一個人的臉離自己的臉很近,接著一隻有力的手托住她的背,扶她起來。她聽不懂小夥子說的話,但他的語調很溫和,充滿關心。
「女士,」他說,看了看流浪漢離開的方向,「他已經走了。」這個墨西哥年輕人的牙在月光下反射出潔白的光。他接著說:「我叫馬瑞歐,從教堂那邊過來。讓我送你回酒店,好嗎?」
路茜小姐的腳踝很痛,馬瑞歐一直把她送到酒店,再把她送回房間。她的情形在維拉和埃倫之間引起了一陣慌亂。
看到馬瑞歐仍然關切地站在一旁,埃倫拿起她的提袋,問:「我們該給他多少錢,路茜?」
但路茜小姐不想這樣做,她說:「不,錢對這個年輕人會是一種侮辱。」
馬瑞歐似乎聽懂了她的話,他也說了幾句,但路茜小姐卻不怎麼能聽懂。最後馬瑞歐拿起她戴藍寶石戒指的手,吻了吻,鞠躬,然後離開了房間。
那就是馬瑞歐如何走入了這三位女士的生活,而且顯然他並不想很快離開她們。第二天早上,他來到酒店,找到了路茜小姐。這次路茜小姐第一次正面看到他的臉。他並不是很英俊,他的睫毛很長,但眼睛靠得太近了。厚厚的嘴唇上長著八字鬍,但鬍鬚稀疏,不大好看。只是他的手指有力而修長。總的來說,這個小夥子給人某種熱情和可信的感覺。
他解釋自己是個大學生,想在假期掙點錢,所以希望能做女士們的導遊。由於路茜小姐的腳扭傷了,他建議替她們雇輛車,司機也由他兼任。而他索要的報酬卻令人吃驚地少,而且堅持不需要付更多。
第二天他租到一輛車,便宜的租金使得精打細算的埃倫小姐也十分滿意。於是馬瑞歐開始熱情而認真地帶著她們在各個景點之間遊玩。
衣著整潔的馬瑞歐的陪伴令路茜女士很高興,其實三位女士都很高興。他為她們訂了不少遊覽計畫。一天,他帶她們攀登玻卜卡貝特山,好幾個小時之中,她們在世界上最美最神秘的山峰前,激動不已。有時當馬瑞歐和路茜小姐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馬瑞歐總是把路茜小姐的手握在掌中,輕輕地撫摸。
那是馬瑞歐用他的方式,繞過語言的障礙告訴她,他非常高興能和她一起分享這次美妙的墨西哥之旅。被他有力的手握住,路茜小姐手指上的戒指又收緊了,但她並沒有感到痛,她所感受到的是另一種與疼痛完全不同的感覺。
在玻卜卡貝特山之行後,路茜小姐決定應該離開塔西克城,去墨西哥城了。
她讓埃倫去告訴馬瑞歐他的使命結束了,還讓埃倫帶去了額外的幾百比索的酬勞。埃倫轉告了馬瑞歐,但馬瑞歐沒有接受那筆錢,而是找到了路茜小姐。他告訴她,墨西哥城裡有不少人並不友好,他伸出他強壯的胳膊說他想繼續照顧她們,而且為她們介紹墨西哥城裡的風光。他強壯的胳膊揮動著,似乎在擁抱著天空、太陽還有墨西哥的群山。他黑色的眼睛和長長的睫毛,卻擁抱著路茜小姐。路茜小姐感到似乎有一種本能在促使著她同意,讓馬瑞歐和她們一起來到了墨西哥城。
到達墨西哥城第二個星期,他們決定去遊覽墨西哥金字塔。像往常一樣,路茜小姐和馬瑞歐坐在前排。他是個出色的司機,路茜小姐喜歡看他全神貫注開車時的側臉,也喜歡聽他不時地喃喃自語,但不大喜歡他用目光注視她的臉,然後向下滑到她的胸前。
他的凝注讓她有些不自在,她用英語對他說:「馬瑞歐,你是美國人說的那種花花公子。你肯定認識很多女孩。」
開始他似乎沒聽懂。沉默片刻,他說:「女孩,花花公子,你是說我嗎?不。」他把手伸進衣袋,拿出一張照片,「女士,這就是我的女孩……」
路茜小姐拿過照片,發現是一個比她還老的婦人。她頭髮花白,眼睛大而憂傷,歲月和疾病在她的臉上留下條條細紋。
「是你媽媽!」路茜小姐說:「給我講講她的事,好嗎?」
