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己任老師分享」
最近幾個月來不知道為什麼常常想起“楊小佩”,雖然知道她已經逝世三十多年,可是她的琴聲與最後一次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仍然常常出現在眼前。郭英聲說他生平拍的第一位女孩就是“楊小佩”,而“楊小佩”在那個年代,是與陳必先齊名才華洋溢的鋼琴家。 雖然她身材瘦小,但鋼琴在她手下卻像個玩具,第一次聽小佩彈琴,立刻被她的琴音迷倒,而更讓我注意的卻是她雙眼中透露出來的憂鬱與哀傷。今天在網路上不經意看到了這篇「遺言」,一眼就認出那位「佩吉·楊」就是楊小佩!她的故事可以為天下父母鑑!「遺言」很長,請耐心的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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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和錯位的愛”
佩吉·楊,42,台灣人,台灣著名鋼琴家
這份遺言是根據我收到的幾盒錄音帶謄寫的,費時不少,是所有遺言中最長的一份,但完成後感到很值得。
寄磁帶的人是遺言中提到的那個被稱為 L 的人。
你好,親愛的先生或女士:
首先我非常感激你給了我這個能讓我說出自己生命中故事的機會。
我不想走,也不能走——這是我此刻最最想說的話。
此刻我對自己的生命已沒有太多的留戀,除了父母和我在音樂界和非音樂界的朋友,當然還有萊昂,我再也無法見到的法國戀人。
可是我的女兒尼娜才只有 9 歲呀!
我不敢想,她從此必須活在一個沒有媽媽的世界裡,這是何等殘酷的一件事啊!
我已經是肺癌晚期,本來就又瘦又小的身體經過多次放、化療現在已經脫了形,加上掉光了頭髮,你可以想象我的樣子有多難看。
我那樣注重外貌,愛漂亮,現在卻對自己的一切都無能為力了!
前天小尼娜來過了,她從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大哭起來,哭得那麼傷心。
我從她的哭聲裡可以聽出來,她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媽媽,有可憐我的成分,有不懂,還有媽媽變成了這個樣子,她不知該對誰發火的憤怒。
我住在加州;今天早上,一個紐約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在《紐約時報》上登了一個徵集臨終遺言的廣告,然後她小心地問我是否有這樣的需要,如有,她可以代勞記錄和郵寄。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這樣做真是夠殘忍啊!因為你活生生地把一個人不願意面對的死神提前拉到了面前。
你知道嗎?不論一個人病得多重,離死亡已有多近,他也不願真的相信自己會走,因為我們只熟悉活著時的一切,能看見的生活,而死亡畢竟是件多麼陌生的事!
但我又必須承認,把最後的話留下來對我又是一種多麼致命的需要!
我現在已經不能寫任何東西了,趁現在還能勉強發聲,就把留下的話在電話裡口述給了我在紐約的朋友 L,請她謄寫,然後代為轉寄給你吧。
我一生在台灣教過很多學生,他們當中很多都來了美國,我得病後他們能來的都來看過我了,他們的確都讓我感動,提醒我,在我不太長的生命裡有過他們的身影和關愛。
不過,所有這些人都屬於一個正式的社會的和朋友關係的層面,由於面子和種種其他原因,我一生中最私密的事,是不可能告訴他們的。
只有紐約的朋友 L 我才可以放心地托付。
我與她雖然只是在加州的那所女校裡偶然相遇,並且她還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大陸人,按理我們之間該有很多政治和文化的偏見和隔閡才對,即使不是仇恨,可是她卻在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讓我知道,她是一個能夠讓我把生活裡最隱秘的事放心分享的人。
人真是太奇怪了!剛來美國時我只是泛泛地相信上帝,後來生活走入絕境時開始相信西藏密宗。
而遇到這個大陸來的 L,應該是上帝和佛祖的共同安排才對,讓我能將自己一生裡除了作為公眾人物之外發生的最刻骨銘心的經歷有一個寄托之處。
除了她,我真想不出還有第二個更合適的人來做這件事,看來,一些貌似偶然的事,其實早已埋伏了日後的必然。
下面的口述,我的朋友 L 無比耐心地用了三個晚上在電話裡陪著我完成了這個最後的心願,完成之後,我的病情加重,她飛來加州看我,並答應陪我走完最後一小段不長的路。
我出生在台灣一個很普通的家庭,父親在一家報館做編輯,母親結婚後就做了家庭主婦,五年內他們生了我和弟弟。
我很小時就對音樂有一種反常的癡迷和感覺,似乎那裡才是更值得進去探索的世界,充滿了不可言說的秘密。
父親送我去學鋼琴後,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就是鋼琴。
我不需要任何人督促我練琴,我與琴的關係從一開始就與別的孩子不同,我坐上琴凳就不想再下來,直到我父母硬把我抱下來。
我 5 歲時得了全台灣幼兒鋼琴大賽的冠軍,後來在所有幼兒和青少年組的鋼琴大賽中都名列前茅,不是冠軍就是亞軍,每次得獎後,我都看到父母的極度喜悅,似乎他們卑微的社會地位瞬間得到了提升,我看到他們在接待親朋好友來祝賀的時候,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驕傲。
他們總是對小弟說,你要向姐姐學,為我們這個家爭光。
中學還沒畢業,我就考上了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拿到了部分獎學金。
為了完成整個學業,我父母決定全家移居法國,靠打工幫我讀完大學;他們賣掉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似乎不考慮是否再回來了。
看著父親忙著這一切時臉上的決絕表情,我已經感到了巨大的壓力;夜裡我獨自暗想,如果我失敗了怎麼辦?可是在父母和弟弟面前,我永遠是一個懂事、聽話和看似樂觀的女兒和姐姐。
後來我的一生都習慣了扮演這個不能改變的角色。
我們到了法國後租了一個便宜的地方住下,父母馬上開始在附近的中餐館和洗衣房找工做。
我每天去上學,進出典雅的貴族式校園環境,坐在精致華美的教室裡聽課、練琴,而我的父母卻在外面做辛苦低微的體力工,強烈的反差讓我心理上感到難以承受的壓力,我只有拼命地學習,忘我地練琴,不敢有半點松懈和歡樂。
我的父親一見到我總會嚴肅地告誡我要努力再努力。
看著由於勞累使他們日漸蒼老的容貌和過早冒出的白髮,我總有想哭的,如果是在台灣,他們並不需要這樣辛苦。
壓力太大時,我開始了抽煙,在法國,十幾歲的女孩子抽煙很尋常,但由於我父母對我的要求很嚴,這事我自然瞞了他們。
我在法國上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參加了當年舉辦的國際蕭邦鋼琴大賽,這是世界上鋼琴界最重要的大賽,父親眼睛裡那種只能贏不能輸的令人發抖的無聲期盼,使我緊張得只能靠拼命抽煙來鎮定自己。
不過,我在真正比賽時,一切都是另一番情景了。
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父母的存在;我感到我就是那個飄離自己祖國的波蘭人,他內心的悲苦和悵惘之情讓我產生了極為真實和強烈的共鳴,那些熟悉的旋律好像就是為我量身而寫的。
參賽前的緊張一掃而空,是蕭邦的靈魂拯救了我。
我獲獎後,最讓我難忘的是我父親臉上突然出現的奇怪而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最後發出的聲音竟然是一種近似哭嚎的聲音,嚇得我全身冒出了冷汗。
過了一會兒爸爸才掉下了眼淚,正常地嗚嗚哭起來。
媽媽則用她那雙已經變得粗糙泛紅的雙手不停地擦眼淚,什麼話也沒說,或是說不出來吧。
只有我在法國剛開始讀中學的弟弟自然地表達了他的感情。
他高興而興奮地和我緊緊擁抱,說:
「姐姐,你太棒了,我愛你!」
在向我祝賀的所有人裡,當然有萊昂。
萊昂與我同校,是學大提琴的,高我兩個年級,大我三歲,他溫文爾雅、帥氣、有禮,尤其是他的微笑極具感染力。
