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曾經發表在粉絲團的一篇網誌,可能也有很多人是從這篇網誌認識我的吧。現在看著看著我竟然還是眼淚滑落,但是也有一種感覺,當我重新為我的人生設立起點,不知不覺,我也走了有點距離了。
#現在能不能擁抱心裡那個孩子? 我覺得是可以的。就像媽媽的自由的封面一樣,抱的緊緊、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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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起點是分離》
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和翔爸走散了,約好在一樓大廳見面,我卻走進了一個舊大樓的陰暗樓梯間,進了幾次狹窄陳舊的電梯,放眼望去盡是臉色不善的陌生人,最後,竟然走進一個近似廢棄的遊樂場。
沒有手機也沒有認識的地標,周遭的人都讓我不敢前去攀談,害怕到幾乎就要哭出來的時候,夢就醒了,幾乎是用力睜大眼睛,就怕睡回去就回到夢裡。
這種時候就會想,成人和孩童有何區別呢?一樣害怕失去安全的場所和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一樣會在遍尋不著可以提供安心感的事物時,害怕的想哭。
以前我時常做這樣的夢,只是對象很少是翔爸,我時常夢見全家族出去旅行,爸媽、哥哥嫂嫂、其他親戚,大家一起有說有笑的走離開時,我一個人不知道為何被留下,有時是車子坐滿了他們叫我自己回去,有時是房間不夠了獨留我在顯然有女鬼出沒的旅館裡,因為不知道怎麼抗議或求助,我總是對自己說「我可以的、沒問題的、我一定可以的」,在黑暗的山路摸索著方向前進,或者睜大眼睛緊盯著鬼影幢幢的窗戶玻璃。
說出來一定有人覺得我怎麼會這樣想,怎麼會總是在夢裡,把家人描繪成丟下自己的人呢?但夢境並非我能控制,夢裡總是如此,可能也是現實經過某種心理曲折後的反映吧。
年紀越大和家人的距離越遠,反倒越能客觀地去思索這種夢境的源頭,自小聰明伶俐、善於觀察成人眼色的我,成長過程也備受期待,對我來說察覺大人希望我做到甚麼、表現甚麼樣子實在太過容易,比方說獨立、勇敢、聰明、堅強,所以幾乎是不知不覺就會表現出來,然後很自然地得到讚許,和隨之而來更多的期待。
我把害怕的感受和其實覺得自己做不到的猶豫,不確定這是我要的還是父母要的的各種困惑,對於沒有人發現我在逞強、勉強自己的委屈和憤怒…,全部都打包起來壓到心裡的最底層,只在偶爾的夢境中浮現。
如果車子坐不下了,妳可以自己回家。
房間有鬼有甚麼好怕的,那都是騙人的。
都這麼大了還怕蟑螂,以後就做不了甚麼大事…
久而久之,我把情緒分成可以表現和不能表現的,只要面對家人,就不會是軟弱的樣子。而且我也覺得他們需要我這個樣子,因為有些時候,我也需要保護我的家人。
但這樣也讓我被說是態度很衝的、一點都不會撒嬌的、不可愛的,就算不直接說也可以察覺給家人的是這種印象,總之,想要扮演一個「未來的女強人」讓父母對我的未來「放心」,可愛撒嬌的形象就必須捨棄,我不是很確定如果每個父母都會對宇宙下訂單,事前可曾想過每一個要求都是一整套的。
我沒有辦法既強悍又有小女兒態,既不說需要幫忙又不讓人覺得保持距離,總之,因為我好像是在某一個階段就決定了努力不讓父母失望,而另一種相伴而來的令人失望就躲不掉了。
人不能有百變的樣貌而全都是討人喜歡的模樣啊,這是人跟人之間有期待就有失望的悲劇。
但我也困惑真正的我到哪裡去了。
在以這種態度受到肯定和接納的同時,也會有所謂的「冒牌貨症侯群」,因為自己還是可以察覺,真正的勇敢堅強獨立的女孩,應該是不需要一直克制著不發抖,對著自己不斷說著「不要哭、不要怕、妳可以的」吧。
是因為非常努力地想要表現出那個樣子,自己覺得是爸媽都會喜歡和欣賞的樣子,所以才會更明顯的感受到,「其實自己並不是那種人」,而時時會有擔心被發現的緊張感。