馬瑞歐儘量用她能聽懂的詞彙告訴了她媽媽的故事。他媽媽非常窮,一輩子住在一個叫古德羅斯的小村子裡,艱難地撫養著一群沒有父親的孩子,如同人間的聖女。路茜小姐從他的話裡聽出他對他母親幾乎是一種崇拜的愛。
聽到馬瑞歐的話,路茜小姐決定在她的旅行結束前,她要向馬瑞歐問到他母親的位址,然後寄一筆錢給她,讓她能幫助馬瑞歐上完大學。也許她的兒子會因為過分的自尊而難以說服,但作為母親,她會接受的。
「那是金字塔嗎?」埃倫的聲音打斷了路茜小姐的思索。「它們比不上埃及的金字塔。」埃倫繼續說。
但路茜小姐被那兩座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打動了。她凝視著幽暗、古老的金字塔,心中感到一種奇特的興奮感覺。這種感覺在塔西克城的教堂裡她也同樣碰到過。
「這些石階我是爬不上去了,」埃倫洩氣地說:「我太老了,天氣也太熱。」
維拉儘管沒覺得熱,但她也老了。她站在金字塔底,衣服披在肩上,手裡拿著從不離手的香煙,說:「你去吧,路茜,你還年輕,而且也好動。」
於是路茜和馬瑞歐開始向上爬。
在馬瑞歐的幫助下,她爬到了太陽金字塔的頂上。雖然陡峭的石階令她累得喘不過氣來,但登上塔頂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塔頂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們坐在一起。一個是費城來的富有的小姐,一個是偏僻小村裡走出的小夥子,緊挨著坐在一起。他們看著巨大的平原,古老的村落和它們的廟宇散落其間,向下望去可以看到從廟宇通向月亮金字塔的、被稱為死亡之途的路。
馬瑞歐開始給她講祭祀儀式的故事。在過去,這種儀式每年都有一次。
路茜小姐半閉著眼睛,一邊聽著他的話一邊想像著當時的情形:人群湧向他們腳下的平原;巫師站在指定的某級石階上;塔頂是一位衣服一塵不染的青年,那當然就是馬瑞歐。
馬瑞歐是村民們奉獻的祭品,他將被奉獻給神靈。她感到對他的憐憫,她伸出了她的手——那隻戴著無法摘下的戒指的左手,她的手找到了他的,被他溫暖有力的手指輕輕地握住……
路茜小姐幾乎不知道馬瑞歐什麼時候抱住了她,他的頭垂到她的胸前。直到她聞到他皮膚的甜香味和頭髮間香波的氣味,她才猛然清醒過來。她猛地跳起來,似乎從幾個世紀的時光中回到眼前,想起還有兩個女伴在塔下等著,想起還有許多的石階要下。
在返回墨西哥城的路上,路茜小姐決定自己和維拉坐在後面的坐位上,把埃倫換到前面和馬瑞歐坐在一起。
回到酒店時,路茜小姐說:「明天是星期天,馬瑞歐,你最好休息一下,不用來陪我們了。」
他開始反對這個建議。當路茜重複道:「不,明天不行,馬瑞歐。」他臉上的表情就像一個失望的孩子。但很快他的表情變了,他的眼睛挑戰般地直視她的雙眼。
回到房間,路茜小姐感到心猛烈地跳個不停。那眼神所代表的東西是她以往從不敢妄想的東西。她明白,那是一種渴望的眼神。
由於某種原因,她不能理解,而她的心中也從未夢想過,馬瑞歐在追求她。
他在熱烈地追求她。
晚上在上床之前,路茜小姐做了幾件以前她從未做過的事。她穿著睡衣長時間地站在臥室裡的長鏡前,真切地感到,自己是一個女人。
她沒有看到自己有什麼新的驚人的東西。但這只是她的外表沒有將她內心將要發生的,和已經發生的驚人的變化表現出來而已。
她並不美麗,即使年輕的時候也不曾美麗過,而現在已人到中年了。她的頭髮快白了,鬆散的搭在額前。她的眼睛仍然清澈,而且正充滿了歡樂,但在它們周圍卻是歲月留給她的陰影與皺紋。在睡衣下面,她的胸依然挺實,但身材卻已經不行了。事實上,無論她的面孔還是身材,都沒有什麼地方能夠吸引人了。而她卻被人追求。她知道,一個墨西哥的英俊年輕人感到了她身上某種吸引人的東西。