我們是在校園裡的一個共同喜愛的角落認識的,我們不約而同地經常在那裡出現;剛來學校不久,由於壓力太大,我特別喜歡去那個安靜又美麗的角落尋找片刻的平靜,而他去那裡竟然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
萊昂的幽默和熱情讓我緊張的心情得到很大的放鬆;萊昂的父親是巴黎郊區種植葡萄的農民,很支持兒子對學習音樂的選擇,因此他很少有學習的壓力,只有對愛好的甘願付出,這讓我非常羨慕。
我們開始交往後,經常一起沿塞納河騎自行車去郊遊,有時也去他家。
有一次我帶小弟一起去他家玩,他的家人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大家都很開心,萊昂的父母是很浪漫和熱情的人,他們當著我們的面跳舞和親吻,讓人感到特別放鬆,他們還為我們做了拿手的烤鵝,味道好得我這輩子也忘不了。
看得出,小弟很喜歡萊昂。
他聽從了我的叮囑,沒有把我和萊昂交往的事情告訴爸媽。
我們都知道,爸媽為了讓我在巴黎讀書付出了太大的代價,他們一定不會同意我在讀書期間因為交男朋友而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
終於,我以優異的成績從法國國立高等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了。
為了報答爸媽的辛苦付出,我自然開始拼命地找工作,可是,一個中國人在法國找工作是很不易的,我忙了半年卻沒有什麼結果,最後我不得不決定回台灣的大學去任教,因為已經收到了好幾所學校的邀請,這樣我至少可以馬上工作掙到錢,待遇也不錯;而爸媽為了弟弟的學業,決定繼續留在法國。
在我離開法國之前的那個生日,萊昂忽然帶著一大把玫瑰來到我家,當著我爸媽的面向我求婚。
我也第一次告訴了爸媽,我和萊昂已經認識了很久,互相很了解了;萊昂當即表示,他會一生愛我,並為此願意和我一起去台灣生活,他說他可以在那邊教法文和大提琴,只要能和我在一起。
他還說他的父母已經同意了他的選擇,因為他父親當初就是為了和他母親相愛而從比利時的城市來到法國鄉村的。
我父母當時感到非常意外,半天沒有說什麼,然後就是尷尬的沉默。
萊昂難過地離去之後,爸媽才對我說,他們是不可能同意我和這個法國小伙子結婚的。
爸爸很嚴肅地對我說,法國人雖然很浪漫,會送花和說甜言蜜語,但這些都太不實際,不是過日子必須有的;他們還說一看萊昂就不是會過日子的人。
我從小一直是父母的孝順女兒,又是老大,從未頂撞過父母一次,所以我能有的唯一表示就是沉默。
爸爸接著又說,我現在是台灣的著名鋼琴家了,這都是他和媽媽為我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才成為可能的,所以我的婚姻必須由他們為我考慮和決定。
那天晚上我幾乎崩潰,僵直地躺在床上,感到自己就要窒息死去。
萊昂是我一生裡唯一真正欣賞我,讓我感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讓我第一次體驗到愛的甜美滋味的人。
我從小在父母極為嚴格的管教下生活和學習,對生活裡的其他事情知之甚少,而萊昂為我推開了一扇窗,讓我看到了生命中的種種美好和愛情的美麗,還有自由和屬於個人的追求,這些都是我過去不可能知道的。
和萊昂在機場告別時,我泣不成聲;雖然他一直不懂我的父母為什麼要反對自己已經成年的女兒的婚姻選擇,但還是說他可以理解他們是為了我好。
這話不聽還好,一聽我幾乎當場昏倒。
為了我好?我情願不要所有已經得到的學位、獎項,以及一切的一切,只要能和萊昂在一起過屬於我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沒有勇氣反對我的父母,從來也沒有過,那是萊昂永遠也不可能理解的。
那是中國父母與子女之間在幾千年裡形成的比法律還要嚴厲的無形的約定和永遠也還不清的沉重心債。
回到台灣後我很快就開始了工作,多所一流大學的音樂系聘我去任教、當系主任,待遇也都相當優渥。
此外,我在業餘時間也招收學生,收費自然也不低。
那時,我與另外幾個留洋回來的音樂人被稱為台灣音樂界的三大才子。
來找我教鋼琴的人很多,多是家長陪著自己的孩子來的,這些孩子有的具有一定的音樂天賦,更多的卻是父母的一廂情願和為了自己早年失落的自我實現;而這些孩子是我最不喜歡教的,因為他們學起來總是心不在焉。
那時的我和萊昂分手後,心情原本就不好,所以教起這些對音樂沒有感悟的孩子來,忍不住就會大發無名火,有時,下課的時間還沒到,我心情不好就徑自提前走了;家長們從不敢當著我的面有意見,下次還是會恭敬地把孩子送來。
他們都是慕我的名而來,大概都在說服自己接受藝術家的情緒化表現吧。
後來,我喜怒無常的表現大概傳到了我在巴黎的父母那裡,因為他們的來信裡提到了讓我要嚴格自律,因為我是中國人,不能把法國人的自由散漫之風帶回祖國和工作中去。
回到台灣後,萊昂經常給我打電話安慰我,關心我在台灣的生活,可是他聲音裡的失望我完全可以感覺到。
他也來台灣看過我一次,只一次那一次,我幾乎又想放棄一切與他回法國去,忘記生活裡的一切。
當萊昂了解到我是不可能違背父母的心意時,他眼裡流露出的失望如同一把刀扎碎了我的心。
我恨自己,可是結果還是必須向父母妥協。
回台後我生日那天,萊昂從法國定製了一盒紅玫瑰,用航空快遞發送給我。
其實,他完全可以在台灣訂購,但他從來不那樣做,似乎那是不一樣的兩件事。
幾年後,我們的聯繫隨時間的流逝減少了,但是每年我過生日,無論我是在台灣的七年當中還是後來去了美國並結了婚,他都會無一例外地在我生日的當天或提前一天用航空快遞給我一盒象徵永恆愛情的紅玫瑰。
我們分手後的 20 多年裡,他竟從未遺忘過一次。
我回到台灣的第二年,大概是怕我和萊昂藕斷絲連吧,我父親迫不及待地托在台灣的熟人為我介紹了一個台灣的知名商人黃先生,說是介紹,我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黃先生一開始對我很感興趣,鍥而不捨地追求我,每天在我教書的校門外面等我一起去喝咖啡或去吃飯。
我知道父母一生為了我不容易,希望我能嫁給一個有錢人,後半生就可以生活無憂了。
而且他們也認為,依我在台灣的聲望,完全有資格與有錢有地位的人攀親。
他們前半生為了培養我,吃了太多的苦,窮怕了,因此我不嫁有錢人是說不過去的。
我知道,感情於我已經是奢侈的事了。
想到此,想到今後的生活,想到萊昂,我開始拼命抽煙。
和這個黃先生在一起,感情自然談不上,但他至少還不讓人討厭。
和萊昂分手後,我就不再奢望能有與他相同的戀愛經歷了。
既然父母竭力促成,我又沒有什麼拿得出去的理由反對,心如死灰的我也就無所謂了。
為了對得起父母,我在認識黃先生三年後和他結婚了。
萊昂知道後祝福了我。
我用蹩腳的法文寫信給他:
「從今以後,我活著與沒有活著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我也不在乎了。
你趕快找個好姑娘結婚吧,我們今生有緣無分,我身不由己,但我下輩子一定會去找你的,無論如何也不會再離開你!」
婚後不到兩個月,我的先生就第一次打了我。
那次只是因為我說我有課,不能和他一起去他父母家吃飯。
他下手很重,我半天都不敢相信到底發生了什麼。
雖然他之後很低三下四地道了歉,但是不久就有了第二次,似乎是打順了手。
台灣男人打女人就像是打自己的一件物品;總之,婚後的他很快就變成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令人可怕的人。
其實,在我們去巴黎度蜜月的時候,我因為忍不住和過去的朋友一起抽了一支煙,站在一邊的他臉色已經陰沉下來了。
我再也無法專心教書和上鋼琴課;我變得易怒,無端地恐懼,甚至會為了小事而歇斯底裡。
就在這時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沒有太多猶豫就去醫院做了墮胎手術,事先沒有告訴我先生。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他和他的家人一直想要兒子,因為他是獨子;那一次他把我打得最重,似乎要打死我,我高聲喊叫,並威脅說要報警他才住手。
隨後我離開了那個位於台北的大宅,住到了朋友家裡。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無法工作,因為身體和精神的原因,我不敢告訴在法國的父母,怕他們傷心。
但還是有人告訴他們了,也許是我先生或他的家人吧。
總之,我父親為此專門回了一趟台灣,我們進行了一次不愉快的談話。
我告訴他我要離婚,他卻說這事讓我想都不要想,為人妻後要先學會忍耐,還說他也打過我母親,但現在他們還不是很好地生活在一起嗎?
