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藍黃,2019 年之後變得冷酷的人們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暴力和犯罪新聞越來越多。一般人得出如此印象:香港腥風血雨。有一些案件似乎與政治無關:例如(休班)警察偷拍女人的風化案、老婆因為爭執消費券事務而斬老公的傷人案,或者幫派仇殺。有一些案件則相當政治,例如七一銅鑼灣事件,或者 19 年以來不斷審理的涉及非法集結、傷人、暴動等的公安事件。各種立場的人都參與其中,有示威者、有白衣人、有執法者濫暴、有官員濫權。
官員親建制派見瘟疫和警察逐漸收拾現場之後,展開一個看似順理成章的論述:是民眾一方先「越界」,而執法者、官員一方守住了建制,之後所作一切行動只為「反越界」。然而白衣人動員、蒙面警察鎮暴、香港要修《逃犯條例》,對很多香港人來說亦是越界。這些有份激化局面的少部份香港人,因為掌握公權力而得以推卸自己的那份責任,指控他人沒有按規矩行事。然而執法者在處理「緊急狀態」時,也沒有跟足那個規矩。
通常舊香港人見到很多事情發生,都會發出「禮崩樂壞」的哀嘆。「禮崩樂壞」只是描述了情境,卻沒有描述到人們活在禮崩樂壞的世界,會產生甚麼反應。根據記載,林鄭說預科後原本想讀社工,「不過為了更宏觀地探究社會問題的成因,最後選了社會學」。社會學對禮崩樂壞中人類的反應確實有一些更宏觀的探討。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幹(Émile Durkheim)認為一個社會在經濟或政治結構劇烈變化時,可能導致集體性失去方向、價值觀真空,但新的世界並未產生,他定義這種尷尬又痛苦的狀態為「失範」(anomie)。
涂爾幹認為自殺不是個人的,而是受社會影響的社會行為。他比較歐洲近代的宗教戰爭,那是一個新教和天主教價值激烈衝突,同樣令人無所適從的年代,但新教地區的自殺率卻高於天主教地區。他解讀為天主教地區有強大社區社會網絡,宗教亦佔據生活較多部份,令人較能抵抗社會失範帶來的壓力,而新教卻不具備類似組織性,新教人口較為疏離;自殺率較高,反映了那些地區肉眼未必見到的混亂。很多現代的講法認為,失範社會中的成員,會產生疏離和絕望感,可能更容易犯法和犯罪。
香港作為一個集體,承受前所未見的政治轉變,一早就反映在自殺現象之上。14 年佔領之後,香港大、中學界都有跨階級自殺潮,導致政府迫於壓力「提供五大措施」幫助學生 [1],當然是再被批評政策離地無用。對個人或集體所謂無聲的控訴,存在已經很久。14 年的後遺症也包括 16 年的旺角衝突事件。香港的失範年代,大概亦由那時正式開始。
現在很多外面人認為香港人「守法意識」下降,但這種意識很多來自人們在現場目睹警察濫權,對他們來說香港社會是公平的、有一個賞善罰惡機制的信任光環,自 14 年之後就慢慢褪色,最終變成有人越過習俗界線。警察好像難以溝通,合乎邏輯地,人們下一步是將希望守在法庭,然而法庭無法不執行嚴苛法律,只能照本子辦事,最終也好像不太對勁。
不只是遠古年代的黃絲失去信仰、純真幻滅,甚至連警察自己都如此。原來他們的權力界限,有時因為緊急情況的方便可以大為膨脹,而同袍也會支持自己。那麼自然警察的「守法意識」其實也面臨鬆弛。因為大家都知道了,機制不一定賞善罰惡。因此現在傳媒對於官員的私人操守,也是十分敏銳的關注著。
之後的圍觀藍絲見相同政見者,就算有份搞出元朗站事件,也未必有罪,就是有人獲判無罪。當然這也體現司法獨立判案。19 年間在街上打人的「反示威示威者」,很多都追究不了。藍絲自然也是心領神會,在這個環境下,雖然沒有公權力但主張對敵人不擇手段,「守法意識」一樣下降。
雖然我們未必清楚細節,但肯定藍絲內部價值觀也在經歷一場革命。現在,「愛國陣營」的言論領袖可以跟行政長官唱反調。行政長官的權威,先有歷年折騰,後有北京中央政府奧援專政工具,藍絲都知道要頂禮膜拜的真正對象。以前「港府」在一般人心中累積的威望,在不同光譜裡面都有折損。當然失範的進深程度,人人不同,但總體來說,所有人的內心都不再一樣。對於人類這種情感團體動物,失範的風,是一場看不見的價值觀恐怖襲擊。