路茜小姐對很多事並非一無所知,她知道不少年輕人追求年老的女人是為了最後能繼承她們的財產。但馬瑞歐除了拒絕任何額外的報酬以外,甚至不知道路茜小姐是她們三人中最富有的一個。只有費城的一個律師和她家族的一些人知道她真正擁有多少財產。不,如果馬瑞歐是為了錢,他就該把眼光放到埃倫身上。埃倫掌握著她們的錢袋,而且在任何時候都不讓任何人知道她手裡的錢實際上屬於路茜。
面貌普通、衣著單調的路茜小姐身上沒有任何地方顯示出富有。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上有一顆值錢的鑽石,但也只有專業的珠寶商人才能看出來。而那個藍寶石戒指也不值得任何人為它花費精力與時間。如果她能把它從手指上弄下來,作為感謝,她會很高興把這戒指送給他。
不,墨西哥城裡有上千的女人比她顯得更富有,還有更多的女人年輕美麗,值得馬瑞歐為之傾倒,還有……
猛然間,路茜小姐為這事的不合邏輯感到一絲恐懼。
也許是未婚女性的本能觸動了她的神經,使她警惕到莫名的危險。
路茜小姐決心她必須了結這件事,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作出了她的決定。
路茜小姐和維拉在長途車站等候。她們都緊緊擁著自己的外衣,似乎很冷。維拉確實有點著涼,她也總是如此。而今天雖然有春日的陽光在照耀,路茜小姐卻也感覺到了陣陣的冷意。她的雙眼,還有鼻子都是紅紅的。
她們等的是埃倫,她落在後面是為了把酬勞付給馬瑞歐。帕茲考羅的汽車20分鐘後啟程。
埃倫來了,她的鼻子也是紅紅的。
「妳不能那樣幹,路茜,」她抱怨說,「那樣太狠心了。」她把兩張一百比索的鈔票交到路茜手裡。「我覺得把這個給他時他就像要打人,」她解釋說,「而且他讀到妳的信時就像孩子那樣地哭起來。」
路茜小姐聽了默不作聲。在去帕茲考羅的整個路上她都幾乎一言不發。
寧靜的帕茲考羅湖旁,一家旅店的走廊上,三位女士圍坐桌旁開始吃晚飯。從不願安靜的埃倫在討論著第二天的計畫,路茜小姐卻顯然心不在焉。她的目光轉向墨綠色的湖面,研究著湖上一串串的小島,還有在湖面掠過的禿鷹,它們發出粗糙的叫聲,貪婪地尋找著動物的屍體。
過了一會,她站起來說:「有一點冷了,我要回房間去了,晚安。」
路茜小姐的房間有個小陽臺,可以從另一個角度看到湖面。陽臺下面就是沉入黑暗的湖面,晚歸的漁夫們用模糊的聲音交流著一天的收穫,偶爾就唱上一段當地的民歌。
路茜小姐靜靜地坐著,看著他們,心中想著馬瑞歐。自打離開墨西哥城,她就在想念馬瑞歐,現在她為自己魯莽地趕走馬瑞歐而後悔不已。她應該自己和他說。她難過地猜測他會怎樣猜疑……這些想法深深地刺痛著她,她傷害了他……
她的胡思亂想被打斷了,因為她在下面的漁夫中看到了一個雪白修長的身影。路茜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心開始狂跳起來。她扶著欄杆,極力向前探,向黑暗中望去。的確,路茜看到一個熟悉的影子在那裡敏捷、優雅地閃動著。
但那不會是馬瑞歐,他被留在數百英里外的墨西哥城了,而且路茜還特意吩咐埃倫不要告訴他她們的去向。
穿白衣的人影從遠處向她窗戶所在的湖岸飄來。湖岸上射出的一片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使人能夠看清楚。
