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新與國泰航空聯手出絕招
#難得一見超優惠商務艙票價
台新銀行國泰航空聯名卡即將推出一系列非常威猛的活動,首推 #用經濟艙的價格讓你買商務艙,以東京為例,原國泰航空台北-東京來回的商務艙需要 約台幣2萬3~2萬7左右,而卡友購票直接降到只要 #TWD15058含稅,現省8000~12000台幣,讓你用台幣一萬五就可以體驗來回共約八個小時的商務艙+機場貴賓室+優先登機等禮遇。(所有航點及價格可參考留言處)
持卡購買上述商務艙優惠機票,還可享有卡友專屬國泰官網購票5元/里優惠(買15000機票就拿3000里超級划算),也可以參加累積消費的活動,還可計算越飛越有哩飛行次數再加上商務艙原本給的里數,為了坐這一趟而辦卡,真的非常非常可以!!
更別忘了新卡友還送你首刷哩呢~
其他優惠也不遜色,如:
開卡首2日消費可享5元一里
生日機票買一送一
月刷樂有哩12月底前達檻可額外拿8,000或15,000里
免費馬可孛羅綠卡會籍
申辦卡片: http://bit.ly/2yWaXuD
用經濟艙的價格讓你買商務艙: http://bit.ly/2Du1Fu6
#這次進入艙門別急著右轉
【經濟艙價格買商務艙】活動僅限世界卡/翱翔鈦金卡友參加
每正卡人限購一張(首批限量500組)
【機票購買期間】107年11月15日至107年12月31日
【適用出發期間】107年11月15日至108年4月30日
這次進入艙門別急著右轉 在 布萊N 機票達人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台新與國泰航空聯手出絕招
#難得一見超優惠商務艙票價
台新銀行國泰航空聯名卡即將推出一系列非常威猛的活動,首推 #用經濟艙的價格讓你買商務艙,以東京為例,原國泰航空台北-東京來回的商務艙需要 約台幣2萬3~2萬7左右,而卡友購票直接降到只要 #TWD15058含稅,現省8000~12000台幣,讓你用台幣一萬五就可以體驗來回共約八個小時的商務艙+機場貴賓室+優先登機等禮遇。(所有航點及價格可參考留言處)
持卡購買上述商務艙優惠機票,還可享有卡友專屬國泰官網購票5元/里優惠(買15000機票就拿3000里超級划算),也可以參加累積消費的活動,還可計算越飛越有哩飛行次數再加上商務艙原本給的里數,為了坐這一趟而辦卡,真的非常非常可以!!
更別忘了新卡友還送你首刷哩呢~
其他優惠也不遜色,如:
開卡首2日消費可享5元一里
生日機票買一送一
月刷樂有哩12月底前達檻可額外拿8,000或15,000里
免費馬可孛羅綠卡會籍
申辦卡片: http://bit.ly/2yWaXuD
用經濟艙的價格讓你買商務艙: http://bit.ly/2Du1Fu6
#這次進入艙門別急著右轉
【經濟艙價格買商務艙】活動僅限世界卡/翱翔鈦金卡友參加
每正卡人限購一張(首批限量500組)
【機票購買期間】107年11月15日至107年12月31日
【適用出發期間】107年11月15日至108年4月30日
這次進入艙門別急著右轉 在 讓你用台幣一萬五就可以體驗來 - Facebook 的推薦與評價
用經濟艙的價格讓你買商務艙: http://bit.ly/2Du1Fu6 · #這次進入艙門別急著右轉 【經濟艙價格買商務艙】活動僅限世界卡/翱翔鈦金卡友參加 ... <看更多>
這次進入艙門別急著右轉 在 [轉錄]大唐36-全- 精華區ck50th101 - 批踢踢實業坊 的推薦與評價
※ [本文轉錄自 emprisenovel 看板]
發信人: [email protected] (ㄡ嗨呦....), 看板: emprisenovel
標 題: 大唐36-全
發信站: 河工小站 (Sun Oct 25 21:24:00 1998)
轉信站: Ptt!news.ntu!ctu-gate!news.nctu!news!news!hrebbs
https://www.geocities.com/Tokyo/Dojo/5868/BManProperty/datang36.html轉載
Scan: King_Cobra
Key in and OCR: Rocki, 吟霜,這個殺手不太冷,風動,和 BMan(少了誰請告之)
大唐雙龍傳『卷三十六』
第一章變生不測
秘道出口關上後,兩人離開浸在渠水的截斜道,各自挨牆坐下,精元幾近涸盡。
先前劇烈的搏鬥、追逐、水內閉氣潛遊,耗用他們大量的體力和真元。
寇仲以屈曲的膝蓋把右手承托,喘著氣道:「今晚糟糕透頂,我還向可達志那小子誇下
海口,今晚不去赴約就是豬狗不如的東西。唉!做豬做狗還是小事,希望雲老哥他吉人天相
,逃走成功就好啦!」
他們原本的計劃是由雲帥喬裝雷九指,憑著邪帝舍利控制主動,以對付趙德言和香玉山
。
現在雲帥吉凶未卜,計劃將難以實行。
如以高占道等其中之一去扮雷九指,只會害了他。
假如侯希白仍在,會是另一個適當的人選。
徐子陵道:「那如可處置邪帝舍利?」
寇仲道:「有兩個解決的方法,一是任得舍利留在原處;二是你陵少拿它作順水人情,
送給師妃暄。」
徐子陵嘆道:「你以為師妃暄是可以賄賂的嗎?收了禮就放你這頭猛虎回山去興風作浪
。」
寇仲道:「我倒沒想過這些,只是怕你難向仙子交待吧。」
徐子陵斷然道:「我和師妃暄再沒甚麼感情瓜葛,你剛才兩個解決的方法均非上策。只
有令魔門各派系因爭奪舍利弄到自顧不暇,我們才有機會安然離開。」
寇仲點頭道:「說得對!這麼一個能令趙德言、祝玉妍和石之軒鬥個你死我活的千載良
機,放過了實在可惜。陵少是否仍認為我們該如期赴約。」
徐子陵道:「正是如此,沒有雷九指就沒有雷九指,到時可隨機應變,只要舍利在我們
手上,那到他們逞強。」
寇仲跳起來道:「時間無多,先看看占道他們進展如何。」
回到庫內,高占道等全集中到通往城外的秘道內,忙個天昏地暗,但運寶大行動已接近
尾聲。
高占道興奮的向兩人解釋他們經過深思熟慮後想出來的計劃:兵器暫時一件不帶,以黃
金為主的大批財物卻半件不留。
高占道道:「城外的出口隱蔽巧妙,我們把寶物藏在那裏,逐一分批運走。全部兄弟將
分為三組,每組都是獨立行動,並不曉得別人運走的方法和路線,那就算真有內鬼,我們也
可把損失減至最少。不過我和奉義他們均認為兄弟會叛幫的機會不大。」
寇仲道:「用甚麼方法運走?」
高占道欣然道:「這些年來,我們試遍各種走私貨的方法,就揀其中最安全的一種,從
水路和陸路把東西送往彭梁。只要京兆聯起兵事敗,關中勢必亂成一團,我們便有機可乘。
加上兩位爺兒把對方的注意引開,我們成功的機會非常大,至少可把大部份的寶物運走。」
徐子陵點頭道:「成功的機會確很大,因為現在人人以為我們入寶山而空手回,所以把
注意力轉移到我們兩人今後的行動上。」
順便向高占道說出「庫下有庫」的事。
高占道大喜道:「那就更萬無一失,我們最怕是京兆聯的人,他們不但在關中勢力龐大
,與關內外的幫會均有聯繫,對我們同興社又非常熟悉,我們任何行動,確難以避過他們耳
目。幸好他們有此錯失,且自顧不暇,使我們不用擔心他們。」
寇仲道:「情況仍未許過份樂觀,李世民委派龐玉和李世勣兩人專責對付我們,他們肯
定會發動地方幫會並無微不至的留心我們的一舉一動,一旦讓他們發覺情況有異,說不定隱
藏不住真寶庫的秘密。」
高占道胸有成竹的道:「我們在設計走私貨的行動時,早想過會有這種情況。當時還以
為運的是大批兵器,而非易於隱藏的黃金珍寶,除非老天爺故意和我們作對,否則該沒有問
題。」
寇仲點頭道:「既然占道這麼有把握,一切依你的方法去辦。」
高占道去後,寇仲道:「陵少以為如何?」
徐子陵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占道要把所有財物一次過運走,是明智之舉。」
寇仲點頭同意,雖說曉得真寶庫秘密的十多名兄弟忠心耿耿,可以財寶的誘惑力實在太
大,誰敢擔保日後沒有人私自潛回來,來個順手牽羊,只要取走半箱黃金,足夠終生花用不
盡。
至於留在庫內兵器,除非是起兵打天下,否則拿一件半件去變賣不會值多少錢,要整批
賣掉更屬天方夜譚,剩是想搬離寶庫已非易事。
徐子陵微笑道:「放心吧!只看占道他們把同興社弄得這麼有聲有色,短短兩年內成為
關中水運的領導人物,該知他們是出色的人材。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龐玉對我們和同興社的
調查絕不敢張揚,以免被京兆聯甚或建成、元吉的人警覺因而不能發動所有地方幫會參與,
威脅仍是有限的。」
寇仲欣然道:「經陵少這麼分析後,我也覺得成功的機會很大。哈!照你看,寧道奇今
晚會否出現呢?」
徐子陵嘆道:「師妃暄既然誤會我騙她,當不會去驚動他老人家。」
寇仲道:「她不是要請寧道奇來對付我嗎?今晚將是最好的機會,若讓我們這兩個逃跑
專家離開長安,要再綴上我們可非易事。」
徐子陵道:「這個你要去問師妃暄或龐玉才成。」
寇仲嘆道:「我真的希望當師妃暄發現舍利是真舍利時,我能看到她的表情。我們陵少
乃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怎會以謊言去騙一個…!嘿…一位仙子。」
徐子陵知他本想說「一個自己深愛的女子」諸如此類的話,只是臨時改口,沒好氣的道
:「時間差不多了,把舍利起出來再說吧!」
比諸前兩夜新春佳節的情景,長安城今晚晚另一番不同的熱鬧。
永安渠兩端出城的水閘落下,沿岸燈火燭天,映得渠內的游魚清晰可見,漫空降下的雪
花,反映著火把與風燈的光芒,雖比不上煙花的繽紛燦爛,其壯觀和規模卻遠非過眼即消的
煙花所能比擬。
兩岸盡是李元吉的手下和長林軍,李建成亦被驚動親來主持搜河行動,最不願意參與的
可達志在別無選擇下,被迫陪在李建成身旁,還要擔心兩人被困在河內,可能踐約。
換上水靠的長林軍逐段河道的在水下進行搜索,泊在岸旁的船隻全被驅走無一倖免。
由於李元吉肯定兩人並未離開永安渠,所以搜索的行動謹慎而有耐性,封鎖附近一帶的
街巷,高處滿佈箭手。
城內唐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條貫通南北的大渠間,反便宜了從秘道出城,再潛返城內
的寇仲和徐子陵。
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外賓館後院鄰近一座不知那位達官貴人的豪宅頂上,隔遠窺探
外賓館四周的形勢動靜。
寇仲把裝載邪帝舍利的銅罐放在屋背處,低聲道:「這東西真邪門,挽著它不時有心驚
肉跳的感覺。」
徐子陵正凝神遠眺,道:「若我所料無誤,祝妖婦和婠妖女該躲在某處,試圖在我們進
入外賓館前先來個攔途截劫。」
寇仲笑道:「她們或會以為舍利不在我們手上,又或我們仍給困在河底下。就算沒有以
上這些錯誤判斷,至少認定我們會把雷老哥辛辛苦苦的抬著來,以至計算和部署失誤。」
徐子陵微笑道:「我們今次的尋寶是陰差陽錯佔盡便宜,去吧!」
兩人騰身而起,流星般射往長街,幾個起落來到外賓館後院牆外,一個翻身,亮不停留
的在院落內安然落下。
趙德言長笑聲起,現身在小樓門外台階處,施禮道:「兩位果然是信人,趙某佩服至極
,只不知雷先生大駕何在?」
寇仲把銅罐放在腳前,雙手環抱,悠然道:「此事稍後再說,國師可否把能解『七針制
神』毒刑的高人,請出來一見,以安我們的心?」
整座外賓館沒半點燈火,加上不住降下的雪花,更添肅殺荒寒、危機四伏的感覺。
趙德言上下打量徐子陵,不慌不忙的道:「這個沒有問題,只要驗明舍利真偽,自會把
人請出來讓兩位過目。」
背後康鞘利的聲音傳來道:「聖舍利肯定是假的,否則就不用以銅罐遮藏,又不把雷九
指帶來了。」
寇仲頭也不回,哈哈笑道:「是真是偽,立即可以證明。問題是你們根本沒有誠意否則
為何把人請出來見個面亦推三搪四。」
趙德言啞然冷笑道:「我趙德言縱棋天下之時,你們仍未投胎轉世,現今竟敢前來騙我
,今趟要教你們來得去不得。」
話尚未完,後方和小樓和湧出十多名突厥高手,把兩人重重圍困。
寇仲和徐子陵卻仍是從容自若,絲毫沒有逃跑的意思,令趙德言大感難解,隱隱怠到佔
上風的反是對方。
趙德言傲然道:「為免旁人說三道四,趙某人可予你們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其他人都
不許插手,你們誰陪我趙德先玩一埸。」
寇仲和徐子陵暗叫厲害,趙德言這招可說除笨有精,不但顥示出有穩勝他們任何之一的
自信和氣度,最大作用是令兩人不能突圍逃走。
而逃走則正是兩人的看家本領。
寇仲啞然失笑道:「我們今天來並非要和言帥你老人家分個生死勝敗,你難道連分辨舍
利真偽的時間和耐性亦欠奉?」
康鞘利在後方笑道:「收拾你們後,就算把銅罐溶掉鑄成銅球尚且來日方長,又何必急
於分辨舍利的真偽,少帥的話真好笑。」
寇仲嘆道:「康兄似乎忘記我尚懂點功夫,只要抬腳一踹,保證可把罐內的舍利震個粉
身碎骨,不信就動手!」
徐子陵微笑道:「早說過他們不會有交易的誠意,只你不肯相信。來吧!先把舍利來個
一了百了,再試試我們能否闖出去。」
趙德言舉手道:「且慢!假設你們能證明罐內裝的真是聖舍利,一切仍依原定協議進行
,趙某絕不言。」
寇仲道:「這個容易。」
徐子陵一手把銅罐從地上提起,寇仲雙手抓緊罐蓋,運力一轉,「喀嚓」聲響,解開蓋
鎖。
事實上寇仲和徐子陵也緊張起來﹐因為他們一直不敢啟蓋驗貨﹐並未摸通罐內的玄虛。
趙德言不愧老狐狸﹐留意的不是銅罐,而是兩人的表情動靜。
一眾突厥高手把警覺提至最高,嚴陣以待。
院落寂靜無聲﹐只有雪花不斷落下﹐還有就是從永安渠遙傳過來的人聲水響。
寇仲露出個燦爛的笑容﹐把蓋子整個拿起,兩人同朝罐內瞧去﹐均露出愕然神色,然後
你眼望我眼。
趙德盲露出一絲暖眛的笑意﹐似乎帶點嘲弄的味道﹐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大感不
妥,偏又不知問題出現在甚麼地方。
完全出乎兩人意料之外的,趙德言大暍道:「動手!」
兩道黑黝黝幼加尾指的鋼鍊,從趙德言左、右袖內毒蛇般鑽出,鍊子頭是菱形尖錐﹐疾
如流星的向兩人戳來,陰損毒辣至極點。
這對奇門兵器在魔連門與兩域均名懾一時﹐名為「百變菱槍」﹐可軟可硬﹑變化無窮,
有鬼神莫測之機﹐是趙德言仗以成名的兵器,非但不懼神兵利器劈削,還是刀劍的剋星﹐給
他以特別手法纏上,幾乎難逃甩手被奪的厄運。
趙德言最厲害處﹐就是在兩人絕想不到他會出手的情況下出手,佔盡主動先手之利。
眼看菱槍照著兩人面門電射而來,四周的突厥人和康鞘利則蜂擁而上,一副要把兩人分
屍的洶湧情勢,寇仲想也不想,拿著蓋子的手一揮﹐鋼蓋激旋,脫手反朝趙德言咽喉割去。
「鏘」!
井中月難鞘而出。
趙德言兩手合攏,菱槍交叉,恰把蓋子擋個正著。
徐子陵大喝道:「看我的!」
兩手一震﹐罐內竟湧出萬千銀點往四周攻來的三十多名敵人激濺過去。
康鞘利等那想到徐子陵有此一著,又不知銀點是其麼法寶﹐紛紛後撤,退得比剛才所站
位置更遠。
寇仲給激出真火﹐正要持刀撲過去和趙德言見個真章,趙德言看著灑往地上的銀點,仍
保持半液態的雨滴狀,在舖滿雪的地上四散滾動﹐大暍道:「停手。」
菱槍回收袖內。
寇仲橫刀立在徐子陵旁﹐狀若天神,大怒道:「停你娘的手,今晚你不但得不到邪帝舍利
﹐我還要取你狗命﹐教你永回不了突厥當甚麼勞什子國師。」
徐子陵右手抱罐而立﹐神態從容,對強敵環伺毫不在意。
聽得寇仲對他的痛罵,趙德言雙目現出凶毒神色﹐點頭道:「我會記著寇仲你每一句話
,不過若你仍想解去雷九指中的」七針制神「﹐便須聽趙某人的說話。」
寇仲仰天笑道;「還有甚麼好說的,你擺明見不守承諾,既要我們的命,又要把舍利搶去
。」
趙德言榣頭道:「這只是一場誤會,因趙某人以為兩位是拿假貨來誆騙取巧﹐才有適才
冒犯之舉。」
寇仲皺眉道:「那為何忽然會變成一場誤會?」
趙德言指著地上的銀珠,沉聲道:「因為罐內裝的是水銀﹐只有水銀才能掩蓋聖舍利的
聖光和它的靈氣,只從這點看﹐浸在罐內水銀液中的當是聖舍利無疑。真教人意想不到,你
們究竟在甚麼地方把它尋得?」
兩人不約而同朝罐內瞧去﹐見到的仍是水銀,無燈無火下,黑沉一片。
寇仲道:「少說廢話﹐現在你既然曉得聖舍利在我們手上」我們就來談一單交易。
「康鞘利在後面喝道:」交易不是早談妥嗎?