關於恐怖襲擊。在中國政府反恐主義訊息網,一篇名為《社會轉型、社會失範與恐怖主義》的文章在其結論部份說:
「……既可以將恐怖主義視為同戰爭類似的政治性暴力行為,也可以將恐怖主義當作一種社會現象,但歸根結底恐怖主義是一種社會現象,具有客觀的社會屬性。恐怖主義是社會結構的產品……恐怖主義具有犯罪的屬性。作為犯罪的恐怖主義,是社會的正常現象,它具備犯罪所有的功能,無論消極抑或積極。恐怖主義之於社會有機體的積極作用,恰如疼痛之於人體的積極作用一樣,具有提醒和指示功能。恐怖主義的增多呼喚社會制度的自我完善與社會治理的自我調整。社會有機體在結構變化的過程容易出現問題,並需要不斷克服……」
只要社會人道,人們就會很和善。香港情況,在破罐破摔之下,人們雖然無能改變甚麼,但內心也會變得冷酷。
資料:
[1] 《維基百科》香港學生自殺事件列表: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提供五大措施幫助學生,預計於 2016 年 9 月完成。五大措施分別為:一、成立專責委員會全面了解分析自殺成因及提出預防方法;二、舉辦五場地區研討會,安排教育心理學家和學生輔導專業人士介紹預防自殺和辨析有問題學生的方法;三、舉辦教師講座,教導辨析有問題學生的方法和相關支援;四、局內成立專責團隊,邀請教育心理學家和輔導人員為有特殊需要的學校提供到校支援;五、以學校、家長和學生為對象,製作知識小錦囊。
同時也有2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8萬的網紅范琪斐,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本集內容 📌 ✭【 琪斐大放送 】郭台銘適合當總統? 彭博值得郭董借鏡(00:48) ✭【 動眼看熱鬧 】疫苗妖魔化謠言流竄 全球麻疹疫情大爆發(09:47) ✭【 世界都在看 】瑞士加入一帶一路 風險多卻還有國家加入? (16:01) ✭【 漏網東西軍 】美政壇掀起彩虹浪潮 男同志市長參選總...
近代 宗教戰爭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不分藍黃,2019 年之後變得冷酷的人們 | 盧斯達 | 立場新聞】
暴力和犯罪新聞越來越多。一般人得出如此印象:香港腥風血雨。有一些案件似乎與政治無關:例如(休班)警察偷拍女人的風化案、老婆因為爭執消費券事務而斬老公的傷人案,或者幫派仇殺。有一些案件則相當政治,例如七一銅鑼灣事件,或者 19 年以來不斷審理的涉及非法集結、傷人、暴動等的公安事件。各種立場的人都參與其中,有示威者、有白衣人、有執法者濫暴、有官員濫權。
官員親建制派見瘟疫和警察逐漸收拾現場之後,展開一個看似順理成章的論述:是民眾一方先「越界」,而執法者、官員一方守住了建制,之後所作一切行動只為「反越界」。然而白衣人動員、蒙面警察鎮暴、香港要修《逃犯條例》,對很多香港人來說亦是越界。這些有份激化局面的少部份香港人,因為掌握公權力而得以推卸自己的那份責任,指控他人沒有按規矩行事。然而執法者在處理「緊急狀態」時,也沒有跟足那個規矩。
通常舊香港人見到很多事情發生,都會發出「禮崩樂壞」的哀嘆。「禮崩樂壞」只是描述了情境,卻沒有描述到人們活在禮崩樂壞的世界,會產生甚麼反應。根據記載,林鄭說預科後原本想讀社工,「不過為了更宏觀地探究社會問題的成因,最後選了社會學」。社會學對禮崩樂壞中人類的反應確實有一些更宏觀的探討。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幹(Émile Durkheim)認為一個社會在經濟或政治結構劇烈變化時,可能導致集體性失去方向、價值觀真空,但新的世界並未產生,他定義這種尷尬又痛苦的狀態為「失範」(anomie)。