那是馬瑞歐。
她探下身去,心就像一隻不知所措的鳥兒跳個不停。他就在她下面,他們之間只有十五英尺。
「路茜小姐,我終於找到妳了,」他用西班牙語說:「我知道,我會找到妳的。」
「但,馬瑞歐,你是怎麼……?」
「長途汽車公司告訴我,妳們到這裡來了。」
她看見他高興地笑著,雪白的牙忽隱忽現。「路茜小姐,怎麼妳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呢?甚至沒有說一聲再見。」
她沒有回答。
「但我現在來了,我仍然為妳效勞。明天妳和我到湖上去,好嗎?在其他兩個女士醒來之前,就妳和我。湖上有月亮,我們還能看見日出。」
「好吧……」
「明早五點我來接妳,我會弄條船。鳥兒們還沒醒,我就會在這裡等妳了。」
「好吧……」
「晚安,我的小姐。」
路茜小姐回到房間,當她換上衣服躺到床上,她感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直到凌晨,她還沒有平靜下來,直到窗戶下傳來低低的口哨,告訴她馬瑞歐已經到了,她感到自己仍在顫抖。
她飛快地穿上衣服,理理頭髮,披上件衣服,跑下樓去。旅店裡很安靜,沒人看見她穿過走廊,也沒人看見她順著斜坡來到馬瑞歐的船旁。
他抬起她的手,把它放到唇邊,然後輕輕地把她扶上船。
她沒有一點反對,就像神父將她引向每個人都要經歷的那個神聖之地。
馬瑞歐說得對,天上掛著月亮,是檸檬色的滿月。不透光的湖面上反射出一縷縷的月光。
路茜小姐坐在船裡,雖然很涼,卻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注視著馬瑞歐,他站在船尾,劃著船向湖裡深處劃去。他把褲子挽起來,一直到膝蓋以上。月光下他的腿強壯、粗野。他還唱著歌。
路茜小姐以前未曾想到他的嗓音如此優美。歌聲聽上去很甜,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憂傷。馬瑞歐注視著她,目光從她的臉向下移動,一直到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手指上那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在夜色中幽幽地反射著月光。
小船向多島嶼的湖心深處劃去,路茜小姐已經忘記了其他的一切,包括她身處何時、何地。閃爍的星辰和圓潤的月亮,她都已視而不見。她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種深沉的寧靜,似乎這種幾乎難以覺察的感覺,要持續到時間的盡頭。
她聽到了馬瑞歐的聲音:「聽,是鳥兒們在叫。」
她聽到了這一群群島嶼中的鳥鳴,但目光所及的地方卻只能看到在天空中無聲息盤旋的禿鷹。馬瑞歐停下來,拿出他們的早飯。有牛肉,麵包,黃油,還有乳酪,他還帶了一瓶紅酒。
他用一把大折疊刀把黃油抹在麵包上,遞給路茜小姐。她這時才感到真的是很餓。她吃麵包,喝著紅酒。酒精進入到她的血液中,令她感到陣陣如少女般的快樂。無論馬瑞歐說什麼她都會發笑,馬瑞歐也在笑,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
他們吃著早飯,就像蜜月中的夫婦。太陽漸漸取代了月亮的位置,把金紅色的光芒灑向湖面。在幾英里之內,她所能看到的只有禿鷹,還有就是遠處飄來的陣陣歌聲。
最後一片麵包吃完了,酒也喝完了,馬瑞歐又拿起槳,向湖心更深處劃去。他不停地劃,再不說一句話。