很久以前有一次,因為一些話語或氣氛,我因為從未有過的絕望而突然全身發軟倒地,哥哥難得在家,從地上扶起了我,我好一陣子無法行動、說話,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去精神病院」。
我覺得自己再也不行了,我再也演不下去了,但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是什麼樣子,實在太久,我無意識地在家裡不哭、不軟弱、不承認自己害怕而是埋頭努力,一個不知道自己的真相的人還能去哪裡,我覺得自己好奇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家容不下我這個樣子。
總是在不該想起的時候想起好多事情,像是小時候父母吵架,媽媽就會氣如游絲地說,她要死了,以後我要替她掃墓。我就會哭,害怕幼稚園回來之後媽媽就不見了。又再大一點開始被說和爸爸一個樣子,臉臭,冷漠或自私,但我哭或軟弱的時候又會被爸爸說跟媽媽一個樣子,是太過情緒化、充滿女性弱點,可惜了我這麼有才華又會念書。
我是兩邊爭著搶著的那個啦啦隊,家裡那個乖巧又讓人期待的小孩,哥哥太早離開家讓我變成唯一觀眾,吵架時他們都需要有人投票,有人陪伴,和好時他們又可能同時指責我某一個地方,一個讓他們都覺得是缺點,是我不夠好的地方。
必須非常的好,才能幫他們彌補人生的缺憾,因為我擁有的是媽媽想要的,她小時候沒有學過的鋼琴和芭蕾舞,長大後的出國遊學,或許還有更基本的,是一個疼她愛她的爸爸。
我所擁有的同時也是爸爸想要的,他沒有上台講話的勇敢和自信,沒有學什麼都快的能力,他總是說如果有他就不會是公務員了,可能有更好的發展,這些發展會影響到整個人生的幸福。
但我同時也擁有他們都不想要的,缺點總是在優點的映襯下更為凸顯,像是接近滿分的考卷更讓人厭惡那寫錯答案而扣掉的一分,那些我就必須努力去剔除,做不到,至少不能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
怎麼能夠判斷那是在何時做的選擇呢?是小時候媽媽第一次說她會死,要我過來牽著她的手的時候嗎?還是在爸爸又失眠的時候,喝著酒對我說,他的人生已經只能這樣的時候嗎?
身為一個孩子,到底在什麼時候下定決心不做自己,要改掉所有的缺點,做能讓爸爸媽媽開心滿意的人呢?
最近我看了小說《無聲告白》,看的過程和最終都不斷流淚,突然明白那是無從怨起的悲劇,爸媽並沒有下令要孩子做什麼樣的人的自覺,因為他們不需要,孩子就會自己努力想要變成什麼樣的人,因為孩子是那麼的害怕失去。
我害怕失去媽媽,所以媽媽說什麼都說好,但是奇怪的是越是這樣努力對方越能感覺到我似乎是在配合,所以所有的應聲都讓人覺得很不真誠很沒力。
我害怕失去爸爸所以努力念書,幻想有一天還是能做點事業讓爸爸覺得有所寄託,他不只一次把事業女強人的雜誌報導放在我的桌上,告訴我女人可以不需要依賴男人或家庭。
期待是好的,就像《無聲告白》裡沉默消失的女主角,父母對她的期待都出自「不要跟自己一樣失敗了」的善良好意,但是只要做得太過努力,被期待的一方,終究會因為達不到那份期望而懲罰自己。
父母不能代替孩子活,孩子也不能延續父母的人生,想要改寫自己的命運不再孩子身上重複發生,是我在成為父母後才體會到的父母用心。
但換個角度我就是孩子,從某方面看,年幼的孩子比父母想的還要更深愛父母,只要父母能夠快樂、不要離開、不要消失,他們願意為父母做任何事情,即使是在自我還沒有清楚萌芽、和父母產生明確的界線之前,這份「願意」就讓他們抹煞了自己。
成人後的我時常做的那個夢,被要求一個人留著、一個人克服某些東西、這都是為了讓我長成可以獨立自主不依靠任何人的人,這份期待,就像反映了父母對人生的解釋。
情感可能是一種羈絆,無能也是一種羈絆,如果不是因為感情牽掛或者是能力限制,每個人都該有充分的自由為自己而活。
我學習做一個有能力自己生存的人,想像有一天沒有感情束縛自由自在的生活,但矛盾的是這樣的學習和人生目標的認定,其實就出自於我始終無法清楚分離的,對父母的情感羈絆。
並不是我認為當一個那樣的人會有多快樂,只是,如果當那樣的人能夠讓父母快樂,我就努力當那樣的人。
對孩子的期待和願望,真的會依照自己的想像那樣影響著孩子嗎?