涂爾幹認為自殺不是個人的,而是受社會影響的社會行為。他比較歐洲近代的宗教戰爭,那是一個新教和天主教價值激烈衝突,同樣令人無所適從的年代,但新教地區的自殺率卻高於天主教地區。他解讀為天主教地區有強大社區社會網絡,宗教亦佔據生活較多部份,令人較能抵抗社會失範帶來的壓力,而新教卻不具備類似組織性,新教人口較為疏離;自殺率較高,反映了那些地區肉眼未必見到的混亂。很多現代的講法認為,失範社會中的成員,會產生疏離和絕望感,可能更容易犯法和犯罪。
香港作為一個集體,承受前所未見的政治轉變,一早就反映在自殺現象之上。14 年佔領之後,香港大、中學界都有跨階級自殺潮,導致政府迫於壓力「提供五大措施」幫助學生 [1],當然是再被批評政策離地無用。對個人或集體所謂無聲的控訴,存在已經很久。14 年的後遺症也包括 16 年的旺角衝突事件。香港的失範年代,大概亦由那時正式開始。
現在很多外面人認為香港人「守法意識」下降,但這種意識很多來自人們在現場目睹警察濫權,對他們來說香港社會是公平的、有一個賞善罰惡機制的信任光環,自 14 年之後就慢慢褪色,最終變成有人越過習俗界線。警察好像難以溝通,合乎邏輯地,人們下一步是將希望守在法庭,然而法庭無法不執行嚴苛法律,只能照本子辦事,最終也好像不太對勁。
不只是遠古年代的黃絲失去信仰、純真幻滅,甚至連警察自己都如此。原來他們的權力界限,有時因為緊急情況的方便可以大為膨脹,而同袍也會支持自己。那麼自然警察的「守法意識」其實也面臨鬆弛。因為大家都知道了,機制不一定賞善罰惡。因此現在傳媒對於官員的私人操守,也是十分敏銳的關注著。
之後的圍觀藍絲見相同政見者,就算有份搞出元朗站事件,也未必有罪,就是有人獲判無罪。當然這也體現司法獨立判案。19 年間在街上打人的「反示威示威者」,很多都追究不了。藍絲自然也是心領神會,在這個環境下,雖然沒有公權力但主張對敵人不擇手段,「守法意識」一樣下降。
雖然我們未必清楚細節,但肯定藍絲內部價值觀也在經歷一場革命。現在,「愛國陣營」的言論領袖可以跟行政長官唱反調。行政長官的權威,先有歷年折騰,後有北京中央政府奧援專政工具,藍絲都知道要頂禮膜拜的真正對象。以前「港府」在一般人心中累積的威望,在不同光譜裡面都有折損。當然失範的進深程度,人人不同,但總體來說,所有人的內心都不再一樣。對於人類這種情感團體動物,失範的風,是一場看不見的價值觀恐怖襲擊。
關於恐怖襲擊。在中國政府反恐主義訊息網,一篇名為《社會轉型、社會失範與恐怖主義》的文章在其結論部份說:
「……既可以將恐怖主義視為同戰爭類似的政治性暴力行為,也可以將恐怖主義當作一種社會現象,但歸根結底恐怖主義是一種社會現象,具有客觀的社會屬性。恐怖主義是社會結構的產品……恐怖主義具有犯罪的屬性。作為犯罪的恐怖主義,是社會的正常現象,它具備犯罪所有的功能,無論消極抑或積極。恐怖主義之於社會有機體的積極作用,恰如疼痛之於人體的積極作用一樣,具有提醒和指示功能。恐怖主義的增多呼喚社會制度的自我完善與社會治理的自我調整。社會有機體在結構變化的過程容易出現問題,並需要不斷克服……」
只要社會人道,人們就會很和善。香港情況,在破罐破摔之下,人們雖然無能改變甚麼,但內心也會變得冷酷。
資料:
[1] 《維基百科》香港學生自殺事件列表: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提供五大措施幫助學生,預計於 2016 年 9 月完成。五大措施分別為:一、成立專責委員會全面了解分析自殺成因及提出預防方法;二、舉辦五場地區研討會,安排教育心理學家和學生輔導專業人士介紹預防自殺和辨析有問題學生的方法;三、舉辦教師講座,教導辨析有問題學生的方法和相關支援;四、局內成立專責團隊,邀請教育心理學家和輔導人員為有特殊需要的學校提供到校支援;五、以學校、家長和學生為對象,製作知識小錦囊。
近代 宗教戰爭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盧斯達:鄧炳強的正義論 — 中國特色的浮動式是非觀】
有區議員要求警首鄧炳強辭職,他說自己理直氣壯做得好,想他辭職的人是「懼怕正義」。