當她一看到那個島,路茜小姐就知道它是馬瑞歐所選的那一個,它看上去人跡罕至,也遠離其他島嶼,岸邊草長得很高、很密,就像島的流蘇。
他把船靠上去,草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就像進入了另一個小得多的世界,他們自己的世界。他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說了兩個字:「來吧。」
她跟著他如同一個聽話的孩子。他找到一塊乾的地方,他為她鋪上一件衣服,讓她坐下。然後他緊挨著她也坐下來,將她摟在懷中。她能看到他的臉,離她很近,還看見他黑色的眼睛,似乎更近,還能感到他溫暖的,帶著酒味的呼吸。
她閉上眼,知道自從遇到馬瑞歐那天起,就註定會有的一刻就要到來。從教堂相遇的那一天起,幾乎每一件事都在暗示著這一刻終會到來。她能感到他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她的臉,還感到他的手握著她的手,握到了那枚藍寶石戒指。
她感到他撫弄著那枚戒指,他的手指都流露出那種傾慕。整個過程看上去很複雜,卻也並不多麼奇特。
他的手開始向上移動,他的手指移到她的喉嚨,輕輕地停下來,她沒有叫,更沒有感到恐懼。
他的雙手開始用力地收緊,他的嘴唇向她的嘴唇壓下去深深地吻著,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吻著。
馬瑞歐扔開沾血的折刀。他討厭看到血,為了拿到戒指得砍下一根手指,更讓他覺得噁心。
至於她手上那枚她母親的訂婚戒指他看也沒看。那枚普通、便宜的藍寶石戒指,幾個星期以來使他對其他任何事物都熟視無睹了。
他把衣服蓋在路茜小姐的屍體上。本來他想把她放到有草的水面下,但又覺得會飄浮出去,被漁夫發現。
這個島幾年也不會有人來,而真的有人來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看似乎永遠都在盤旋的禿鷹。
再沒有回頭看一眼,馬瑞歐向小船走去,劃向陸地。到岸邊之後,他把小船翻過來,讓它順水飄走。這樣,它就會一直飄到湖的中心地帶。
一個美國婦女和一個船夫駕船進入湖中。他們途中落水,都被淹死了。警察不會在這個巨大的湖中搜尋他們的屍體的。
馬瑞歐搭上一輛返回方向的運貨車。乘著這輛車,他也許就會在古德羅斯村了。
他想他的母親肯定會喜歡那戒指的。
整隻腳酸痛怎麼辦 在 毛醫師哺乳諮詢門診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不知道各位媽媽的生產經驗如何呢?
與各位分享陳鈺萍醫師溫暖陪伴媽媽自然生產的過程,也許生產可以不一樣!
【嗨!那個樂於當產婆的婦產科醫師】 作者:陳鈺萍醫師
到底是誰跟我說小晨的預產期是10月20日的?
這些年,改革婦女生產環境的念頭,不曾停歇。那個在戰爭防空洞中,幫人接生的夢越來越清晰。「助人生產」或許真是我幾世輪迴一直擁有的使命,科技與醫學一直發展,「接生」工作從以往街坊鄰居有經驗的阿婆,到產婆,再到婦產科醫師,在不同職業、不同性別、不同空間中移轉,對於成為母親過程的探究,再花上一輩子也還無法窮盡。
在月子中心查房,每每遇到「悲慘」生產經驗的產婦,都陪著流淚,充滿無力感。「陳醫師,為什麼他們要那樣推我肚子?我好痛苦!」「陳醫師,我裂傷很腫很痛,要怎麼辦?」我自己的生產經驗,也沒好到哪裡去。第一胎產程遲滯,差一點兒被抓去剖腹。骨盆腔神經被胎頭壓迫太久,產後大腿不聽使喚,下半身好像不是自己的,有九個月的時間看到綠燈過不了馬路。
