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餐桌。米加工06》
我們邊吃邊聊,聽著艷庭姊(Wusay)談起舊日手工杜倫(麻糬)的美好,看她捏取麻糬放在月桃葉上,綠意襯著白皙,有如閩南的粿,上頭放些辣椒、山豬皮或西勞(Silaw)等,光是看著,食慾就來了。吃的時候,捏一口麻糬吃一口菜,停不下手,停不了口,這種美味,可以讓眾人的眼睛彎彎笑著。
趁著胃還沒飽,她表示還有甜版麻糬,將白淨的麻糬捏搓成一小球,沾些花生粉或糖粉,有些類似閩南人的吃法,但艷庭姊(Wusay)表示在她的記憶中,阿美族也是這樣食用,然後她忍不住再次提到以往的麻糬口感較現代好,機器做的就是差了那一些些感覺,那種很難形容的彈性和鬆感的結合……。
此時此刻,我腦中浮現芭芭拉·史翠珊唱的The way we were ,涼風自草地越過窗戶,這感覺頗好。
關於對麻糬的口感變化,我確實有許多想法。譬如製作麻糬的糯米品種,就少有人認真探討。大體上,糯米可分為長糯和圓糯,前者較有嚼感,適合做油飯,後者的黏性較高,通常做湯圓或麻糬。若是進一步精確細分,就要由米種的直鏈澱粉和支鏈澱粉結構談起,支鏈澱粉含量越高者,黏性越強,因此不同品種的糯米,會隨著支鏈澱粉的含量而決定加工後的黏性,基於此因,若是要確認口感,第一步就是要搞清楚糯米的品種。目前市面的糯米約有十多種,但建興碾米廠的梁正賢先生表示,在台東的圓糯米多數是「台東糯31號」,因為種苗可自台東農改場取得,假使如此,艷庭姊(Wusay)認為現在的麻糬口感不同於以往,純屬合情合理,畢竟這些年來,糯米稻種早就和以往不同。
換個角度,麻糬的製作方式當然也是影響口感的變因。我在關山的「南島秧滿田」有著深刻體驗,這次為了台東慢食節的神農餐桌,「南島秧滿田」準備推出客家的牛汶水,也就是客家的麻糬。雖然原住民的糯米麻糬和客家糯米麻糬的傳統製程截然不同,前者將剛煮好熱騰騰的糯米,揉捏為飯糰,放進石臼或木臼,以木杵捶打敲擊,讓糯米產生黏性,後者將糯米磨成米漿,脫水做成粿粹,經過雙手或機器搓揉產生黏性,再以炊蒸或水煮加熱。不同的製程,都遇到相同的問題,那就是機器漸漸取代手工的趨勢。
(待續)
同時也有10000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2,910的網紅コバにゃんチャンネル,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阿美 捶打 麻糬 在 徐仲風味學 從產地到餐桌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神農餐桌。消逝的米05》
詢問山地飯採用的稻米品種名時,我期待聽到的答案是「自留種旱稻」。
因為我曾看過一個新聞,提到屏東的排灣族正嘗試恢復旱稻文化,這是早年排灣族的稻作生活,當年水利工程尚未普及,不需要大量水源的旱稻就是主流,除此之外,旱稻不需種在平地上,一如小米般,丘陵山坡就可,排灣族的祖先們採用焚墾輪休的方式,獲取天然的肥料養分,稻苗則多由農民自行留種,導致每戶農家都有著自己的米味。依此推敲,排灣族傳統私家菜餚的山地飯,使用的稻米應該是旱稻吧?
「我採用台東農會的米。」Kituru餐館老闆一句話,語氣理所當然,讓我認清想像和現實的差距。他告訴我,早年米飯可是奢侈品,就算種植旱稻,也不是居家聚會時會煮的食材,通常是芋頭、地瓜、野菜或小米等,就地取材,有什麼就加什麼,一大鍋煮得糊糊的就是山地飯,大量採用白米飯的做法已經屬於現代版,然而不論食材為何,重點在於享用這鍋飯時,傳遞而出的禮儀和文化。
順著這個話題,在地的朋友提起在台東,不論是鹿野、金崙、卑南或太麻里等地,確實還有原民朋友種植著旱稻,只是人數越來越少,幾時會消逝也不知?除了旱稻需要關注外,阿美族的糯米也是快消失的米種,應該要多花時間關照。
經他一說,我想起在關山的日出禾作,身為阿美族的黃瀚,特別請人到南投找原生的糯米品種,不同於農改場提供的「台東糯31號」或「高雄秈糯8 號」等常見稻種,他找到的糯米未被馴化,植株有一人高,颱風到來容易倒伏,且產量非常少,以經濟觀點應該被淘汰,但若站在文化的觀點,那就是另一種思維了。黃瀚表示台東的阿美族人將糯米稱為盧外(duway),擁有著很棒的糯米文化,然而品種和文化有著不可切割的關聯,現代的糯米太追求產量和穩定性,缺乏了野性,因此他開始嘗試種植未經馴化的糯米,並且嘗試自行留種,希望能在關山的土地讓糯米文化生根,傳遞應該有的「野性味道」。
類似的說法,我也曾聽米麻岸的艷庭姊(Wusay)提過,她表示糯米對阿美族有特別意義,以往農耕時,阿美族會在田中留下一小塊地種糯米,穀倉之中,也會保留些許糯米。依著她的回憶,糯米不會出現在日常生活中,通常是節慶或農忙期,親友前來幫忙時,才會取出糯米,以山泉水浸泡四小時,再以特殊的木桶蒸煮,這款木桶底部有一片白鐵,鐵片上釘出洞孔。使用時,在鐵片上頭鋪數片月桃葉,然後將浸好水的糯米放入蒸炊。等帶著月桃香的糯米飯煮熟了,米飯可以加些地瓜或花生,若要讓菜色澎湃,通常是放著雞、鴨和醃生肉西勞(Silaw),這些都能放入月桃葉編製的便當盒中,帶去節慶典禮「野餐」。
她提起糯米時,滿臉笑容,漂亮極了,對於糯米的品種,她沒有太強的印象,倒是對於糯米做的麻糬頗有想法。
「以前用石臼捶打做出的麻糬比較好吃,現在用機械製作的……差了一點啊!」她輕聲認真說著,身為阿美族的媽媽,對味道這件事情,不能妥協。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