是不是更有可能的是,自己認為的是某一種方向,到孩子身上,又是另外一種相反的影響?
失去了表達軟弱和無助的地方,我並沒有因此而比較堅強,在我身上既沒有長出事業心也沒有長出女強人的抱負,我只想有一個地方,跟我說妳這樣就可以了。我就是那種被感情牽絆的人,被有家的感覺的男人吸引,我害怕胸懷大志的男人把我獨自留在家裡,我只想要一個不會吵吵鬧鬧,有人會跟我說「不用害怕」的地方。
不被父母喜愛,讓父母失望,必須努力做些什麼才能夠跟上父母的腳步,被名為家人的團體接納,我不時出現的夢魘是童年時共同種下的因子,包括我自己在內,沒有人預想得到會發展成這樣。
因為曾經看起來游刃有餘,只要拿第一名或一百分就能讓父母展露笑容,後來再也拿不到那樣的榮耀或者榮耀失去意義時,反而變成無法忍受和加倍的令人失望。
在那個家暈倒之後我沒有被送往精神病院,只是改寫了原本婚後仍會常住在家中的計畫,因為這樣在訂婚宴上我抱著父親大哭,只因為我以為,這個家沒有我就會垮下。
後來一切反而都很好了,好像我才是那個讓父母爭吵的因子。
想到就只能苦笑。
原來心裡某處我一直是那個天真的孩子,相信自己是父母人生的支柱,相信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一直在那個家,他們一定會彼此傷害到不可挽回,甚至相信如果不做到父母期望的樣子,他們的人生就會絕望。
但恐懼和擔憂都沒有發生。
我抱著自己再也不能為父母做些什麼的罪惡和悲傷離開,才發現或許他們一直都不需要我做些什麼,或許,我就是在太幼小的時候,不明白父母是父母、我是我的時候,誤信了那些把所有都寄託於我的對話。
出自傷心或憤怒吧。所以對著我說,「媽媽絕對不想要妳那個樣子。」或者是爸爸說的,「我覺得妳可以做到什麼樣子。」我以為我一定要做到,卻不知道在說完、情緒平復之後,每個人又回到自己的人生裡為自己負責,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我有被拋下的感覺,也有被迫拋下什麼的感覺,同時也領悟到是自己拋下得太晚,十幾歲就離開家的哥哥總是在我因為他們吵架而苦惱時,叫我不要理他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只有我傻傻地到二十多歲,還因此而搞不清楚自己的和父母的期望。
三十歲那年,我改了名字。自我催眠般的,覺得自己重新活一次。以前每一次想起都困擾著我,會讓我突然陷入憂鬱或憤怒的那些事情,覺得自己像在有人哭泣時被拿去擦眼淚,擦完又丟棄的衛生紙的那些事情,再度想起的時候,我就會像自我催眠一樣,念著自己的舊名字說,「那是發生在XXX身上的事。」
奇怪的是這種想法很有效,悲傷但是有效,我想起來時就像想起一個我所知道的可憐的女孩,但她已經死了,她和我之間,是一條忘川的距離。
但偶爾做了個夢就會想起,昏倒後說出「我要去精神病院」的那一瞬間,像頭頂上有一條線突然斷掉,人像木偶一樣散落在地上,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
那是在心理上,不自覺地和父母過度連結快三十年,突然割斷了所有聯繫的瞬間。
以為失去了父母或者讓他們失望我就會死,第一次自己大口呼吸,求取最後一口氧氣,我以為我沒有這樣的能力或者是我會傷心至死,但是我沒有。
某一部分的我確實死亡了,另一部分的我重獲新生,或者說,是遲到了很久,才真正的誕生一次。
生命是應該從分離開始的,和父母的分離,從臍帶被切斷開始,就有各自的呼吸,各自的人生。