你給我們舍利,我們為雷九指解去極刑。
「寇仲得意的笑道:「你們那甚麼」七針制神「只是騙三歲孩兄的玩意﹐老子隨便在街
上找個人來即可解掉。我要說是另一宗交易﹐不答應我立即把舍利毀掉,然後再動手分個生
死。」
趙德言微一錯愕﹐皺眉道:「少帥有甚麼新的提議,即管說出來,趙某人洗耳恭聽。」
寇仲沉聲道:「簡單得很﹐你立即把香玉山那小賊交由來﹐這舍利就是你的。」
趙德言呆了一呆﹐按著欣然大笑道:「我還以為是甚麼一回事﹐少帥何不早點說,就此
一言為定﹐請少帥先把聖舍利取出來亮相,以證水銀內真有聖舍利,我們立即邸把人交出。
」
接著大喝一聲,道:「玉山你給我滾出來。」
一陣兵刃交擊的聲音從樓內傳出,不到半晌功夫,本就面青唇白的香玉山被兩名突厥大
漢押著推出,來到趙德言旁。
今趟輪到寇仲和徐子陵目瞪口呆﹐不是因趙德言對香玉山如此無情無義﹐而是因香玉山
乃舊朝復辟大陰謀中的關鍵人物,趙德言這麼隨便把他犧牲,豈非令奸謀功敗垂成。
寇仲和徐子陵大感不妥,只恨仍像剛才般一時想不出問題出在那裏。
第二章吔邪凶內哄
寇仲狠狠盯著香玉山,道﹕「香公子是否早猜到我們曉得你藏在屋內﹖」
香玉山慘然道﹕「你害得我這樣子﹐還要說風涼話。」
當香玉山碰上除子陵的眼神﹐立時打個寒噤﹐垂下頭去﹐他從未見過徐子陵這種眼神﹐
沒有半絲喜怒哀樂﹐冰冷深遂得令人心悸膽寒。
大雪愈下愈密﹐人人身上披上厚厚雪花。
趙德言不耐煩的道﹕「閒話少說﹐少帥請把聖舍利取出來﹐我們立即把人送過來給你。
」
寇仲仍看不穿這大邪人的後著﹐求助的朝徐子陵瞧去。
徐子陵隨手一拋﹐銅罐落到兩人腳前﹐沒濺出半滴水銀。
淡然道﹕「用刀把舍利挑出來。」
寇仲暗忖這是沒辦法中較安全的做法﹐邪帝舍利詭異難測﹐誰都不知深埋地下多年後﹐
它會有甚麼變化﹖
把井中月下探﹐伸進水銀液內。
院內鴉雀無聲﹐包括香玉山在內﹐人人屏息以待。
徐子陵不妥當的感覺更趨強烈。
香玉山既是自身難保﹐為何竟仍對舍利的「出土」如斯期待和重視﹐他應沒有這「閒心
」才合理。
趙德言深沉如故﹐不透露出絲毫內心的情緒。
這大邪人對舍利的認識﹐該是從尤鳥倦處聽回來的﹐但可肯定不曉得尤鳥倦那套能感應
邪帝舍利的秘法﹐否則必會要求把舍利連銅罐一併接收。
黃芒倏現﹐把寇仲和徐子陵籠罩往詭異的暗黃色光內。
在井中月刀鋒尖處﹐一個拳頭般大的黃晶體﹐剛離開罐內的水銀液。
晶體似堅似柔﹐半透明的內部隱見緩緩流動似雲似霞的血紅色紋樣﹐散發著淡淡的黃光
。
邪帝舍利隨井中月慢慢升離罐口。
趙德言眼中射出狂熱的厲芒﹐一瞬不瞬的盯著舍利。
寇仲忽然虎軀劇震﹐像給人點中穴道般動作凝止。
香玉山猛挺身軀﹐大笑道﹕「你們中計哩﹗」
趙德言首先發難﹐百變鍊子菱槍再從袖內射出﹐一上一下﹐分取寇仲臉門和小腹下要害
﹐說到就到﹐事前無半分徵兆﹐陰損厲害至極點。
寇仲卻像一無所知﹐如中邪術般目瞪口呆的直勾勾盯著連在刀尖處的魔門異寶邪帝舍利
。
徐子陵當機立斷﹐在捲入混戰前身子一晃﹐擋在寇仲前方﹐左腳把銅罐桃起﹐罐內水銀
像一道銀柱般往攻來的趙德言迎頭沖去﹐右手反手後拍﹐重重擊向舍利﹐務要把舍利這魔門
凶物拍成碎粉﹐了此禍患﹐在此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把寇仲解救出來。
趙德言二度收回菱槍﹐往橫退開﹐避過襲來的水銀柱箭﹐大喝道﹕「動手﹗」
寇仲則是另一番光景。
刀鋒剛碰到水銀內的舍利時﹐他仍沒有甚麼異樣的感覺﹐可是當他把舍利以黏訣挑離銀
液﹐一股沉重如山﹐奇寒無比﹐邪異極點的至陰氣流﹐立即沿井中月如決堤巨浪般狂湧而來
﹐若被侵入經脈﹐他肯定要全身經脈錯亂爆裂﹐不死亦落得殘廢。
到此才知趙德言的詭計﹐難怪這麼大方的裝作肯把香玉山交出來﹐就是要他猝不及防下
﹐失去還手之力。
寇仲全身玄功﹐全用在對抗邪帝舍利的異力上﹐失去保護自己的能力。
「砰﹗」
聚集徐子陵所有功力的一掌﹐疾拍在刀鋒處的邪帝舍利上。
邪帝舍利黃光陡地以倍數劇增﹐竟是夷然無損。
寇仲和徐子陵同時劇震﹐觸電般分往前後仆跌倒地。
邪帝舍利終離開刀鋒﹐掉往雪地。
當徐子陵擊中舍利的一刻﹐舍利內出現奇妙難言的變化﹐就像往核心凹陷下去﹐變成一
個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的奇異空間。
無間亦有間﹐有限又無限。
寇仲的真氣狂湧入舍利時﹐徐子陵的真氣亦一絲不留的被舍利汲個剩盡。
兩人大叫不妙時﹐他們的真氣狠狠在舍利的奇異空間內碰頭﹐若換過是另兩個人﹐等若
被舍利牽著鼻子硬拚一招。
可是他們的真氣都是來自《長生訣》同一源頭﹐兼且一偏陽熱﹐一偏陰寒﹐相互不但不
互相排斥﹐反變成一團螺旋勁氣﹐像太極內陰陽二氣生生不息﹐彈指間以驚人的高速連轉十
多匝。
接著就是趙德言目睹的舍利陡放光明﹐寇仲和徐子陵則感到舍利的核心像爆炸開來般﹐
一股無可抗拒的巨力把兩人掄得朝反方向拋開﹐隱隱感到舍利不但把兩人同流合運後的氣勁
分別送回體內﹐還多加了兩人不明白的驚人力量。
兩人掉往地上時﹐渾體疲麻乏力﹐只要敵人的兵器此時招呼到身上﹐肯定必死無疑。
破風聲在上空響起﹐一道人影以任何人難以相信的高速﹐橫空而至﹐剎那間來到晶球墮
地處﹐手中彎月刀旋飛一匝﹐芒氣大盛﹐把湧過來突厥方面的人馬儘數迫開﹐暫解分別仰臥
和仆倒雪地上的寇仲和徐子陵殺身之厄﹐右腳把舍利挑起﹐變戲法般把舍利收進另一手提著
的羊皮袋去﹐所有動作如行雲流水﹐沒有浪費半分時間。
趙德言首先朝那人攻去。
百變菱槍纏往來人彎刀﹐另一揮打其拿著羊度袋的左手﹐並大喝道﹕「雲帥大駕光臨﹐
趙某人怎敢不竭誠款待。」
康鞘利是另一個沒有被雲帥刀氣迫開的人﹐知雲帥輕功冠絕天下﹐騰身而起﹐就在雲帥
把舍利收進羊皮袋之際﹐飛臨雲帥斜後方兩丈許處﹐馬刀化作十多道芒影﹐罩頭往雲帥直壓
下來。
趙德言和康鞘利配合得天衣無縫﹐雲帥唯一方法就是往橫避開﹐不過無論閃往任何一個
方向﹐勢將陷身其他突厥高手陣內﹐那時不要說逃走﹐保命亦大成問題。
這批突厥高手人數不過三十﹐但無一非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加上悍勇兇狠﹐善於群
戰﹐實力不容輕侮。
香玉山剛纔佯裝束手就縛沒有出手﹐此際見狀朝戰圈竄來﹐從懷內掏出見血封喉的鋒利
匕首﹐目標卻非雲帥﹐而是伏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寇仲和徐子陵。
事實上趙德言早打定主意﹐只要搶到近處﹐會先行一腳把最接近他的徐子陵踢斃﹐去此
大患。
雲帥不愧為名震西域的宗匠級人馬﹐更表現出對寇仲和徐子陵的義氣。
大喝道﹕「起來﹗」
左手羊皮袋往後上方疾揮﹐右手彎月刀劃出芒虹﹐迎向鍊子菱槍。
寇仲和徐子陵似給雲帥的喝聲驚醒﹐同時一顫。
香玉山此時離開徐子陵只有半丈的距離﹐以為徐子陵會立即醒過來﹐竟不敢繼續撲過去
﹐抖手射出匕首﹐直取徐子陵頸側要害﹐人卻往後急撤﹐一副貪生怕死的模樣。
「蓬」﹗
康鞘利的馬刀劈上雲帥貫滿真勁的羊皮袋﹐給震得向後一個倒翻﹐落往遠處。
「叮」﹗
「叮﹗」
雲帥腳踏奇步。
在窄小的空間以絕世身法迅速晃動﹐迫得趙德言不信變招﹐仍給他的彎月刀連續命中他
的菱槍尖鋒。
不過趙德言亦知雲帥擋格他和康鞘利的聯攻﹐已出盡渾身解數﹐竟收起菱槍﹐一掌拍出
﹐迫雲帥硬拚內功。
這一掌看似平平無奇﹐其實乃趙德言畢生魔功精華所在。
把敵手完全緊鎖籠罩﹐五指箕張﹐似緩似快﹐拙中見巧﹐變化無窮﹐乃趙德言壓箱底的
本領「歸魂十八爪」的起手式「朱雀拒屍」。
所謂「朱雀不垂者拒屍﹐如山高昂﹐頭不垂伏﹐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也」。
雲帥本待盡了對徐子陵和寇仲的道義後﹐立刻沖天而起﹐再以回飛術脫身逃走﹐豈知趙
德言爪勢一出﹐竟把他牽制得動彈不得﹐只恨此時再無暇去驚嘆這宿敵的超卓魔功﹐明知此
招絕不該去硬拚﹐怛已別無選擇﹐猛咬牙齦﹐彎月刀破空而去﹐迎擊「魔帥」趙德言凌厲無
匹的一擊。
驀地徐子陵一個翻身﹐險險避過香玉山射來的淬毒匕首。
大吃一驚的是趙德言﹐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雲帥的彎月刀去﹐根本無暇去研究徐子陵真
正的狀況。
只知他倒仆之勢忽變成仰臥﹐如若配合雲帥攻他下盤﹐那就大為不妙﹐為了不吃眼前虧
﹐無奈下只好往後移回。
雲帥終爭取得一線空隙﹐喝道﹕「兄弟扯呼﹗」
沖天便起。
康鞘利和趙德言同聲怒叱﹐斜沖而上﹐希望能在雲帥全力展開身法前把他硬截下來。
香玉山見徐子陵轉身後再無動靜﹐對圍在四週的突厥高手喝道﹕「先幹掉這兩個小子。
」
豈知這群突厥高手只是新近方隨趙德言或康鞘利入關﹐沒人懂得漢語﹐且人人均知雲帥
是西突厥的國師﹐乃最重要的死敵﹐竟沒有人理會香玉山﹐紛紛散開擴大包圍網﹐以阻止這
以輕功名著西域的大敵逃出重圍。
香玉山氣得差點把肺炸掉﹐惡向膽邊生﹐箭步搶前﹐提腳往徐子陵頂門天靈穴踹去。
升至十丈高處的雲帥發出一陣長笑﹐瀟灑從容的還刀鞘內﹐再以牙咬住羊皮袋口﹐兩手
像鳥翼般振動﹐一個迴旋﹐避過兩大勁敵的追擊﹐就那麼從高空瀉下﹐朝最接近的北院圍牆
滑翔過去﹐姿態優美至極。
「砰﹗」
香玉山重重一腳踢實在徐子陵頭頂﹐除子陵沒有應腳頭骨碎裂﹐亦沒有頭破血流﹐原來
他的頭髮根根豎起﹐形成一個保護罩﹐不但化去香玉山貫滿內功的一腳﹐還送出絲絲陰寒之
氣﹐狠狠破開香玉山的護體真氣﹐攻進他體內去。
雖說氣功高明者能氣貫毛髮﹐甚至以長髮攻敵﹐但是像徐子陵這麼以頭髮反攻破敵﹐香
玉山雖見多識廣﹐仍未聽過和見過。
魂飛魄散、自作自受下﹐香玉山整條踢人的腿疲麻刺痛﹐頓時蹌踉跌退﹐到十多步外才
「咕咚」一聲一屁股坐倒雪地﹐陰寒勁氣蔓延至大半邊身子。
最接近他的是那兩名裝模作樣押他出來的突厥高手﹐他們本是奉趙德言之命負責保護他
﹐見狀忙奔過來﹐一左一右把他扶起。
除子陵忽然跳將起來﹐不屑的往兩丈外的香玉山瞥過一眼後﹐移到寇仲身旁﹐一掌拍在
仰躺地上寇仲的胸口。
此時雲帥快要落在牆頭處﹐只要足點牆頭﹐可生出新力﹐落荒逃去﹗
心中暗喜時﹐忽見衣袂飄飛﹐重紗掩臉﹐位列「邪道八大高手」之首的「陰后」祝玉妍
驀然現身牆上﹐纖手盤抱相迎﹐似要把雲帥抱個結實。
雲帥能逃到這裡﹐已是出盡渾身解數﹐再無餘力凌空變招﹐曉得唯一保命之法﹐就是乖
乖獻上叼在口上的羊皮袋﹐暗嘆一口氣﹐張口一吐﹐猛搖下頷﹐羊皮袋往祝玉妍投去。
祝玉妍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得意嬌笑﹐一手把羊皮袋接過﹐另一袖拂出﹐道﹕「難得你這
麼乖﹐回去吧﹗」
她確是手下留情﹐更是不安好心。
以她的天魔大法﹐雖未必能置雲帥於死地﹐但要重創他卻是綽有餘裕﹐可是她此一拂旨
在把雲帥送給從後趕來的趙德言和康鞘利等一眾突厥高手﹐好以雲帥牽制敵人。
另一邊的香玉山則大叫僥倖﹐當兩名突厥人好心把他扶起﹐寒氣已侵遍全身﹐可是他雖
惡貫滿盈﹐尚命未該絕﹐忙把體內寒氣分別送入兩突厥人體內﹐以他們作替死鬼。
在一般情況下香玉山的功力肯定辦不到此一著﹐可是徐子陵送入他體內的乃來自舍利奇
陰奇寒的邪異真氣﹐像寄生蟲般專找更理想的居所入侵﹐遂順勢朝那兩個不幸的突厥人沿其
手臂經脈鑽進去﹐雖然兩人功力高於香玉山﹐仍為他所乘。
兩突厥高手觸電般左右倒跌﹐臉無人色。
寇仲剛好從地上跳起來﹐香玉山哪敢久留﹐忙朝已方人馬所在逃過去。
「蓬﹗」
雲帥於忍痛割愛獻寶後一掌拍在祝玉妍揮來的的羅袖處﹐被送得倒飛而回﹐向趙德言﹑
康鞘利投去。
假若趙德言此刻全力出手﹐加上康鞘利一眾突厥高手相助﹐肯定明年今夜是雲帥的忌辰
﹐幸好趙德言志在舍利無心於此﹐竟從半空硬是改向下墮﹐直趨北牆﹐急喝道﹕「祝尊者請
聽趙某人幾句說話。」
祝玉妍本要立即離開﹐但總不能連這幾分面子都不給趙德言﹐沒好氣的道﹕「有甚麼好
說的﹐舍利給我﹐人給你﹐言帥總不能佔盡天下所有便宜吧﹗沒我祝玉妍﹐你祇怕是物人兩
失。」
兵器交擊聲從趙德言後方傳來﹐顯是雲帥陷身重圍﹐正在浴血苦戰。
趙德言卻沒有回頭看一眼的興趣﹐停在離牆頭十步許處﹐沉聲道﹕「聖舍利乃敝上準備
獻給武尊作他老人家九十大壽的賀禮﹐祝尊者若這麼攜寶離開﹐德言只好回去如實報上﹐尊
者請三思。」
以祝玉妍的縱橫天下﹐亦不由心底一陣猶豫,趙德言雖說得平淡客氣﹐但不啻告訴她若
這麼奪走舍利﹐等若一舉開罪了整個東突厥﹐還與東突厥最頂尖的三個人趙德言﹑大汗頡利
和「武尊」畢玄結下樑子﹐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後方的打鬥驀地趨劇﹐慘叫悲呼接連響起。
祝玉妍淡淡道﹕「言帥再不過去幫忙﹐你的人恐怕沒多少個能剩下來﹐那兩個小子復原
啦﹗」
她終於下了決定。
趙德言怒叱一聲﹐斜沖而起﹐兩爪齊攻﹐施出「歸魂十八爪」的第一式「玄武悲泣」﹐
其訣云﹕「玄武為水﹐衰旺系乎形態﹐以屈曲之玄為有情﹐有是形則有是應。」
忽然間他雙手左爪變為直急沖射﹐湍怒有聲﹗
另一手變得屈折彎曲﹐悠揚深緩。
如此爪法﹐不是親眼目睹﹐誰都難以相信。
祝玉妍嬌笑道﹕「言帥功力大有精進﹐可喜可賀。恕玉妍不再奉陪﹗」
飄身退離牆頭﹐往對街宅舍的瓦面投去。
以她的「天魔大法」﹐竟不敢硬擋此招﹐只謀急退﹐好令趙德言難以窮追﹐可見趙德言
此招如何厲害。
四大魘門巨頭﹐終因邪帝舍利正式決裂。
趙德言一點牆頭﹐增速往仍在凌空倒退的祝玉妍射去﹐長笑道﹕「能與祝尊者決一死戰
﹐確是人生快事。聖門八大高手的排名已屬陳年舊事﹐應依最新情況重排名次﹐尊者以為然
否。」
從第一式「玄武悲泣」變化為最厲害的第十八式「青龍嫉主」﹐雙手先收回胸口﹐再捲
纏而出。
祝玉妍知道自己是倒退飛掠﹐在速度上吃了大虧﹐肯定會給趙德言後發先至的一擊在半
途中趕上﹐當機立斷下把提著的羊皮袋橫揮拋離﹐嬌呼道﹕「婠兒接著﹗」
趙德言雙目凶光盡露﹐知這休想能把羊皮袋搶回來﹐原式不變的全力往祝玉妍攻去﹐將
怨恨全發洩在她身上。
第三章巧得元精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謝泊,為尋找一套有關醫學的帛書,無意中於一座
屬於
春秋戰國時代的古墓內發現的陪葬品。
此墓位於古齊國境內,墓室宏大壯麗,陪葬品極其奢華,只是生葬的駿馬竟達百匹之眾
,可知墓穴的主人生前縱非王侯將相,權勢地位亦非常之高。
謝泊雖因不容於當時獨尊儒學的正統社會,致憤世嫉俗,行為怪異,本身卻非什么十惡
不赦的邪人,獨寄情醫道,希望能通過醫術,破解魔門最神秘經典《道心種魔大法》之謎。
邪帝舍利被謝泊發現時,是放在墓主所枕後頸之下,滿布血斑,晶瑩斑駁,因屬晶狀的
半透明特質,故歸類為黃晶,事實上它和任何黃晶石都有很大的差異。
最惹起謝泊興趣的是此晶球似乎蘊涵某一種奇異的力量,經謝泊長期試驗,得出一個驚
人的發現,就是晶球擁有吸取和儲存人類真元和精氣的奇異特性。
這發現實是非同小可。
在魔門中,早流傳有吸取別人功力的各種邪功異法。
但不論施術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氣只屬輔助或暫時性質,從沒有人能真的把別人數
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據為己有,並大幅和無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
就算能辦到,由於真氣本質的差異,只會是有害無益,動輒有走火入魔之禍。
較高明是通過男女採補之術,吸取對方元陰元陽,但仍只是輔助性質,其中不無風險,
非是上乘之道。
但元精卻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謂三元,其在天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為精氣神之三物
。
而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正是整個道家的修煉過程。
在元精﹑元氣﹑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氣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煉提昇而得
。
元氣和元神因每個修行之士際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異,元精卻並無分歧。
這一發現令謝泊欣喜若狂,經多年鑽研,終創出一種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那時他離
大歸之期不遠,遂在臨終前把元精盡注球內,並囑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內元精的方法。
自此晶球被命名為「聖帝舍利」。
這帶來魔門兩派六道中天邪道最頭痛的問題,像謝泊這樣博學多才,識見超凡,擁有大
智大慧的人實屬百年難得一見,歷代繼承者雖殫思竭力,千方百計,仍像坐擁寶山,分享不
到半個子兒好處。
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斷吸取各式各樣有害或無害的元氣,令問題更趨複雜,更難解
決。
不過歷代邪帝,只要非是橫死者,臨終前均依遺訓把元精注進舍利內,這亦成為天邪道
歷代宗主所選擇的辭世方式。
因為種種變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為高度危險的事,一個不好,動輒有走火入魔
之險。
間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內有益的元氣,確能令功力倍增,這事實使歷代傳人更是鍥而不捨
。
至於如何提取舍利內的元精,則仍是一籌莫展。
直至向雨田出,以天縱之才,修煉「道心種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謝
泊的夢想才得以實現。
這時向雨田卻因修種魔大法出岔子,又見尤鳥倦四徒沒有一個是成材的,臨終前把舍利
交於魯妙子,囑他尋覓魔門其他派系有能之士,傳予舍利,便可統一魔道,結束魔門數百年
來四分五裂,內鬥不休之局。
最後魯妙子認為魔門暫時無人有資格承受舍利,遂把舍利密藏楊公寶庫之內。
自知邪帝舍利的存在後,寇仲和徐子陵對舍利從未起過染指之心,若非趙德言憑著從尤
鳥倦處得來有關邪帝舍利的資料,蓄意害他兩人,他們根本不會與舍利有直接的接觸。
舍利內的雜氣是開放的,只有元精才是封閉,與舍利內龐大雜氣交通的方法,就是通過
真氣的交流。
要汲取舍利內的雜氣實非困難,問題是無法控制雜氣輸來的份量和沒法子過濾隨之而來
有害無益的死氣和邪氣。
假若寇仲只是探手到罐內的水銀中把舍利取出,反不會發生任何事。
可是寇仲是以井中月探進罐內以刀鋒挑起舍利,則必須氣貫刀身,以內氣把舍利黏取,
井中月遂變成一道橋樑,將寇仲和舍利全無隔閡的串聯起來,寇仲哪能不立即著了道兒。
舍利內的大量邪氣﹑死氣像永安渠的渠水般沿著這道由井中月搭成的橋樑勢不可擋的往
寇仲湧去,使他一時腦海幻象叢生,像千萬冤魂齊來索命,寇仲能做到的只有拼盡全力,力
圖把舍利湧過來的異氣迫返舍利內,所以像中邪般不能移動。
幸好此時徐子陵見勢不妙,當機立斷要把舍利毀去,全力攻向舍利,卻不知舍利因蘊藏
元精,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摧毀,而趙德言正因曉得這點,才毫無顧忌的放手強攻,且利用舍
利這特點盡操主動,佔盡上風,屢施殺著。
徐子陵欲震碎舍利不成,真氣狂湧進舍利內,出現自謝泊把元精注入舍利後,從未出現
的情況,就是他和寇仲兩人同時與舍利建立起交通往來的渠道。
在寇仲方面,他感到從舍利湧來的異氣忽地倒捲回流,哪能收得回真氣,反而一發不可
收拾的把真氣全送入舍利去。
連謝泊和向雨田也沒想過的事此時卻在舍利內發生,兩人由於功力相若,同源而異質,
兩股真氣竟在舍利內彙聚成流,形成陰陽正反的渦旋,登時把蟄伏其中的元精大幅引發,決
堤般往外宣洩到兩人身上。
換過是別的人,就算高明如趙德言和祝玉妍,恐怕亦經受不起這狂猛的衝擊,猶幸兩人
經過和氏璧改造經脈後,堪堪可容納這一衝擊,否則會立即落得經脈損裂而亡之局。
不過縱是如此,由於他們引發了舍利內大半的元精,送往他們體內時又夾雜大量來自歷
代天邪道宗主的雜氣,寇仲和徐子陵仍是承受不起,震倒地上,體內經脈真氣亂竄,瀕臨走
火入魔之厄。
虧得香玉山生出歹念,徐子陵借機把正被體內本身真氣強烈排斥的雜氣盡贈於他,與雜
氣本質有異的元精立即跟他本身元精結合,功能體力回復過來。
當他從地上彈起,雖沒驟覺功力陡增,卻感到整個人像脫胎換骨的與前有別,至於分別
在哪裡,則一時說不出來,因為他並不明白元精貫體的道理。
寇仲此時仍在水深火熱,隨時會走火入魔的困境中,幸好徐子陵積吸取和氏璧和邪帝舍
利兩趟前無古人的寶貴經驗,立即過去一掌拍在他背心,寇仲立時知機地把雜氣送往他身上
。
當徐子陵把從寇仲處汲取回來的邪異之氣以掌風迫出,一切已成定局。
在沒有人知曉下,兩人分別吸取邪帝舍利內魔門中人夢寐以求高達七成的龐大元精,就
像從楊公寶庫中取走七成的兵器黃金。
此時雲帥正陷入以康鞘利為首的突厥高手的重圍苦戰內,他們顧不得找香玉山算帳,連
忙趕去援救雲帥。
他們勢如破竹的破開一個缺口,心知不宜久戰,與雲帥會合後穿往北牆的方向,當躍上
牆頭,剛好是趙德言臨空追擊祝玉妍,後者則把裝有舍利的羊皮袋拋給倌倌的關鍵時刻。
羊皮袋打著轉斜上近十丈的高空,往遠方落下去。
大雪又濃又密,城中居民因大唐軍封路搜渠,若非必要,人人絕足戶外,大小街道靜如
鬼蜮,只有馬嘶人聲,不時從永安渠一方傳過來。
羊皮袋打著轉斜上近十丈的高空,往遠方落下去。
大雪又濃又密,城中居民因大唐軍封路搜渠,若非必要,人人絕足戶外,大小街道靜如
鬼域,只有馬嘶人聲,不時從永安渠一方傳過來。
祝玉妍往街心墮下,全身衣袂拂揚,落往她身上的雪花,進入半丈范圍內就給勁气激濺
開去,情景詭异至极點。
寇仲、徐子陵和云帥見祝玉妍魔功如此厲害,都看得倒抽一口涼气。
云帥低喝道:「為我押陣!」
兩足一曲一伸,足尖再點,箭般彈离牆頭,騰空直往正在十多丈外的高空上翻滾的羊皮
袋扑去。
寇仲和徐子陵反手把康鞘利和另兩名高手擊下牆頭,交換個眼色,同時躍落街上,朝羊
皮袋的預計落點疾掠過去。
大街上危机四伏,誰也不曉得是否忽然有人從某處沖殺出來。
白影一閃,赤足的倌倌幽靈般從一座華宅凌空飄出,迎往空中的羊皮袋,瞬那間离羊皮
袋只有三丈許的距离,由于羊皮袋正朝她的方向拋過去,肯定云帥追到時她可安然攜寶离開
。
几道人影從暗處沖出,赫然是陰癸派的四在元老高手邊不負、辟守玄、聞采亭和霞長老
,他們非是要攔截三人,而是要在地面為往空中接寶的倌倌押陣。
「蓬!」
祝玉妍硬接趙德言凌厲無匹的「青龍嫉主」,被擊得往后飛退,以化解對方的勁气,兩
人旋又戰在一團,場面火爆眩目,勁气交擊之聲連串響起。
雪花激濺中,兩條人影兔起鶻落的展開激烈無比的劇戰,魔門宗師級的兩大絕頂高手,
奇招异學層出不窮的作遨殊死決戰。
這邊眼看羊皮袋要落入倌倌手上,忽然橫空劍光驟閃,天仙般的師妃暄凌空御劍而至,
化作一道白芒,朝高空中的倌倌激射。
若倌倌仍一意去接羊皮袋,肯定要飲恨在她命運注定的大敵劍下。
倌倌當机立斷,嬌呼一聲「師伯公」,天魔帶從袖內射出,往師妃暄拂去。
辟守玄立即騰身而起,往從高空落下的羊皮袋抓去,配合得無懈可擊。
此時康鞘利等一眾突厥高手逾牆而出,康鞘利環目一掃,把握到形勢后,大喝道:「隨
我來!」
帶頭往羊皮袋所在處全速奔去。
此時長街的一端是祝玉妍与趙德言凶險的塵戰,另一邊則是以羊皮袋。
為中心的你爭我奪,形勢复雜,但陰癸派一方仍是占盡先机上風。
師妃暄在祝玉妍從云帥手上奪得羊皮袋的一刻抵達現場,她本打定主意不到外賓館來,
原因正如徐子陵所猜測的,是認為徐子陵騙她。
后來接到天策府的通知,曉得兩人中伏,逃進永安渠的渠水里,終按捺不下對徐子陵的
關心,暗中在旁監視建成、元吉大規模的搜渠行動。
當她判斷出兩人該早已离渠時,立即赶往外賓館,見到祝玉妍把羊皮袋拋給倌倌,趙德
言則找祝玉妍拚命,心內仍是半信半疑,未敢肯定羊皮袋內的是真舍利。
不過既然魔門中人不顧一切,大開殺戒的你爭我奪,她抱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之心
,全力出手攔截倌倌。
「啪」!
天魔帶拂中劍鋒,師妃暄借力改變方向,身隨劍走,仍往羊皮袋凌空掠去,姿態瀟洒优
美至极點,亦教人意想不到。
倌倌吃虧在臨時變招迎敵,只能施出七成的功力,天魔帶拚上師妃暄全力的一劍,登時
相形見拙,泛起強烈的波浪卷紋,倌倌往側飄墮。
此時辟守玄赶至羊皮袋下方,只要升高丈許,就可把羊皮袋抓個結實。
他功力深厚,五指生勁,羊皮袋拋勢立止,如被磁攝的直往他掉下去。
假若師妃暄要如他般爭奪羊皮袋,肯定慢他一線,可是師妃暄的目的只是要摧毀邪帝舍
利,當然又是另一回事。
橫空而來的師妃暄一點不把從下方躍上來以隔空取物手法搶奪邪帝舍利的辟守玄放在心
上,色空劍脫手射出,仿似一道閃電般破空而去,所到處雪花激飛,后發先至的在辟守玄只
差寸許就可抓著羊皮袋邊沿的關鍵時刻,擊中羊皮袋。
「轟」!