相信鄧說的是真心話。中共國慶時,請了很多警隊高層上去接受英雄式款待;中共對香港警隊要員的長期培訓,又是公開的秘密。鄧在北京面向國旗的那張相片,成為官媒選擇的「年度相片」,意味不言而喻。北京靠槍桿子,赤裸裸的。國家全力支持,代表有了天命,因而擁有正義,雖然此正義充滿了「中國特色」。
亂臣賊子的正義
中國傳統的正義,是特殊定義多於普遍真理,是一個與政權道統捆綁的政治理論。擁有「天命」的政權,自身就代表正確。在現實政治之外,沒有更加超越的道德主體 (例如神) 去駕馭現實政治。這種傳統表示,儒家文化圈之下的「正義」往往很浮動,很contextual,經常被政治左右,或者根本是政治的結果。
周王起兵殺掉紂王,是亂臣賊子、以下犯上的行為。弔詭的是,周王開創的秩序,後來被儒家學者總結為君臣父子的道德原則,並認為這些原則和故事能「令亂臣賊子懼」。周王開創了幾百年的體制,變成了現實,所以當初做亂臣賊子的周王,就沒有人能審判,即使是在觀念上。
畢竟開天辟地的是周人,如果古代有法庭,那法庭也是周人開的。周人擁有「人大釋法權」。
然而若果人人都像周王一樣,就會天下大亂,所以學者文人編了一個故事:「天命」已從商王轉移到周王,所以周人起兵反抗是「順天應人」,並沒有違反「天意」,反而是實現「天意」;但怎樣判斷「天命」已經轉移呢?到最後,就是看現實的結果:起兵失敗即叛亂,不義;起兵成功即革命,正義。
監察之人誰人監察?
故而東方文化下的人,很快就發現並沒有天命,只有人自己想怎樣;只要陰謀成功,一切就會被洗白;亂臣賊子在勝利的瞬間,就成為天命所歸的聖人。這個陰謀者和犯法者,得到了自製的免責權,Grant an immunity。
在香港街頭出現了很久的標語之一,是一句拉丁文,大意是:監察之人,誰人監察?中國的答案是沒有。規則的制訂者必然成為規則的逃脫者。
西方用了血腥和裂解的幾百至一千年,去克制這個自然秩序。他們用了超然於所有人的上帝,作為的價值是非法碼,但不給天主教會壟斷神,提出人人靠聖經就可得救、以各國本土語言釋譯《聖經》、增加神的代言人(宗派)打破壟斷,國家悉數從宗教帝國中獨立;在政治上以國族代替皇家、以民主選舉肘制行政官員,進而拆散了司法行政和立法三權、軍隊變成效忠國家中立化……諸如此類。一個政權替換,是非也不容易隨著「改朝換代」而改寫。
而在中國本部,大一統政府上面沒有更超越的東西,皇帝是說了算的。「周公改制」往往被中國讀書人視為德政,克制了商文化圈的卜巫之風甚至女性從政風,被視為中華「人文主義」傳統的開端;
但其實「絕地天通」是一個收攏權力的陽謀,「中央」壟斷了部落的祭祀事務,將「神」代表的超越世界隱埋了,現實政治的版圖因而擴大。再沒有天上的權威,能夠輕易威脅地上的王權。
中共黨國是繼承中華文化的
中國基督徒受到迫害。黨國希望改造這個宗教,使其「適合國情」,問題並非信徒有沒有主張「制度性改變」,而是他們信仰的根源,有一個超越的隱秘的面。
耶穌與彼拉多對答,說「我的國不屬這世界。我的國若屬這世界,我的臣僕必要爭戰,使我不至於被交給猶太人。只是我的國不屬這世界」, 可以維穩地演繹為「耶穌反對革命」,亦可以演繹為:基督徒宇宙的權威不在地上,你永遠不可能得到他們身心完全的忠誠。
對中共黨國這樣一個繼承中華政治「絕地天通」傳統的政教體系來說,基督教伊斯蘭教,信一個超越神,信仰一套與地上政權無法改變的道德律,都是潛在的叛國者。
不能講「普世價值」也是同理,因為例如「人權」、「民主」、「自由」是一個頗絕對的概念,不「在地」,中國要將它拉回地上,不被超越性的東西統馭,因而有「適切國情」、宗教要「中國化」這樣的思想。
中國不能容忍「天外有天」,在中國的文化秩序中,從天子、皇帝到今日的黨主席,都是代天而行,是一切法源和權力的根源。雖然現時這套是共產主義,但運作的邏輯是完全的中華特色,雖然沒有神權之名,但中華的政教秩序是神權的,仍然是萬民簇擁著擁有immunity的宗教政治領袖,並視為應然。
唯一鬆動的位置,是陰謀家憑實力替換天子,「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但皇帝兼任「天」的大祭司,擁有無上權威仍然不變。所以在中國,並沒有超過皇帝的正義,而是正義由皇帝定義;