把我喚回那個情境的類似的夢,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對象而害怕不已的我,是只有我知道的,為了不失去父親和母親而暗自努力的童年。
而如今也不該再為父母做些什麼了,我的意思是,當我自己也有了婚姻,明白婚姻的高低起伏,是每個人理應自己嚐受的孤獨。父母的婚姻幸福是孩子的願望,但父母婚姻的快樂與否,則不該由孩子來努力,有些人直到長大都還不懂得和父母分離是一種責任,也有可能是父母從未盡到由自己做出劃分的職責。
而我曾經就那樣被推了出去,傷心絕望到以為自己會死,後來才懂得那是生。
把目光從父母的期待上轉開,羞恥地發現自己其實不太了解自己,發現自己一直以為想做的事情原來都是父母的願望,我成長得太晚太慢,一直把自己和父母綁在一起,重新開始的人生多麼年幼,卻不算太遲。
終於可以為自己尋找一個地方了,終於可以不透過父母的濾鏡去看自己了,雖然一切都還是要有意識地去努力才能做到,但終於可以,對心裡那個小孩說妳辛苦了。終於可以說自己「就是這個樣子」,然後不用在後面接上一句「很可惜」或者是「令人遺憾」。
妳的人生是妳自己的,並沒有人要搶奪,而是妳不自覺地想要給出去,以為這樣能幫助妳最想幫助的人。承認自己做不到,妳才終於能換一個目標了。
幫助心裡那個孩子吧。那個妳甚至必須對自己說,她已經死了,才能跟那樣的恐懼劃清界線的孩子,她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在妳心裡,妳有能力全心地接納她,因為妳已經找到一個不會批判眼淚的地方了。
我不再覺得哭泣是表示我很糟糕的事情,過去一直這樣想,所以長成了一直在掩飾自己很糟糕的人。
害怕的時候為什麼不哭呢?想哭就哭吧,不會怎麼樣的。
夢裡的我總是忍耐著不哭,努力地想找到迷宮的出路,醒來的我就哭了。
黑暗榮耀 男主角 爸爸 在 謝亞南 YANA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我一直很想看印度片的「我和我的冠軍女兒」,是ㄧ部改編女子摔角選手的電影,我不爆雷但看完心中很多感概,我看到哭了真的哭慘,這是一部父女之間情感,體育界的黑暗面,以及印度對於女性階級議題。
每每「阿米爾.罕」號稱印度良心,所拍的電影,都能喚起社會關注,他真的是一個很棒的導演兼男主角,為了這部電影,增肥了90公斤,花了幾個月又減肥成功,是非常敬業的演員。
卻讓我想到在台灣的體育,從以前媽媽就不准我碰觸體育,高中還是堅持參加冷門的運動,到現在還是喜歡冷門的運動「下坡車」,有多少人知道這個運動,有多少人知道我們台灣可是有認真的選手為了這項運動爲台灣爭光。
每個選手背後都有一個比選手還要堅強的父親及家人、朋友,選手所背負的壓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他背負多少人的期望,沒有政府協助,處處碰壁只為了那份熱愛及熱情或夢想,這位選手常常為了出國經費尋求贊助,台灣政府做了什麼,常常是民間培養冠軍選手,或是另一方你們排斥的陸方,很多時候選手要的榮耀是自己的國家國旗飄揚。
看完了這部電影我想到的是我一直很支持的江勝山ミ Dan Sheng-Shan Chiang,年紀輕輕他面對的不是一般的環境,不管你們認不認識他,或是不了解這項運動,希望大家能透過分享他的粉絲團,讓大家更了解這項運動,多多支持這位選手。
我不說太多劇情,真心希望大家去電影院看看這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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