袋劍交擊,發出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外的勁气撞擊,低沉若悶雷的激響,羊皮袋被炸成
漫天碎粉,黃芒盛射下,与周遭方圓三丈被勁气震成漫天雪塵的雪花,往四外濺去。
首先遭殃的是辟守玄,硬給震得往下墮跌。
色空劍倒飛而回的同時,邪帝舍利化作黃芒,朝正御空赶來的云帥射去,至奇怪是舍利
的黃芒逐漸黯淡下去,似若有靈性的生物。
師妃暄終于色變,知道錯怪徐子陵。
一把接著色空劍,降往地面,至此才知邪帝舍利非是人力所能摧毀。
最高興的是云帥,以為鴻鵠將至,好運臨門,連忙保持勢子迎往舍利,立下決心只要舍
利落入他手上,將不顧一切的遠颺千里,全速赶返西突厥。
后面三丈外從地面追來的徐子陵和寇仲大惊失色,怕云帥重蹈他們的覆轍,齊喝道:「
碰不得!」
云帥乃是才智高明之士,更曉得兩人不會騙他,又想起剛才兩人可怕的遭遇,靈机一触
,就那么凌空卸下外袍,揮前往舍利卷去。
這邊變化,另一邊亦生出變化。
趙德言本打定輸數,才將怨恨發泄在祝玉妍身上,他一向不忿排名在祝玉妍和石之軒之
下,所以數十年在東突厥潛修魔功,希望能攀上邪道八大高手的首席位置,此趟和祝玉妍交
手,雖仍未落在下風,但心知肚明仍是稍遜祝玉妍半籌,這時見到另一方出現轉机,無心戀
戰,他仍保持主攻之勢,于是使個假身撤出戰圈,往舍利所在處赶去。
祝玉妍要把他纏著是易如反掌,不過一來她仍未想收拾趙德言,更怕兩敗俱傷,又怕舍
利重入寇仲和徐子陵之手,遂把趙德言放過,追在趙德言身后赶往現場。
數方人馬,人人各施各法,目標都在正于大雪漫天上方疾飛的舍利。
云帥和舍利在离地三丈的上空不斷接近,眼看云帥可把舍利收進袍內,一道人影以沒有
人能看得清楚的高速,從旁邊的院落扑出,以比云帥更快的惊人速度,在云帥外袍接触舍利
之前,一手把舍利抓個結實,橫過長街,落在對面另一座華宅的院牆上,仰天長笑,并把舍
利送至眼前,雙目射出狂熱的异芒。
赫然是「邪王」石之軒。
云帥失魂落魄的墮往地上,發覺所有人等無不呆在當場。
憑他的幻魔身法和不死印法,就算全有所有人齊心合力,怕仍無法把他留下,何況大家
互相對敵,各怀鬼胎。
寇仲和徐子陵來到他身后,愕然相望,心中奇怪石之軒手抓舍利,卻全無异樣。
石之軒一副君臨天下的姿態,邪目緩緩掃過眾人,左手一揮,一道火光直沖上天,爆出
一朵血紅的煙花,傲然道:「一年之后,我石之軒將會重出江湖,統一魔道,順我者昌,逆
我者亡。」
祝玉妍和趙德言同時怒叱一聲,往他掠去。
所有人包括云帥在內,此時才如夢初醒的往牆頭上的石之軒擁去。
石之軒一個倒翻,消沒牆后。
寇仲和徐子陵都頹然若失,茫不知舍利內七成精華,早給他們攝入体內。
師妃暄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起,淡淡道:「這是否你們希望的結果呢?」
兩人無言以對,回頭看時,師妃暄仙蹤渺然。
第四張 避難桃源
兩人飛簷越壁,橫過大雪茫茫的朱雀大街,往永安渠的方向撲去.
他們渾身浴血,多處負傷,走投無路。
敵人的包圍網不住以他們為中心移動收窄,這從火炬光從四面八方迫近可清楚看得出來.
長安成乃長林軍的地頭,對城內的形勢瞭如指掌,又有可達志,梅珣等才智雙全之士再背後
指揮,更發揮出驚人的高效率。
石之軒看似不經意的隨手一彈,將煙花訊息在高空放送,實是一石二鳥厲害之極的殺著。
這正是建成和元吉約定在晚上找到寇仲和徐子陵的示警方法,血紅的煙花在雪夜的上空爆
開,光傳數里之外,登時惹的正處於高度備戰狀態下的長林軍轉移注意力.
全城響起警急的鑼聲,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城牆上守兵人人抖擻精神,嚴陣以待.
石之軒此著不但令寇仲和徐子陵線到達長安後的最大危險中,更令對他窮追不捨的祝玉妍
。
趙德言等遇上解決不了的煩惱,難以肆無忌憚的在城內你追我逐的。
假若寇仲和徐子陵被殺,石之軒將成為唯一的得意者和戰勝者。
兩人聽的蹄聲轟隆,直往他們方向馳來,已知不妙,當機立斷,立即硬闖城牆長安乃洛陽和
揚洲外最蘶峨堅固的大城,外城牆高達三十丈外,即使輕功高明如雲帥,又或寇徐兩人般有凌空
換氣的本領,不借住工具,亦休想能逾牆而出.
就算沒有人看管,想離城仍要花一番功夫,何況在經驗豐富的守城兵將嚴陣以待下.
兩人兩度搶上,想憑勾鎖硬闖出城,都無功而返,被守兵以強弓勁箭,拒勾長矛,滾油石灰等
硬迫回來。
且受了點輕傷,更暴露行藏,讓敵人確切掌握他們在城內的位置。
街道被封鎖,所有制高點都有敵人放哨監視,無論兩人朝任何方向逃走,都有燈號在指示他
們的行蹤。
數度與追兵相遇激戰,猶幸尚能避開對方有高手助陣的主力,僥倖突圍,但兩人已多處負傷
,感到自己正是網中窮途末路的魚兒,待敵人把網兒收緊,將是他們敗亡的一刻。
在別無選擇下,他們只有往唯一生路永安渠闖去,不過就算他們能成功投進渠水裡,並在進
寶庫,然後穿過密到離城,寶庫的秘密勢將不保,因為誰都人猜到渠內有逃生的密道。
他們只好展開惑敵之計,首先裝做往南門硬闖,引得追兵群起追來,才突然躍下地面,冒雪
專挑狹小的里巷左穿右轉的前往躍馬橋方向。
若非碰上今晚大雪,火炬不能傳遠,視野模糊,憑他們如何機靈,恐怕亦早落入敵人的重圍
內。
兩人一先一後的躍上屋簷,探頭往永安渠瞧去,立即倒抽一口氣.
只見永安渠旁守兵密佈,火把光照的兩岸和渠水光明如白晝,李建成換上戍裝,正在躍馬橋
上發號施令,身旁則是薛萬徹,爾文煥,喬公山等一眾心腹大將。
兩人看的頭皮發麻,心中叫苦。
先不說借水道非是容易,就算能成功投渠,在水下也必不開敵人的勁箭。
這種情況合情合理,他們先前既能借永安渠逃走,敵人當然不會容許此事再次發生。
在戰略上,穩守這道橫貫長安城南北的最大河渠,可把他們能活動的範圍大幅收窄.
此路不通,等若判了兩人極刑.
破風聲在左側響起,他們駭然瞧去,大雪濛濛中,時多條人影正在遠方逢屋過屋的朝他們筆
直趕來,顯是發現他們的位置。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道:我的娘,假設我們找戶人家躲進去,會有什麼後果。
徐子陵苦笑說:「大概可以把我們小命延長一個半小時.」
寇仲心中一動,道:「隨我來.」
徐子陵弄不清楚他的脫身妙計,只好隨他翻落瓦面,才轉個彎,橫街一端另有十多道人影朝
他們奔來,三支火炬照的他們無所遁形。
敵人在收緊包圍網後,進一不探取更有效的策略,派出由數十位高手組成的若干搜索隊,靈
活的在包圍網內搜索他們,只要纏上或迫的他們慌不擇路的投入包圍網,將是他們死期的來臨
。
帶頭的赫然是金槍梅珣和長白雙凶符真符彥昆仲,其他無一不是身手不凡的好手。
寇仲原本想應闖,殺傷他幾個人來出氣,可是見到帶頭的是梅珣,立即改變主意,橫竄躍上
屋頂,見到四方八面都有人趕來,約有五六組之眾,心中喚娘,領著徐子陵從宅院另一邊躍落橫
巷,左穿右插,施盡混身解數的往南門再度闖去,途中數次躲進民宅的院落裡,讓敵人追過了頭
..
徐子陵大惑不解,因為這和送死沒有什麼分別。
寇仲突然又折回朝躍馬橋的方向潛去,這更是驚險重重,步步為艱,因為敵人的包圍網往南
面移來收窄,他們能活動的範圍更少了。
兩人竄上瓦面暗黑處,前方就是躍馬橋和永安渠,火把光照的天上降下雪花閃閃生輝,燦爛
悅目,但對他們卻是最壞的兆頭。
火光在四方八面不斷迫近,他們雖然仗靈活的身法和超凡的靈覺,與敵人大捉迷藏,但好景
難再,依這情勢發展下去,最多只能捱過小半個時辰。
寇仲環木一掃,見最接近的搜索隊仍在五十丈外,欣然道:「成哩!我們可以找個地方睡他
娘的一覺。來吧!」
翻落瓦面,領著一頭霧水的徐子陵蛇行屬竄,到翻入無漏室的院牆,徐子陵恍然大悟,心中
叫妙。
寇仲想睡覺的地方當然是無漏寺的方丈室,這是個沒有人能猜得到躲藏避世的桃花源,在
平時此舉是決不可能,可是石之軒的大德聖憎此時肯定不會在室內坐關,在未來的一年亦不會
在裡面"參禪"。
已石之軒的為人,連徒弟都不肯相信,得到舍利後肯定會在城內另尋覓密處藏身,而不會逃
回原先的藏身之處。
大德聖憎乃長安城德高望重的人,他的閉關修禪全城皆知,建成,元吉怎麼都不會懷疑到這
"聖地"來。
最頭痛的是門環以鐵鍊銅鎖封門,要削斷鐵鍊不難,但若讓人發現鐵鎖已毀,不猜想他們會
偷進去才怪.
寇仲道:肯定有密道進入,否則老石如何可以輕易的進進出出.」
徐子陵皺眉道:「出口肯定在無漏寺外.」
他曾搜遍全寺,沒有發現地道入口,故斷定出入口在寺外的地方。
時間和形勢不容許他們在去寺外尋覓密道入口.
寇仲拿起銅鎖,道:「這是子母連環鎖扣,陳老謀曾教過我開鎖之法,麻煩陵少找根合用的
樹枝來。」
徐子陵領命而去,不片刻把幼枝交到寇仲手上,寇仲把勁氣輸入之內,探進鎖孔,幾下手勢
,"啪"的一聲,鎖頭鬆落.
徐子陵苦笑道:「你認為我們辦的到嗎?」
寇仲道:「沒試過怎麼知道。」
兩人脫下外袍,把門外的雪漬澤腳印掃抹乾淨,才進入方丈室。
時值深夜,又是天氣嚴寒,出家人不理塵世事,外面鬧的天翻地覆,寺內憎人均躲在溫軟的
被窩內參睡禪。
方丈室寬廣的禪房空無一物,只有一個蒲團,若非曉得石之軒就是大德聖僧,定會認定大德
名實相符,確為不折不扣的聖僧。
寇仲緩緩的把門關上,低聲道:「來吧!」
徐子陵把雙掌按在他背上,內力源源輸入,但緊接著兩人渾身一震,同時"咦"了一聲.
以往在同樣的情況下,公立的傳送指示單向的,由徐子陵把真氣送入寇仲經脈內,與寇仲的
真氣結合,大幅增強寇仲的功力,然後由寇仲把真氣回輸過來。
可是今次做法如舊,卻變成雙向的發展,真氣結合後,竟天然流轉的立時回輸進徐子陵體內
去,如此流轉不停,每週轉一次,凝聚的真器都有擴展之勢.
寇仲無暇去想,卻信心大增,閉上眼睛,雙掌按上木門,真氣透門延往門外的鐵鍊。
此乃隔空傳物的本領,內公到一定成就的人才可辦到,不過借物傳力難度又高上一線,像如
此在看不到的情況下隔門移動沉重的鐵鍊,還要扣回鐵鎖,恢復先前的形狀,則肯定是聞所未聞
,從未發生過的事.
即使兩人聯手合力,徐子陵仍無把握是否辦到,所以他先前對寇仲表示懷疑。
現在兩人雖不明原因何在,但他們功力結合後再非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而是倍數的提升,令到近乎不可能的事變成可能。
寇仲的感覺是藉著真氣的輸送延伸往門外,就像當神醫時內查別人體內的經脈般,雖看不
見,卻能洞悉無遺.
兩條下垂的鐵鍊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拿著往上提起,形成一個交叉撞,一端還吊著重達十多
斤的巨型銅鎖,與鍊子被遙控至可以鎖上的位置。
即使有寇仲有徐子陵支援,此際仍大感吃不消,心叫一聲"天靈靈",勉強送出最後一股內勁
。
"喀擦"銅鎖天從人願的鎖時鍊子。
兩人同時往後坐倒,渾身無力,比石之軒或祝玉妍大戰三百回合還更要疲累.
好半晌後,寇仲在暗黑中喘息道:這是什麼一回事?
徐子陵道:「或是因為我們的功力又有突破,所以才會出現這種奇怪的現像,幸好如此,否則
我們休想能隔門鎖上這麼麻煩的巨鎖。」
寇仲搖頭道:「照我看該是和舍利有關.早先我們在城內東奔西跑的與敵人捉迷藏,又和
敵人數番惡戰,換了以前,早力盡筋疲,但我們今趟仍像個沒事人似的,不關舍利的是還關什麼
的事?」
徐子陵待要說話,門外傳來足音風聲。
兩人你眼望我眼,緊張起來,若給你識破他們藏身室內,確是如籠中之鳥,插翼難飛,立即閉
上呼吸.
足音響起,一把祥和的聲音道:「阿彌陀佛,這是敝寺主持大德聖僧閉關潛修的方丈室,四
壁密封,只有這道上鎖的大門可供出入,外人絕對進不去,請齊王明察。
可達志的聲音道:「稟告齊王,屋頂和牆身都沒問題.」
梅珣的聲音道:「真奇怪,明明看到他們來到這附近失去蹤影,卻找不到他們。」
接著傳來銅鎖和鍊子碰撞的聲音,顯是有人在查視門鎖。
徐子陵忽然想起一大破綻,閃電移往蒲團坐下,發出深長細密的呼吸聲.
寇仲這才覺醒,暗抹一把冷汗,還繼續併止呼吸,讓徐子陵扮演"大德"的呼吸。
果然木門發出微響,表示敵人一如他們所料中的耳貼木門,查聽室內的情況。
李元吉的聲音終於響起,道:「大師放心,我們當然不敢驚動聖僧參禪,你們這裡共有多少
為師傅,麻煩大師將他們集中往大殿,好方便我們搜查其它地方。」
聲音逐漸遠去寇仲往冰冷冷的地面躺下去,喃喃道:「睡一覺後才想怎麼找尋密道的入口
吧!」
徐子陵掏出夜明珠,光耀禪室,微笑道:「何用尋找,密室入口就在這蒲團之下.」
寇仲坐起來,訝道:「密室?也是合情合理,老石至少有個地方更換衣服,否則怎麼到外面
見人。」
徐子陵搖頭道:「我不是猜出來的.」
而是像你剛才隔門關鎖般把真氣游進地底去,探之內中的情況,若非真氣難以及遠,否則
我說不定可查知密道通往何處。
寇仲興奮的來到他旁盤膝坐下,道:「你還敢說不是和舍利有關系嗎?以前我們哪有這麼
般厲害。不過真奇怪,我並不覺得真氣功力方面有什麼長進」
徐子陵道:「毫不奇怪,我們的長進是在固本培元方面,假如說和氏寶壁擴闊我們經脈的
容度和流量,舍利就是增加我們能量的源頭,以後功效會隨修練時間逐漸顯現出來.」
寇仲大喜道:「說的好,石之軒會否只搶得舍利的空殼,而內中之實都給我們汲掉呢?」
徐子陵頹然道:照看我們只是搶喝了"頭喫湯",石之軒會因舍利而彌補他不死法印的破綻
。無論我們在未來的一年如何進步,由于功力相差太遠,再遇上他時仍是吃不完兜著走。
真气內力仍須与心法招式和戰略配合,我情愿對上祝玉妍的天魔大法,也不愿硬撼他的
不死印。
寇仲冷哼道:「只要是人想出來的東西,就不可能完美無瑕,不死印總會有破綻。」
徐子陵苦笑道:「不死印第一訣是察敵,就是把我們這隔壁窺物的异能活用在与人對敵
上,當石之軒以內气探查我時,我亦生出感應對他作反查探,否則我早在安隆的酒倉內一命
嗚呼。」
寇仲咋舌道:「原來石之軒已臻此等境界,幸好我們也不賴。我的娘!試想若我們与敵
接触,每一下都預先察知對方下一步的動靜,豈非可占盡先机。」
徐子陵道:「這种察敵其實會令人分心,只可偶一為之,否則有害無益。且若對上像祝
玉妍、倌倌那類高手,由于其護体真气壁壘森嚴,豈容隨意窺探。反而是對著石之軒時會有
意想不到的作用。」
寇仲點頭道:「說得對,打斗時最重一往無前的气勢和直覺的反應,若整天想著偷看人
家下一式是大鵬展翅還是老樹盤根,尚有休奧妙可言。」
徐子陵失笑道:「你這小子真會夸大,頂多不過可感應到對方內功輕重緩急的分布,怎
能測出別人是用甚么招式。」
寇仲伸個懶腰道:「給你說得我睡意全消,不若到下面看看如何?」
徐子陵道:「這入口被石之軒從內以門閂鎖死,要下去將費上一番工夫。」
寇仲晒道:「憑我們現在的功力,就算是鐵造的門閂也可震斷。」
徐子陵沒好气道:「比你的手臂還要粗的門閂你有本事震斷嗎?那小弟甘拜下風。」
寇仲尷尬道:「有這么粗嗎?」
徐子陵把夜明珠銜在唇間,移開蒲團。
寇仲伸手撫地,贊道:「這入口竟不見接縫,完全摸不出來。」
徐子陵忽然道:「今晚我們究竟做對還是做錯呢?」
寇仲凝望他好半晌,苦笑道:「可說成功了大半,至少令魔門三大勢力難再合作下去。
坏處就是想不到讓石之軒不費吹灰之力的撿了個大便宜,假如舍利落在陰葵派手上,石之軒
和趙德言拚命去搶,會是另一回事,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徐子陵嘆道:「我們可能還幫了可達志和香玉山另一個大忙。」
寇仲一震道:「說得對,香玉山和可達志肯定會退出楊文干的叛變陰謀,反令李小子不
能乘机把他們毀掉。」
徐子陵耳中響起師妃暄臨別的說話,心中暗嘆,道:「預備好了嗎?」
寇仲把手掌按在他背心,點頭道:「下手吧!」
第五章 惻隱之心
在夜明珠的青元照耀下﹐一道石階在蒲團下的秘道口往下延伸﹐接連一間丈許見方的小
密室。
確知寇仲早先戲言的﹐其佈置正是作更衣易容之用。
向東的室壁是秘道的入口,只有五尺多高,像徐子陵,寇仲這種體型雄偉的軒昴男兒﹐
必須弓背屈膝始可穿行。
寇仲鑽人密室﹐一屁股在對著鏡台的椅子坐下﹐望著銅鏡內自己的尊容笑道:「這裏易
容的裝備一應俱存﹐只不知老石會否一時興起,扮個娘兒來玩玩?」
徐子陵他身後進入密室﹐先向黑漆漆的秘道瞥上一眼﹐道:「你若想知道答案,可打開
這個衣物箱瞧瞧﹐看有沒有娘兒的衣飾。」
另兩邊牆壁﹐靠牆放著兩個大箱子,打開來全是各類形式的衣飾服裝﹐其中一箱竟是大
唐兵的軍服。
寇仲喜道:「明天我們就靠這些東西,易容改裝離開長安。」
徐子陵道:「我們最好不要動這裏任何東西﹐那就算石之軒日後回來﹐亦不曉得我們知
道他就是大德聖僧的秘密。」
寇仲訝道:「你認為石之軒還會回來嗎?」
徐子陵道:「難說得很,石之軒有一年後重出江湖之語,與他每年新春出關之期吻合,可
見他捨不得大德這個辛辛苦苦建立和營造出來的身份。」
寇仲道:「他的枯禪根本是騙人的,唉!如不能借用他的東西,我們這麼滿身血污,如何
到外面去見人?」
徐子陵坐在寇仲背後的箱子上﹐挨往室壁﹐思索道:「你說雲帥能否脫身?」
寇仲道:「都要看他是否知機,大唐軍全給我們牽制﹐雲帥的輕功又確有一手﹐逃跑的
本領該不遜於我們。為何忽然想起他來?」
徐子陵沒有答他﹐沉吟道:「建成、元吉的搜索不能永無休止的繼續下去﹐但加強城防
﹐派重兵駐守城門卻可輕易辦到。所以離城的最佳方法,仍數地庫內的離城秘道。」
寇仲道:「那是最安全的方法,卻非最佳方法。首先我們能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溜掉﹐誰
都會疑神疑鬼。若沒有我們在永安渠神秘失蹤,後來又再出現的前科,仍不成問題。現在卻
是另一回事。何況我們的責任是要蓄直引開所有人的注意力,好方便占道他們運走貴金珍寶
。」
徐子陵凝望掌心的夜明珠,道:「我們先看看另一端的出口在甚麼地方﹐然後再想方法
如何?」
寇仲跳將起來﹐道:「好主意。」
兩人運旦耳力﹐肯定上面沒有人後﹐緩緩把出口的蓋子推上揭開﹐探頭一看﹐竟是間擺
滿一櫃櫃藏書的書齋。
秘道比兩人想橡的更長,足有近十人的距離。
方丈室位於無漏寺的後院﹐靠近東外牆,牆外是寬約三丈的橫街﹐照距離計﹐這書齊該
位於對街的宅院裏。
寇仲低聲道:「這地方住的人多多少少與石之軒有些關係。」
徐子陵移到對著齋門的窗子旁,推開少許﹐朝外瞧去﹐雪花仍不住降下,院牆外傳來人
聲馬嘶,顯見對這一區的搜查﹐仍是方興未艾。
寇仲來到他旁﹐道:「正開始逐屋逐戶的搜查哩搜完就該收隊。」
鄰舍傅來扣門聲﹐有人高喝道:「追捕欽犯,快開鬥!」
徐子陵微笑道:「他們該光顧過我們這座秘道別院。」
寇仲欣然道:「應該引他們再來搜查一趟﹐若發現秘道﹐大德聖僧將變成個聲譽掃地的狗
肉和尚。」
徐子陵道:「回去再說!」
回到秘道人口,微僅可聞的足音在鬥外響起,兩人大吃一驚,只聽足音便知來的是一等
一的高手,且有兩人之眾,嚇得他們立即以最快身法閃回秘道去。
蓋子剛關上﹐齋門被推開。
安隆的聲音在上面響起道:「差點給那兩個小子累死﹐某麼地方不好逃﹐卻逃到這邊來。
哈上他們今次該是在劫難逃。」
另女子的聲音道:「姣姣卻沒有隆師叔那麼有信心﹐說不定他們早已離城。」
下面的寇仲和徐子陵大感意外,想不到榮姣姣和安隆會躲在這裏。
看來連安隆亦不曉得齎內有個往無漏寺方丈室的秘道﹐否則就不會領榮姣姣到這裏來說
話。
到現在他們仍弄不清楚榮姣姣和陰葵派的關係。
不過只看榮姣姣與安隆的關係這般密切﹐可推想老君廟應較傾向石之軒一方。
魔門別派六道關係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安隆道:「虛彥剛才使人來報﹐石大哥已奪得合利﹐姣姣明早須立刻坐船離開長安。」
榮姣姣道:「師叔會和姣姣一道離開嗎?」
安隆壓低聲音道:「我還有些事情處理﹐須多留一天。」
榮姣姣道:「師叔是否要對付周老嘆?」
安隆冷哼道:「周老嘆對聖舍利絕不會死心。留下他始終是個禍患﹐何況是石大哥的吩
咐﹐全環真由你負責﹐到大河後拋下水中去餵魚﹐乾淨俐落。天邪道從此就完蛋啦!哈!」
忽然響起衣衫磿擦的聲音﹐聽得下面兩人臉臉相覷﹐不敢相信耳朵。
上一刻還師叔前師叔後的喚著﹐此一刻榮妖女已坐人安隆懷裏親熱痴纏﹐兼且他們曉得
榮妖女早和楊虛彥有上一手﹐更感難接受這變化。
榮姣蛟嬌喘著道:「聽到殺人,蛟姣就禁不住興奮。」
安隆淫笑道:「早知妳是騷貨,先前還一本正經說要找個秘密的地方說話﹐原來只是要師
叔安慰你。」
兩人都清楚安隆這時是副甚麼樣子,想想都覺嘔心,悄悄潛回方丈室。
寇仲道:「要不要幹掉安隆才走?」
徐子陵搖頭道:「目下我們自身難保﹐殺死安隆就沒法坐榮妖女的便宜船離開,對嗎?」
寇仲道:「一點不錯,榮妖女乃特硃人物﹐有楊虛彥打點照拂﹐我們借北過關當不成問
超。不過這樣溜走,與從寶庫秘道師開並況有分別,仍是會令人對我們的行藏生疑。」
徐子陵笑道;「要引人注意還不容易。少說廢話,我們乘還有點時間﹐先養足精神﹐然後
看看到甚麼地方偷兩套體面點的衣服,再進行我們的離城壯舉。」
翌日清晨﹐長安城一切加舊﹐街道上沒有盤查行人車輛的關卡﹐也不覺巡城的士兵有大
幅增加的倩況。
事實上卻是外弛由張。
大唐軍向有不擾民的良好名聲﹐李建成乃愛惜羽毛的人,不願李淵、李世民浦離城,自
己立即背上這項罪名。
昨睌是不得已而為之,今天卻是不取造次。
更重要的原因,是一般截搜逃犯的措施布置﹐對武功才智高明如寇仲和徐子陵﹐根本不
起作用。
所以李建成決定首先加強水陸兩路的出人審查,另一力面則由明轉暗,發動地方幫會留
意所有疑人。
除非兩人足不出戶,否則休想避過他信的耳目。
大雪在天亮前停下﹐整座大城鋪上高可及膝的積雪,車馬難行﹐令交遍陷於癱瘓,人人
忙於清理積雪,情況頗為混亂。
想離城的人只好改採水道﹐永安渠北端安定里的客貨碼頭擠滿人﹐僧多粥少下,輪不到
船位的人只好苦候。
徐子陵和寇仲若想布這種情況下潛上泊在碼頭的任何一艘船隻,肯定沒法辦到。
幸好他們為避人耳目﹐天亮前趁搜得筋疲力盡的大唐兵收隊的良機﹐駕輕就熟的先一步
躲到船上,靜候滎妖女的大駕。
他們本弄不清楚這條大船究竟是屬於榻虛彥還是榮姣姣的?