因而「人權」這個概念,不只是黨國實際上不會執行,而是這個傳統根本難以理解。你說世界上所有人都應該擁有一系列不能剝奪的權利,不管地域和文化?一向代天行道的中國秩序,覺得你在挑戰他的權威;雖然人人都想要權利,但自身的文化優越感被威脅的感覺,比未曾獲得的權利來得實在。這便是清末以來,讀書人想要用民主主義「再造強國」乃至近代小粉紅的來源。
天理與良知
以前的學者認為中國不信一神教,因而沒有宗教戰爭,因而更加超脫;但反映出來的是東方政權過早壟斷了超越世界,人民過早進入精神穩定,後世就無法發展出制肘政權的有力觀念力量。
後來在本土誕生的道教,馬上就引發了第一次的中國人口滅絕,即黃巾之亂,這場大亂的結果是西晉成立,繼起的五胡亂華,結果是中國開始鮮卑化,道教出現催生了現實政治的全局改寫。後來北魏奉了道教為國教,這就是政權開始控制那個超越世界。另一個著名例子就是本名林默娘的媽祖,第一次受到官方承認 / 控制是北宋,一開始賜名「崇福夫人」,後來不同的皇帝加封頭銜,最終由夫人、妃、天妃到今日的天后。
這種做法到今日就是規定「三自愛國教會」,任命主教的權力一定要握在手裡,因為中國秩序不能容忍「天外有天」,不能容忍自己之上有另一套不一樣的正義。
香港人在政治問題上,時常質問政權或者警察「良知何在」,這是一套充滿「中國局限」的風情。良知也是浮動的,例如警察的「良知」就和一般人完全不同。中國文化也少有絕對的價值法碼。「天意」嗎?「天」是皇帝說了算,用它來作終極根據,實際是皇帝控制一切,皇帝可以隨意「釋法」;
那麼依靠每個人心中的良知良能?但各種人會陷溺在不同情境,導致他們的良知可能是獸性。依靠天理或者個人的良知,都不可靠。後來靠天理的成了與人群脫節的教條,結合弱勢宋王朝的現實國際環境,催生了「存天理滅人慾」。追求個性解放的一派,進而裂解這個系統創造「心即理」,欲抬高個體地位,但這套缺點和危險也極明顯:個體是變幻莫測的,大奸大惡信了這套,就像覺得自己代表正義的大賊,行事只會更兇暴。
近代史上很多知名人物都聲稱信奉心學,日本也很多,他們都風雲際會,但最後也是回歸到「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到他們翻身做大人物了,輪到他們擁有immunity,上面還是沒有超越界。
過早的理性
我不信神佛、因果報應、天國和地獄,我在這個世界就非常「自由」,做甚麼都行。像張愛玲一篇散文《中國人的宗教》是這樣說:
「像文藝復興時代的歐洲人,一旦不相信死的永生了,便大大地作樂而且作惡,鬧得天翻地覆。」
而東方人這樣作樂作惡和過早的理性,已經二三千年了。在權力之上,並沒有更加值得敬畏的東西。共產黨最終在中國落地生根,也許有很內生的原因。很多人說中共不代表中國,只是對中國文化過度同情,沒看到這套文化結構上欠缺超越一面、沒有擺渡的苦悶處。
個別境界高超的人,可以在高深的佛法或世俗中尋到若有若無的解脫,但大多數人是不可企及的,還是有個神比較安穩。一群人信了主還有政治效果,君主的超越權威就失去了,大至政權更換、小至限制政權,就變得沒那麼大逆不道。
中國對基督教和伊斯蘭教如此敏感,出於本能,也是由於認識到自己的弱點。
近代 宗教戰爭 在 范琪斐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 本集內容 📌
✭【 琪斐大放送 】郭台銘適合當總統? 彭博值得郭董借鏡(00:48)
✭【 動眼看熱鬧 】疫苗妖魔化謠言流竄 全球麻疹疫情大爆發(09:47)
✭【 世界都在看 】瑞士加入一帶一路 風險多卻還有國家加入? (16:01)
✭【 漏網東西軍 】美政壇掀起彩虹浪潮 男同志市長參選總統 (21:29)
鴻海創辦人郭台銘宣布參選之後,“媽祖叫我參選的說法”,一時之間占據了各式媒體的版面。同一時間,要參加民進黨初選的賴清德,去參拜保生大帝時,也有媒體作文章,說保生大帝”發爐“了。加上之前韓國瑜新聞的“祥雲”說,及賴清德就職行政院長時的”巨龍”新聞,蔡英文的”天現聖光”,即使是我這個在有線新聞產業浸了二十多年的老骨頭都受不了,在臉書上發了個勞騷,說,“又是媽祖,又是發爐,我們台灣這是要宗教治國了嗎?”