我聽了他的話無比悲哀,一字一句地告訴他說,如果不讓我離婚的話我很可能會自殺。
爸爸的臉色立刻變了,他閉上了一會兒眼睛,睜開後終於勉強地點了一下頭。
我又告訴他,離婚後我很想去美國繼續學習,修個鋼琴碩士,父親當時沒說什麼,是直到臨回法國之前才同意的。
他在台灣那些日子又忙了些什麼我不太清楚。
我的先生開始根本不同意離婚,認為丟了他家的臉,可是由於我的堅持,他最後還是不得已同意了。
我一拿到離婚書就飛去了加州。
到了加州,我聯繫了一所著名的私立女校,該校的音樂系非常好。
由於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我便和一個定居加州多年,我在台灣的一個中學同學一起到各地去旅遊。
由於我回台灣後開過多次鋼琴巡回演奏會,加上幾年教授鋼琴課的積蓄,除去寄給父母的錢,我還存下了一些,可以供自己讀完碩士。
我終於開始了全新的生活,感到特別開心。
從那時拍的照片看,那是我的心情和氣色都是最好的時期,有一張照片是在納帕谷(NapaVally)的葡萄莊園品葡萄酒時照的,我做了個鬼臉,樣子很是滑稽可笑。
一天,父親從法國打來電話說,他有一個定居舊金山多年的老朋友俞老伯要見我,並給了我他的電話號碼。
很快我和俞老伯聯繫好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吃午飯。
和俞老伯同去的還有一個叫威廉的體態微胖的中年男人,俞老伯介紹說,威廉在美國出生,他的父母是他的朋友,也是台灣人,還說威廉是個律師,在舊金山有自己的律師事務所。
我立刻猜到了這次飯局的目的,但是由於那個叫威廉的人普通話說得不好,甚至有點好笑,我對他既沒有什麼好感也沒有太多反感,總之,對他沒有任何感覺。
不久,威廉開始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吃飯。
我很猶豫,因為我並不喜歡他,也因為第一次婚姻的陰影還在,因此本能地不想這麼快就再次進入另一個關係。
我多次找借口婉拒了威廉的邀請。
沒想到,我的拒絕似乎刺激了他男性追逐獵物的欲望,他一次次地送花給我,並在我生日那天(大概是從我父親那裡知道的)給我舉辦了一個很大的派對。
那次先是威廉自己打電話給我,緊接著是俞老伯,都讓我一定要去,我實在不好推卻,就和俞老伯一起去了。
來賓都是威廉的同事和朋友,還有不少美國人。
我剛一出現,他們所有人就向我歡呼、吹口哨,大喊生日快樂,似乎我和威廉已經是很熟的關係了。
正當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威廉當著所有人向我走來,一只手很隨意地放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遞給了我一束黃色的玫瑰,大家再次歡呼的時候,我感到自己已經掉進了一個套子,無法出來了。
吃完了巨大的蛋糕,威廉請來的樂隊和歌手開始表演節目,大家開始喝酒,交談,俞老伯剛一提出要先回去時,我立刻也跟著他出來了。
威廉先送俞老伯回家,然後送我回家,那時,我已經在那所女校附近租了一處公寓住下。
威廉一路上問了我開學的時間和要學的課程,然後告訴我說那是一所歷史悠久的女校,在加州和全美的名聲都不錯。
臨告別時,他說我缺什麼可以告訴他。
我謝了他,說自己什麼都不缺。
我剛一到家,就看到萊昂從巴黎寄來的紅玫瑰。
“親愛的 Peggy,只要世界上還有玫瑰,你就永遠活在我心裡。”
他在卡片上寫道。
看著屋裡的黃、紅兩色玫瑰,我突然哭得很傷心,卻說不清是為什麼。
開學的前幾天,我去學校報到,卻被告知已經有人為我交了全年的學費並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我知道這一定是威廉幹的。
回家後,為了求證我第一次給他打了電話,果然他承認是他為我辦的所有事,並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禮物要在開學前送給我。
第二天一早,他打電話讓我下樓來,我來到樓下的門口時,威廉輕按喇叭,我抬頭看見一輛紅色跑車停在不遠處,威廉正坐在裡面沖著我笑。
俞老伯幾次來電話詢問我和威廉的情況,不必說了,他背後必定是爸爸的多次催促。
三個月後,爸爸終於忍不住,親自打來了電話。
「小妹,你要懂事,爸爸是經過了解才介紹威廉給你的。
他父母人很好,我們中國人的歸宿只能是和中國人在一起生活,我知道你是不會辜負我和你媽的一片苦心的,因為你從小就懂事,就孝順,知道心疼我們……」
怎麼辦?我茫然了。
威廉的父母是早年從台灣移民來美的,威廉在舊金山出生,雖然在美國長大,受的是美國教育,但他依然傳統,每星期必去看望一次住在舊金山唐人街的父母。
他似乎比我前夫直率,也更懂禮貌,嘴裡“請”“謝謝”說個不停,家暴的可能應該不存在。
但我對他實在沒有什麼感覺,除了感謝。
我想,既然再遇到像萊昂那樣的人今生已是不可能的事,干脆就徹底放棄幻想,再賭一次吧,萬一比上一次好一些呢?如果我不接受威廉,爸媽能輕易同意嗎?為此猶豫煩惱了幾個月之後,我再次向父母屈服了。
誰讓我是老大,誰讓我欠了已經年邁的父母那麼多的情債,誰讓我今生必須做一個孝順聽話的女兒,即使不願意也只能服從呢?
婚姻於我就是那麼回事了,只要我有鋼琴可彈,有音樂陪伴就行了。
我心情一旦煩躁或緊張我就一定會去彈琴或抽煙,我喜歡在那種時候彈德彪西的曲子來放鬆自己;那個外國人的內心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美,每當我的手指與鍵盤把那種美釋放出來以後,我就會感到舒暢無比。
我經常感到看得見的生活只是虛幻的,唯有音樂裡的世界才是最真實的。
我和威廉的婚禮是在舊金山派拉蒙大飯店舉行的,那天來的客人很多,有威廉的家人和他們在美國的幾乎所有的中國親友,還有威廉的美國同事和朋友。
威廉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吻我,沒人知道的是,那一刻,我只是把他幻想成是萊昂。
在每一張來賓的請柬上是這樣寫的:
請於某年某月某日前來參加威廉·陳,律師,和佩吉·楊台灣著名鋼琴家,19xx年__________國際蕭邦鋼琴大賽冠軍得主的婚禮,地點是……
萊昂再次誠摯、大度地祝福了我,同時坦承他非常嫉妒我,不過他說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我不記得聽過任何中國男人說過這樣的話,無論對誰;我的父親沒有過,我的前夫更沒有。
他們都把自己的需要說成是為了我好,主觀地將其變成了我的需要。
婚後,我們住在灣區離我後來讀碩士的那所女校不遠的一處半山上的大宅子裡。
那裡是富人居住的地區,風景很好,空氣清新,樹木蔥郁,可以看到不遠處的海灣。
威廉每天早上去上班後,我就在家裡練琴。
不久我就發現,威廉雖然出生在美國,可是他和許多台灣男生一樣,生活能力很差,幾乎事事需要我為他準備,比如早上起床後我要給他把漱口水和牙膏準備好,然後給他把當天要穿的衣服和領帶拿出來也準備好,最後他臨出門時,我還要把他的公文包遞到他的手裡。
作為家裡的長女,我從小在家習慣了幫助父母做各種事情,包括照顧小弟的生活,所以一開始也並不太在乎為他做這些事。婚後大約三個月,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威廉似乎很高興。
懷孕期間,我基本上是一邊學習,一邊自己照顧自己;威廉在那段時間裡總愛和同事晚上一起出去,回家很晚,回來就睡了。
半年後,我開始感到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又具體說不出什麼來。
我告訴自己忍忍吧,婚姻也許就是這樣無趣,至少威廉沒有家暴行為。
臨產那天,威廉在外出差,是我自己開車去的醫院,女兒出生時他不在我們身邊,我當時也沒有想太多,因為我們之間從來也沒有愛的感覺,所以也就不會有太多的抱怨和遺憾。
有了尼娜之後,我便暫時休學在家裡照顧她,雖然那時家裡也雇了一個人幫忙。
威廉喜歡逗尼娜玩,他給女兒的笑臉顯然多於給我的。
音樂世界的美和現實生活的平庸之間形成的巨大反差開始讓我感到崩潰。
有一次,我在琴房裡一天都沒有出來,彈琴彈得忘記了一切——我全忘記了我為人女兒,為人妻,為人母的事實。
從琴房出來時我已經有些恍惚,是尼娜的哭喊聲把我重新帶入了現實。
萊昂知道了尼娜的出生後,給她寄了幾件法國的嬰兒服,這似乎引起了威廉的不悅。
他把包裝盒拿起看了一下,並沒有問寄東西的人是誰,然後放下就走了。
不久我過生日,萊昂又照例從巴黎給我寄來了玫瑰。
我從來都不想拒絕萊昂的生日禮物,因為他是我生命裡唯一能提醒我有著另一種男女感情存在的可能性的人。
我們分手已經 7 年了,他後來和一個學提琴的女孩結婚了。
他說他的妻子能夠理解他給我寄花的事,因為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她也有,她甚至把她過去的男友請到家裡三個人一起吃過飯。
可是威廉不是法國人,他骨子裡仍舊是個台灣男人,只不過嘴裡說的是英文。
他並沒有能力理解或接受我曾認識萊昂這個事實。
那天快遞員來送花時我在琴房裡,是他開的門。
他把那盒花扔在了我門外的地上,打開後花瓣掉落了許多……
我把花拿進琴房後,迅速點燃了一根煙。
尼娜三歲的時候,我送她去上幼兒園,就在我上的那所女校裡,而我也開始繼續攻讀鋼琴碩士的學習。
記得那是一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和威廉一起開車送尼娜去她爺爺奶奶家。
回家的路上,威廉很平靜地告訴我說他愛上了別人,是他律師事務所的秘書,一個中美混血女孩。
他說他們已經在一起很長時間了,現在想搬到一起去住,問我是否同意。
我聽後沒說一句話,到家後也沒有,我把自己關進了琴房,立刻又點上了一支煙,我還能說什麼呢?
他們已經在一起很久了——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我同意與否難道還有任何意義嗎?他那樣平靜地說給我聽,其實只是通知我罷了。
幾天後,他開車把他的被褥和常用衣物都拿走了,之後就很少回家了。
尼娜不停地問我爸爸去了哪裡?我先是說他出差了,後來實在沒辦法了就說你自己問他吧。
威廉對自己的女兒還是有感情的,沒過多久他就打電話來找尼娜說話了。
尼娜告訴我,爸爸說他以後不回這個家住了,他住在另外一個家裡,還說周末可以讓媽媽送我過去住一天。
我聽了幾乎昏倒——讓我親自把女兒送到他和那個混血女孩住的地方去,天下還有比這樣的侮辱更令人窒息的嗎?
可是,我竟然這樣做了,因為我沒有選擇!
孩子要見她爸爸,我不能不讓她見,她還小,不能沒有父愛。
第一次開車送尼娜去他們住的地方時,一路上我一想到自己在做什麼就幾乎要發瘋。
我的手幾乎無法握緊方向盤,可是我又必須克制自己,因為車上還有孩子。
在一個高檔公寓的樓下,威廉和那個混血女孩看見了走下車子的尼娜就一起迎了上去。
尼娜剛一看見她爸爸就呼喊著跑過去,威廉則立刻把她抱了起來。
我沒有下車,握著方向盤的手在不住地抖,威廉抱著尼娜走過來,說請我第二天下午 3 點過後來接女兒。
我沒有看他,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說什麼。
直到尼娜看到我的車子發動起來要走了,才忽然大聲地喊了一句「媽咪,我也愛你!」
我的眼淚立刻奔湧而出,一路上幾次遮住了視線。
那個混血女孩比我年輕和高大,更比我豐滿和性感。
我在這樣的屈辱中生活了兩年,沒有告訴俞老伯,更不敢告訴遠在法國的父母,雖然不是我的錯。
這次婚姻是一次更慘的失敗,比第一次更糟。
為什麼我在外面是個被人羨慕的對象,風光無限的著名鋼琴家,小巧玲瓏的身體被一頭滑順飄逸的披肩長髮包裹著,卻在兩次婚姻裡都被拋入無法啟齒的恥辱境地?