到昨晚聽得安隆著榮姣姣向金環真下毐手,至少肯定榮姣姣將乘此船返回洛陽。
兩人藏身在金環真那個艙房內,外面不時傳進人來人往的聲音﹐卻沒有人入房察看。
徐子陵來到正憑窗監視對岸動靜的寇仲身旁,低聲茈:「這女人雖非甚麼善男信女﹐但始
終沒有甚麼大惡行,看著她糊裏糊塗的慘死,總覺不太忍心。」
寇仲苦笑道:「我也想過這間題﹐但當想到她沒有惡續﹐皆因她這些年來被陰癸派迫得
透不過氣來﹐故沒有機會作惡﹐若把她救回來﹐她將來四處害人,我們豈非罪孽深重。」
徐子陵道:「她經過這麼嚴重的打擊﹐說不定性情有點改變﹐只要我們告訴她周老嘆有生
命危險,她勢必盡力去營救文夫,肯定可今安隆有很大的麻煩。」
寇仲點頭道:「我明白妳的心情﹐先試試看能否救醒她。假石她冥頑不靈,我們就再把
她弄昏,任她自生自滅。」
兩人來至床沿,寇仲仍不脫「神醫」莫一心的本色,伸出三指搭在她的腕脈上。
好半晌後咋舌道:「厲害!這種封穴手法我尚是第一次遇上﹐把她的真氣完全鎖死,手
不過肘,足不過膝﹐五臟不道,使她無法憑本身氣皿的運行甦醒過來。」
徐子陵道:「有辦法嗎?」
寇仲微笑道:「只我一個人,或者沒有辦法﹐可是有我們揚州雙龍合璧,天下無敵﹐除了
像七針制神那顯邪門玩意﹐有甚麼點穴截脈的手法是我們解不了的。先把她弄醒再說。」
兩人把她從床上扶起﹐分坐兩邊﹐各伸一手抓著她肩頭﹐送進內氛,不片刻金環真嬌軀
一震﹐睜開雙目﹐仰起垂下的頭﹐正要呼叫,給寇仲一把掩著,湊到她耳旁道:「千萬不要再
出任何聲昔,我們是來救你的。」
金環真眼珠亂轉,接著定過神來﹐微一點頭,表示明白。
寇仲緩緩移開手掌。
金環真仍是非常虛弱﹐艱難的道:「你們是誰?一寇仲道:」我是寇仲,他是徐子陵,聽
過接有?
「金環真反昤靜下來,點頭道:」當然聽過﹐你們為何要救我?
一徐子陵道:「金大姐為何落至這等田地?」
金環真聽他喚自己作金大姐,本露出欣悅神色,到徐子陵把話說完,眼神轉厲,咬牙切
齒的道:「是那天殺的辟塵害我們,我定要為老嘆報仇。」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恍撚﹐在腦海中勾劃出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和周老嘆去向辟塵求助﹐
卻被辟塵出賣﹐還把金環真送來給石之軒作人情。
由此推齗﹐辟塵是像安隆般臣服於「邪王」石之軒。
寇仲道:「你的周老嘆技有死,不過如果黃昏前你仍未能找到他,他就死定哩!」
金環真驕軀劇震﹐雙目射出角灼關心的神色。
寇仲扼要解釋,尚末說完,金環真眼角淌下淚球,淒然道:「現在我四肢乏力,恐怕走
路也須人扶持,怎去警告他呢?」
徐子凌道:「只要你肯答應從今以後不妄殺無辜﹐我們助你恢復功力又有何難哉。」
寇仲正容道:「如若我們發覺你違背承諾,那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們也會尋你算賑
。你既知我們是誰﹐亦應知沒有甚麼事情是我們辦下到的。」
金環真低聲道:「你們為甚麼要助我?」
徐子陵罟笑道:「但願我們能有個答案。或者這就叫甚麼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吧!」
金環真凄然一笑道:「原來世上真的還有像你們那麼好的人﹐我們兩夫婦終日去算人﹐最
後只是把自己算倒﹐好吧!我金環真從今日開始﹐絕不妄殺一人﹐否則將永下超生。你們的
大恩大德,我夫婦必有回報的一天。」
兩人感受到他的誠意﹐再不打話﹐真氣緩緩輸人,助她活血行經,提聚功力。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船身一顫,終於啟碇開航。
足音響起﹐直抵鬥外。
徐子陵和寇仲閃電栘到艙門左右兩旁,嚴陣以待。
金環真躺回被窩裏﹐詐作昏迷。
「卡嚓」!
房門被推開。
兩人已可嗅到榮妖女身上的香氣。
就在這緊張時刻﹐急促的足音由遠而近。
榮姣姣停步問道:「甚麼事?」
「砰」!
房門重新關上。
男子的聲音在外邊道:「小姐!上船的兵尉﹐堅持要把船查看一遍。」
榮姣姣不悅道:「他們知否我是董貴妃的貴賓﹐竟這麼斗膽。」
她的手下道:「他們很清楚我們的身份﹐不斷道歉﹐說是太子殿下的嚴令,他們必須執行
。」
徐子稜和寇仲暗叫厲害﹐這才曉得每一艘離開長安的船,都有唐兵上船搜查﹐肯定沒有
問題﹐再在關口下船放行。
榮姣姣嬌笑道:「搜便搜吧!他們要搜的只是那兩個天殺的小子﹐其他人都不會在意。」
足音遠去。
金環真從床上坐起,駭然道:「怎麼辦?」
寇仲微笑道:「我們活動筋骨時﹐金大姐該都應怎辦吧!」
金環真微一錯愕,她亦是膽大妄為的人,旋即眼中露出欣賞的眼神和笑意,點頭道:「
寇仲,徐子陵,果然是名不虛傳之輩。」
徐子陵道:「若我們沒有猜錯,安隆輿令夫的約會的地點大有可能是北里的樂泉館。」
足音再響,至少十人之眾,接著是房門打開的聲音。
寇仲哈哈一笑,就那麼推門而出,卓立廊道之中,大喝道:「是誰想找我寇仲?」
站在榮姣姣身旁的赫然是喬公山,驟見寇仲,一時驚駭得目瞪口呆,忘記該作何反應。
榮妖女臉無人色,方寸全亂。
第六章 逃出長安
「鏘」!
井中月离鞘而出,遙指以榮姣姣和喬公山為首的十多人,凜冽的刀气,像一堵牆般壓過
去,在猝不及防下,人人如身置冰窖,不敢移動,恐怕雖只是點頭彈指的動作,也會引來寇
仲眷顧有加的攻擊。
四名大漢出現在寇仲背后處,同時厲叱,刀劍并舉的朝寇仲的寬背攻去,豈知人影一閃
,他們看到的再非寇仲的背脊,而是偷竊自若的徐子陵。
由于徐子陵閃出來的時間玄奧微妙,先攻來的兩人竟沒有變招的机會,忽然發覺手中兵
器力道全消,落入徐子陵晶瑩如玉、完美無瑕、修長有力的手內。
徐子陵洒然笑道:「大人在說話,小孩子竟敢過來騷扰,討打!」
攻來的大漢雖是老江湖,仍未曉得貫注在刀劍上的气勁被徐子陵悉數借走,駭然下再運
力欲抽回刀劍,忽然胸口如受雷殛,往后拋跌,硬倒在背后兩名伙伴身上,四人齊聲慘哼,
滾作一團,再沒有人能爬起來。
徐子陵把搶來的兵器隨手擲出,剛從下層擁上來,連情況也未看清楚的另兩名榮姣姣手
下,給刀把劍柄分別擊中肩井穴,內力襲体,頹然倒地。
后方的威脅,一下子給徐子陵掃清。
徐子陵的戲語,乃寇仲和他當年在楊州當小扒手時最愛說的話,寇仲听得頑皮之心大起
,昔日的小流氓情性又在心內复活,加緊摧發刀气,長笑道:「小姐請恕寇仲違命,你雖叫
小弟躲藏起來,可是我寇仲豈是東躲西藏之輩,就算走也要光明正大的走。」
榮姣姣气得差點吐血,大怒道:「你莫要含血噴人。」
她不但全無防備,沒有兵器隨身,更給寇仲搶制主動,故雖怒火中燒,仍不敢反攻以明
志。
寇仲呵呵笑道:「小姐不用說這些話,只要我把老喬帶來的人全部滅口,誰會曉得我們
的關系呢?」
又喝道:「喬公山,著你在房內的手下不要輕舉妄動,否則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
喬公山雙目凶光大盛,厲叱道:「上!」
口中說「上」,自己卻往后疾退。
寇仲的井中月在气机牽引下,化作滾滾刀光,往敵人卷去。
榮姣姣嬌叱一聲,硬是撞破左壁,避進艙房內。
兩名長林軍首當其沖,勉強提刀迎戰,其他人不是滾進兩邊房間,就像喬公山般狼狽后
撤,希望能退往船面,那時要打要逃,將由自己決定。
廊內亂得像末日的來臨,充滿惊惶和恐懼。
刀光到處,人仰馬翻,尚幸寇仲非是濫殺之人,表面雖气勢洶洶,下手卻非常有分寸,
只以內力封閉被擊中者的穴道,那可比殺傷敵人更是難度倍增。
窗門碎聲連串響起,顯是有人破窗跳渠逃命。
忽然間廊內敵人不是中刀倒地,就是退往兩邊艙房奪窗逃命,只剩喬公山一人往敞開的
艙門急退。
寇仲一聲長笑,井中月化作「擊奇」,人隨刀走,往喬公山射去。
喬公山感到寇仲的刀气將他遙鎖不放,雖只差兩步就可退出船艙,但這兩步卻像咫尺天
涯,難越雷池,無奈下拔出佩刀,奮起全力拚命擋格。
金環真此時從床上躍起,正要尋榮姣姣晦气,徐子陵攔門道:「金大姐若此時不走,就
不用走啦!」
金環真明白他的意思,此處乃大唐朝的地頭,一旦惹得大唐軍群起而來,那時唯一生路
就只离城遠遁一途,她勢將沒法營救周老嘆,低聲道:「你們小心。」
穿窗去了。
「當」!
火花并濺。
喬公山應刀斷線風箏的拋往門外,仰跌甲板上,還連翻七、八轉,到撞上帆桅的下座,
才停得下來。
守在船面的六、七名長林兵,到此刻仍未真正弄清楚艙里面發生何事,見喬公山倒地葫
蘆般滾出來,駭然下擋在跌得七葷八素的喬公山面前,擺開護駕的陣勢。
寇仲好整以暇的提刀跨出艙門,環目一掃,兩岸鑼鼓齊鳴,馬奔人跑,大戰一触即發。
跳下渠道逃生的拚命往岸邊游去,榮妖女則出現在西岸處。
船上的水手船夫當然半個不留,只要看看兩邊的長林兵人人彎弓搭箭,瞄准大船,誰都
明白這是個不宜久留的險地。
「砰」!
徐子陵弓背撞破艙頂,來到二樓舵室前方,信船頭方向瞧去,還有五十多丈就可穿過渠
口的關防,但這卻是沒有可能逾越的難關。
在渠口兩旁,依城牆而筑是兩座石堡,上有絞盤,以索控制封渠鐵柵的升降,鐵柵此時
緩緩降下,肯定可在大船出關前把前路封閉。
石堡上置有投石机,全部蓄勢待發。
關防兩邊更是密布箭手,嚴陣以待。
一隊人馬從東岸沿渠奔來,帶頭者赫然是李元吉、可達志和梅洵,只這三大高手,已夠
他們應付。
無人控制的大船,順水順風的往關口沖去,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壯烈气勢。
箭矢聲響,以百計的勁箭分從兩岸射來,襲向寇仲和在上層艙面的徐子陵。
寇仲涌起刀光,輕輕松松震下所射來的箭矢,他胜在背后有船艙掩護,只應付從兩側射
來的箭矢自是容易。
徐子陵則缺乏他的有利形勢,變成眾矢之的,立即從破洞撤回艙內,躲避箭矢。
七名長林兵同時發喊,朝寇仲攻去,喬公山嘴帶血污的勉力爬起來。
寇仲井中月划出,帶起一匝刀光,敵兵紛被擋開,潰不成軍。
接著寇仲箭步標前,井中月左右開弓,兩名長林兵應刀拋跌,他又抬腳踢倒另一人。
李元吉的怒喝聲傳來道:「立即离船。」
眾兵恨不得李元吉有這最受他們歡迎的命令,立即一哄而散,亡命的躍离大船。
寇仲并不理會,長刀揮擊,照頭照面往剛爬起來的喬公山劈去。
喬公山勉力舉刀一格,「鏘」的一聲,大刀硬生生被寇仲砍斷,心嘆必死,豈知寇仲刀
勢一轉,不著痕跡的抵在他咽喉處,好像他本來就打算這么辦似的。
刀法之妙,教人難以相信。
喬公山現出硬漢本色,狠狠道:「殺啊!不是手軟吧?」
寇仲完全無視兩岸的緊張形勢,微笑道:「我和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殺你干啥!」
一腳飛出,喬公山應腳側拋,掉往渠水去,窩囊至极點。
被他早先擊倒的三人連爬帶滾的奔到船沿,离般墮水逃命。
沒有顧忌下,兩岸箭矢飛蝗般洒過來。
寇仲直退至船艙入口外,一邊撥箭,一邊大笑道:「齊王真客气,不用送啦!」
李元吉一眾恰恰赶至,与离關口只二十多丈的大船并行飛馳,李元吉厲喝道:「說得好
!本王确是來送行,不過卻是要送你們到地府去。」
寇仲喝過去道:「究竟是西方极樂還是十八層下的阿鼻地獄?我們走著瞧!」
說罷退入艙內。
徐子陵剛為被寇仲點倒的長林兵解開穴道,迫他們跳窗逃命,此時与寇仲會合,道:「
水路不通,只有從水閘頂离開一法,就算我們不怕箭矢,卻不易過李元吉和可達志、梅洵等
眾多高手這一關。」
寇仲低聲道:「我們雖不可命令老天爺下雪,但可放火,對嗎?」
徐子陵微笑道:「好計!」
李元吉等离馬騰空,落在東岸石堡的台座上,人人掣出兵器,蓄勢以待。
把守永安渠北口關防的城衛,加上增援而至的長林軍,人人彎弓搭箭,瞄准不住接近的
雙桅風帆。
所有投石机、弩箭机無不准備就緒,只候李元吉的命令。
水閘正緩緩降入水內,絞盤傳出「吱吱」難听的磨擦尖音,為本已繃得千鈞一發的形勢
更添緊張的气氛。
三十丈,二十八丈…
…
忽然其中兩個艙房冒出火勢濃煙,接著是另兩個房間。
李元吉想不到他們有此一著,濃煙往四方擴散,可想見兩人必是向枕褥被鋪一類的易燃
物品點火,否則煙火不會起得如此迅快濃密。
李元吉別無他法,大喝道:「進攻!」
號角聲起。
巨石、弩箭、勁箭像雨點般往目標洒去。
一時桅折船破,火屑激濺,水花冒起,碎片亂飛,整個渠口區全陷進濃煙去。
「轟」!
風帆重重撞在水閘上,船首立即粉碎,兩枝帆桅同時斷折,朝李元吉等人站立處倒下來
,還加送一團夾雜著火屑的濃煙。
眾人四散躲避,亂成一團。
「砰」!
渠水和斷桅的牽引,帶得船身打轉,船尾再狠狠撞在水閘上,岸上的人亦可感受到那狂
猛的撞擊力。
堅固的船体終于破裂傾側。
箭手盲目的朝濃煙里的船放箭,沒有人知道自己要射甚么。
火勢更盛。
就在此時,寇仲和徐子陵從煙火中沖天而起,瞬眼間四足同時點在閘頂,然后騰空飛掠
,投往閘口外的渠水去,消沒不見。
任李元吉等如何人多勢眾,實力強橫,仍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兩人逃之夭夭,徒嘆奈何。
寇仲和徐子陵仰躺雪坡上,看著藍天白云,不住喘气。
寇仲辛苦的笑起來,道:「李元吉那小子今晚肯定睡不著覺。」
徐子陵笑道:「他不是睡不著覺,而是不肯睡覺,我們至少要兩天時間才可离開關中,
他怎會甘心放我們走,只好犧牲睡覺的時間。」
寇仲道:「你有否覺得我們的功力确是深厚了,換過以前,這么在水內潛游近半個時辰
,上岸后又一口气赶五十多里路,早該筋疲力盡,可是我現在仍是猶有余力。」
徐子陵點頭道:「我們該占了邪帝舍利的甚么便宜,亡命飛奔下,功效立竿見影。」
寇仲坐起來道:「我們仍未离險境,下一步該怎么走。」
徐子陵仍悠閑的躺在雪坡上,感受積雪的冰寒,道:「若我們只是一心逃走,現在當然
須立即上路。但我們目前的任務是要牽引追兵,該趁机好好調息,養精蓄銳的看看會是誰先
找上我們。」
寇仲環目掃視,整個遼闊無邊的關中平原盡被大雪覆蓋,白茫茫一片,他們留在雪地上
的足跡似從無限的遠處延展過來,怵目惊心,禁不住苦笑道:「這世上不是有种輕功叫『踏
雪無痕』嗎?我們的輕功雖非如何了不起,但比起天下第一輕功高手云帥理該相差不遠,為
何仍要踏雪留痕呢?」
徐子陵駭然坐起,皺眉瞧著雖淺淡仍是明顯可見的足印,嘆道:「云帥的輕功比之天上
飛鳥如何?雪泥上也要留下鴻爪,何況是人,唉!今次是天公不造美,若不再來場飄雪,又
或刮點大些的風,确是誰都可找上我們。」
寇仲抓頭道:「我們雖是想牽引敵人,卻非這种自尋死路的方式,眼前唯一之法,似乎
只有再落荒而逃。」
徐子陵搖頭道:「走得力盡筋疲,對我們并無好處,這處始終是李元吉、龐玉等人的地
頭,他們可沿途換馬,而我們跑來跑去仍是那四條腿子。」
寇仲指著東南方,道:「那邊就是把長安和大河連接起來的廣通渠,中間有兩座大城新
丰和渭南,由這里到渭南的一段路會是最危險的,因為敵人可從水路赶在我們前頭,再布下
天羅地网等我們送上去。」
徐子陵沉吟道:「我們只有抵達大河始有脫身的机會,屆時買條船儿,順流東放,一天
便可出關,想在大河上攔截我們豈是易事。且必要時可棄船上岸,要打要逃,非常方便。」
寇仲道:「那就往北直上,照我估計,今晚該可抵達大河。」
徐子陵跳將起來,笑道:「看!」
斜飛而起,掠上坡頂,足尖到處,只留下淺淡到僅可辨認的足痕,此時在雪原吹拂的和
風雖不強勁,已足可在短時間內把痕跡消除。
寇仲照本宣科的掠到他旁,一拍他膊頭道:「陵少果然有智慧,我們雖不能千里不留痕
,卻可十里或五里不留痕,短暫的辛苦,卻可換回下半生的風光,有甚么比這更便宜的。」
徐子陵道:「不過這樣是要冒點風險,因為會令我們真元損耗,若給宁道奇在這段時間
截上我們,我兩兄弟就要吃不完兜著走。」
寇仲倒抽一口涼气道:「你猜這老小子會否高明得在大河南岸喝酒賞月的恭候我們呢?
」
徐子陵道:「這個非常難說,我們對他可說一無所知,他會用其甚么手段只有老天爺才
曉得。盛名之下無虛士,何況是被譽為中原第一人的老宁。」
寇仲嘆道:「我有個不祥的預感,就是無論我們這兩在逃命專家如何施盡法寶,最終仍
逃不過他的仙掌。」
徐子陵微笑道:「不是害怕吧?」
寇仲雙目神光大盛,嘴角逸出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淡淡道:「不是害怕,而是敬重,
不過想想我們竟能惊動他老人家,足可自豪。」
又道:「你猜師仙子是否舍得對你陵少出手?」
徐子陵露出苦澀的表情,道:「我們的所作所為,令她對我們徹底失望,以她大公無私
的性情,再不會對我們論甚么交情,你認為呢?」
寇仲遠眺雪原盡處,點頭道:「她肯定要被迫出手,因為無論宁道奇如何厲害,仍沒法
在我兩兄弟聯手下把我寇仲殺死,但我仍不明白,她為何會徹底失望?舍利落在石之軒手上
确是我們的失著,不過卻達到令邪道各派分裂的目標,有過亦有功。」
徐子陵嘆道:「你似乎忘記在她眼中我變成言而無信的人,你寇少帥得不到寶藏我仍不
勸你放手,又沒有依諾和你分道揚鏢,你說她會怎樣瞧我這個人?」
寇仲陪他嘆一口气,伸手搭上他肩頭,安慰的用力把他摟緊,苦笑道:「人与人的交往
就是這樣,皆因只能從自身的立場和角度去了解真相,即使仙子仍難窺全豹,致誤會叢生,
都是我害你。」
徐子陵洒然一笑,道:「大家兄弟說這些話來干甚么,少帥有沒有興趣比比腳力,看誰
先抵達大河。」
寇仲放開手,猛提一口真气,掠下丘坡,笑道:「先發者制人,后發者被制于人,此乃
兵家至理。」
徐子陵放開怀抱,追在他身后飛弛而去。
兩人在雪地留下一個個淺淡的印點,微風拂來,轉瞬被雪花掩蓋。
第七章 水能覆舟
兩人駭然伏往雪地,在夕陽的餘暉襯托下,一頭獵鷹姿態優美的在他們上方
繞圈
,下降至離他們四十丈許的高處,又振翅高起,望大河方向疾飛過去。
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無言以對,甚至失去爬起來的意志。
在以極度損耗真元的『踏雪無痕』趕近七里路,再不停腳的全速走了三個多時辰,眼看
大河就在前方五十來里的腳程內,卻慘被康鞘利的扁毛畜性發現,這打擊沉重得令人沮喪!