我的本意是在抱怨這些用”神”之名來搏流量搏收視的媒體操作,結果令我非常意外。很多朋友以為我是對郭台銘反感,有些朋友以為我對媽祖反感,我們粉絲頁還被媒體引用。很顯然,賴清德的”發爐”新聞不夠紅,沒有幫我的勞騷發揮到平衡作用,又因為太簡短,也讓大家誤會了我的本意。
所以這次的琪斐大放送,我就來把它說清楚一點。
我對媽祖沒有意見,就像我對耶穌基督,我對佛祖,對伊斯蘭的穆罕默德,都沒有意見。我對祂們的信徒也沒有意見。大部分宗教勸人為善,有什麼不好?
我對宗教的問題,是從人拿自己的信仰作理由來攻擊別人的時候。
歐洲因為打了幾千年的宗教戰爭,到了近代才終於發展出”政教分離”的政治制度,就是想要避免宗教迫害。
我再說一遍:神應該是用來凝聚眾人的力量,不應該被拿來作為攻擊別人的藉口。
所以郭台銘說是媽祖叫他出來選的。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在形容一個人以無比的熱情在做一件事時,英文會說:”This is my calling.” 誰在叫他?就是神在叫他(The "hope of your calling" in Ephesians 4:4 is the hope resulting from your being called into the kingdom of God.)因為是神在叫他做這件事,這表示是命中注定,非做不可,即使要做重大犧牲也要甘之如飴。
但到了現代,“calling”的定義,不再限定是神,它可以是一個理念,一個核心價值。
大家憑良心講,要當我們台灣的總統沒有這個”calling”,能做嗎?
但有”Calling”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看能力如何,適不適合?
所以本周的琪斐大放送,我是以前紐約市長彭博及美國總統川普來做企業家從政的正反面教材。
彭博代表的是企業家從政可能帶來的優點:不會貪污,效率高,透明化,商業人脈等。
川普代表的企業家從政社會要付出的代價,那就是如何讓大眾信任川普不會拿總統之位來自肥,將集團利益擺在國家利益前面。
美國有要求盲目信託的傳統,有憲法裡規定不能接受外國酬庸的薪酬條款。結果大眾對川普的信任度有增高嗎?
我們看到的是川普集團在過去三年被提起的利益衝突案件,高達1400件。
我們看到的是通俄門調查。特別檢察官花了三年做了一個己確定會寫在美國歷史裡的調查報告。
結果是美國社會比以前更分岐。因為我們無法信任我們的總統,我們花了很大的社會成本。
我承認我自己就是那個對川普總統充滿懷疑的那種選民。
你能怪我嗎?當川普總統之前的川普企業家,”誠信”是他的強項嗎?