我開始沒有節制地瘋狂抽煙,有時一天兩三盒。
我也盡情地酗酒,反正沒有人看見。
然後我開始借瘋狂地彈琴發洩我無法壓抑的憤怒和屈辱,自責和無助。
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內心無比恐懼過,歇斯底裡過,失態地吼叫過,瘋狂地奔跑、狂跳過,也激烈地摔過不該摔
的東西。
那天我坐在琴房裡忽然醒悟到,我其實一直都戴著雙重面具在生活,很累很累,從小到大,從內到外,從單身到結婚。
只有和萊昂在一起的短暫時間內我才做了回自己。
那真是個陌生的自己,但卻是個美麗和幸福,自由和快樂的自己。
那個自己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
開學不久,我報了一門美國文學課,是該校英文系的招牌課,教課的女教授畢業於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頗有名氣。
那天我趕去上課,車開進校門後沿著長長的林蔭道翻過一個個減速板緩慢地行駛著,然後看到一個年輕女子背著書包獨自在旁邊的小路上走。
我第一次上課時見過她,一看就知道是大陸來的。
那次上的是大課,人多,就沒和她打招呼。
這個學校的中國學生很少,從大陸來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將車開到她身邊,搖下車窗,請她上車一起去上課,她略顯猶豫後就同意了。
我們互相簡單地介紹了自己,我得知 L 是從北京來留學的,在英語系的寫作專業讀碩士。
我問她為什麼來美國讀寫作,而不是其他專業。
她一愣,然後說只是因為喜歡,沒有別的原因,我忽然從她那裡感覺到一種久違的、熟悉又陌生的東西,一種接近真實的東西。
在幾乎所有人面前,我一直要求自己表現出一個活潑、開朗、友好,值得別人羨慕的知名鋼琴家的形象;我只穿剪裁合身的衣服,牛仔褲或燈芯絨褲,上身總穿小西服,再配一頭滑順的披肩長髮,使我看上去精致、活潑又可愛。
其實呢,我的身體很瘦小,遺傳自我父親,我知道威廉不喜歡我這樣沒有脂肪不性感的身體,還好,我的外表的確很吸引人,加上我開著紅色跑車和自身的知名度,我總能從別人看我的眼光裡讀到羨慕甚至是嫉妒。
可是在 L 的眼睛裡卻沒有這一切,她的眼睛純淨安祥,似乎只活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裡。
如今什麼樣的人專門學寫作呢?就是不為畢業後工作出路考慮,只為了內心的追求非學不可的人。
我當然知道,只有這樣的人才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寫作和音樂都是對內心世界的追求,都是追求真實的感覺。
我了解那是什麼,它不會欺騙你,就像音樂一樣可靠。
我開始給 L 打電話,問她有什麼需要我可以幫助的,她剛來美國不久,人生地不熟,沒有車,租住在一個廣東人家裡。
她總是說她很好,什麼也不需要。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開車去上美國文學課,那時的我必須用課業來平衡我業已失控的情緒化生活。
前一天發生的令人羞憤的經歷,仍在不斷挑戰著我忍耐的極限。
前一天是星期天,我照例從威廉那裡接回了尼娜,回家的路上,那小姑娘竟然對我說,她想要和她爸爸及那個混血女孩住在一起。
我的手開始握不住方向盤了,因為是下坡路,我只好強忍著把車停在了路邊,我壓下心中的大怒問她為什麼。
這個已經 5 歲的胖女孩直言不諱地說,因為爸爸比媽媽高興,能陪她去不同的地方玩,那個她叫做傑西卡的阿姨也不像媽媽,因為她不抽煙,也不愛發脾氣。
說完了,她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偷偷地看了我一眼,低下了眼睛。
我什麼也沒說,麻木地楞了好半天才把車開回家。
我給尼娜做完晚飯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裡,我不想讓她看見我沮喪的樣子。
我不能相信我唯一的女兒竟然也開始嫌棄我了!
我完全失去了生活的重心,感覺整個世界都已經拋棄了我,可我卻不能對任何人說!
我把車開進校園後,立刻看見 L 正沿著布滿尤克利樹皮的小道上向教室方向走著,看見她安靜的身影,我忽然產生了想要痛哭一場的衝動。
她不是我的父母,不是我的學生,不是台灣人,不是名人,不是任何我必須顧及面子等因素而必須在其面前表現某種特定形象和展現特定表情的人;雖然她只是個陌生人,還是一個大陸來的陌生人,卻是一個最可以信賴的人。
我請她上車時,就感到自己必須做一件事了。
我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灣區最好的心理醫生也對我無能為力,因為這些美國人怎麼可能懂得中國文化裡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讓人去死,但看上去卻有著風平浪靜般的無辜。
西方人最不理解中國人的地方就是“忍”了,雖然他們可以很專業地不去問我為什麼要忍,但是他們臉上一個一閃即過的眉頭微蹙,已經正確無誤地洩露了他們的好奇心。
對一個西方人袒露自己的隱私和內心,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一直不喜歡那些貌似能專業地幫助你的人,盡管有人告訴我在美國找心理醫生必須像買東西一樣“shoparound”,我卻沒有碰到過一個讓我感到滿意和對頭的人。
我把車停在通往英語系的小徑轉彎處,不再往前走了,L 有些吃驚,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我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著,看著窗外,L 畢竟是性情中人,她什麼也沒問,就陪著我一起靜靜地坐著。
無聲勝有聲的理解在關閉了車窗的車子裡如同慢板的音樂在回蕩。
忽然,始料不及地,我突然就痛哭起來,就像山洪終於沖毀了堤壩;我哭得那樣失態,那樣盡興,那樣不顧體面,那樣舒暢,絕對是我一生中從未有過的一次。
L 沒有勸我一句,甚至連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地陪著我坐在那裡。
她遞紙巾給我時,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手臂,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全部。
我終於哭累了,掏出一支煙,舉了一下向 L 做了個歉意的表示,搖下車窗後就大口地抽起來。
接下來我開始平靜地,毫無顧忌地對她講起了我真實生活裡的一切:
我的累,我每天人前的千般風光,背後的萬般無奈和偽裝,我的無法訴說的屈辱和感到再也無法繼續下去的忍耐。
我告訴 L 我不想離婚,不僅因為女兒太小,也因為我對威廉還有著僅存的一點希望,我不敢對這個沒有男人的家的未來做任何想象,雖然挽回的可能似乎已沒有了;但是,我為挽救這個家做了任何事情嗎?沒有。
我的身份和習慣只能讓我除了逃避就是忍耐。
我甚至托人花錢找到了一位剛剛來到洛杉磯的藏傳佛教的密宗大師,請他為我看命理和婚姻歸宿,那位大師說,我和威廉的緣分還沒有完全消盡,所以我才會痛苦不堪。
我也告訴了 L 我在家裡如何瘋狂地酗酒,之後再更瘋狂地彈琴,尤其是在彈德彪西的曲子時,總會產生各種幻覺,鋼琴的正前方會經常出現恐怖的有著中國面孔的鬼怪,猙獰可怕,然後我就會更拼命地彈,似乎在與這些魔怪決一死戰;L 一直都沒說什麼,只是不時地點一下頭。
那天我們都沒有上成美國文學課,我請她陪我一起去幼兒園接尼娜,然後去我家吃晚飯,她同意了。
尼娜似乎很喜歡 L,但是問我為什麼這個阿姨不太愛講話。
晚飯後我送 L 回家,返家的路上,我突然感到經過今天突發的感情宣洩,我輕鬆了許多,而 L 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看似並沒有什麼特別吃驚的反應,她是一個安靜的人,但是我知道寫作的人內心都是不安靜的;她的平靜讓我對自己的突然失態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尷尬和歉意,就像一個孩子對母親大鬧一場之後,累了,然後就理所當然地睡著了一樣。
我一生裡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5 月份到了,我和 L 都是那年夏天畢業的。
L 邀請了她班上的同學和幾個朋友參加了我在音樂系小教堂舉行的畢業演奏會,我演奏了最喜愛的德彪西的作品。
演奏會很成功,那一次,我彈琴時可怕的魔鬼幻象沒有出現。
L 畢業後去了紐約另一所學校繼續讀研究所。
她走後,我又去拜訪了那位西藏的密宗大師,這一次他說我和威廉的緣分已盡。
我們終於離了婚,尼娜歸我撫養,那時我的父母已經知道了所有的事。
他們之前曾讓俞老伯勸過我,但是因為威廉明顯是過錯方,他們也只得接受了現實。
從爸爸在電話中的聲音裡我聽得出,我第二次婚姻的失敗對他的打擊很大。
那年夏天我帶尼娜回了一趟台灣,然後去了法國,爸爸媽媽和小弟第一次見到了尼娜。
那次我吃驚地看到爸媽更加蒼老了。
回到加州後,我申請了去斯坦福大學讀鋼琴演奏的博士學位。
我再次想要開始全新的生活,我賣掉了威廉留給我和尼娜的房子,然後搬進一所公寓去住。
我把賣房子的錢都寄給了在法國的父母,讓他們改善生活,並幫助小弟上一所好的學校。
每天我去幼兒園接尼娜時,經常碰到一個叫雷恩的中年美國白人,他是去接和尼娜同一個班的兒子馬克,有時到的時間早了一點,我們就會聊上幾句。
慢慢地,我發現他似乎開始對我感興趣,總是談起他自己的事情。
他居然是個精神分析醫師,正在和自己的畫家妻子分居。
後來,他逐漸對我就像有了依戀之情,總給我打電話,把自己的一切都講給我聽。
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想到也許他和我一樣,生活裡需要一個可以真正交談的人,我想起了 L 那時對於我的重要,就讓自己耐心地充當一個傾聽者。
可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我們一起帶著各自的孩子出去玩過幾次之後,雷恩開始向我求愛了。
我不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什麼,雖然與前兩個丈夫都不同,但似乎也沒有足夠而明確的愛的成分,和我對萊昂的感情仍舊是很不同的。
可是,就在他剛對我說過他準備和他的妻子離婚後就和我結婚沒多久,他竟然又莫名其妙地開車去找他已經離開加州的妻子!他在電話裡毫無歉意地對我說,他對他的妻子還有留戀。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平靜得就好像在告訴我,他剛在超市買了幾個做晚飯要用的青椒。
我終於明白,自己再次掉進了一個陷阱,我無法不責問自己,是否今生就不該再和任何異性有任何關係了呢?為什麼所有父母滿意的人都不愛我,而我似乎也不再有能力去愛任何人了——除了萊昂,那個我心裡永遠的痛和回憶?我暗自發誓,今後再也不去碰與感情有關的任何人和事,只需專心讀書,好好培養尼娜就行了。
大約和 L 分別一年後的一個晚上,我毫無緣由地突然想起了她,也不管當時是幾點了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紐約那邊正是凌晨,L 被我吵醒後,不但沒有怨言,反而很高興,我們一聊就聊到了太陽升起,至少有三四個鍾頭。
我告訴她我的所有近況,包括我正在斯坦福讀博士以及和那個精神分析師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
我也沒有忘記告訴她,萊昂依然每年在我生日那天給我寄來新鮮的紅玫瑰。
我是在讀博士第二年的時候開始時常感到胸悶的,早晨起來還經常會咳嗽幾聲,但我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我知道自己近些年來抽煙很凶,所以盡量減少了抽煙的次數;可是不久以後我就第一次咳血了。
在醫院,那個高個子的猶太醫生拿著 X 光片告訴我說,我需要面對一個很殘酷的現實——我被確診得了肺癌,並且已經是晚期。
聽了醫生的這些話,不知為什麼,我心裡竟然感到一種意外的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那只是個早晚都會來,命裡已注定的結果,躲是躲不過去的。
從醫院回到家,離要接在附近上小學的尼娜還早。
我不顧一切地又抽了兩支煙,以便冷靜下來做比較理性的對身後事的安排。
不抽那兩支煙,我肯定會握不住筆的,我在一張紙上列出了下面這些需要做的事情:
1.此生需要感謝的人名單
2.以自己的名義捐一筆獎學金給法國高等音樂學院
3.捐一架鋼琴給自己獲得碩士學位的女校
4.對尼娜今後的生活和未來的安排
5.對父母和小弟的安排
幾天後我就開始了例行的放化療。
我的爸媽知道後,立刻就從法國趕來了,雖然我前年才去法國看過他們和小弟,可是再見到他們第一眼時,我幾乎完全認不出了。
我的爸媽在知道我得了癌症之後的短短幾天之內一下就變老了!