西式產科學的訓練讓我認為第一胎本來就不好生,所有的醫療處置都是為了確保產婦跟寶寶的平安,生產過程種種跟自己身體解離的感覺,被醫學訓練的科學腦給壓了下來,這幾年才試著跟那時受傷的自己,重新和解。當時受的苦,這些年漸漸化為養分,在心中長出了一棵名為生產改革的樹,還只是一棵小樹苗啊!只盼她能繼續茁壯,重新連結女人、生產與自然。
忘記是哪一天,我問小晨:「你想要在家裡生嗎?我去幫你好不好?」而從我們約定好的那天開始,我就一直記得預產期是10月20日。8月忙完自己研究所畢業事宜,找了一天跟小晨相約到她家,一起討論在家裡生,要做哪些準備。看到有個大浴缸,想到舒緩產痛時可以用。「有想要在水裡生嗎?」我隨口問小晨,「都可以喔!」對於怎麼生,我沒有任何預設立場。
因為一直記得預產期是10月20日,所以15日跟診所院長約了去借器械,院長問我需要哪些東西,再三問我「真的不用無菌鋪單,不消毒嗎?」「生產不用無菌啊!」我說。同一天也跟小晨約在她家附近的爐鍋小藝埕喝咖啡,做產前最後的確認。拿了剛借到的器械給小晨看,「消毒有效日期是10月20日喔!沒關係,如果20日你還沒生,我再拿回去換一包。」心中卻一直有個非常篤定的直覺「不需要拿回去重新消毒的。」
暑假時,答應了大學時期合唱團的中中學長,這學期要到科技大學以母乳哺育為主題,跟數位學習與教育研究所同學們做一次分享。中中學長是藥學系畢業的,後來一路在醫學院讀到博士,這些年做的是質性研究。2012年我剛考上科技與社會研究所的那個暑假,合唱團辦了北區聯誼,見到幾位1998年離開校園後就沒再見面的學長,中中學長就是其中之一。學長知道我要跨領域讀人文社會學科,還勉勵了我一番。今年研究所畢業後,學長的這個邀請,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分享的日期很巧的也訂在10月20日。
19日下午,小晨傳來落紅的消息,雖說第一胎從落紅到開始規則陣痛的時間很不一定,但我開始擔心兩件事會不會撞在一起。傳訊給學長「學長,我答應一個朋友到她家幫她接生,而她下午通知我落紅了。不知何時會開始陣痛,我估計應該是夜裡,明天凌晨應該會生,這樣明天的課就不受影響。若沒在明天中午前生,而剛好卡在上課時間生產,或許要有所應變的方式,我想到的是視訊,不知學長覺得呢?」
結果,小晨並沒有從夜裡開始陣痛。20日早晨,我又發了訊息給學長。
「我朋友還沒開始陣痛,所以今天的分享應該沒問題!」才剛發出訊息,小晨就傳來陣痛的消息。「親愛的大家,來更新最新發展。若照慕霓說的,那種酸痛就是宮縮,我應該從早上七點開始,達到十分鐘內宮縮三次,每次一分鐘的頻率。我目前為止,還沒睡著,想試試能否入睡片刻,阿火(一如往常睡得香甜)看來還要一兩小時才醒。 請大家就針酌自己時間,反正我們都在,找不到地方,就隨時打來,不要客氣,see you soon!」
心中一直盤算著怎麼處理,也一直相信老天會有最好的安排。「更正!報告學長,開始陣痛了,說不定中午前就出生了!好期待啊! 保持聯絡!(好嗨)」又發了個訊息給學長。
產科教科書中,初產婦從規則陣痛到寶寶出生容許的醞釀時間是20個小時,但是這樣的盤算,視進醫院待產為必然,小晨在家中自由自在的,我總覺得產程會快一些。教科書中對於待產過程胎兒下降的描述,有四個力量:羊水壓力、子宮底對寶寶臀部的推力、母親腹部肌肉下推的力量、寶寶身體的伸展。這當中沒考量的,是產婦自由活動時的「地心引力」。