除此外,兩人心頭均感到陣陣從未試過的煩悶躁熱,只是誰都沒說出來。
好半晌,寇仲苦笑道:「康鞘利等人該仍在船上。」
不舒服的感覺更強烈,全賴冰寒的雪鎮著神志。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這一路追兵該是悠閒的乘船出渭水入黃河的追來,放出獵鷹沿南
岸搜索他們的蹤影,在現時這一片雪白的天地間,一頭鷹兒比之千軍萬馬的搜弋更稱職。
敵人是以逸待勞,他們卻是筋疲力盡,且對這高空的銳目無從隱蔽沒計可施,優劣之勢
,清楚明明。
徐子陵把臉伏在雪地上,冰寒的感覺使他冷靜些兒,又抬頭望往遠方,道:「康鞘利該助
趙德言去窮石之軒,那有空管其他閒事,照我看這頭獵鷹的主人該是可達志,追兵應是長林
軍才對。
寇仲點頭道:「對!」
毛色確有點分別。
徐子陵道:「你不是精通山川地理嗎?告訴我最接近的城市在那裏?」
寇仲駭然道:「我們剛從一個城逃出來,難道又自投羅網的進另一個城去。唉!若繼續
往前走,渡河後有萬年和高陵兩座城池,掉頭就是渭南,但那處肯定有追兵在恭候我們。他
們刻下處身的雪原,夾在黃河和渭水兩河之間,敵人若兵分兩路,坐船追來,剛好把
前後
路封死。若沒有獵鷹這威脅,他們尚可玩些惑敵的把戲,現在卻是一籌莫展,處於絕對的劣
勢下。」
寇仲道:[若我們自埋雪地之下,你認為可捱多久?」
徐子陵沉聲道:「假若敵人大駕即臨,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能捱一刻鐘已非常了不起,
但之後將完全失去戰鬥的能力。」
寇仲苦惱道:「我們現在的戰鬥力又剩下多少,只要想想可達志那小子飽經沙漠磨練的
身手,可知他必像老跋般是追蹤尋蹟的大行家,走也是白走,不如博他娘的一舖。我們盡量
爭取復元的時間,當鷹兒在天邊出現,我們立即溶進雪內藏身,只要收縮毛孔,對方就算出
動獵犬亦嗅不到我們。」
徐子陵往後瞧去,雪地的足印直延至身後。
寇仲陪他回首觀察痕,勉強壓下體內的躁熱,笑道:「這叫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對聰
明人特別有用。」
徐子陵彈起身來,笑罵道:去你的實者虛之,無痕無蹟才是最高明的招數。
寇仲吃驚道:「再施展踏雪無痕,不到半里我們便要完蛋大吉。」
徐子陵沒好氣道:「這世界有高手的踏雪無痕,也有低手的踏雪無痕,來吧!」
就那麼大踏步的朝東行,每走十步,發出掌風,刮起積雪,把腳印掩蓋。
不過催動真氣,心中的煩躁更熾盛。
寇仲大喜,與他並肩而走,如法輪番施為,不片刻,兩人進人一片雪林裏。
徐子陵找到一處積雪特厚的林間空地,坐下道:[讓我兩兄弟施展天下獨一無二的和氏璧
加邪帝舍利加長生訣的絕頂回氣大法,不成功便成仁。」
寇仲在他對面盤膝坐下,伸手抓著徐子陵不舉的雙手,欣然道:「盜得舍利內不知是甚
麼的甚麼後,我們尚未有空鑽研,就趁這機會揣摸一下吧!唉!」
徐子陵自身難保,沒暇深究他為何嘆氣,道:「你把真氣從左手送進來,我把真氣從右
手送給你,走遍全身經脈一百周天後,再左右掉轉,看看會發生其麼後果。」
四掌相觸,接著兩人同時刻震,寇仲頂門和徐子陵足心的兩大先天竅穴同時中門大開,
充盈宇宙的先天之氣直貫而,再一點一滴的轉化為元氣,隨著真氣的週遊流轉,愈趨澎湃,
也把他們帶進險境。
武林史上從未發生過的異事正在進行中。
兩人多年來的練功過程,可說是曲折離奇。
他們由於練功過遲,本難窺上乘之道。
不過對長生訣來說,卻正是兩塊未經雕琢的美玉。
歷代從沒有人能成功從長生訣得益,原因之一當然是因訣義深奧難解,使人誤入歧途,
更重要是練功者由於本身的功底以致積習難返,像『推山手』石龍般得到長生訣時早練了數
十年外功,就像一張密麻麻寫滿字的紙張,那還有可書寫之處。
兩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傅君婥的九玄大法適足為他們打下基礎和作出上乘氣功正
確指引,令兩人誤打誤撞下分別學訣內最後兩幅總括長生訣精華的秘圖,成為歷史上練成長
生訣氣功的首兩人。
他們雖資質過人,但始終起步太遲,本終生無望進窺寧道奇那種境界,卻來了塊和氐璧
,天然轉化的擴闊他們體內的經脈,使們在練功上進步神速。
可是這種進步到某一時間就會緩慢下來,那是源頭和水流的關係,也是元精和元氣的關
係。
無論川流多麼遙長敝闊,若久水源,仍是乾涸的川流,永遠不會變成黃河和長江。
所以他們的內功,不能與石之軒、祝玉妍等相比,較之婠婠亦要遜上一兩籌,全賴長生
氣勁的奇異功法和自創的招式與敵抗衡。
邪帝舍利正好天衣無縫的彌補此缺陷,由兩人直接碰觸邪帝舍利的一刻,舍利內近七成
儲藏十多代邪帝的元精,竟給兩人分享。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把元精據為己有,只是事情的開始,要到將元精盡化作可以應用的元氣,變成自己的功
力,才是大功告成。
那是個艱險悠長的過程,以石之軒的才智功力,深悉向雨田的練精化氣大法,仍要為自
己定一年的時間。
乘先天氣功,最重心法,有為而作,均易淪於下乘至乎走火入魔。
猶幸兩人根本不曉得從舍利汲取過來的是甚麼,一切順乎天然,反合乎無為之道。
但危機仍在,兩人體內就像分別藏著個火孳庫,一旦引發,後果實不堪想像,隨時會斷
經爆脈而亡。
尚幸曾被和氏璧改造過經脈,否則元精甫進體內,足可令他一命嗚呼。
寇仲和徐子陵在雪原一口氣趕了幾個時的路,真氣不停運轉,元氣損耗,神妙的長生氣
再壓不下蟄伏的元精,開始蠢蠢欲動,令兩人生出諸般難受的感覺,如非遇上獵鷹,使他們
坐下來設法回復功力,說不定未抵黃河,已遭元精衝擊倒斃途上。
「轟!」
真氣運轉不到十周天,兩人腦際如受雷殛,龐大無匹的元精像山洪暴發般奔騰釋放,破
堤缺川的充塞他們每一道經脈,更如脫韁的野馬般在他們體內橫衝直撞,使他們氣血翻騰,
五臟六腑像給撕裂開來般難受。
但最令他們痛不欲生的是他們的腦神經,整個腦袋像要爆炸似的,那種難忍受的狂猛暴
烈的感覺,實非任何言語筆墨能形容其萬一。
腦內位於眉心內的泥丸宮,正是元精藏處。
真氣再不受控制,在貫頂穿足而入的先天能量引發結合下,元精以驚人的速度化作元氣
,在他們愈來愈難負荷如此折騰的經脈內闖蕩,卻無法渲洩。
猶幸兩人經過和氏璧的寶珍貴經驗,在全無化解方法下,只好謹守靈台一點澄明,咬緊
牙齦抵受一次比一次更狂猛的衝擊,看看能撐到甚麼時刻。
緊握著的四手變成兩條真氣往來的通道,令徐子陵偏於陽熱的真氣和寇仲偏向陰寒的真
氣,在兩人體內如輪運轉,一陰一陽的真氣漸相融匯,若非如此,元精難以化作元氣,而兩
人亦早走火入魔慘死當場。
縱在冰天雪地中,兩人仍渾體冒汗,全身濕透,茫不知時間的飛逝,更不曉得夕陽被明
月替代,月色灑遍雪林。
他們就像在怒海中兩葉孤舟,隨著風浪不住轉強,仍在浪峰上掙扎救生,力圖避免舟覆
人亡的大禍。
對外界他們不聞不問,更沒能力去顧,只曉得力保靈台間僅有的一點清明,苦抵經脈即
將爆裂前錐骨噬心的痛楚。
若他們的耳朵能聽到聲音,當聽得狗吠聲不住接近;若眼能視物,更可見火把的光芒把
天邊地平染紅。
兩人逐漸接近崩潰的邊沿,鮮血漸由眼耳口鼻甚至皮膚滲出來,若非他們經過改造的經
脈的容忍度遠超乎任何練氣之士,那捱得到這一刻。
先天真氣早停止進入體內,元精這禍源卻被完全發動,化氣的速度則逐漸遲緩下來,當
化氣完全停頓時,元精將像泛濫的洪水般衝破不能再承受半點壓力的場防,侵進五臟六腑去
,致兩於死地。
兩人直覺感到這無可避免的悲慘結局,偏是回天乏術,全無解救辦法。
際此生死關頭,雖隱隱知道與邪帝舍利有關,事實上兩人仍未把握到體內發生了甚麼事
,就算完蛋亦是死得不明不白。
真氣的運轉愈趨緩慢,忽然完全停止下來,靜得就像大風暴來臨前的死寂。
「轟!」
渾身經脈一齊顫動,接著膨脹開去,正心叫吾命休矣時,地兩頭背手多處地方傳來剜心
劇痛。
「蓬!」
元精元氣像洪水找到缺口般立即往外洩出,兩人全身一鬆,壓力盡減,神智回復清明。
同時睜目,才發覺正身陷敵人重圍之內,火把光將他們照得纖毫畢露。
呻吟聲在四周響起。
八名敵人兵折人傷的倒在四方,口鼻全滲出鮮血,兩人定神一想,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多
處傷口,始曉得這些偷襲的敵人成為救回他們小命的犧牲品。
他們從地上彈起,迎上李元吉、可達志等一眾人等驚疑不定的眼神,暗叫好險,身上的
傷口只是皮肉之傷,可見在敵人兵器甫砍入肉,真氣立即把兵器反震開去,將敵人重創。
如此驚世駭俗的功夫,恐怕寧道奇都辦不到,難怪一舉把敵人全鎮懾著。
齊王李元吉一振手上裂馬槍,喝道:「令趟你們將插翼難飛,識相的就自作了斷,本王敬
你們是兩條漢子,定會給你們保留全屍。」
徐子陵傲然卓立,環目一掃,林內人影幢幢,除李元吉、可達志、梅珣、宇文寶、邱文
盛這幾個特級高手外,尚有其他好手逾二百之眾,任他們功力如何突飛猛進,力拚下去將全
無倖理。
幸好這是不利群戰的雪林,不像雪原平地般全無逃走突圍的機會。
可達志這時油然拔出背上狂沙刀,從容笑道:「小弟愈來愈佩服兩位,竟敢在此亡命時刻
,仍有膽色心無旁鶩的練功修法,令小弟眼界大開。不知少帥可肯賜教指點,更請齊王破格
賜准此戰,在分出生死前,不容第三者插手。」
李元吉一聽知其意,他們一方雖佔盡人多劫眾的上風,但寇徐兩人則有雪林地利的優劫
,參照對方屢次成功突圍的輝煌紀錄,誰敢寫包單今晚他們不能殺出重圍。
兼且在兩人四周尚有八名重傷倒地的手下,一旦混戰首先遭殃的肯定是此八人,在情在
理他好該為他設想。
若可達志能一舉擊斃寇中,當然是最理想,就算可達志不幸陣亡,亦必損耗寇仲大量真
元,又或使其受傷,他將更有把握圍殲兩人。
遂即應道:「就如達志所請,只不知寇少帥敢否接受挑戰,本王絕不會食言,你們聽到
嗎?」
眾手下齊聲應喏,喝聲整齊劃一,如雪林人無端響起一個焦雷,震得樹杈的積雪涔涔灑
下,冰掛斷折,恰恰抵銷徐子陵和寇仲以真氣震傷八名偷襲者營造出來的壓人氣勢。
梅珣和宇文寶則心中叫好,他們一向對可達志的強橫霸道看不順眼,最好他和寇仲來個
兩敗俱傷,將是一舉兩得。
不過心中亦佩服可達志對自己的信心和豪氣。
寇仲先和徐子陵交換個眼神,兩人心意相通,立時對另一方心內的想法看個清楚無遺。
這實在是寇仲渴求的一戰,可惜時間地點無一適合。
寇仲迎上可達志充滿挑戰意味的眼神,淡淡一笑道:[假設可兄肯單獨隨小弟到林外,
小弟不但樂意奉陪,更是求之不得。」
徐子陵接著道:「在分出勝負前,在下保證留在林內絕不突圍。」
可達志朝李元吉瞧去,徵詢他的意見,只看他神情,敵我雙方都感到他渴求一戰的意向
。
李元吉聽得頭大皺,暗忖假設在這個己方佔不到半點便宜的情況下可達志不幸戰死,自
己如何向李建成或突厥人交待。
雖說可達志刀法蓋世,可是對手乃名震天下的少帥寇仲,更兼剛目睹他以「護體真氣」不
懼兵刀的震傷八名手下的駭人異像,那到他不為之猶豫。
林內寂然無聲,人人屏息以待李元吉的決定。
月色從天際灑下微弱色光,輕照雪林。
李元吉緩緩舉起裂馬槍,遙指寇仲,大喝道:「原來寇仲只是膽小如鼠之徒,殺!」
「殺」字才起,手中長槍化作芒虹,人槍合一的朝刀尚未出鞘的寇仲疾射過去,其他人
立即蜂擁而上。
大戰展開。
第八章 神功大成
寇仲掣刀出鞘的同一剎那,徐子陵拔身旋轉而起,衣袖拂掃,帶起一捲捲的勁風,吹得
樹上積雪四散激濺,製造出一場人造的大雪,且此雪不同彼雪,蘊含他的真勁,若不幸被擊
中穴位,護身真氣較弱者肯定吃虧。
「鏘」!
寇仲狠狠一刀劈在李元吉攻來急疾如風的裂馬槍頭上,李元吉渾身劇震,竟被他劈得往
後退開,後面的招數完全施不出來。
同樣的一槍,當日寇仲被殺得汗流浹背,今日卻隨手破解,就算寇仲再不明白邪帝舍利
於他的作用,也知自己功力大進,若此時乘勝追擊,肯定可佔盡上風。
梅珣的槍,可達志的刀,邱文盛的劍,分從三方攻至。
寇仲哈哈一笑,借李元吉槍擊反震之力,追在徐子陵腳下騰空而上。
悶哼四起,包圍圈內圍的十多束火把大半熄滅,僅餘的亦被雪粉刮得明暗不定,雪林變
得有如鬼域。
積雪仍不住灑射,隨著徐子陵往上昇起,一蓬一蓬的雪粉狂暴的激濺襲敵。
獵犬狂吠戰馬尖嘶。
「噹」!
「叮」!
寇仲左右開弓,分別硬擋可達志的刀和梅珣的金槍,又以足尖踢歪邱文盛攻來的一劍,
看似氣勢如虹,其實卻是體內血氣翻湧,只好借勢加速上拔,後發先至的過徐子陵。
可達志三人被震得掉回地上,心下駭然,益感寇仲的功力深不可測。
徐子陵由於凌空發勁,此時一口氣已盡,更無能換氣,幸好寇仲大手伸來,兩手相握,
帶得他續往上攀,攸忽間來到一株大樹頂的橫幹上。
李元吉重整陣勢,待要上騰,只見林木間儘是飛舞的雪點,竟失去兩人的蹤影,心叫不
妙,硬是拔身而上,純憑直覺攻向上方。
其他人紛紛上撲。
寇仲和徐子陵暗喜捱過最艱苦的一刻,沒有給敵人纏死,前者用力一揮,揮得徐子陵打
了個轉,接著輪到徐子陵發勁,就在李元吉裂馬槍攻來之前間不容髮的一刻,兩個人變成一
個急旋的風車,橫飛開去,帶起一捲狂勁風,樹上積雪像遇上大風暴般四散飛射,一時間漫
空風雪,像煙霧般為他們提供最佳的掩護。
火把光被濺得明明滅滅,兼之狗吠馬嘶,驚呼口匕喝,視野難清下形勢混亂至極點。
兩手放開。
寇仲和徐子陵在樹頂幾個縱躍,硬闖出陣腳大亂的敵人包圍網,往雪林深處逃逸。
敵方武功較高者從地上躍起攔截,卻給兩人見招拆招的轟回地面去,遇上攔截者眾,他
們就以剛領悟回來的「護體真氣」,加上借勁卸勁的本領拚著受點皮肉之傷,只選前方廓清
障礙,不肯被纏上片刻,若非如此,給正從後方窮追不捨的可達志、李元吉等大幫人馬趕上
,休想有脫身的機會。
由於樹頂高低有異,大大有利於他們縱躍逃走。
在這種形勢下,他們凌空換氣的看門口本領更發揮出神效。
「鏘鏘」!
兩名突厥高手突然從藏身的樹杈竄出偷襲,長矛像兩道閃電般猛攻徐子陵的下盤,而徐
子陵正忙於應付凌空攻截的三名刀手,後方的寇仲見勢不妙,猛轉一口真氣,一個倒栽蔥,
變成頭下腳上,井中月猛砍兩刀,刀無虛發的命中兩把長矛。
兩突厥高手被他劈得矛折人傷的墜跌下去,寇仲就借此反震之力,順手一把抓著徐子陵
背後的衣服,借力騰升,讓左右攻來的敵人全撲個空。
抵達樹頂上兩丈許的高空,輪到徐子陵換氣,就那麼帶著寇仲橫空而去,終成功突破包
圍網,躍回地面,越樹穿林的溜之夭夭。
兩人踏著溪流往東疾走近五里路後,前方是連綿的山脈,雪林隨山劫往上延展,愈高愈
是陡峭。
他們不驚反喜,朝上攀爬,不片刻來到山危崖處,往下瞧去,只見幾條火龍閃爍明滅的
向著他們上山處趕來,犬吠馬嘶破壞了雪林荒嶺的寧靜。
兩人借林木的掩護,先往夜空探索,找尋獵鷹的蹤蹟。
寇仲笑道:「那扁毛畜牲定是累透哩!再無力在天上飛來飛去。」
徐子陵道:「你可能只說對一半,鷹兒該在主人的肩上歇息,需要時定會出動。」
寇仲搖頭嘆道:「若我是李元吉,早就鳴金收兵回長安睡覺,在剛才的情況下,仍讓我
們突圍逃走,何況現在的地勢環境?」
徐子陵搖頭道:「李元吉好勝喜功,怎肯罷休。可達志則習慣了外艱苦作戰的環境,不
會輕易認輸,除非我們能離關中,否則這些吊靴鬼絕不肯放過我們。」
寇仲大感頭痛,道:「有甚麼方法可撇掉那頭討厭的扁毛畜牲?」
徐子陵沉吟道:「只有一個辦法,也是最危險的辦法。」
寇仲雙目亮起來道:「你是指大河。」
徐子陵斷然道:「只有借水遁一法,我們才有希望避過獵鷹的銳目,否則一但走出山林
,鷹兒就會發現我們。來吧!」
天色微亮時,兩人越過七、八座大小山丘,抵達樹林邊綠的疏林區,外面是一望無際的
雪原。
依寇仲估計,若折北而行,午後時份可抵達黃河南岸,但這段路卻難蔽行蹤,在光天化
日下更難避過鷹兒的搜索。
可以斷定黃河沿岸乃敵人重兵所在,因為那是離開關中最直接便利的捷徑,順流而下,
兩天即可出潼關。
潼關雖為天險,可是只針對東來的敵人而言,從西放流疾下,只要捱得過矢石,片刻即
可過關。
徐子陵把目光從天空收回來,低聲道:「你的情況如何?」
寇仲仍在搜索鷹蹤,答道:「我的力氣比前好多哩!走了這麼大段路,仍不覺氣喘,陵
少有甚麼提議?」
徐子陵笑道:「我是個懶人,只能有懶人的提議。你有沒有把握憑內呼吸閉氣藏在雪下
個把時辰呢?待敵人走後我們痛快的睡一覺,入黑後再潛往大河。」
寇仲道:「我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在這裏還是到外面呢?」
徐子陵道:「這下面說不定樹根交錯,來吧!」
兩人覷準十多丈外兩個小丘間積雪特厚的一片雪地,展開『踏雪無痕』的功夫,電疾而
去,接著平躺雪地上,先肯定天空沒有鷹蹤,再運功往下沉去。
徐子陵嘆道:「還記得當年離開縈陽,我貪玩沉進雪下,後來還因此擊退宇文成都。」
寇仲正運功迫出熱力,溶解臥處的冰雪,想起當日情景,不由滿懷感觸,當時的六個人
,崔冬當場被殺,素素雖逃過大難,後來終為香玉山憂困鬱病而亡,前塵往事,一幅一幅掠
過心頭。
瞬那間兩人沒入雪層下,為怕給狗兒嗅到衣服上的血腥味,直沉至深達五尺的積雪底貼
到實地,他們才罷休。
雪層下一片寧靜,只有他們的心跳和血脈流動的聲音,點綴著這奇妙的世界。
事實上他們是在別無他法下行險一博,假設敵人來到他們上方,有很大機會發現上面雪
溶的痕蹟,又或高手如可達志之輩,對他們的存在會生出感應。
他們運功封閉全身毛孔,使體熱不致外洩,亦令寒氣不能入侵,口鼻之氣斷絕,內呼吸
循環不休,進入胎息境界。
兩人渾渾沌沌,似若返回母體胎懷內那種先天至境裏。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覺。
驀地響音把他們驚醒過來。
徐子陵和寇仲功聚雙耳,聲音立時變得清晰可聞。
可達志的聲音道:「他們逃向關西雪原,卡娜必能找到他們。」
梅珣的聲音道:「雪地上怎能沒半點痕蹟?」
徐子陵和寇仲大懍,他們剛藏身雪底,敵人立即追至,可知敵人中必有擅長追蹤的高手
,一直綴在他們身後沒有追失,聽口氣當是可達志無疑。
更奇怪為何在雪層下五尺,仍可把遠在十多丈外地面上敵人的對話,聽得這麼一清二楚
。
李元吉咬牙切齒的道:「這兩個小子狡變百出,幸好有達志領路則恐早把他們追失。」
可達志冷哼道:「想逃過我可達志的追蹤,他們尚未夠道行。」
邱文盛道:「足蹟從山上十直延伸到這裏來,會否是他們的疑兵之計,要騙我們相信他
們是逃往雪原去,事實上卻是從樹頂離開,故此這片雪地上全無足印。」
梅珣附和道:「邱當家的話不無道理。」
可達志道:「要不在雪地留下足印,短程內我們也可辦到,咦!卡娜竟沒有發現。」
寇仲和徐子陵此時才醒悟「卡娜」是那頭獵鷹的名字。
連李元吉亦信心動搖,道:「我們千萬勿要被那兩個天殺的小子愚弄。」
可達志斷然道:「我敢肯定他們是逃進雪原去,否則血腥氣不會至此而斷,即使他們從
樹頂離開,必仍留下氣味,只有直闖雪原,血腥氣才會像現在般往雪原的方向逐漸消散。」
雪層下的寇仲和徐子陵聽得倒抽涼氣,可達志的鼻子說不定比狗兒更厲害。
足音雜起,大批落後的敵人趕上來。
李元吉下令道:「你們在林內四處搜搜看。」
足音散開。
接著又是由遠而近的足音,顯示李元吉一眾人等走出樹林,來至近處。
兩人險求神拜佛外,別無他法。
李元吉道:「這處一望無際,除非他們自埋雪內,否則能躲到那裏去。」
可達志道:「他們既可入水不出,當然有長丑u閉氣的本領,極有可能他們是藏身積雪之
下。」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叫苦,今回確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們的內呼吸非常損耗真元,若肯定敵人會守在上方,唯一方法是趁早竄上地面,與敵
人決一死戰。
梅珣道:「練內家氣功者,都是氣脈悠長,等閒閉氣一刻鐘絕不成問題,何況當時正下
大雪,視野不清,他們若潛入水底可利用永安渠的形勢隨時浮上水面換氣,但若埋在雪內,
無論功力如何深厚,能捱得半個時辰已非常了不起。」
邱文盛亦道:「聽說精通水性的高手,能在水內通過皮膚的毛孔呼吸,所以能長時間留
在水裏,說不定兩個小子精通此術。」
梅珣又道:「小弟非是要和可兄唱對台,只是怕坐失良機,我們在這裏苦搜,他們卻從
容逃往關外。」
可達志嘆道:「達志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吧!當然由齊王決定。」
李元吉斷然道:「我們就兵分兩路,由達志率人在這裏留守一個時辰,如無發現,才再
與我們會合。若我是他們,會躲在山林裏等待天黑。唉!又下雪哩!」
兩人在雪層下鬆一口氣,首先他們怎都捱得過一個時辰,其次灑下的雪會滅掉上面僅留
的痕蹟,令他們躲得更安心。
兩個雪頭從雪內鑽出,天地盡是茫茫飄雪。
寇仲貪婪地深吸兩口氣,轉向徐子陵道:「怎麼辦?」
徐子陵就像個雪人般,仰首望天道:「你猜像我們現在這模樣,卡娜能否從空中把我們
辨認出來。」
寇仲道:「只要你不抬頭望天,神鷹都看不到你,我們是否就這樣子等待黑夜的來臨。
徐子陵道:「我有種感覺,可達志絕非肯輕易放棄信念的人,所以他是詐作離開,其實仍留
在附近,看看我們會否現身。」
寇仲朝山林方向瞧過去,剛被微微凸起的一座雪阜隔視線,假設可達志藏在林內,勢將
看不見他們。
如他們爬上地面,會立即暴露形蹟。
寇仲道:「你的直覺肯定錯不了。可達志正是這種人。剛才真是險過剃頭,如非梅珣與
可達志抬槓,大批人死守在這裏,我們肯定凶多吉少。」
雪花不住落在他們頭上,四周的積雪緩緩增央u。
寇仲笑道:「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若就那麼跳將出去,引那小子追來,我們腳程快
,待拋掉其他人後,就回頭把那小子宰掉。沒有可達志,我們成功離開的機會將大增。」
徐子陵苦笑道:「要殺死可小子怎會像你說得的輕鬆容易,最糟是若因此給他們曉得我
們的閉氣大法,那時就得不償失。」
寇仲皺眉道:「那該怎辦才對?」
徐子陵淡淡道:「現在敵人是疲於奔命,意亂心焦,我們卻是以靜制動,不如好好養精
蓄銳,把損耗的真元補充回來,到入黑後,就是我們的天下哩!」
寇仲欣然道:「我有個更好的提議,剛才我們練功只練到一半就給人打斷,趁現在閒著
無聊,繼續下去如何?」
徐子陵嚇了一跳,道:「你還敢試嗎?」
寇仲哂道:「有甚麼不敢的,舍利的邪氣已義贈給那批笨蛋,剩下來的只有正氣,我們
令次又有預防,絕不會出岔子。」
徐子陵在雪內的雙手與寇仲緊握,心中湧起強大的信心,道:「我們採取漸進的方式]若
感到不妥,立即停手。」
寇仲緩緩把真氣輸出,笑道:「放心吧!是龍是蛇,就要看這舖。」
連寇仲亦不曉得,他這隨口說笑的一句話,道盡實際的情況。
他們後來之所以能成為舉世無可比擬的蓋代武學大宗師,全因這次雪內的練功,把舍利
的元精完全穩固下來,化為己身的精元,令他們日後能屢作突破,上窺武道至境。
雪愈下愈密。
***************************missing ch9*******************************
第九章 千金一諾
起始時只泥丸一竅不住跳動﹐接著是最頂的天靈穴和兩足的左右湧泉穴。
兩人頓感通身發癢﹐四肢痠麻,那種感覺難受得沒法形容﹐幸好藏身雪內﹐冰冷的雪減
輕他們的痛苦﹐否則不立即罷手分開才怪。
此時當然更不能破雪而出﹐只好苦忍死守。
體內真氣綿綿﹐往返不休﹐俄而全身竅穴一齊跳動﹐兩人福至心靈,任由陰陽元氣上下
昇降﹐先天真氣貫項穿足而來﹐守得心靜如死灰﹐毫無掛礙。
最妙是早先兩人由於埋身雪內﹐真氣幾致油盡燈枯的地步﹐刻下經過這般施為﹐等若嚴
冬後春回大地﹐枯竭的川流重新注准兩水﹐枯毀的草樹欣欣回復生機。
元精組合本是個漫長的過程﹐先前他們在雪林內只是誤打誤撞的把釋放出來的元精勉強
穩固﹐到現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來的元氣納入仔大小竅穴之內﹐據為己有。
更情釆是包圍身體的積雪形成一個密封的雪囊,令元氣安於本位﹐不會外洩,使兩人得
益更大。
寇仲的真氣愈趨冰寒﹐徐子陵的真氣則愈趨火熱﹐一陰一陽,渾渾沌沌﹐兩人聽且自然
﹐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長生訣學來的修練方法﹐空無所空﹐寂無所寂﹐神無
渾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盤古初開前的太虛境界。
深合道家一爐內火逼﹐白虎軔於靈合—鼎中水融,青龍遊於深淵「之境。風火同爐﹐水
暖生霞。大雪不住降下﹐到把兩人頭頂蓋過﹐外呼吸自動轉回內呼吸﹐不但沒有真元損耗之
像,體內真氣流轉更盛。忽然異像紛呈﹐魔相業現﹐兩人心志何等堅毅﹐一樣不理﹐守穩靈
台﹐續向武道的至境邁進。也不知過了多少時侯﹐兩人忽然」醒來「﹐體內眾竅齊息﹐經脈
卻脹痛欲斷﹐兩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彈上地面﹐又重重墮下。」
蓬「!」
蓬「!兩人真氣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向往外拋跌﹐捲起漫天雪粉﹐蔚為奇觀。他們這時
才想到或有敵人在旁窺伺﹐駭然瓟起來﹐經脈的脹痛消失得無影無蹤﹐渾體舒泰﹐說不出的
受用安適。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朦朦。雨人又聚到一起﹐瞰察遠近,雪原荒空﹐山林
虛寂﹐那來敵人敵鷹的影子。寇仲駭然道:「為甚麼仍是白天?」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囚兩人在雪內練功的時間頗為悠長﹐現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該是
黃昏時份﹐此際雖然看不見太陽﹐仍感到太陽在烏雲後中天的位置﹐這是不合這理的。
皺眉一想,道:「你肚子有甚麼感覺?」
寇仲下意識的摸著肚子道:「本來滿肚是氣,給你這麼提起﹐立時變得飢腸轆轆﹐只想
大吃一頓。」
出來的元精勉強穩固﹐到現在才真正把元精化出來的元氣納入仔大小竅穴之內﹐據為己
有。
更情釆是包圍身體的積雪形成一個密封的雪囊,令元氣安於本位﹐不會外洩,使兩人得
益更大。
寇仲的真氣愈趨冰寒﹐徐子陵的真氣則愈趨火熱﹐一陰一陽,渾渾沌沌﹐兩人聽且自然
﹐任其流通﹐不急不惑﹐不助不忘﹐以長生訣學來的修練方法﹐空無所空﹐寂無所寂﹐神無
渾然如一﹐恍恍惚惚﹐如若重返盤古初開前的太虛境界。
深合道家一爐內火逼﹐白虎軔於靈合—鼎中水融,青龍遊於深淵「之境。風火同爐﹐水
暖生霞。大雪不住降下﹐到把兩人頭頂蓋過﹐外呼吸自動轉回內呼吸﹐不但沒有真元損耗之
像,體內真氣流轉更盛。忽然異像紛呈﹐魔相業現﹐兩人心志何等堅毅﹐一樣不理﹐守穩靈
台﹐續向武道的至境邁進。也不知過了多少時侯﹐兩人忽然」醒來「﹐體內眾竅齊息﹐經脈
卻脹痛欲斷﹐兩人自然而然破雪而出﹐彈上地面﹐又重重墮下。」
蓬「!」
蓬「!兩人真氣互相狠狠激撞﹐反方向往外拋跌﹐捲起漫天雪粉﹐蔚為奇觀。他們這時
才想到或有敵人在旁窺伺﹐駭然瓟起來﹐經脈的脹痛消失得無影無蹤﹐渾體舒泰﹐說不出的
受用安適。大雪收止﹐雪原上空一片灰朦朦。雨人又聚到一起﹐瞰察遠近,雪原荒空﹐山林
虛寂﹐那來敵人敵鷹的影子。寇仲駭然道:「為甚麼仍是白天?」
徐子陵明白他的意思﹐囚兩人在雪內練功的時間頗為悠長﹐現在即使不是深夜,也該是
黃昏時份﹐此際雖然看不見太陽﹐仍感到太陽在烏雲後中天的位置﹐這是不合這理的。
皺眉一想,道:「你肚子有甚麼感覺?」
寇仲下意識的摸著肚子道:「本來滿肚是氣,給你這麼提起﹐立時變得飢腸轆轆﹐只想
大吃一頓。」
接著大吃一驚,失聲道:「你是說我們在雪內過了一天一夜﹐現在是第二天的正午嗎?