他們辛苦了一生培養出來的女兒在 42 歲時就要走了,他們注定要經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間悲劇了!
我在爸爸枯黃的皮膚裡和額上那些深深的皺紋裡,在讓人不敢正視的深陷的淒哀的眼神裡,看到了一個父親對生活最深的失望。
我知道,我的兩次婚姻已經讓他的自尊飽受折磨,而現在我竟要用生死離別來對他們做最後的摧殘!
上天,這一切又怎麼可能是我的本意呢?我為什麼無論做什麼最後還是會傷害我的父母——為我付出了一切一切的父母呢?
深夜,我一個人躺在寂靜的病房裡,雖然身體被放化療蹂躪得幾乎不屬於我了,心裡卻澄淨極了。
我清楚地知道我此刻和世界上所有得了絕症的人一樣,剩下的日子就是面對並不會起什麼作用的例行治療,繼續忍受不能忍受的痛苦,毫無招架之力,然後就是應對一撥又一撥前來探望自己的人們,勉強地和他們說幾句話,感謝他們,然後那一天就終於來了。
人到了這種時刻,對死亡的恐懼其實已經消失,既然不能改變它的必然到來,為什麼不像能迎接春夏秋冬一樣,坦然跟它走呢?
誰說從幾十年生活的重壓下解脫出來就一定是件壞事呢?
我在台灣教過的學生很多都在美國深造,他們大都已經來看過我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縮小了很多,人瘦得脫了形。
他們看見我的第一眼,大都是露出極度意外的神情,接著就是讓人難以忍受的悲傷和憐憫。
在和我握手時,我可以感到他們的手無一不在微微顫慄,因為我那雙曾經讓我一生獲獎無數的靈巧的手,現在已經枯萎成了一個老太太的手,只剩下一層皮和嶙峋的骨。
當清楚地知道和所有這些人的見面是人生的最後一次時,那種感覺是難以形容的;好像一切都是在夢裡發生的,生活和活著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確定的事實,為什麼人來了又會消失?我感到看見的一切面孔似乎那樣地不真實。
再仔細想想,一生裡真正真實的東西除了音樂和萊昂之外,還有什麼呢?一切都是過眼雲煙,一點也不假。
萊昂知道了我的情況後堅決要來看我,可是我也堅決地拒絕了他。
因為經過放療、化療後,我面容枯槁,頭髮脫光,雖然戴了帽子,但愛面子的我堅決不想讓我生命中唯一的愛人對我的最後記憶是那樣一種可怕的形象。
最後萊昂同意了,但是悲傷至極。
上個月我在醫院裡過 42 歲生日時,他從法國寄來了最後一次玫瑰,也是最大最多的一次。
玫瑰花擺滿了我的房間,我知道一定馨香怡人,可是我已經聞不到了,多次放療、化療已經摧毀我身體太多的功能。
我請人給萊昂寫了最後一封信,裡面只有一句話,
“萊昂,好好活,等著我,下輩子我一定會去找你!”
我所有想說的話到此應該說完了。
我 42 歲的人生隨時就要落幕了——太短了,不是嗎?
此刻我非常懷念我那些和我一起走過音樂之路,分享過音樂之美的人們,那些老師、學生、同學、朋友。
我知道,當年我在台灣教琴過程中遇到情緒不佳時,肯定給我的學生們造成過不小的困擾,我在此向你們鞠躬,跪求大家的原諒,並謙卑地說一聲對不起!衷心希望你們生活幸福,音樂永遠與你們同在。
對了,再說幾句吧。
如果我的一生令人唏噓,希望你們的人生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我從小逆來順受的性格與我的音樂才華似乎頗不相稱,也許有人知道了我的人生故事會難以相信。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人身上貌似不可能的矛盾之處不但是真實存在,並且發生在很多人身上。
我的鋼琴雖然彈得很好,但是我的個人生活卻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曲折和磨難。
不過卡夫卡不也是這樣嗎?我在那個女校的英語系選修課上讀了他的小說,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他在自己創造出來的最不真實的世界裡得到靈魂的解脫;而我則是在音樂裡,在手指和琴鍵創造出的另一個屬於我自己的世界裡才能自由呼吸。
上帝讓我留在世上的時間也許只有一個星期、幾天或者更短,所以此刻我對任何事已無所顧忌。
我臨走前最想說的是:
如果可以再活一次,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和萊昂在一起,即使付出的代價是會傷害我的父母,但那應該只是一時的。
想一想我後來為了孝順他們而沒有那樣做的結果是什麼吧,難道不是更深地傷害了他們一輩子?我的不幸其實是可以避免的,但是我的父母不會懂。
我不敢想像他們如何能承受得了失去女兒這樣最無情的打擊,今後又會如何在悲哀中度過餘生。
可是,孝道如果與人性相違背難道還應成為美德嗎?
天下的父母,請你們把我的人生故事留作參照和思考吧。
※ L 告訴我,她給我寄出那盒錄音磁帶時,佩吉·楊已經去世了。
她說她這個朋友的悲劇人生其實也是很多在中國家庭裡長大的一代人的無奈。
※通過我與 L 的後續聯繫,我知道了尼娜後來被佩吉·楊的父母接到了法國去生活,也已經開始學習音樂。
我聽了之後不由得想,那個小姑娘的外婆和外公會不會把自己對女兒未竟的人生移植到尼娜身上呢?
小姑娘會不會成為她母親的影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可憐那些為孝心忘記了自己最基本的需要,背負了一生懊悔的孩子們。
但願佩吉·楊的靈魂是自由的,愛自己的親人,但是不必為此付出愛所不能承受的負擔——那負擔最終壓垮了她作為一個優秀音樂家單薄的身體和靈魂。
※附註:蕭邦音樂大賽冠軍得主,查不到台灣音樂家楊珮及其人。
安息吧
※本文摘錄自「不說,就真來不及了︰紐約客的臨終遺言」一書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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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女孩:中國人正在台灣逝去
两岸青年 1周前
以下文章來源于台北女孩看大陸
作者:郭雪筠
2020年3月30日台灣前“行政院長”郝柏村病逝。 我對“郝伯伯”的認知粗淺,大約停留在“高級外省人”的印象。 直至他去世,翻閱了他的自傳,再看見臉書上對其的是非評價,突有所感。 本文約3500字,大約費您5分鐘。
本文不著重於郝柏村其人的功過,惟寫下時代變遷,與台灣的過去及現在。
皇民的後裔──這是2014年九合一大選時郝柏村批評柯文哲的話,這是他生前最後一個在台灣社會引起的廣大輿論風波。 2020年3月30日,郝柏村病逝,一些台灣年輕網民在臉書上留下不甚好聽的評語,倒是一些中年人對郝柏村的評價溫潤得多,”一生戎馬,愛黨愛國,至少 是個正直合格的軍人”。
在台灣小青年看來,郝柏村太國民黨。 外省、高級軍官、不夠具備“進步價值”之素養(比如其“皇民後裔”一言)。 一些小青年以當今的抗中情緒將國民黨、外省與中共直接綁在一起,忽視了前人所經歷的時代變局,以自己的歷史觀度這些老人家──最後,下了一個“又一個跟不上 時代的老人家”之評價。
當然,小年輕怎麼看自己,郝柏村想必也不在意。 而觀察在其過世後網上批評(或是謾罵)之聲,可以發現,小年輕討厭的並非郝柏村,且對其認知甚少。 真正讓他們討厭的,是台灣從未擺脫“中國”。
“以前打共產黨的,怎麼反而親共了”?
