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夢𥚃又出現母親臨終時憐愛的眼神,於是驚醒。一幕幕回憶如潮湧至,再難入眠。
2011年底,母親癌症復發,住進台北加護病房,我曾強烈思考退出選舉,母親阻止了我,她要我「不能放棄」。而我那時除在自己選區的戰情膠著外,為了馬英九的連任,也正陷在「蘇嘉全豪華農舍案」和「蔡英文宇昌案」的混亂戰局。身上背負著太多沈重的包袱,所以我也只好強忍悲傷,挺下去!
謝長廷到高雄了,他為子弟兵趙天麟賣力輔選,攻擊焦點指向我,份屬必然。也不知他是無意或有心,他竟冒出一句話「邱毅父親家暴他母親,他母親受傷住院」。
謝長廷何許人?記者必然跟著詢問我的反應。我當時很為難,父親已去逝十年,而母親為癌末正在與死神搏鬥,我絶不想這事弄成新聞,又刺激母親病情,於是我選擇不回應。
當時在我隔鄰選區小港前鎮也出現關鍵性變局。這選區綠大於藍,綠勝藍毫無懸念,但當時綠分裂成民進黨郭玟成與扁子陳致中,使國民黨林國正有了機會。
陳菊積極勸退陳致中,陳致中卻想奮力一搏,他的戰略是強力造勢,最好還壓過郭玟成,逼陳菊反向去勸退郭玟成。
陳致中的戰略是咬定隔鄰選區的我,進而發出公開辯論的戰帖。我曾揭發陳水扁貪汚,使扁下黑牢,而陳致中本人又被我逮到嫖妓。陳致中恨極我卯上我,合理。
我性格上弱點成了致命傷,林國正是我在台大擔任教授時的得意門生,我也想為他拉住陳致中,使陳致中不會被陳菊勸退,於是林國正便可在「藍一綠二」的戰局中取得勝機。
我應戰了,成為當時全臺灣最火熱的焦點,電視台也做全程直播,我還天真的告訴母親,可以在病房看兒子大宰貪子嫖客。
出乎意料之外,在辯論中途,陳致中為閃避我追問扁家貪污款海外流向,直接引用謝長廷話回擊,質問我「父親家暴,母親住院」之事。
我無法迴避了,想到在病榻上的老母親,我情緒潰堤,全然失控,當場澄清真相外,並破口大駡謝長廷陳致中「畜牲....」。
這段失控畫面透過媒體播送,重創了滿懷期待的母親之心與病情。而隨著有心媒體刻意放大渲染處理,我形象大傷,選情也出現逆轉。
事後的發展是「陳致中聲勢大漲,拒絕退選,綠營分裂,林國正勝出,但我卻敗了,輸得慘烈。」
草草謝票後趕回台北,母親正強忍最後一口氣等我,她已説不出話,只能任憑我緊抓住她的手,看著我,她最疼愛,期望最深的兒子,然後嚥氣,走了。
情緒崩潰了,我失控痛哭,悔恨交織,甚至對政治發生極端的厭惡。所以事後我有段很長時間與政治疏離,回到大學專心做教授。
如果不是綠營不放過我,運用司法纒訟逼住我。如果不是藍營有些人刻意邊緣我嘲諷我。如果不是太陽花運動時綠網軍攻擊我。如果不是九把刀等人賤踏我。我不會也不想再涉入政治紅麈,惹出一身揮洒不去的塵埃。
我知道,母親最後的眼神是要我「永不放棄」。現在我回到戰場,在我許多同志戰友都已困在失敗主義的陰影中時,我還挺著一口氣,在絶對劣勢下奮起困戰。
剩下最後一天,有些精疲力竭了,但想到母親在天堂的祝福,臨終的期許,只能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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