所以郭董要出來選總統,我給他拍拍手,國家處境艱難,有人願意出來擔,要給予鼓勵。但他會是個彭博型總統,還是川普型總統,大家如果回去看看郭台銘過去的行事決策風格,應該有個底。
本周動眼神經選的是麻疹在美國爆發流行,又是假新聞闖的禍。
張嘉玲請假,所以我們請來凱莉代班,凱莉要跟我們談談一帶一路的新進展。
📌 回顧過往集數 📌
EP28《美國頂尖大學招生舞弊、南韓勝利性醜聞風暴、紐西蘭槍手殺戮臉書開直播、瑞典少女號召全球罷課救地球》https://reurl.cc/VMr2Q
EP29《駭客產業蓬勃發展、荷蘭紅燈區禁觀光導覽、Google壟斷遭歐盟重罰、日本#KuToo運動》https://reurl.cc/WO3yL
EP30《假新聞躲言論自由背後、美國新鴉片戰爭開打、流浪大師引全民瘋狂、汶萊石刑處死同性戀》https://reurl.cc/7VrnQ
EP31《香港修逃犯條例、共享經濟有法可管? 仿肉素漢堡成潮流、投賭爛票前多想想》https://reurl.cc/k8n2d
EP32《南韓終結66年墮胎罪、南韓禁日本核食勝訴、全球死刑執行下降、維基解密亞桑傑被捕》https://reurl.cc/qp6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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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 宗教戰爭 在 范琪斐 Youtube 的最佳貼文
鴻海創辦人郭台銘宣布參選之後,“媽祖叫我參選的說法”,一時之間占據了各式媒體的版面。同一時間,要參加民進黨初選的賴清德,去參拜保生大帝時,也有媒體作文章,說保生大帝”發爐“了。加上之前韓國瑜新聞的“祥雲”說,及賴清德就職行政院長時的”巨龍”新聞,蔡英文的”天現聖光”,即使是我這個在有線新聞產業浸了二十多年的老骨頭都受不了,在臉書上發了個勞騷,說,“又是媽祖,又是發爐,我們台灣這是要宗教治國了嗎?”
我的本意是在抱怨這些用”神”之名來搏流量搏收視的媒體操作,結果令我非常意外。很多朋友以為我是對郭台銘反感,有些朋友以為我對媽祖反感,我們粉絲頁還被媒體引用。很顯然,賴清德的”發爐”新聞不夠紅,沒有幫我的勞騷發揮到平衡作用,又因為太簡短,也讓大家誤會了我的本意。
所以這次的琪斐大放送,我就來把它說清楚一點。
我對媽祖沒有意見,就像我對耶穌基督,我對佛祖,對伊斯蘭的穆罕默德,都沒有意見。我對祂們的信徒也沒有意見。大部分宗教勸人為善,有什麼不好?
我對宗教的問題,是從人拿自己的信仰作理由來攻擊別人的時候。
歐洲因為打了幾千年的宗教戰爭,到了近代才終於發展出”政教分離”的政治制度,就是想要避免宗教迫害。
我再說一遍:神應該是用來凝聚眾人的力量,不應該被拿來作為攻擊別人的藉口。
所以郭台銘說是媽祖叫他出來選的。我一點意見都沒有。
在形容一個人以無比的熱情在做一件事時,英文會說:”This is my calling.” 誰在叫他?就是神在叫他(The "hope of your calling" in Ephesians 4:4 is the hope resulting from your being called into the kingdom of God.)因為是神在叫他做這件事,這表示是命中注定,非做不可,即使要做重大犧牲也要甘之如飴。
但到了現代,“calling”的定義,不再限定是神,它可以是一個理念,一個核心價值。
大家憑良心講,要當我們台灣的總統沒有這個”calling”,能做嗎?
但有”Calling”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看能力如何,適不適合?
所以本周的琪斐大放送,我是以前紐約市長彭博及美國總統川普來做企業家從政的正反面教材。
彭博代表的是企業家從政可能帶來的優點:不會貪污,效率高,透明化,商業人脈等。
川普代表的企業家從政社會要付出的代價,那就是如何讓大眾信任川普不會拿總統之位來自肥,將集團利益擺在國家利益前面。
美國有要求盲目信託的傳統,有憲法裡規定不能接受外國酬庸的薪酬條款。結果大眾對川普的信任度有增高嗎?
我們看到的是川普集團在過去三年被提起的利益衝突案件,高達1400件。
我們看到的是通俄門調查。特別檢察官花了三年做了一個己確定會寫在美國歷史裡的調查報告。
結果是美國社會比以前更分岐。因為我們無法信任我們的總統,我們花了很大的社會成本。
我承認我自己就是那個對川普總統充滿懷疑的那種選民。
你能怪我嗎?當川普總統之前的川普企業家,”誠信”是他的強項嗎?
所以郭董要出來選總統,我給他拍拍手,國家處境艱難,有人願意出來擔,要給予鼓勵。但他會是個彭博型總統,還是川普型總統,大家如果回去看看郭台銘過去的行事決策風格,應該有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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