2020年,1998年出生的台灣小年輕剛滿22歲,正在youtube上看著台灣知名youtuber拍的“阿里巴巴無人酒店全新體驗”,突然想到,好像有哪一個同學在阿里巴巴實習?
1942年,1919年出生的郝柏村23歲,太平洋戰爭進入第二年,蔣中正仍主導對日抗戰,郝柏村隨中國遠征軍赴印度。 他在回憶錄裡寫下在印度的日子。
“牛肉罐頭幾乎每餐必備,起初大家吃得津津有味,日子久了開始倒胃了。有時手執打開的牛肉罐頭,一隻老鷹從天而降,把牛肉沖走了。”
“未到印度,只知中國人窮;來印度後,始知印度人比中國人窮上更窮”。
這種回憶不只是郝柏村的,更是許多抗戰老兵更同的歷史記憶。 且不說軍人子弟,1917年在浙江富裕家庭出生的散文家琦君,也曾寫過戰時顛沛流離,將母親給予的金手鐲一分分、一錢錢地剪去變賣。 這也不難理解後來郝柏村一面批評中共“抗戰為中流砥柱”一話不實,一面貫徹自己“三民主義統一中國”理念。
他批評中共,若要紀念抗戰,就要知道抗戰是誰領導的,“是蔣委員長領導的”。 然而對於國共的認知,又不完全那麼對立。 他曾在《中國時報》寫下:
“抗戰勝利之後,我們廢除了百年不平等條約,收復失土,擺脫了列強的欺壓與控制,從次殖民地一躍而為世界四強之一,並成為聯合國的創始會員國,中國人終於驕傲 地站起來了。”
“中國國民黨領導的國民政府,讓中國人站起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政府,讓中國人強起來、富起來。”
但與此同時,他,以及那一代抗戰老兵,講的話逐漸沒人要聽,“不過是老人家憶少年勇”,人們甚至越難越難諒解每個時代的人、都有每個時代的理念 和話語體系。 2014年郝柏村赴大陸,在受訪時唱了一段“義勇軍進行曲”,引起一些人撻伐“背離台灣”,甚至批評“打共產黨的,還跑去親共”。 對此郝柏村有些莫名,“是抗戰時我們就唱的。”
不必外人說,近二十年來台灣的演變,網絡世代的崛起,“郝柏村們”可能不用臉書,但也知道整個社會的輿論風嚮往哪裡走。 中國人認同度逐步降低,許多抗戰老兵的後輩也不會“做個堂堂正正中國人”,他們明白這是必然。
但是,當“愛台灣”、“守護台灣”這些詞都有一套約定成俗的標準,而自己過去深信的“家國情懷”卻很難符合這個“標準”;當“中華民國台灣”的聲音 逐漸蓋過他們心中的秋海棠時,那種孤寂和寂寥,多少促使了退休老兵一個個走向對岸。
2016年,北京舉辦孫中山先生誕辰紀念大會,台灣32名退休將領前往,輿論一片嘩然“領著民國俸祿之將士們,跑去向五星旗致敬”。 這一畫面成了歷史的諷刺。
台灣口喊“民國”,但許多人心底已無民國,昔日人人所學的“國家是秋海棠,外蒙古獨立後變成老母雞”成為歷史,版圖僅限老母雞旁邊的小不點。
而這些前往對岸找尋“中國人認同”溫暖之“民國人”,所見到的、要面對的,不是那面青天白日旗,而是五星紅旗。
在對岸,當大陸年輕人聽見國民黨老一輩“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宣言時,也會打趣“南望王師又一年,王師已經沒有錢”。
很難設身處地想,老國民黨人在當今情況下究竟有什麼慨嘆,是時勢如此呢、還是有些時不我予? 但我想,彼岸的中國夢與老兵們心底的中國夢或許不一樣,至少能慰藉他們“家鄉不再戰爭貧窮,中國人強起來了”之鄉愁。
“堂堂正正的中國國民黨”難再有
就在郝柏村過世前不久,其兒子郝龍斌在黨主席之爭上,慘輸給江啟臣。 而後一支支麥克風追著江啟臣問,“認不認九二共識?你到底認不認九二共識?”而後江啟臣終於表示了,我是台灣人、也是中國人。
正值壯年的江啟臣,是國民黨青壯勢力代表,身負“如何拉近年輕世代與國民黨距離”之責,甚至有媒體直接以“江啟臣能否擺脫國民黨親中路線”為題。 回首過往,中國國民黨,從主導抗戰、到撤退台灣,從經濟奇蹟、再到連自身定位都左支右絀,活生生演繹了“才過二十年,卻彷彿一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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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14歲學會抽菸。
第一次抽菸真的很不舒服,一直咳嗽,就好像掉到水裡被嗆到,換不過氣來,對於一個不會抽菸剛要學抽菸的菜鳥而言,心裡一定會覺得很奇怪,抽菸會讓身體很難受,那麼臭,又會一直嗆到,那為什麼還要抽呢?
我在還不會抽菸前,也是這樣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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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幾乎都是叛逆的,明知道抽菸是不對的行為,被老師抓到要被記過,我當時的環境是朋友們都是習慣把「三小」掛在嘴邊,「X媽X娘」當作是口頭禪,我的朋友們都在抽菸,只有我一個人不抽菸,我自命清高,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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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年紀正值血脈賁張,常常有著不可理喻的衝動,我們就是喜歡跟父母跟師長作對,故意唱反調,專門做對抗的事情。
抽菸,算什麼!我一定要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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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我以為抽菸很簡單,只要點火,吸一口氣進去,然後吐出來,看起來有吞雲吐霧的動作,就叫做「抽菸」,其實不是,那只是把煙吸到嘴裡,沒有進到肺部,朋友都說這是「抽假菸」,這樣的動作被人看到是會被取笑的,會很丟臉,很沒面子,會被當作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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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面子」與「自尊」在叛逆的階段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朋友們隨便說一句話都會比父母師長的百句話來的重要,為了打好與朋友的人際關係,為了交到更多朋友,為了不被朋友取笑「抽假菸」,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男人,我開始學習抽菸,我自己也很喜歡看人家抽菸的模樣,因為很帥,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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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抽菸在一開始並不是那麼簡單,不是說抽就抽,這也是要經過「學習」的,練習讓煙穿過喉嚨進入肺部不會痛苦,不會咳出來,才能算學會抽菸,有些人就是受不了這樣的障礙,就不學抽菸了。
在當時,我們會瞧不起這樣的人.....
而30年後看起來,當初那些膽小、沒種的人,學抽菸會半途而廢的人,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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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看起來有種的、有guts的年輕小夥子,反而都要為當年的愚蠢,在步入中年之後,見識到對健康的危害,還必須付出慘痛的代價才能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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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了到底經過多少次的練習才學會抽菸,總之,我在朋友面前,就算抽起來的感覺不是很好,不是很舒服,我也會裝作沒事,和朋友一起談笑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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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時我們抽的是「七星」,白底小灰點的包裝,一包40元,幾乎每一節下課時間,就是一群人到廁所抽菸,不是每個學生都有錢可以買菸來抽,所以有時候大家也會play,一根菸好幾人輪流抽,沒錢的時候,也會去買「新樂園」,當時一包只要8塊錢,有些同學比較有錢會去買「峰」,一包60元,或是「雪茄」一包要一、兩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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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朋友之間見面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菸先打出來,無論認識不認識,友誼~很容易就這樣產生了。
在學校,我們認識同學,不是只有自己班上的,別班的同學也都會認識,大部分的友誼,最初都是在廁所裡一根菸建立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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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還沒有菸癮症狀之前,不抽菸其實並不會怎麼樣,生理還沒出現需求,要說抽到讓身體可以感覺到有明顯的變化,那應該是在抽菸一年之後的事情了,我明顯感覺肺活量和以前差很多,跑步跑沒多久就會氣喘如牛,爬樓梯最明顯了,打籃球也特別容易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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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暑假,不用上學,不用見到同學,我終於可以不用覺得不抽菸會沒面子,好像不是同黨的!只要不要上學,不要見到朋友,我自己一個人是不會抽菸的,好!我決定不抽菸了,當我有戒菸這樣的想法,就從那一天開始,心理與生理就產生了作用,我開始漸漸覺得菸很臭,討厭聞到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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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常常去遊樂場、撞球間,那些地方都是一邊抽菸、一邊撞球、一邊打電動,想不到抽菸也抽一年了,現在聞到菸味居然還會覺得很噁心、想吐,後來,那些地方我也漸漸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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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戒菸成功,整整一個月沒抽菸,可以輕輕鬆鬆說不抽就不抽,完全沒有出現生理的需求。會抽菸的時間,幾乎都是在學校,每一節課的下課及放學時間,回到家後就不會抽了,因為父親不會抽菸,自然也不可能讓我抽菸,剛會抽菸那年,一天的量就是8~10支菸,可能是菸齡只有短短一年時間,有朋友在,我才會抽,沒有朋友就不會想抽,還沒有真正出現菸癮的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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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結束後,開學了,下課時間我還是必須要去廁所抽菸,我還是得做同樣的事情,因為我沒辦法跟這群朋友斷絕關係,不可能啦!,每天大家都要見面的,校園就這麼大,如果我戒菸了,不被大伙笑死才怪,面子怎麼掛的住,年輕人什麼最重要!