」
徐子陵道:「我們等閒三、四天粒米不進﹐亦不會餓得像刻下這般厲害,初三日我們都
吃得肚滿腸肥﹐初四清晨逃離長安﹐初五日出時來到這裏﹐今天說不定是初七或初八﹐你認
為這推斷有道理嗎?」
寇仲咋舌道:「若真是如此﹐那必然有些很美妙的事發生在我兩兄弟身上﹐你有沒有增
進了數上年功力的感覺?」
徐子陵展開內視之術﹐哂道:「世上那有這回事。不過由邪帝舍利而來的東白確令我們更
上一層樓,作出很大突破﹐體內真氣運轉流通的情況大異往昔﹐但絕非忽然增長多年功力。
」
「鏘」!
寇仲掣出井中月﹐迅快無倫的疾劈三刀﹐每刀力道如一﹐速度卻一刀比一刀快﹐使來得
心應手,痛快暢美。
徐子陵看得眼都呆了﹐不能置信的道:「這是甚麼一回事?」
寇仲橫刀而立﹐哈哈笑道:「這不是功力大進是甚麼?」
徐子陵搖頭道:「我不是指你功力猛增﹐而是你出刀那種舉重若輕﹐淺描淡寫的意態﹐
比之你以前凶霸狠辣的刀法,完全是另一便味兒。」
寇仲愕然道:「你說得對﹐事實上我並不覺自己功力有甚麼長進﹐但體內真氣的運行確
是收放自如,隨心所欲。來!我們過兩招看看﹐瞧你的甚麼」有無之道「﹐究竟是甚麼厲害
功夫。」
話尚未已﹐童心大起的徐子陵鬼魅般閃至他右側,學足石之軒的幻魔身法一肘住寇仲撞
去﹐真正的殺著卻是下面的一腳。
寇仲倏地橫栘﹐運刀揮劈﹐大笑道:「想我中你的腳計嗎?」
徐子陵拇指接出﹐止中寇仲刀鋒,勁氣交觸﹐兩人都無以為繼﹐朝反方向錯開。
徐子陵大訝迫:「你怎曉得我要起腳?」
寇仲愕然停下﹐抓頭道:「你說得對﹐那純出於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我的娘,我們今
次的突破肯定非同小可﹐直想找婠妖女或可達志來試刀。」
徐子陵喝道:「看拳!」
一拳擊出。
寇仲見他此拳不帶起絲毫勁氣﹐笑罵道:「想用甚麼勞什子寶瓶氣來算計老子嗎?哈!
咦!」
拳勁再非高度集中的一團﹐而是像一堵牆般直壓過來。
寇仲感到擋無可擋﹐因不知該劈往何處﹐只好閃身避開。
徐子睖收拳笑道:「這是寶瓶氣的變種寶牆氣﹐是由石老軒親身臨場傅授,長生氣為我們
奠下根基﹐和氏璧改造我們經脈,而邪帝舍利大幅提昇我們竅穴的效能﹐所以我們才能到達
這種把真氣玩得出神人化的境界。」
寇仲還刀鞘內﹐舒展筋骨道:「總言之是滌筋冼髓、脫胎換骨﹐大大有利於我們逃返彭梁
。」
徐子陵沉吟道:「假設我們真的在雪內渡過兩三天﹐敵人肯定失去我們的位置﹐且會以為
我們到了潼關那方去﹐我們就依原定計劃﹐到黃河去看看有否便宜船坐吧!」
寇仲哈哈笑道:「便宜船其實絕不便宜﹐都不知坐得多麼辛苦。」
「鏘」!
又再掣出井中月﹐道:「我的手癢得要命﹐邊打邊行如何?」
徐子陵往後飄退﹐大笑道:「即管放馬過來﹐難道怕你嗎?」
寇仲人隨刀走﹐化作黃虹﹐往徐子陵追殺過去。
兩人你追我遂﹐全無顧忌的在雪原上過招﹐他們既是功力相若﹐卻各自隨著自己的性格
喜好和際遇發展出風格截然不同的武技﹐又同是天才橫逸的武學奇材,這麼放手練習﹐不用
擔心錯漏破綻﹐自是精釆紛呈﹐兩方大有裨益﹐把這些日子來的心得融匯貫通﹐而最重要的
是深切體會到目下臻達的能力和境界層次。
這正是兩人能屢作突破的最大優勢。
換過寧道奇、石之軒、祝玉妍之輩﹐傲視群儕﹐那處可尋對手﹐故只能獨自苦思摸索﹐
沒有他們兩人這得天獨厚﹐互相參研的方便。
他們就像適才埋在雪層內練功般渾然忘我﹐愈打愈痡快淋漓﹐寇仲把他的井中八法「不
攻」、「擊奇」、「用謀」、「兵詐」、「棋奕」、「戰定」、「速戰」、「方圓」反覆使
出﹐每施展新的一遍﹐都有新的體悟﹐不同的變化。
自他因「天刀」宋缺悟得八法後﹐直至此時此地﹐始告成熟成形。
徐子陵則成功把「九字真言印法」不著形跡的融匯在事手投足間,變化萬千﹐更是天馬
行空﹐勾留無痕。
只從這風格已可判別兩人性格上的分歧﹐寇仲的刀法充滿入世的味道﹐就若兩軍對壘﹐
講究的是陣勢兵法和戰略﹐鋒芒畢露。
徐子陵則是滿盈佛道的出世憚味﹐若有還無﹐巧中見拙﹐平淡中見真致﹐頗有見山非山
﹐見水非水的妙韻。
豪興大發下﹐兩人那還記得要到黃河去﹐就那麼打打停停﹐到太陽再來到東山上﹐才力
竭停下。
兩人跌坐雪地﹐均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寇仲笑道。
「假若有一天我兩兄弟要作生死決戰,陵少猜勝負如何?」
徐子陵喘著氣道:「又來癈話﹐不過猜猜也有趣,照你看呢?」
寇仲微笑道:「肯定是兩敗俱傷之局,難道會有另一個結果嗎?」
徐子陵搖頭道:「應是我落敗身亡才對。」
寇仲大訝道:「你怎會有這令人意外的想法﹐我的而且確沒有絲毫擊敗你的把握和信心
。」
徐子陵分析道:「假若我們真要作生死決戰﹐那我們當然已反目成仇﹐水火不容。別忘
記你有少帥軍,手下高手如雲﹐我無論怎樣混都是孤家寡人一個﹐去找你決戰不是等若送死
是甚麼呢?」
寇仲肅容道:「先不說這情況絕不會出現﹐就算真的發生﹐你要殺我﹐只是我們兄弟間的
事﹐與其他人沒半點關係。哈!愈說愈遠哩!」
遠方忽然轉來一陣狼嗥聲。
兩人跳將起來﹐循聲音來處掠去,不一會抵達一座小丘上,人目的情景令兩人不忍卒睹
。
一頭野鹿被五、六隻餓狼圍攻﹐咽喉被其中最粗壯的咬著不放﹐其他餓狼則對牠的肢體
狂噬,可是牠仍苦撐不倒﹐拚盡生命儘餘的力氣。
寇仲摸出背上井中月﹐就要下坡去屠狼﹐給徐子陵一把扯著道:「牠完了﹐救回來只是
讓牠多受點痛苦。」
寇仲別過臉去﹐苦嘆無語。
野鹿終於倒下﹐狼牙磨擦噬咬的聲音令人不忍去聽。
兩人退至遠處,頹然坐下。
寒風拂瞼。
寇仲有感而發道:「大自然的野獸就是那樣﹐都是為生存而奮鬥﹐鹿兒吃草﹐狼則去吃牠
﹐很難說誰對誰錯,只好怨老天爺的安排。不過看在眼裏卻令人非常不舒服。」
徐子陵道:「這就叫弱肉強食﹐人與人間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形式更千變萬化,為的原因
更複雜﹐規模大得多﹐橡古時白起、項羽之輩﹐動輒將整批降軍活埋﹐不是更殘忍嗎?」
寇仲榣頭道:「我絕不會斡這種事。」
徐子陵道:「我知你不會這麼殘忍,卻想問你一個間題。」
寇仲奇道:「某麼問題?」
徐子陵道:「我們看到一頭鹿兒被狼群殘害果腹﹐覺得痛心和不忍﹐可是為何我們對踏
死一隻螞曦卻完全無動於中﹐兩者都是失去生命慘死﹐本質上沒有不同之處。」
寇仲抓頭道:「這個嘛……嘿!蟻兒和鹿兒不同嘛﹐鹿兒死得太慘哩!這麼活生生的給
吃掉。」
徐子陵嘆道:「分別就在這種代入的感覺。鹿兒比細小的螞蟻更接近和類似我們,我們
對牠的認識和瞭解比對螞蟻多出很多﹐見到牠給咬著咽喉﹐會推想到自己咽喉被噬的慘況﹐
這種感同身受,正是惻隱之心的來由。若被狼群活吃的是我們同類﹐感受會更加深刻﹐因為
我們可完全代進去,甚至從受害者的表情判斷出他死前的痛苦和恐懼。」
寇仲倒抽一口涼氣迫:「不要說啦!實在太可怕。」
徐子陵道:「我只想提醒你﹐戰爭是人世間最可怕的事,不但沒有惻隱之心,更無天理
﹐父子兄弟可互殘相害。」
寇仲苦笑道:「這可不是我寇仲發明出來的﹐自有歷史以來﹐戰爭從未停止過﹐你試試將
這番話說給頡利聽﹐看他有甚麼反應?」
徐子陵道:「我不是責怪你,只是希望你謹記剛才生出的隱側之心﹐將來行事時有個分
寸。」
寇仲點頭斷然道:「多謝兄弟你的提點﹐我寇仲必會銘記心﹐不會令你失望。」
天色暗黑下去。
寇仲長身而起﹐道:「我們耽誤不少時間﹐必須兼程趕路﹐去與占道等會合。」
兩人收拾情懷﹐全速朝黃河掠去。
新月下大河水流奔騰﹐朝東而去﹐寬達數十丈的河面兩岸杳無船蹤人跡﹐白雪蒼茫。
兩人伏在一處亂石灘的陰暗處﹐均大感不解。
寇仲道:「我們等了足有大半個時辰﹐竟不見半艘便宜船,是否船兒都不再趕夜路呢?
」
徐子陵道:「只有封河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寇仲愕然道:「這是否小題大作﹐竟為我們兩個小子截斷大河的航運﹐一天該是多少損
失?」
徐子陵答不了他的問題,道:「你還有別的解釋嗎?」
寇仲凝望河水流奔過來的方向﹐搖頭道:「沒有。不過卻在想李元吉是否有這權力﹐出關
之法最方便當然是由水道走﹐但亦可攀山過嶺﹐所以即使李元吉敢封河﹐仍未有把握趕絕我
們﹐他該不會愚昧至此。」
徐子陵一震道:「你說得對﹐李元吉絕不會亦沒權這麼做﹐其中必有我們猜不到的道理。
」
寇仲低聲道:「假若今天是初七﹐楊文斡復辟的陰謀該早有結果﹐會否一個不好。李淵
和李小子真的給宰掉。」
徐子陵沒好氣道:「若勝的是楊文幹,現在河上該擠滿逃亡的船和人﹐所以恰佮相反﹐
現在河上無船的情況﹐正顯示李閥政權穩固。」
寇仲苦笑道:「楊文幹確非李小子的對手。石之軒又沒空去理閒事,假若殺不死周老嘆,
他還要躲往百里之外﹐免給人找麻煩。我的娘!這究竟是甚麼一回事?」
徐子陵道:「希望李閥只是禁止夜航﹐那咱們明天還可搭上便宜船。」
寇仲抱頭道:「但願給你料中,要攀山越嶺的爬幾天難夜的出關中﹐正犯上兵家勞帥遠
行的大忌。」
徐子陵一震道:「有船來哩!」
寇仲往西望去,倒抽一口涼氣道:「娘啊!還是這麼多船。」
十多艘三桅巨舶,從長安方向順流駛至。
徐子陵看呆了眼,倒抽一口涼氣道:「你看清楚點﹐都是唐室的戰船。」
寇仲頭皮發麻這:「不是派大軍來圍剿我們吧?」
一共十七艘巨艦﹐在他們眼前駛過,全部島燈黑火﹐透出神秘兮兮的味兒﹐甲板上不見
兵員﹐亦沒有人對兩岸視察,船面堆放東一堆西一堆的物件﹐以油布覆蓋。
直至巨艦去遠﹐寇仲神色孌得無比凝重﹐沉聲道:「陵少看出甚麼來?」
徐子陵追:「李閥已收拾楊文幹﹐說不定李世民還當上太子。」
寇仲苦笑道:「這叫英雄所見略同,這批戰船吃水極深﹐裝的肯定是糧貸輜重。唉!李
小子這招確是高明,借我們來作掩飾﹐實情是要去攻打洛陽。」
徐子陵點頭同意。
要知李世民一直矢志攻打洛陽,以作東進根基﹐可是由於李閥內的權力門爭﹐李連成、
李元吉等怕他出關後勢力大增﹐不受控制﹐甚至自立為帝﹐所以一直極力阻他東征。
楊文幹復辟一事失敗後﹐建成、元吉肯定受到牽累﹐李世民勢力愎盛﹐只要李淵點頭﹐
再無人可阻他策劃經年的東進大計﹐眼前正是鐵搬的事實。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李世民遂借口追搜兩人﹐禁止夜航﹐事實上卻是暗中把糧草和攻城器械連出閞中﹐部署
進攻洛陽的行動。
假若洛陽失守﹐就算寇仲把整座楊公寶庫捧回彭梁只能是多此一舉﹐何況李世民認定寇
仲沒有得到楊公寶庫。
李世民命李世勛返回關外﹐非要截擊寇仲的運寶隊﹐而是他看清楚形勢﹐一殲滅內患﹐
立即乘機趁勢進攻洛陽。
如此氣魄胸襟﹐天下唯只李世民意人。
建成、元吉肯定已失勢﹐關內是李世民的天下,若有人來對付他們,也將是李世民的人
。
寇仲默想片晌﹐嘆道:「出關後﹐我們要分手啦!」
徐子陵點頭道:「我會與占道他們會合,為你把寶物送回彭粱﹐你亦要小心點﹐與王世
充交易﹐等若與虎謀皮。」
寇仲苦笑道:「這叫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李小子確是我寇仲最可怕的敵人﹐把寶物送返
彭粱後﹐陵少可否到洛陽來見小弟一臉呢?那可能是最後的一臉。」
李世民最厲害處﹐是不讓寇仲有建立和橫展少帥軍的任何時間和機會。
徐子陵點頭答應,問追:「你有甚麼話更我對行之、長林他們說呢?」
寇仲猛地立起,斷然道:「告訴他們,若我寇仲不幸戰死洛陽,他們須立即把少帥軍解
散﹐如不願投降李小子﹐就避往嶺南﹐宋缺定會看在我份上﹐疵護他們。」
滾滾河水不斷東流﹐代表著李家軍的聲威﹐正朝東席捲而去。
第十章 空絲得魚
「叮!」
碰杯后,兩人把烈酒一飲而盡,立即改向桌上丰盛的菜肴進軍,醫漢差點餓坏的肚子。
這是關外大河南岸桃林城的一間飯店,抵此后才知今夜竟是初十晚計算時間,兩人在雪
內至少練了三日三夜功夫,縱知事實如山,但兩人仍有點不肯相信。
無論如何,三天的耽擱令他們避過敵人的搜捕,誰都誤以為他們逃离關中。
兩人遂憑在水中閉气的絕技,附在一艘出關的戰船底部,無惊無險的逃出生天,過潼關
后上岸,直抵桃林。
桃林名義上歸降唐室,裨仍由地方幫會把持,沒有什么防衛,只要肯繳出入城關的買路
錢,商旅不禁。
寇仲為徐子陵斟酒,笑道:「今晚別后,不知我兩兄弟是否尚有再見之日。」
徐子陵听得心中一緊,皺眉道:「為何你今趟這般缺乏信心,大异往昔。」
飯館內除他們外只有兩桌客人,頗為冷清。
寇仲苦笑道:「你旁觀者清,該比我更明白。我還在斤斤計較得寶運寶逃命這种小事時
,李小子已在暗中動籌帷幄,作涉及天下盛衰的整体作戰部署,我比起他來,實是小河對汪
洋之別。」
徐子陵道:「你少有這么謙虛的。」
寇仲雙目精芒大盛,放下酒壺,凝望杯內蕩漾的烈酒,沉聲道:「這叫自知之明。由今
天開始,我要和李小子正面交鋒,幫必須對他作出正确的評估。」
望向徐子陵道:「你猜李小子須多少天才可發動東侵?」
徐子陵道:「這方面暫且不作無謂的猜想。你會否疏忽了突厥人呢?趙德言肯定對楊文
干复辟不感興趣,而他仍肯參与,為的當然是突厥人的利益。」
寇仲愕然道:「你是指頡利會大舉南下嗎?」
徐子陵搖頭道:「除非頡利別無他法,否則不會勞師遠征,深入中原。他有那么多爪牙
,最佳方法莫如借刀殺人,先鼓動我們漢人自相殘殺,到几敗俱傷時,他將坐收漁人之利。
」
寇仲點頭道:「說得對,聰明人出口,笨人出手。這笨人該是劉武周和宋金剛,假若李
淵和李小子被殺,頡利就渾水摸魚,大占便宜。」
徐子陵道:「李世民正是看穿這局勢,所以才命李世績立即出關部署。」
寇仲皺眉道:「難道李世民的動員,竟非針對洛陽嗎?」
徐子陵笑道:「你這叫關心則亂,李世民的目標仍是洛陽。但李閥目下勢成眾矢之的,
任何行動,牽一發動全身,會惹起劉武周、竇建德和王世充三方面的關注和攻擊,亦只有這
三股勢力,能与他們在關東有一戰之力。在南方因我們老爹歸降唐室,壓得蕭銑、李子通等
動彈不得。在這种有利的形勢下,李世民不大展拳腳,更得何時?」
寇仲苦笑道:「你好像比我當少帥更适合和稱職。」
徐子陵道:「少說廢話。我是想提醒你,王世充始終難成大器,你仍要卻助他守洛陽嗎
?」
寇仲嘆道:「若有別的選擇,我豈會愿意和那老狐狸多說半句話。」
另外的唯一選擇,就是放棄爭天下。
徐子陵舉起酒杯,微笑道:「事在人為。李世民今次東征頗有風險。兄弟!遲些到洛陽
再找你喝酒吧。」
寇仲豪气涌起,哈哈大笑的舉杯与他相碰,看著徐子陵把酒飲個一滴不剩,欣然道:「
我忽然又再充滿斗志,大丈夫馬革裹尸,只要能痛痛快快追求自己的理想,雖死何憾!」
舉杯一口干盡。
徐子陵与寇仲在桃林城外分手,各自上路,他連夜朝弘農赶去。
弘農是与高占道約好會合的地點,由于有雷九指的關系,弘農幫的幫主陳式變成自己人
,有這么一個關東大幫照拂,當然有很多方便。
他們計划周詳,寶貨藏在城外,不會帶進城里去,再由高占道与陳式接触,看他是否肯
幫忙,才決定接著的一套部署。
甫离桃林,徐子陵立即生出被人跟蹤的感覺,憑他的腳力速度,除非是(女官)(女官
)、楊虛彥那級數的高手,否則誰都要給他甩掉。
不過此刻他感到監視的人是位于丘頂岭巔的制高點,而非人追在身后。
這情況清楚顯示在他們赴桃林途上,給敵人發覺行距,于是布下天羅地网,只要把握到
他的路線,將在某處對他展開圍攻,置他于死地。
他立即肯定對方是天策府的人,道理非常簡單,因為沒有人能猜到他和寇仲會在桃林城
外分道揚鑣,他們此時的功力當然足夠對付李閥的人,可是若一分為二,則又是另一回事。
換過李元吉的一方,必選擇寇仲而非他徐子陵,只有天策府才會挑他來對付。
因為他們曉得「散人」宁道奇會親自侍候寇仲。
他差點想掉頭回去追寇仲,旋又放棄這想法,以寇仲的腳程,又是全速赶路,想追上他
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唯有把心中焦憂強壓下去,希望他在武技猛進下,避過此劫。
徐子陵忽然避開官道,竄進道旁的密林中,這一著肯定令敵人陣腳大亂,露出形跡。
寇仲沿河疾行,全速飛馳,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能与威震天下的李閥中最出類拔萃的超卓人物李世民逐鹿中原,實乃人生快事。
自离開揚州后,他和徐子陵一直在逃亡中過日子,在挑戰和磨練中成長。
但擺在眼前卻是出道以來最嚴厲的情況,從未真正敗過的李世民會否在攻打洛陽這天下
重鎮吃大虧呢?