美國Laughon醫師與她的同事於2012年發表的研究,比較了1959-1966與2002-2008兩個世代的生產,指出美國近50年來,初產婦的第一產程延長了兩小時之多。兩個世代的差別,包括近代產婦年齡較大、體重較重、減痛與催生使用較多、以及剖腹產率提高。研究成果建議我們應該重新檢討近年來,越來越多的醫療介入,對於婦女生產造成的影響。
一直以來,西式產科學對於產程要從何時開始算,無法有很明確的定義。在美國有兩種算法,一是產婦自覺的規則宮縮,二是收住院待產的時間,但兩種算法都充滿不確定性。之前跟小晨討論生產計劃時,我就答應她待產過程不內診,所以小晨的產程,我無法像在醫院那樣畫出產程記錄圖,那需要紀錄子宮頸擴張程度與時間的關係。
送孩子去上學,從容地做完家事之後,揹著產包與心愛的Nomad咖啡機,坐上公車,準備到小晨家陪產。估計還不會那麼快生,中午還可以去科大講完課再回來陪。到小晨家不久,郁青也來了,她拿起攝影機問小晨:「看到慕霓來的時候,有沒有很安心?因為醫生來了。」小晨說:「我沒當她是醫生ㄟ!就覺得是個朋友來陪我生產這樣。」
第一次不被當醫生還很開心。或許對小晨來說,「醫生」是一種「白色恐怖」,穿著白袍象徵握有權力不可侵犯的專業,失去某部分的人性,也沒多少商量的餘地。在專業自主權與產婦對自己身體自主權的中間,應該還有一個可以共同協力打造卻不衝突的空間吧!
陣痛時我們就休息,不痛時我們就喝咖啡聊天,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中午了。出門講課前,我要求看一下外陰部的狀況,確定還沒有寶寶要出來的變化。也交代小晨老公阿火,萬一講課當中產程大進展,要如何接住寶寶。「其實第一胎啊,你看到寶寶的頭髮再打電話叫我回來,都還來得及。」我笑著跟阿火說,就出發到20分鐘車程外的科大去了。出門前,助產老師媄玲正要從台北車站出發到小晨家,覺得更放心了。
講完課在計程車上發訊息給大家,說要回去了。捉狹地在群組問:「生好了喔?」阿火說:「有這麼好喔!」媄玲老師說小晨正在睡覺,心想這時若睡得著那產程應該是慢下來了,不知會停多久。回到小晨家,她小睡片刻之後剛好起床,看她的狀況覺得還要一些時間,寶寶選的可能不是這個時辰。我就先回家接小孩安頓他們,晚上9點多才再度進小晨家,帶了好幾瓶啤酒。媄玲老師跟我說:「應該快了!」小晨在我到的十分鐘前進了浴缸。拎著啤酒到浴室,問小晨要不要一起來一杯,講沒幾句話,她就進入了「大痛期」,說不出話來,寶寶作勢要出來了,我只好把啤酒先放回冰箱。
我探了探浴缸的水,覺得太熱了,問小晨有沒有要出來。小晨說她不想離開浴缸,那我就要開始做水中分娩的準備了。因為過熱的水會消耗體力,確定小晨沒有要離開浴缸後,我開始調水溫,想調到接近體溫就好。隨著產程的進展,水中的血塊增加,還有一些便便,我想要保持水的清澈,一方面觀察寶寶的進展,一方面也預防寶寶出生後吸入。
但是水這麼一進一出的,我擔心擾動到小晨的平靜,在確定她不會被我擾動之後,協助她度過陣痛的同時,也盡量維持水的清澈。這樣的時間,對在場的每個人來說,都是漫長卻又珍貴的吧!大家同心等待寶寶的出生,當寶寶頭髮出現在水中飄動時,我指給阿火看,但我讀不出阿火表情的意思。在小晨一直擔心自己失態叫太大聲的同時,阿火直說:「比我想像的好太多了!」