朋友最重要!義氣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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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習慣的養成,我們都知道交朋友,友誼要長久,都要禮尚往來,但是國中生、小孩子怎麼可能會像大人一樣會去送禮、送水果,所以請抽菸是最方便的,隨身攜帶,又不佔空間,這樣的習慣一直跟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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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中暑假那年,有過整整【1個月】不抽菸的最高紀錄,嚴格來講那一個月充其量應該也只能算是「假性戒菸」而已吧!因為還沒有出現菸癮的症狀,所以很輕鬆,我可以說不抽就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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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中後,從北部搬到南部,換新的環境,那群朋友都沒聯絡了,我開始想要戒菸,卻發現已經戒不掉了,當時的戒齡大約是3年,我才知道菸癮的威力有多大,生理的需求已經出現了。
不抽菸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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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覺得全身很難過,沒有生病也會覺得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口很乾,莫名奇妙一直走來走去,歇斯底里的東摸摸、找菸、西摸摸、找打火機,做任何事情都沒辦法專心,如果沒錢去買菸,我就會去翻菸灰缸、垃圾桶,去找前幾天我自己抽過的菸頭,挑起還有一點點的長度,可以撿起來,再抽一、兩口的那種,好像乞丐一樣,還好是在自己家裡,不是外頭,別人不會看見這副狼狽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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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自己一個人獨處時,會不由自主點起菸,那已經不是朋友誘不誘惑、義不義氣、男不男人、帥不帥、酷不酷的問題了,這才能算是~~~真正的菸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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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情況下,每次想要戒菸,就會碰上身體的抗議,身體上的不配合,大腦的冷靜總是對抗不了身體的需求,就好像變成身體會說:「我肚子餓了,要吃飯」,大腦會說:「吃飯是不對的,不可以吃」,最後當然每次都是身體贏了,大腦輸了。生理需求永遠都會戰勝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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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讀到這裡,應該很清楚知道我在國中階段並不是個好學生,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天生叛逆的性格,讓我很難去跟一般好學生交朋友,因為好學生乖乖牌的學生會聊的話題,我完全沒興趣,也沒辦法聊下去。
物以類聚,我這種個性只能交上和我一樣叛逆,年紀輕輕就一口香菸、一口檳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壞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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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逆」會讓青少年做出許多荒唐的事情,我曾經參與鬥毆被警察抓到派出所,差點被關進監牢留下前科,明明就不是自己的事情,只是愛逞凶鬥狠,替人討公道,談判破裂,被對方三、五十個人拿著棒棍、刀械追殺....那次,一路追趕之下,我居然跑到死巷子,命運弄人,心想...完蛋了,這次死定了,那年,我才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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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的事情不是只有這樣,後來我也翹家,身上只有幾十塊錢,離鄉背景一個人在外度過兩個星期,學校也回不去了,因曠課次數過多,我被退學了,這段故事這裡不細談了,有收錄在我第二本書「這一刻,我們緊緊相依」,
篇外 - 「一支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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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我換了兩所學校,第一所學校在北部,或許是工科學校,沒什麼女生,學長學弟制度很重,學校是採軍事化管裡,我念國中時躲在廁所抽菸,從來沒被抓到過,也沒有記過的紀錄,而上了高中才一個月,就因為抽菸被教官抓到2次,被記了2支小過,該校留級制度也挺嚴格的,二一、三二的人一定被留級,當時我們班上就有4個留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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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制度如此嚴謹的學校,應該是可以媲美軍校了,說也奇怪,我就讀那年的學期末,很像是在作夢,學校開始人性化了,居然有一個新的創舉,增設了史無前例的『吸菸社』。
當時,應該沒有其他的學校敢這樣做吧!現在更不用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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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是不是教官們抓抽菸的學生抓到手軟了,每天抽菸被記過的學生一大堆,還是學校開始想提倡愛的教育、感化教育,將有吸煙的學生聚集在一起,免得廁所到處都是菸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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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這對有吸菸的學生而言,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們開始不用每節下課偷偷摸摸,提心吊膽,還要派人在廁所外面把風,注意教官來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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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菸社」設置在校園裡的一個偏僻角落,一間類似警衛室的水泥建築,以前應該是用來堆放雜物的地方,裡頭佈置還算齊全,有沙發、桌子、超大型的菸灰缸,還有電視機可以看,只要下課時間願意走到那裡去吸菸的學生,都可以不用擔心被學校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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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像約5坪大小的空間,每一節下課就會聚集上百個學生到這裡抽菸,空間肯定容納不下,所以勢必會有一些學生在這棟建築物外頭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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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在這樣的環境抽過菸,小小的空間,煙霧瀰漫,人擠人,我們一年級的學弟,當然沒位子坐,只能站著抽,都是二、三年級的學長才有資格坐沙發,我偶爾翹課或是晚一點進教室,才有機會坐到沙發,一個人享受這樣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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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3天,開始有風聲出來,要選抽菸社的「社長」以及「副社長」,「社長」不用說,一定是二、三年的學長,或許我個性嚴肅,不苟言笑,面容看起是比較歹看臉,比較滄老,才開學沒多久,班上年紀較大的留級生就開口叫我老大,久而久之其他同學也自然跟著這樣叫,班上快半數的人口都有吸菸,所以每節下課去到抽菸社的人數,我們班應該算是最大群的,他們一直鼓吹我出來選「副社長」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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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在做夢,如果能當上我們學校「抽菸社」的「副社長」,應該會很屌吧!走路有風!這個夢只做了2天,就被打醒了...
我們有聽到風聲說「家長會」在知道學校有設置吸菸社,將有吸菸的學生一起管理,紛紛向學校抗議!可想而知….當家長的,如果自己孩子唸這所學校,一定會說學校怎麼可以設置吸菸社!這不是變相鼓勵學生抽菸嗎?在校外,透過圍牆,就可以看見裡頭的一大群學生在吞雲吐霧,像話嗎?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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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沒錯!家長會群起抗議,隔天,教官馬上就在朝會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宣布【吸菸社~解散】!!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短短5天的壽命,在這樣的情況下,學生有資格說話嗎?大家摸摸鼻子,又恢復起躲躲藏藏的抽菸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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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學校太過嚴厲了,高壓的環境,很不適合我留下,現在想起來,就算我當初不翹家,也應該會因為抽菸,鬧事,被記滿三大過退學吧!就算不是記過,也會學業興趣不合,念不上去,被二一、被三二,因學業的問題無法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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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會選擇那間學校,是因為兄長也念那間,父母希望我也念那間,可是我不喜歡,或者應該說我也很隨便,心中沒有方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適合念什麼科系,志願就亂填,反正只要是那間學校,科系就隨便了,選校、不選科的下場,就是無法適應,我的人生,必須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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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重考,第二所學校在南部,校風純樸,沒那麼大的壓力了,最大的差別,上一所學校的教官是一天到晚只會到廁所抓抽菸的學生去記過,而這所學校的教官,不會每節下課都去廁所抓人,就算教官抓到,幾乎都會採用規勸,沒收的方式,不太會對學生採取記過的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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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所學校是採取軍事化管理,每個班上都會有留級生,而這間學校幾乎是沒有,管理有比較人性化,學校對於學業成績也沒有那麼重視,直到我畢業,我都還不知道有哪個班級的班上有留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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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抽菸,所以很容易跟一些不唸書的人在一起,不過因為我是重考生,年紀比應屆生大一歲,在經歷過翹家、被退學..,做出一件又一件讓父母傷心丟臉的事情,我似乎慢慢懂事了,叛逆期也漸漸要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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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菸的態度,已經完全不是為了交朋友了,純粹是生理需求,即使大伙們因抽菸而聚集在一起,我也能刻意保持低調,和那些看起來就很會鬧事的同學保持一定的距離,君子之交淡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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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起當初從北部搬到南部時,新環境,才知道各個地方民間風俗習慣不同,北部與南部無論是語言口頭禪、互動方式,多少都有一點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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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開始有一些不適應,雖然我的語言習慣也是操台語腔,班上同學、老師大部份也都是用台語溝通,還是會有些同學笑我是:「台北俗」!連女生也這樣講,大家都知道我是北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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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說明:
有一次老師問一個同學,為什麼東西忘記帶了?
同學回答:「ㄎㄧ 烘 ㄅㄡˋ ㄎ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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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補」的台語,覺得很奇怪,是「補」什麼?「補破洞」?還是「補充什麼」?
可是那個東西不是用捕的可以解決的,那是課本!書本如果破了就破了,要怎麼「補」?
又不是衣服,只能用膠帶黏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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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為聽不懂這樣的台語,好奇之下,隨之不曉得插了什麼話,馬上引起全班哄堂大笑...
全班都知道那位同學是講~「東西被偷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搞不清楚狀況,我一直覺得好奇,到底是要「捕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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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不懂,是因為北部人如果東西「被偷了」,如果不是直接翻譯講「ㄊㄠ ㄊㄟ ㄎㄧ˙」,就會講「被ㄎㄧㄤ了」,我從來沒聽過是講「ㄎㄧ 烘 ㄅㄡˋ ㄎㄧ˙ 」,那次之後,我就知道,聽不懂句子時,也不要馬上插話,看能不能聽到多一點線索再來講,免得又被嘲笑「台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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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以前國中時,我們吸菸的品牌幾乎都是40元的「七星」、35元的「Marlboro」居多,年輕人嘛!總是喜歡嘗試新鮮的,偶爾也會有人買50元的「大衛杜夫」、60元的「峰」、45元的「百樂門」....大家都會play,一起分享,或者是40元的「DUNHIL」、40元的「BOSS」、29元的「藍星」......我們也都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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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特殊的情況就是~~~抽涼菸。
當時聽人家說涼菸是給女人抽的,男人不能抽,
我朋友說:「涼菸裡面有含女性荷爾蒙,抽久了會變娘娘腔」,
「你看○年○班的老師,他就是抽維珍妮的」,
「你不覺得他說話方式很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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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了覺得很有道理,四十幾歲的人了,一把鬍子,可是說話方式還真的很娘,不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也抽過幾口涼菸,真的抽起來的感覺是涼涼的,很不一樣,也挺舒服的,不過因為擔心會變成像那位老師一樣,所以之後再有別人請抽涼菸,我也不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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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很窮,實在是籌不到多餘的錢可以買菸,我們就會將就將就!委屈自己去買8元的「新樂園」,比起「七星」,「新樂園」的口味就顯得又臭又濃,我們只能勉勉強強去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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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再怎麼樣!