彎月高挂空中,虎虎寒風陣陣從大河對岸卷來,吹得他似要乘風而去。
照目前的速度,沒三、四天休想抵達洛陽,最便捷當然是有船代步。
只恨茫茫大河,竟不見任何舟楫往來,應是受到李世民在關外集結大軍的影響,斷絕了
至洛陽水道的交通。
轉一個彎后,寇仲來到一處高崖之上,在月照蒙蒙的光色下,磅礡浩蕩的大河從西滾滾
而來,朝東回延逶迤而去,气象万千,令人嘆為觀止。
寇仲不由停下腳步,兩岸林接丘,山接岭的無限往四方擴展,大地蒼茫。
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杰,為這片美麗的土地爭逐血戰,以決定誰是皇者。
今天他寇仲將加入這行列去,只有這樣才不負此生。
寇仲環目四顧,壯怀激蕩。
忽然發現下游遠方岸旁泊著一艘小漁舟,心中大喜,忙往目標赶去。
徐子陵藏身林木高處,收斂毛孔,凝神靜待敵人現身。
換過他是對方,亦會給他這奇詭突變的一著鬧個手足無措。
敵人已非常小心,只在制高點放哨,怎曉得他具有异乎常人的靈覺,能對遠距离的監視
生出反應。
現在放哨的會以特別的手法通知主事者,由主事者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在這种荒山野岭,徐子陵又是逃亡的專家,誰都知道是把人追失了。
果然不到一盞勢茶的工夫,風聲驟響,十多人沿官道從桃林的方向馳至。
徐子陵不敢張望,對方既有把握收拾他,當然非是泛泛之流,任何動作,只會惹起對方
的反應。
眾敵抵達他剛才入林處停下來,离他藏身處只三丈許的距离。
有人道:「徐子陵就是從這里入林的。」
柴紹的聲音冷哼道:「好小子,竟曉得我們在追蹤他,不過他們的分開對我們更為有利
,少費一番工夫。」
段志玄熟悉的聲音道:「走得了人走不廟,他十成十是赶往与同興社的人會合,只要我
們乘快馬赶去,可將他們一网打盡。」
徐子陵心中大為惊懍,曉得自己所料不差,同興社至少有一組兄弟逃不過他們的監視,
唯一可堪告慰的是已方早有防范,仍未至一敗涂地。
現在弄清楚這點,說不定可將計就計,導敵人于岐途。
龐玉冷然道:「這兩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我們定要打醒十二個精神,否則將難向秦王
交待。寇仲注定是慘淡收場,只要把徐子陵一并收拾,少帥軍將成無首之龍,對我們進攻洛
陽,大大有利。」
一把陰柔的聲音道:「少帥軍只是略具雛形,即使有寇仲領導,何足哉?今趟他們尋寶
失利,可見我大唐運勢如虹,輪不到這些跳梁小丑v蚅昃蘤癟翩A就依龐將軍的提議,立即全
速赶往弘農,有陳當家站在我們的一邊,哪怕不能將徐子陵及其余党一网成擒。」
徐子陵听得差點從樹上掉下來,皆因發夢也沒想過雷九指的結拜兄弟竟會因利益出賣他
們。
他初時只覺說話者的聲音很耳熟,卻認不出是誰,听罷才從他文雅的語調,認出是「忘
形扇」裴寂的聲音。
裴寂乃李淵身旁近臣之一,与李淵的深厚關系只劉文靜一人可比,蕭禹、陳叔達和封德
彝都要差上一點。
今次他与龐玉等天策府人馬一同出師來對付兩人,可推知李世民得到李淵的全力支持。
遙想當年他兩人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与李世民、裴寂和李秀宁等于盜得東溟派的名冊
后在船上共進早膳,柴紹和裴寂全不把兩人放在眼內的舊事,現下卻成為水火不容的敵人,
豈無感慨。
接著是另一把熟悉的聲音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即上路。」
赫然是李閥的頂尖高手李神通的聲音。
徐子陵倒抽一口涼气,只憑李神通、裴寂、龐玉、段志玄、柴紹五大高手,已足可應付
他和寇仲,何況更有其他隨行高手。
忽然間他明白到這批人只是針對他而來,務要令他不能支援寇仲。
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寇仲能從宁道奇的指隙逃脫,否則一切休提,連這仇都不知應
否去報。
一葉輕舟,橫在浪濤洶涌的大河离岸五丈許處,隨著浪濤搖擺起伏,竟沒被水流沖帶往
下游去,船上坐著一位峨冠博帶的老人,留著五縷長須,面容古雅朴實,身穿寬厚錦袍,顯
得他本比常人高挺的躲開更是偉岸如山,正凝神垂釣,頗有出塵飄逸的隱士味儿。
寇仲看得眉頭大皺,心中叫苦,忽然一個聳身,落在輕舟另一端,向發閑宁适坐在船頭
的高人微笑道:「小子寇仲,特來向你老人家請安問好。」
被譽為中原第一人的「散人」宁道奇嘴角逸出一絲笑意,仍凝神注視手中垂絲,忽然面
露喜色,像小孩子得到寶物般嚷道:「上釣啦!」
魚竿上提,釣到的魚肯定重達數十斤,整條魚竿竟吃不住牽力的彎曲起來,看得寇仲目
瞪口呆,心想又會這么巧的,是否因自己腳頭好,屁股尚未坐穩即有大魚上釣。
宁道奇腳旁的魚簍仍是空空如也,這顯然是宁道奇釣到的首尾大魚,不過右此魚确如釣
竿呈示的重量,保証塞不進小魚簍去。
釣絲緩緩离水,赫然竟是空絲,沒半個鉤子。
寇仲駭然瞧著仍是給扯得彎曲的魚竿,渾身發麻,背脊直冒涼气。
世間竟有如此玄功。
魚絲在半空蕩來蕩去,宁道奇就真的釣到大魚般一把揪著,手中還呈示出大魚掙扎,快
要脫鉤,魚身濕滑難抓的動作景像,全無半點做作,真實至令寇仲怀疑是否确有尾無形的魚
,給鉤在無形的鉤子上。
一番工夫后,宁道奇終把無形的魚解下,釣竿回复本狀,宁道奇熟練的把「魚」放進魚
簍去,封以簍蓋,然后朝寇仲瞧來。
寇仲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對眼睛。
對聯是一對与世無爭的眼神,瞧著它們,就像看時与這塵俗全沒關系的另一天地去,仿
佛能永恒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測的層次里,當中又蘊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從容飄逸的目
光透出坦率、真誠,至乎帶點童真的味道。
配合他古雅修長的面容,有种超乎凡世的魅力。
他倏然輕拍腳旁的竹簍,露出垂釣得魚的滿v炤L笑,仰首望天,柔聲道:「看!星空多
么美麗,在人世間不可能的整套星宿間將變成可能。」
寇仲隨他仰觀壯麗的夜空,坐下小舟在浩蕩的河面隨波起伏,點頭道:「今晚的星空确
是异乎尋常的動人。」
心忖若看的人的徐子陵,必可點出每顆亮星的名字,或星屬何宿。
宁道奇仍目注星空,油然自若的道:「少帥听過想(口句)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
于江湖的故事嗎?」
寇仲知他想點化自己,苦笑道:「請恕小子愚昧無知,從未听過這么一則寓言。」
雖是各處敵對立場,但對這近百年來最超卓的大宗師,他仍是打心底生出仰慕之情,幫
虛心問道。
宁道奇的目光再回到他身上,溫文爾雅的微微一笑,道:「有一處小泉干涸了,魚儿都
給困在旱池上,只能互相吹著濕气,互相以唾沫滋潤,其中雖見真情,但怎及得上各自在茫
茫大湖中自由自在的任意遨游?」
寇仲虎軀一震,姜是老的辣,更何況是這道家至高無上,智慧深廣的大宗師。
而這番話更是寇仲目下處境最精确的寫照,他雖未至困于旱泉,但亦离此不遠,在大唐
軍的威脅下,只能与王世充等相濡以沫,更不幸是其中還欠缺真情。
目光落在宁道奇腳旁的魚簍上,沉聲道:「前輩釣魚,始有得魚之樂,而簍中實在無魚
,卻不減釣魚妙趣。可知得魚失魚,全在乎寸心之間,既是如此,何用計較旱濕得失?」
宁道奇訝道:「何處有魚?」
以寇仲的才思敏捷,雄辯滔滔,亦要為之語塞,宁道奇一句「何處有魚」,充滿机鋒禪
理,發人深省。
寇仲感到斗志被大幅削弱。
宁道奇又露出充滿童真意趣的動人笑容,循循善誘的柔聲道:「以前天下有三神,南為
南帝,北為北君,中央之神名渾沌,待南帝北君极厚,于是南帝北君聚在一起商議報恩之法
,想出人皆有七竅,以作視、听、飲食和呼吸,于是為渾沌每天鑿一孔,七日后渾沌開七竅
而亡。少帥能否從此事領會到什么道理?」
寇仲嘆道:「小子明白前輩是要開導我,要小子順乎自然行事,不過人各有志,前輩感
到自然不過的事,小子卻另有不同看法,如斯奈何。」
宁道奇發出一陣長笑聲,搖頭嘆道:「看著你就像看著年青時的自己,從不肯屈服于權
威,不肯拘于成法,少帥是否有耐性再听老夫最后一則故事?」
寇仲脊肩一挺,雙目神光電閃,態度仍是那么謙虛恭敬,點頭道:「請前輩指點。」
宁道奇閑适自若的道:「古時有甲乙兩君,一道放羊,結果走失了羊。問甲干嗎失羊,
甲答是忙于讀書;問乙為何失羊,原來去了賭博。他們做的事截然不同,結果卻全無分別,
都失掉放牧的羊。」
寇仲迎上宁道奇充滿智慧的眼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宁道奇這則故事确命中他要害。
一直以來,他均感到自己爭天下的動机与別不同,這亦是支持他向此理想邁進的原動力
,而宁道奇卻借這故事生動的描述出對一种行為的判斷,只能從結果去看,并暗指他的行為
,可能會為天下帶來災難性的結果。
兩人互相對視,宁道奇仍是那副与世無爭,清淨無為的仙姿逸態,寇仲的目光則變得像
刀刃般明透鋒利。
宁道奇好話說盡,如寇仲不肯回頭是岸,勢將是動手見真章之局。
船身輕顫,開始順流東放。
寇仲微微一笑道:「前輩為何偏要把這番話對小子說?」
宁道奇以笑容回報,淡然道:「少帥既有緣學道于《長生訣》,老夫自視你為同道中人
,才不厭羅唆。」
寇仲沉聲道:「自然之道,不外弱肉強食之道,現在只因李世民勢大,又得師妃暄欽點
支持,我寇仲才會淪為佛道兩門喊打喊殺的喪家之犬,假若异日小子有幸成為最有資格問鼎
中原的霸主,佛道兩門仍要死撐李世民么?」
宁道奇拈須微笑道:「問得好,我們正是順應形勢,預訂后果,才希望少帥能為天下万
民著想,及時罷手。」
寇仲哈哈笑道:「若前輩話止于此,請恕小子無暇奉陪。」
一個翻身,遁往艇后的河水去。
這是他唯一能逃脫仙掌的方法,更是他唯一可爭取主動和上風的法門。
宁道奇的武功,實在太可怕了。
第十一章 出手條件
寇仲為怕給宁道奇攔阻,故盡量縮短离艇入水的時間,他坐在艇尾是早有預謀,貪的是
一仰身即可墮進水內的方便,豈知朝后一翻,艇子忽向一沉,心叫不妙時,頭肩触處赫然仍
是船尾木板,原來在這剎那工夫,艇子竟逆水后移數尺,剛好把他接個正著,由于艇往下沉
,令他變得身体凌空,無法發力,一個倒栽蔥,「砰」一聲硬撞在船尾處,狼狽至极點。
他的苦況尚未止于此,艇身被撞的一刻,傳來一股沛然莫測的反震力道,轟得他眼冒金
星,不辨方向,差些暈厥,幸而他新得舍利元精之助,底子大幅增厚,否則只此失著,足可
令他一敗涂地。
寇仲猛一咬牙,雙掌閃電推出,正中船尾,立時頭下腳上的騰空斜彈上天,就在此刻,
宁道奇柔和而莫可抗御的勁气像一陣長風般刮至,寇仲避無避下只好運起護体真气,硬擋他
這一招。
「蓬!」
他就像給狂風吹起的落葉,身不由已的在空中翻滾不休,拋得往遠方掉去。
寇仲雖給撞得渾体酸麻,卻不惊反喜,暗忖只要掉進河水去,就算十個宁道奇追進水來
,自己仍有机會脫身。
然瞬那后他發覺自己的想法大錯特錯,原來他雖是遠离小艇,卻是給送得往岸上拋跌。
這根本是沒有可能的,小艇面東背西,他理該掉往水去,但眼前鐵般的真實,說明宁道
奇用勁操艇之巧,和武功的出神入化,确出乎他料想之外,使他的如竟算盤完全打不響。
寇仲足踏岸地,剛好背對大河,勁气從后卷來。
他此時渾身酸痛,哪敢招架,連忙提气慌不擇路的朝眼前斜坡騰掠,先避此劫,再圖謀
后計。
豈知宁道奇的勁气如附骨之蛆,無論他如何騰挪閃躍,始終不即不离的威脅著他后背,
直奔出近十里,穿山越林,這情況仍沒絲毫改善,他連回頭瞧一眼的空隙都欠奉,那种窩囊
無奈的感覺,實不消提。
如讓這情況繼續下去,最后定是他真元耗至油盡燈枯,倒地就擒的結果。
寇仲大動腦筋,倏地加速,朝一座山丘奔去,宁道奇的勁气像一把枷鎖般硬附于他身上
,只要他護体真气減弱,又或速度放緩,保証可襲得他吐血倒地,絕無幸理。
高手相爭,就在一著之差,從仰身下水的一刻開始,他處處失著,落在絕對的下風,以
至陷于現下的困局。
寇仲心忖是龍是蛇,就要看這一鋪,雙足猛撐,往丘頂橫空疾飛。
宁道奇從后如影附形的凌空追來。
寇仲默默耕耘,猛換一口真气,施出回飛之術,奇跡的往左彎去。
驀地身子一輕,終脫出宁道奇的威脅。
寇仲心知肚明此著因大出宁道奇意料之外,才能得手,但好景將只曇花一現,哪敢怠慢
,右手拔出背后井中月,反手朝宁道奇劈去。
「轟!」
刀鋒到處,發出勁交擊,似悶雷般的激響。
寇仲心叫好險,知道剛好迎上宁道奇轉向催至的惊人气勁,雖給震得手臂酸麻直侵肩膊
,仍像久旱逢甘露般心中狂喜,忙借勢飛退,落往丘坡外的草原上。
宁道奇神態從容的自天而降,狀如仙人。
寇仲不待他立定,大喝一聲,人隨刀走,施出「井中八法」的「擊奇」,井中月化作一
道黃芒,閃電般往宁道奇劈去。
井中月在領航空中划出一道超乎任何俗世之美的弧線,還不住作微妙變化,精采紛呈的
攻向這位中原的首席蓋代武學大宗師。
宁道奇被刀風指得須發飄揚,衣袂指舞,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身体忽然生出非任何筆
墨能形容的微妙玄奇變化,似是兩袖揚起,倏地晶瑩如玉的手從左袖探出,漫不經意的指尖
合攏,掃在寇仲刀鋒處。
寇仲立即攻勢全消,還被帶得往外旋開,連轉三匝,才在离宁道奇五丈處,橫刀而立。
宁道奇像干了件微不足道的事般,拓須含笑,油然道:「少帥果是曾得‘天刀’宋缺兄
指點,此刀盡得其神髓,至難得是能別出樞机,也令老夫好生為難。」
寇仲乘机回气調息,道:「宁大師有何為難之處,是否怕干掉我后,宋缺會找你算帳。
」
宁道奇啞然失笑道:「宋缺兄一直對老夫不肯放過,只是苦無藉口,這當然是顧慮之一
,但仍不被老夫擺放心上。」
寇仲訝道:「然則難在何處,愿聞其詳。」
宁道奇負手身后,仰望天上明月,淡然自若的道:「問題在少帥的刀法已臻技進乎道的
大家境界,能化繁為簡,似拙實巧。回想老夫當年,也要在四十歲大成后,始達此成就。就
算少帥与道門全無關系,老夫又豈能無怜材之意,少帥的造詣,卻令老夫大失預算。」
寇仲心中涌起對這絕頂高手的崇高敬意,只有這种心胸气魄,才配稱中土第一人。
苦笑道:「前輩若仍想勸小子洗引退,最好省回這口气。」
宁道奇微笑道:「少帥早明示心跡,老夫怎會再嘮叨不休。老夫年近百歲,這三十年來
早失去逞雄爭胜之念。今趟出手,實非所愿。少帥的回飛之術,究竟從何練得,老夫尚是初
次得睹。」
寇仲謙虛的道:「此術一半受西突厥國師波斯人云帥啟發,一半出于自創。」
宁道奇搖首輕嘆,道:「所謂人外有人,此話絲毫不爽。若非少帥懂此奇技,恐怕早落
几遭擒,省卻老夫很多气力。閑話少提,就請少帥出招!」
寇仲苦笑道:「還是請你老人家先賜教吧!坦白說,我一直想出手,只恨總找不到机會
,正難過得要命。」
宁道奇哈哈笑道:「難怪妃暄一直無法對你們狠下心腸,皆因你們的坦率實在討人歡喜
,造化弄人,請恕老夫不客气啦!」
寇仲雙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張,顯示出強大無匹的信心,渾身散發著堅凝雄厚的气勢,
沉聲道:「前輩請。」
宁道奇負手背后,往左側跨出一大步。
寇仲大吃一惊。
要知他一直以气勢緊鎖宁道奇,此刻更催發刀气,對方若有任何行動,在气机牽引下,
必會惹得他狂攻猛擊,豈知宁道奇這簡單的一步,竟能把整個對峙的气場轉移重心,偏又能
令他欲攻無從,且陷進劣境。
就像兩人角力,硬被對手突然扭得身子歪往一方,有力難施。
宁道奇微笑道:「少帥小心啦!」
一袖揮出。
衣袖在寇仲眼前擴大,竟看不到宁道奇的身形步法,本是袍袖飄拂,忽然又化為修長晶
瑩的仙手,其神妙處怎都形容不出來。
寇仲別無選擇,橫移揮刀擋格。
手和刀相互變化,最后掌沿和刀鋒毫無花假的硬拼一記。
寇仲悶哼一聲,給震得踉蹌跌退,气血翻騰,心中叫苦;若如此給宁道奇迫得著著狠拼
,對方是近百年功力,不用十多記,他就只有棄刀認輸的了局。
宁道奇又把攻來的手收到背后,沒有乘胜追擊,油然道:「老夫剛才并沒有留手,少帥
仍可硬擋老夫一擊,令人難以相信。」
倏又欺近,左掌橫切寇仲咽喉,明明是平實無奇,毫無花巧的招式,但被這大宗師施展
出來,卻有變化無方,令人無法捉摸的迷幻感覺。
但寇仲卻像早曉得他會如此攻來般,准備充足的以拙制拙,刀鋒舉重若輕,虛飄無力似
的往前疾挑。
「蓬!」
螺旋勁發,宁道奇猝不及防下,竟用不上全力,難以借勢追擊,讓寇仲往外退開。
寇仲微弓身体,雙目射出凌厲神色,刀鋒遙指這可怕一的大敵,像豹子般凝視敵人,沉
聲道:「請恕小子無禮。」
直于此刻,他才勉強扯平均勢,怎肯錯過進招良机。
但宁道奇一手負后,一手探前,合指撮掌打出問訊般的手勢,站得穩如山岳,使人生出
難以動搖其分毫的感覺,立即破去寇仲的「不攻」。
寇仲一聲長嘯,井中月劈往空處,正是「井中八法」中領悟自奕劍術的「棋奕」。
宁道奇首次露出訝色,如此奇招,他尚是首次遇上,掌往后收,在胸前似動非動,玄奇
深奧至极點。
寇仲完全摸不透他的底子,「棋奕」再使不下去,立變為第六法的「戰定」,刀勢開展
,像長江大河般往宁道奇卷去。
宁道奇只以單手應戰,瀟洒隨意的撥、掃、揮、劈,沒有絲毫花巧,卻守得寇仲難越雷
池半步。
令寇仲水銀瀉地式的攻勢全不奏效,在刀光包裹下,兩道人影閃電般移形換位,進退起
落,令人目眩。
「蓬!」
寇仲給宁道奇一掌重劈在刀背上,震得他挫退近十步。
宁道奇仰天嘆道:「假若少帥有子陵与你同行,即使老夫也奈何不了你們。」
寇仲拭去嘴角血漬,斗志昂然的道:「前輩為何只用單手?」
宁道奇豎起拇指贊道:「少帥确是英雄了得,不但敢提出此問題,還隱含怪責之意。老
夫亦不怕明言,這是老夫肯答應妃暄出手對付你的條件,如有選擇,老夫豈愿与你為敵。」
寇仲笑道:「多謝前輩愛惜,不過請撤除這令前輩縛手縛腳的條件,讓小子能領教前輩
的高明絕學。」
宁道奇欣然道:「單手雙手,對老夫其實分別不大。今夜之戰,令老夫獲益非淺,皆因
同屬道源,使我從少帥身上体會到《長生訣》的精義。」
寇仲愕然道:「我倒沒想過前輩會從我身上學到東西?難怪前輩剛才似未有使盡全力。
」
今次輪到宁道奇露出苦笑,道:「少帥錯了。我實已竭盡全力,問題在我不能對你痛下
殺手,故處處留有余地。少帥心志之堅,精气之盛,乃老夫平生僅見。」
寇仲喜道:「前輩若不能狠心殺我,恐怕只余任我离開一途。」
宁道奇回复負手身后的仙姿妙態,气定神閑的淡然道:「精者身之本,兩精相搏謂之神
,隨神往來謂之魂,并精出入謂之魄,心之所倚謂之意,意之所存謂之志。武道之极不外天
人交感,陰陽應象。少帥去吧!請謹記一念可為惡,一念可為善,善惡只是一念之差。」
寇仲露出深思的神色,体會到宁道奇是因從他身上領會到《長生訣》的精義,故以此番
法訣回贈,半晌后才一揖到地,飛也似的走了。
徐子陵晝夜不停的急赶了三天路,天未亮逾牆偷進弘農,在約定地點留下暗記,高占道
寅時頭依指示与他在南門的一所茶寮碰頭。
兩人于离開長安后首次見面,頗有劫后得逢之感,非常欣慰。
徐子陵解釋過寇仲的去向,問道:「弘農幫的人知否你來見我?」
高占道道:「陵爺的暗記說明必須秘密行事,我怎會那么糊涂,是否陳式有問題?」
徐子陵點頭道:「陳式靠向天策符的一方,合謀來對付我們。他們騎馬我跑路,頂多只
比他們快上几個時辰。」
就算以徐子陵的腳程,在長途比拼下仍快不過健馬,不過他优胜在能攀山走捷徑,才能
先一步抵達弘農。
高占道色變道:「那怎辦好呢?」
若沒有那批黃金珍寶,他們說v垂K走,干淨利落,但現在不但行動不便,且不能讓人知
曉他們得到寶藏,免泄漏秘密。
徐子陵道:「坏消息外亦有好消息,我們的兄弟里該沒有被收買的內奸,所以敵人仍未
曉得我們有寶貨隨身。」
高占道吁出一口气,整個人輕松起來,道:「這就易辦,我們在离此東面百多里的伊水
支流有個中途站,有十多個兄弟在那里做水運生意,從那里可開上洛陽,經大河駛往彭梁,
那是王世充的地頭,李閥的勢力是沒法擴展到那里去的。」
徐子陵道:「這百多里路并不好走,因仍在弘農郡的范圍內,很難避過弘農幫內的耳目
。」
高占道冷哼道:「除非是天策府的高手,否則弘家幫還不給我同興社放在眼內。枉陳式
那老家伙擺一副義薄云天的姿態,開口仁義,閉口道德。他奶奶的,不若臨走時白刀子進紅
刀子出,順手把他干掉。」
徐子陵見他露出原有的海賊本色,苦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陳式只是小事,天策府
的追兵才是大問題,你先告訴我眾手足情況如何?」
高占道道:「現在我們把人分成三組,由我們三個各領一組,我那組人數最少,只有二
十五人,居于城內陳式安排的地方,另兩組藏在附近隱秘的山林里。」
徐子陵道:「陳式知否這兩批人的所在。」
高占道道:「這個當然不會讓他知道,我告訴他其他手足先一步到彭梁去,我們這二十
五人則留在這里等你們的消息。」
徐子陵道:「做得非常好,你現在立即回去,找個藉口出城,稍后我再和你們會合。」
高占道眉頭大皺道:「陵爺何不和我們一道离開?」
徐子陵微笑道:「天策府對弘農幫是誘之以利,我的方法則是脅之以懼,只要弘農幫陽
奉陰違不敢全力插手,我們才有可能安然抵達伊水的中轉站。」
高占道倒抽一口涼气,駭然道:「時間無多,天策府的人可在任何時刻赶至,陵爺太冒
險哩!」
徐子陵從容笑道:「明刀明槍的對陣硬撼,我肯定應會不來,但只是突圍而去,我仍有
八成把握。只有讓陳式清清楚楚看到天策府的人攔不住我,我徐子陵的威嚇始能生效。」
高占道露出尊敬的神色,嘆道:「陵爺确是渾身是膽。」
徐子陵道:「我這方法未必奏效,時間無多,你們立即依計行事,我會負責為你們收拾
吊在你們身后的奸細。」
高占道把碰頭地點及諸般細節交待清楚后,匆匆离開。
徐子陵清掃桌上的早點,心中好笑,自己本是最不愿恃強橫行的人,但對著陳式這种出
賣朋友的無義之徒,卻別無更好的選擇。
只要陳式乖乖聽話,總好過大開殺戒,傷害弘農幫眾。
寇仲目下身在何處,情況如何呢?