後來,小晨是在浴缸裡趴在邊緣生出寶寶的。當寶寶的頭順利娩出後,為了避免接觸到空氣開始呼吸,我低聲要小晨維持蹲姿不要站起來。再用兩次力,寶寶就完全娩出了。我攤開阿火之前準備好的大浴巾,媄玲老師抱住寶寶交給我,初步擦乾後交到小晨懷裡。寶寶開始放聲大哭,活力滿滿,不用吸球抽吸,也不用倒吊打屁股。
我跟媄玲老師還有阿火,扶起抱著寶寶的小晨,到床上去休息。「下一次,子宮再有強烈的收縮,就是胎盤要出來的時候喔!有這樣的感覺再跟我說。」一邊打理著小晨跟寶寶,一邊這麼跟小晨說。一段時間後,我讓阿火幫寶寶斷臍。「好像在剪綵喔!」一旁攝影的昱婷這麼說,整個房間充滿歡樂的氣氛,阿火斷了寶寶的臍帶後,就去開香檳,大夥兒一人一杯喝了起來。順產,本該如此歡樂。
小晨一直把寶寶抱在懷裡,擁抱孩子的催產素,讓子宮一直堅硬的收縮著,也讓人覺得在醫院產後常規打一針子宮收縮劑的多餘。歡樂的氣氛中,也沒注意到胎盤其實早已娩出,拿彎盆接的時候,預期還會有一陣血流出,卻是乾乾淨淨。在醫院產後立即輕拉下的胎盤,通常會伴隨至少200C.C.的血吧。
胎盤娩出後,媄玲老師提醒我檢查一下裂傷的情況。陰道是H型的,通常在不剪會陰的情況下,若有自然的裂傷,應該會順著H行的兩隻腳裂,也就是會避開肛門。小晨的裂傷就是順著左側這支裂,1/4環形黏膜下第一層,腳不張開不去撐就會合回去的,要不要縫呢?我內心掙扎著,也跟小晨與阿火討論,最後決定不縫,讓傷口自己癒合。請相信對一個外科系的醫師來說,看到傷口不縫,根本就像把自己的手縫起來,但我忍住了。產後觀察一小時,小晨與寶寶狀況都穩定,大夥兒準備收工回家。
這次的居家陪產,讓我體認到「不做」比「做」有更大的擔當,「陪伴」比「監視」有更大的力量,「順勢」比「介入」有更大的耐心,「人性」比「科技」有更大的信任。大家常誤以為我們現在談助產士復興,是一種不進步的想法。在日劇《仁醫》中,「回到那個年代去」,是南方仁開腦取出腫瘤的術後病人,抱著標本罐逃離醫院被南方仁逮到,跌入江戶時代前,對他說的話。
江戶時代是怎樣的年代?在當代醫學訓練下,有一身外科好功夫的南方仁,回到江戶時代,施展得開來嗎?我常開玩笑說,現代醫師如果離開醫院,跟一般平民百姓沒有太大的差別。這是受西式醫學教育的我,計畫在家生產失敗後的自覺與反省。如果一個產科醫師,離開醫院就無法接生,那麼西式產科學的訓練是否就得跟醫院綁在一起?而這樣訓練出來的醫師,真正了解「自然生產」的「自然」嗎?
南方仁在第一集中就有這樣的感慨:
「未來,你也許不敢相信,我現在正在江戶時代。在這個做手術被認為是殺人的世界,沒有好的工具、沒有藥,我在這裡盡情地做手術—很簡單的手術,雖然沒有失敗,但這樣的手術卻讓我一籌莫展。
原來一直以來,手術的成功並不是因為我醫術高超,而是別人給我的,藥物、技術、設備、知識,沒有了這些,我只是個庸醫,一個連減少疼痛縫針都不知道的庸醫。十四年的醫生生涯,我沒有意識到這些,沒有意識到自己如此無力,還以為是謙虛,像我這樣的庸醫,還想要選擇有把握的手術來做,想想都覺得荒唐……」
產後第三天,跟著小晨一家到診所做出生登記,也順便歸還器械。在補齊資料時,我才知道預產期其實是10月31日,而不是我一直以為的10月20日,那麼,到底是誰跟我說小晨的預產期是10月20日的?後來有一天,學弟逸澄來家裡喝咖啡,我跟他分享小晨順利生產的消息,他說:「學姊,你在跟產婆搶生意ㄟ!」這句話好真切喔,婦產科醫師搶了產婆生意好長一段時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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