連一向不問世事的宁道奇也要被卷入爭天下的漩渦中,他徐子陵稍使一下子非常手段,
當不為過吧。
第十二章與虎謀皮
寇仲趕抵洛陽﹐向城門守將求見王世充﹐報上寇仲之名﹐立即驚動郎奉親來接待﹐寒
暄一番後﹐郎奉陪他坐馬車入宮。
寇仲重游舊地﹐見到天街仍是繁華興盛﹐想起不久後這座比長安更偉大的名城將飽受戰
火的摧殘﹐心中豈無感慨。
郎奉口不對心的道﹕“聖上這幾天不時提起少帥﹐定因預感少帥會大駕光臨。”
寇仲心中暗罵﹐王世充諸將中數郎奉和宋蒙秋兩人最得其愛寵﹐非因兩人有什麼本領﹐
只因他們擅長捧迎吹拍的官場之道﹐又贏得太子王玄應的歡心。
秦叔寶﹑程咬金已去﹐只有大將張鎮周和楊公卿堪猜測將材﹐可惜卻被王世充起用的親
族排斥。
在王世充族內﹐只有年青的二公子王玄恕似有點能為﹐其他的實不屑一提。
一旦大唐軍攻來﹐天曉得有多少人會叛鄭歸唐﹖
王世充刻薄寡恩﹐李世民厚待賢材﹐良禽擇木而棲﹐單是這方面﹐已非他寇仲能力挽狂
瀾﹐唯一方法是先贏取第一場大戰﹐以穩住離心將士﹐使他們覺得跟李小子亦不那麼穩妥。
但要勝李小子縱橫無敵的黑甲精騎親衛﹐氣勢如虹﹑裝備精良﹑訓練優越的雄師﹐又談
何容易。
思忖間﹐郎奉道﹕“楊公寶庫虛有其名﹐失之不足惜﹐只要少帥肯為聖上效力﹐不是等
若坐擁寶庫嗎﹖何況舊隋三都中﹐以洛陽的庫藏最厚。”
寇仲心想郎小子你消息倒靈通﹐曉得楊公寶庫內有什麼東西﹐順口問道﹕“楊文干之亂
究是如何了局﹖”
郎奉冷哼道﹕“文干豎子﹐以區區慶州總管之位﹐挾一地方幫會之力﹐意敢興兵作反﹐
當然落得慘敗收場之局﹐現在京兆聯被列為叛黨﹐再不容于關中。”
寇仲道﹕“李世民是否坐上太子寶座﹖”
郎奉陰惻惻的笑道﹕“李建成今回確被楊文干累得很慘﹐幸好有諸貴妃為他求情﹐大臣
封德彝等亦向李淵為他開脫﹐結果是建成叩頭謝罪﹐奮身自投于地﹐幾至於絕﹐始得勉強保
住儲位。最後李淵只歸罪于中允王圭﹐右衛率韋挺和天策兵曹杜淹﹐找幾個替死鬼代罪了事
。”
寇仲糊塗起來﹐不明白此爭與王圭﹑韋挺有何相干﹐想心亦像杜淹般是楊文干的內奸。
再問道﹕“楊文干又如何﹖”
郎奉道﹕“楊文干的叛軍被李世民率兵擊潰﹐全軍覆沒﹐只楊文干孤身突圍逃走﹐不知
所蹤。”
聽得李世民當不上太子﹐寇仲燃起新的希望﹐試探道﹕“淑妮小姐不會受到牽連吧﹖”
郎奉愕然道﹕“李淵對她只有寵愛日增﹐怎會受牽連﹖”
輪到寇仲大惑不解﹐奇道﹕“淑妮小姐與楊楊虛彥關係密切﹐這個……”
郎奉壓低聲音道﹕“淑妮小姐剛有孕在身﹐懷下李淵的骨肉﹐李淵那色鬼對她愛憐只嫌
不夠﹐怎會冷落她﹖楊虛彥雖與楊文干有淵源﹐卻沒有參與今次叛亂﹐李淵是念舊的人﹐所
以他的地位仍是非常穩固。”
寇仲差點衝口指出李淵已曉楊虛彥是石之軒的徒弟﹐心想李淵確是糊塗﹐或其中另有些
微妙的內情﹐是他不曉得的。
馬車駛進皇城﹐寇仲收拾心情﹐作好應付老狐狸王世充的準備。
徐子陵大搖大擺的入城﹐依高佔道的指示﹐來到弘家幫總壇的大宅外﹐報名求見。
事實上不用他表露身份﹐早在進城時把關的已認出他是徐子陵﹐暗中派人去向陳式通風
報訊﹐當然瞞不過徐子陵的耳目。
亦可知他和寇仲的圖像早給分發往弘家幫的各處份舵﹐藉以偵察和監視他們的行距。
陳式在內堂見他﹐這弘家幫之主﹐雷九指的結拜兄弟﹐大約五十上下的年紀﹐留¨一撮
濃密的山羊須﹐身材中等﹐稍見瘦削﹐五官端正﹐眼神靈活﹐確有點幫主的氣度。
他表現出地分的熱情﹐客套過後﹐兩人坐下喝茶說話。
徐子陵微笑道﹕“在下有幾句話﹐想和陳幫主說。”
陳式是老江湖﹐明白他的意思﹐吩咐手下退往廳外﹐肅容道﹕“徐爺是我陳式一向景仰
的人﹐就算沒有九指的關係﹐我陳式仍以能為徐爺效犬馬之勞為榮﹐何況九指是我上香立誓
的拜把兄弟。”
他說得言辭懇切﹐若非徐子陵曉得真相﹐肯定不會對他起疑心﹐刻下則只覺他虛假得好
笑。
陳式又漫不經意的問道﹕“少帥沒有徐爺同行嗎﹖”
徐子陵淡淡道﹕“少帥另有要事﹐幫沒同行﹐在下今趟來弘家﹐只是要通知佔道他們一
切無恙﹐可以放心離開。”
陳式皺眉道﹕“貴屬剛離城接應另一批兵馬﹐不知何時回來。”
徐子陵微笑道﹕“他們走了﹗”
陳式失聲道﹕“什麼﹖”
徐子陵好整以暇的笑道﹕“陳當家得聽清楚我徐子陵說的每一句話﹐若非我徐子陵念在
當家是雷九指的結拜兄弟﹐又曾幫過在下的忙﹐我們就只有憑武力解決一途。”
陳式變色道﹕“徐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子陵雙目神芒大盛﹐盯¨陳式道﹕“陳當家是漢子的話﹐就該敢作敢認﹐不要浪費我
的唇舌。更何況天策府的人隨時來到﹐趁這機會我們先研究出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豈非勝
過變成你想我死﹐我要你亡的敵人。”
陳式愕然無語。
弘農幫說到底仍只是州郡的小幫會﹐就算有天策府在背後支持﹐但惹惱了像徐子陵﹑寇
仲此等名懾天下的頂尖人物﹐仍是非常不智。
徐子陵來完硬的﹐又來軟的﹐好讓對方下臺﹐壓低聲音道﹕“我當然曉得陳當家是迫於
無奈﹐怕開罪李家﹐異日唐軍東來﹐要吃不完兜¨走﹐所以縱使我知道陳當家暗助李世民﹐
我們仍是諒解你的。不過一錯不能再錯﹐我和寇仲素來是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有仇必報”根本不是徐子陵的作風﹐但為達到目的﹐只好照說出來。
陳式像忽然衰老幾年般﹐眼往下垂﹐頹然道﹕“唉﹗叫我怎還有面目見九指﹖興昌隆的
卜廷和田三堂親來見我﹐陳說利害﹐我若只是一個人﹐還可有那麼遠逃那麼﹐但片忍心讓跟
我的眾兄弟家破人亡。”
猛又抬頭道﹕“徐爺快走﹐他們恐怕已進城﹗”
徐子陵倏然道﹕“我若走掉﹐陳當家如何交差﹖放心吧﹗我能從關中來到這裡﹐自然也
能從這裡到任何地方去。只希望陳當家能懸崖勒馬﹐高抬貴手﹐放過佔道他們﹐否則縱使我
明白陳當家的為難處﹐寇仲亦不肯罷休。”
同時暗怪自己和寇仲疏忽﹐定下弘農作會合的地點渾忘李世民可從興昌隆追查他們和弘
農幫的關係。
陳式斷然道﹕“徐爺能以德報怨﹐我陳式一定會有回報。徐爺請立即離開﹐我會應付天
策府的人。”
徐子陵忽然向他打個眼色﹐表示有敵人潛至﹐略提高聲線道﹕“既然同興社的手足已離
開﹐在下必須立即上路﹐趕往冠軍與他們會合。”
冠軍在弘家之南﹐是朱粲的地頭﹐李閥勢力難達的地方﹐他們逃往該地﹐是合乎情理的
。
陳式走慣江湖﹐知機道﹕“徐爺遠道來此﹐怎都要讓陳式盡點地主之誼﹐吃過午飯方上
路。我還可安排車馬﹐保證徐爺可趕上貴屬。”
徐子陵長身而起道﹕“事不宜遲﹐陳當家的好意心領啦﹗異日有機會﹐再來找當家喝酒
歡聚。”
暗中打出手勢﹐¨陳式找藉口離廳。
陳式也算腦筋轉得快的人﹐立即道﹕“徐爺請稍待片刻﹐我有點東西要麻煩你帶給九指
﹐這就去拿給徐爺。”
說罷懮心忡忡的去了﹐雖說徐子陵名震天下﹐可是天策府有備而來﹐若徐子陵在這裡有
什麼三長兩短﹐寇仲不血弘農才怪。
徐子陵重新坐下﹐睢¨陳式消失在門外﹐驀地大喝道﹕“陳式你竟敢出賣我﹗”
窗六紛紛破碎﹐敵人潮水般涌進廳內。
王世充在皇宮與近臣議政的別院接見他﹐陪在左右的沿有王玄應﹑王玄恕兩兄弟和宋蒙
秋﹐加上郎奉﹐都是王世充最親近的人。
賓主坐下後﹐寇仲劈頭就道﹕“大唐軍終于出關哩﹗”
王世充微一錯愕﹐皺眉道﹕“少帥可否說得清楚點。”
寇仲道﹕“大唐軍已把輕輜糧草運往關東﹐準備大舉東侵。”
王玄應帶點不屑的道﹕“少帥入關久矣﹐所以並不曉得關外形勢的最新發展﹐唐軍的動
員﹐是因宋金剛借得突厥戰馬﹐在太原北併州邊境結集兵馬﹐隨時南下直搗李家發跡的老巢
太原。據聞李淵派李元吉出鎮太原﹐當然須繼續在物資上作出支援。”
寇仲早猜到東突厥的爪牙會乘機發難﹐只沒想過會是李元吉去應付﹐頓感李世民的手段
莫測高深﹐大為頭痛。
王玄恕道﹕“今趟李家的形勢並不樂觀﹐皆因蒲伹的王行本向東突厥稱臣﹐大幅削弱李
家在太原的力量﹐而王行本與宋金剛互為聲援﹐更令太原的李軍兩面受敵。”
宋蒙秋幸災樂禍的道﹕“宋金剛對時機看得很准﹐趁關內因楊文干之亂攪得亂糟糟時﹐
驟然發難﹐深合兵家攻其不備的要旨。”
王世充反是最不敢輕視寇仲才智的人﹐問道﹕“少帥有什麼看法﹖”
寇仲尚未把消息完全消化﹐順口問道﹕“王行本是什麼人﹖”
郎奉答道﹕“王行本是舊隋的將領﹐在蒲伹擁兵自重﹐名義上歸順唐室﹐李淵曾數次命
到長安﹐均被他拒絕﹐現在終于作反。”
寇仲肯定李元吉非是宋金剛的對手﹐所以最後終須李世民出頭應付﹐那還怎來余力進犯
洛陽﹖
但又隱隱感到實情非是如此﹐只好顧左右而言他道﹕“瓦崗軍的余孽形勢如何﹖”
王世充道﹕“瓦崗軍現只剩下歸降唐室的李世績部隊﹐仍控制¨東至海﹑南至大河﹑西
至當州﹑北至魏郡的廣闊土地﹐不過只要竇建德擊垮宇文化及﹐在竇建德和我們南北夾擊下
﹐他肯定捱不了多久。”
寇仲忽然腦際靈光閃現﹐劇震道﹕“我明白哩﹗”
眾人愕然朝他瞧來。
寇仲道﹕“李世民是故意要讓李元吉吃敗仗。”
王世充皺眉道﹕“兵敗如山倒﹐哪有故意吃敗仗之理。”
寇仲分析道﹕“在一般情況下﹐李世民當然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可是基於內外兩個因
素﹐李世民卻不得不行此險¨﹐險中險矣﹐卻是非常高明﹐真虧李小子能想出來。”
眾人不解的待他續說下去。
寇仲道﹕“先說外的因素﹐假若李世民出守太原﹐會是怎樣一番局面﹖”
王世充微顫道﹕“說得對﹐若守太原的是李世民﹐此子守城的能力天下無人能過其右﹐
宋金剛雖強﹐仍只會是僵持不下之局。”
寇仲道﹕“但這對唐室沒半點好處﹐一旦李世績給聖上和竇德聯手擊垮﹐太原和關中的
聯繫勢將斷絕﹐李世民只有棄守太原一條出路。”
王玄恕色變道﹕“少帥是否指派李元吉去吃敗仗﹐竟是李世民誘敵南下深入之計。”
寇仲斷言道﹕“假若劉宋按兵不動﹐由于偏處北陲﹐與東突厥接壤﹐在李閥與頡利正面
衝突下﹐北征劉宋實智者所不為。可是一天不解決劉武周和宋金剛﹐李世民仍難安心東進。
唯一的方法﹐就是誘劉宋的大軍深進太原﹐再以李世民一貫的手法﹐就是誘劉宋的大軍深進
太原﹐再以李世民一貫的手法筑壘堅守﹐斷其糧道後路﹐待其糧盡才起兵擊之﹐聖上認為如
何﹖”
王世充深吸一口氣道﹕“這是外的因素﹐內的因素又怎樣﹖”
寇仲道﹕“內在的因素牽涉到唐室的內部鬥爭﹐從現在的情況看﹐楊文干之亂並沒有動
搖李建成的太子寶座。建成﹑元吉一向反對李世民東征﹐怕他聲勢坐大﹐出關後更難掣肘﹐
所以李世民以退為進﹐任得李元吉去太原碰釘子﹐自己好作支援。”
王玄應奮然道﹕“攻打關中﹐正其時也。”
寇仲嘆道﹕“假若竇建德已擊潰宇文化及﹐李世績自顧不暇﹐確是攻打關中的最佳時刻
。若我所料不差﹐李世民屯兵關外﹐實是一舉三得的策略。既可支援太原﹐又牽制聖上的大
軍﹐令聖上難對李世績施展全力﹐最厲害是若引聖上派軍往攻﹐那就正中他下懷。”
王世充笑道﹕“少帥是否太長李世民的志氣﹖我們只要把李世民迫回關內﹐往守太原的
李元吉將成孤軍。倘若少帥肯屈就再作聯的軍師﹐那時何愁大事不成。”
這正是寇仲來洛陽的目標﹐可是自猜到李世民暫時志不在洛陽﹐頓感形勢逆轉﹐若鄭軍
攻唐﹐李世民表面似是被動﹐事實卻剛好相反﹐主動權全在他手上。
寇仲自己知自己事﹐無論武功兵法﹐他都是擅攻而不善守﹐就算守城﹐也以奇兵突擊為
主。
李世民不但擅攻﹐更是擅守。
以寇仲的攻對付李世民的守﹐會是怎樣的結果﹖
苦笑道﹕“聖上信得過小弟嗎﹖”
王世充坦然道﹕“唇亡齒寒﹐現在聯和少帥利益一致﹐不信任你信誰呢﹖”
寇仲振起精神﹐斷然道﹕“好﹗就這麼決定﹐一天關中未破﹐我們就是並肩作戰的盟友
。”
王世充傳諭道﹕“給聯立即把張鎮周﹑劉公卿召來﹐大鄭的興衰﹐就要看此戰的成敗。
”
眾人轟然領命。
第十三章 老將交心
最先攻至是李神通的雙拳和裴寂的忘形扇,兩大高手聯擊之威確是不同凡響,分從正門
和南窗破入,勁氣隔遠就把徐子陵鎖緊。
換過是吸取舍利元精前的徐子陵,唯一可採之法就是往上破頂而出,若是如此,便正中
敵人下懷。
徐子陵不能不冒這個孤單作戰之險,是有用是讓敵人曉得高占道等是往冠軍去這句話。
只有這樣,才可令敵人追失方向,最妙是可迫陳式這地頭蟲為他圖謊。
徐子陵微微一笑,兩手按往圓桌,桌子立時離地飛起,先撞得桌邊幾張椅子四散激飛,
然後急旋著往從大門殺進來的李神通猛撞過去。
徐子陵同時騰身疾起,右足尖點在桌面中心處,雙掌迎往李神通的雙拳。
激飛的椅子在空中爆成紛飛的斷木殘片,累得裴寂和其他強攻入廳的幾名高手應接不暇
,無法與李神通形成聯手之局。
徐子陵敢肯定敵人的主力是在瓦頂之上,那無論他從那扇窗或門逃走,他們仍可居高臨
下看個一清二楚,布置攻擊。
加上伏在外圍的箭手能封擋他的去路,能輕易把他重重圍困。
適才進來時,他曾用心看清楚廳堂形勢,內廳的大門有長廊通往前方主宅的大堂,大堂
正門外是廣場,外牆和大街,只要能闖到外街,他逃走的機會將增至最高。
在一般情況下,李神通絕不會懼怕徐子陵的雙掌,無論如何也可把他截停、纏困或擊退
,但任他自視如何高,仍不敢在力擋他雙掌之際同時應付急旋著當胸撞來的桌子,無奈下只
好往旁閃開,狂喝道:「他要從正門出逃!」
「轟!」
桌子沒法飛過大門,給門框撞得粉身碎骨,門牆亦給撞塌。
徐子陵如脫籠之鳥,先往桌面撲去,到身體與桌面成三十度斜角,腳尖用力撐向桌沿,
迅似炮彈般往長廊另一出口射去,門外的攔截者雖刀劍齊施,那猜到他的去勢如此迅捷,全
砍劈在空處,連他的衫角都沾不上。
徐子陵撲進大堂,竟空無一人,顯早給清場,好方便對付他。
守在大門外的柴紹領著十多人殺進來,徐子陵從地上彈起,往橫掠開,一個觔斗,破側
窗而出,落到大堂側和外牆的空地上。
箭弦疾響。
伏在牆頭瓦頂的十多名強弓手眾弩齊發,勁箭從各方交叉射來。
徐子陵知道敵人給他弄得陣腳大亂。
這樣倉忙射箭對他根本不構成威脅,反而因搭箭需時予他喘息之機。
足尖一點,騰空直上。
環目一掃,龐玉和段志玄正從瓦面領著二十多人撲至,李神通和裴寂此時可能追進大堂
去,故不見蹤影。
正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凌空換氣,在十多丈的高處妀向橫栘,避過敵人第二輪勁矢,越過佈滿敵人的外牆,落
往街心。
足尖一點,再騰雲駕霧的升上對街的屋項,一溜湮跑得無影無蹤。
由於張鎮周身在偃師,往返需時,所以寇仲給安排在城南一處小院落休息。
王世充本想把他留在皇宮,卻給寇仲婉拒,更謝絕派來婢僕侍候。
送他到該住處的郎奉給他打發走後,他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大睡一覺,到被叩門聲驚醒,
已時近黃昏。
來訪的是老朋友兼戰友楊公卿,久別重逢,當然非常商興。
楊公卿沒帶任何隨從,坐下後問道:「秦叔寶和程咬金為何一去不返?少帥若不方便說
出原因,我絕不會介意。」
寇仲苦笑道:「聖上有否把這事算到我頭上來?」
楊公卿道:「這事相當奇怪,我曾在他面前兩次提起他們,都給聖上岔到別的事情去,
似乎不願深究。」
寇仲道:「這叫問心有愧。」
接著把來龍去脈,王世充為何要借宋金剛之手圖把兩人和突利一併害死的事,解釋一遍
,笑道:「我和小陵亦是聖上加害的目標,幸好我們及時曉得,將他的毒計化解於無形,否
則突利恐怕永遠回不到家鄉。」
楊公卿扼腕嘆道:「程咬金和秦叔寶都是身經百戰的猛將,只因生性率直,不肯逢迎太
子,還在戰略布置上與太子意見相阻,故不為太子及聖上所喜,可是人材難得,總不能因這
種小爭拗棄之如敝屣,還陰謀加害。唉!對著這樣的主子,誰不心寒。」
寇仲大吃一驚道:「心寒歸心寒,現在大戰迫近眉睫,楊公最緊要撐著大局,否則洛陽
危矣。」
楊公卿凝神盯著他好半晌後,沉聲道:「你知否程咬金和秦叔寶在李靖引介下,已投向
李世民。」
寇仲失聲道:「甚麼?」
楊公卿搖頭道:「我有時真不明白,你若助王世充擊敗李世民,於你有何好處?」
寇仲正容道:「首先,我怕的是李世民而非王世充,某次,我要爭取喘一口氣的時間,
以建立我的少帥軍。你當我不清楚王世充是甚麼貨色嗎?」
楊公卿猶豫片刻後,壓低聲音道:「少帥有興趣收留老夫嗎?」
寇仲嚇了一跳,低聲應道:「這可非說笑。不過在目前的形勢下,楊公考慮選擇的人該
是李世民或竇建德,何時才到我寇小仲?」
楊公卿爽然失笑道:「少帥太謙虛啦,老夫環顧天下豪雄,只有你寇少帥始有與李世民
一較高下的能耐,想我楊公卿自大業十年在邯鄲起義,縱橫不倒,甚麼人物沒見過,卻從未
見過像你寇仲那麼高瞻遠矚,詭變百出卻不失忠厚之道的人,為你效力,本身已是一種稱心
的樂趣。」
寇仲給讚得尷尬起來,苦笑道:「楊公的讚賞,小子愧不敢當。我當然希望能和楊公並
肩馳騁沙場,只是眼前形勢於我大大不利,故實不想楊公陪我一起吃苦。」
楊公卿微笑道:「既是如此,少帥何不索性解散少帥軍,樂得逍遙自在,無憂無慮?」
寇仲虎目閃亮,沉聲道:「我自出道以來,早習慣不斷掙扎求存,與強權的鬥爭,就像
呼吸般自然。正因所遇事情都幾近不可能成功,到頭來仍為我與子陵一一擺平,我才從艱苦
中感覺到其中的樂趣。今趟長安之行,更堅定我認為高門大族已腐朽人心,沒有資格為人民
帶來幸福安穩的信念。看看李淵、李建成、李元吉等人,誰都該明白我的感受。李閥裏只李
世民像個人樣。」
楊公卿拍掌道:「說得好!我楊公卿自被李建成害得家破人亡後,一直是孑然一身,為
的就是沒有任何牽累,做甚麼都不會有所顧忌。」
寇仲一震道:「李建成害得楊公家破人亡?」
楊公卿若無其事的道:「此事勿要再提,只問少帥對老夫的提議願否接納?」
寇仲伸出大手,肅容道:「難得楊公這麼看得起我寇仲,寇仲只有感激和歡喜。」
楊公卿一把握緊他的手,雙目神光閃閃,道:「這事我思索良久,非是出於一時衝動,
少帥今後要老將怎麼做?」
寇仲道:「當務之急,是借王世充的力量以抗唐軍,楊公手下有多少可用的人。」
楊公卿道:「我手下將兵給王世充左削右減,剩下不夠五千人,但都是追隨我多年的親
信精銳,忠誠方面全無問題。」
寇仲道:「我們的事,只許我們兩人心照不宣,楊公切勿在言行上洩露出來,免致惹得
王世充起疑。」
楊公卿用力再緊握他一下後,放開手點頭道:「少帥放心,老夫自有分寸。」
接著嘆道:「少帥有多少成把握保住洛陽?」
寇仲苦笑道:「原本還有一兩成,現在半成也沒有。」
楊公卿愕然道:「何有此言?」
寇仲盯著他嘆道:「楊公你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說明大鄭人心離散,除非我們初戰能大
破李世民,否則唐軍東來,不用傷一兵半卒,就可像收割禾草般接收向他們歸降投誠的城市
,到洛陽變成一座孤城,還能捱得多久呢?」
楊公卿點頭道:「確會有這種情況,張鎮周私下曾在我面前多次臭罵王世充的排斥舊部
,大封親族,他極可能是第一個向李閥投降的人。」
寇仲失聲道:「甚麼?」
楊公卿聳肩道:「有甚麼奇怪的,我比他不是早行一步嗎?只不過對象非是李世民吧!
」
寇仲聽得哭笑不得。
旋又想起一事,問道:「王世充有否把榮鳳祥收拾?」
楊公卿憤然道:「這是另一宗教人不滿的事。我真不曉得王世充為何對榮鳳祥那麼顧忌
多多的,不過自榮鳳祥被少帥行刺後,久未露面,但洛水幫的控制權,仍操在他手上。」
寇仲亦苦思難解。
楊公卿離開後,寇仲回到廳內,正思忖該否到街上逛逛,微響傳來。
寇仲大感愕然。
難道這麼快便有敵人摸上門來,尋他的麻煩嗎?
《大唐雙龍傳》卷三十六終
--
※ 乘坐消波塊從 [haster.Dorm2.ntou.edu.tw] 漂流至此的Post
-- 一個兼具土木、水利、海洋工程的系所
● 國立臺灣海洋大學 河海工程系 基隆市北寧路二號
●● 河工小站 www.hre.ntou.edu.tw (140.121.145.100)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140.129.20.48
... <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