我們絕對都不可能會去抽「黃長壽」的菸!
我在17歲的年紀,印象中會抽「黃長壽」的人,應該是那種鄉下老人,穿著汗衫,將菸盒夾在肩膀上....或者是光著身子,很簡陋的洞洞裝,也是將菸盒夾在肩膀上,帶者斗笠,拿著鋤頭,才會抽這種的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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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就是那種穿著白色汗衫,全身髒兮兮的工人,將菸盒放在上衣快破掉的口袋,或者是沒有口袋,還是依然把菸盒夾在肩膀上的乞丐,年紀一大把,白鬍子、白頭髮、滿臉皺紋,才會抽這種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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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開學,我傻掉了!!
看見班上同學抽的,全部都是「黃長壽」!
那不是阿公級的輩分,才會抽的菸!
現在是怎麼回事!?
怎麼全部都變成年輕人在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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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驚訝!但是我不能說出口,我入境要隨俗,畢竟我是外地人ㄚ!這樣人生的轉折會不會太過份,抽長壽菸的觀念對於已經根深地固的我來說是個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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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有區分~~白的、黃的,
抽白的,還說得過去,因為是淡菸。
會去抽黃的,這可…可..是濃菸,一定就是老人,才會去抽這種菸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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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眼前的這一群新同學,個個都只有15、6歲的年輕小夥子,每個人打出來的,居然一致全部都是「黃菸盒的菸」,還真的有新同學,看到人來,拿出菸盒,打出香菸請人抽,又開始習慣性動作,將菸盒…夾回肩膀上!這....這.....叫人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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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的是白色制服ㄚ!
不是老人種田穿的汗衫ㄟ!
有人看見我的菸盒不一樣,
一開口就說:「你嗯是在地人ㄟ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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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星期後,我必須改變了自己的習慣,嘗試抽起25元的「黃長壽」,又過一個星期,或許真的是根深蒂固的觀念,影響到我的內心世界...「我真的一輩子都要抽阿公級的才會抽的『黃長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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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難逼自己一直去接受這樣的味道,偶爾我還是會抽40元的「七星」,後來,不想老是被同學佔便宜,不想讓人家覺得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只好改抽22元的「白長壽」,從那之後再也沒改過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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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壽」的歷史,從一包22元的軟盒,漲到25元和「黃長壽」硬盒同價,隨著菸稅一直調高,再漲到30元,35元,45元,55元,到現在的60元,我對於小白的情有獨鍾,在往後的二十幾年不曾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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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14歲學會抽菸到了20歲,除了國中那次「一個月」沒抽菸的紀錄之外,後來我還有一次長達「9天」的不抽菸紀錄,那是我出現菸癮後,有史以來最久的一次,不過,也不能算是靠自己努力的,那也是經由外力介入的....那9天的紀錄是發生在成功嶺的大專集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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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專兵進入到部隊裡,按規定是不可以抽菸的,我們初次要踏入軍營一定都會很緊張,緊張到…不敢帶整包香菸進去,很怕被搜到,我只偷偷藏了5支菸進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機會可以偷抽,果然,我一直找不到機會,沒有菸抽的日子,加上緊張的生活,所以大便也大不出來,整整三天上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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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點...我就很有意見了,在25年前,成功嶺的生活給剛入伍的大專兵很大的壓力,時間管制非常嚴謹,每節出操的下課時間只有短短的10分鐘,問題不是在於10分鐘,而是一個連隊有180人,人太多了,連搶尿尿都要排隊了,上大號更是不用說,每次我都排不到,就算排到了,也又要繼續出操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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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部隊出操的地點大部份都是野外、戶外,通常就近都找不到廁所,所以班長每節下課,都是叫新兵找自己喜歡的一顆樹,我們就像小狗一樣,躲在樹後面尿尿,成功嶺的營區很大,樹又多,每一顆樹都長那麼高大,應該都是阿兵哥的尿灌溉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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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那個年代,阿兵哥要尿尿,只要在營區隨便找一顆樹就可以解決,但是要大便,就不行了,緊張的生活,加上我上大號的習慣是需要一些時間醞釀的,不像有些人可以隨隨便便一蹲就噴通噗通,我沒那麼厲害,當時真的好羨慕那些可以隨時一蹲就....,不是我沒找時間去上廁所,而是時間根本都不夠用,有充裕時間,通常只有晚上11點就寢之後,利用別人睡覺時間,我起來慢慢醞釀,不用跟人家搶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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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發現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原來沒有菸,我就上不出來,有吃就要拉,拉不出來,怎麼行!
從來沒有出現3天沒上大號,第4天、第5天、第6天,肚子一直都不舒服,有利用晚上睡覺時間去廁所上,可是,就算辛辛苦苦蹲了半小時,蹲到腳都麻掉了,也只能拉出像花生米的大小,一小顆、一小顆,重量加起來也不到10公克吧!那種失望、痛苦、落寞、無助....,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言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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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天,我去看醫官,拿了藥,吃了醫官開的藥,也沒差多少啊!頂多也是拉出一小顆的、硬硬的,連續吃醫官開的藥,也是一樣,還是花生米ㄚ!還是沒有像樣的形狀。
第8天之後,我漸漸知道部隊裡面的規則了,我開始懂得掌握一分一秒的時間,有技巧性的去跟人家搶廁所,我的態度很積極,抱著必死的決心,所以我幾乎都能搶到廁所,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蹲,每天肚子都很難過,每天出操全身都是汗,衣服又臭、又黏、又髒,加上肚子又痛了一星期,孰可忍,孰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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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算我能搶到廁所了,那又如何呢?我也只能佔著茅坑不拉屎,時間太短,又太緊張,我還是上不出來,只能每次都去蹲蹲看,又上不出來,默默穿回褲子,帶著失望的心情,黯然離開廁所,回到出操的隊伍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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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天,我的肚子真的受不了了!
半夜1點多起來上大號,試試看能不能拉出像樣的形狀與重量,看見值勤的班長趴在安官桌睡覺,還打呼,我心想...來了這麼多天,終於找到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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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回寢室,去拿預藏的香菸,我只帶5支香菸進去部隊,那是把香菸壓扁之後,夾在皮包裡面,為了不被抓到,我還用兩張相片夾起來,壓的很扁,皮包的外觀看不出來,所以不太可能被搜到,而打火機我也不是用一般普通10元的,而是用小型的,超薄型的,所以也很容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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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廁所,點起了菸,第一口....差點暈倒在廁所。
原來長時間不抽菸,破戒後的第一根菸,是會讓人感到暈眩,全身無力,從沒出現過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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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適應了,好像身體也放鬆了,我不敢整支抽完,怕菸味太重,還一邊抽、一邊煽風,所以只抽半根,留半根下次還可以抽,從那天之後,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後來的每一天,上大號這件事情,總算是正常了,比較順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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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成功嶺大專集訓時,有個地方叫做「營站」是賣吃的喝的,在部隊裡面,很多事情都是有規矩,而規矩很多都是班長自己訂的,在外頭隨便去雜貨店買東西吃很正常,可是進到部隊,「買東西」對入伍生來說卻變成是「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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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如果爽,就讓你去買;他如果不爽,就免談,大部分的時間裡新兵的時間都被管制,根本就沒時間去買,應該要說…沒有班長同意,「營站」那個地方就是「禁區」。
每次出完操,每個人都變成黑人,全身痠痛,軍中的草綠服濕了又乾、乾了又濕,每個人不曉得都流了幾公斤的汗水,大多數的人,身上流出來的鹽份,都讓身上的草綠服變成米白色了,這都沒關係,當兵嘛!本來就是要出操了,累是應該的,誰叫政府規定「大專集訓」是在天氣最酷熱的暑假來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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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大熱天,38度C,每次我們這些新兵都要眼睜睜看著班長們都可以進去營站買飲料,大口喝著冰冰涼涼的汽水,而且,還故意站在大部隊面前喝起來。
拜託!班長只是下下口令而已,又不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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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這些大專兵只能喝水壺裡面裝的水,況且成功嶺發的鐵製水壺不知道都用了幾代?
有時候我真的不曉得那些水壺是不是二次世界大戰留下來的,裡頭都生鏽了,手指頭又伸不進去,根本沒辦法洗掉,居然還要我們裝水喝,我們喝的水除了含有礦物質「鐵繡」,而且還是溫水,因為大熱天鐵製的水壺也跟氣溫一樣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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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無限感慨,待遇怎麼差那麼多!
在部隊裡,新兵的伙食都很差,連饅頭的形狀都亂七八糟,形狀怪異,醜陋無比,菜不像菜,肉不像肉,剛進去那前幾天,很多人看了就沒胃口,不想吃,大部分的菜都會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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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情況就不一樣了,大轉變!
出過操的新兵們,每天流大量的汗水,非常容易餓,對於伙食兵煮出來的東西,再怎麼難吃,也都無所謂了,誰還管它好吃不好吃!有得吃就好,能吃就是福,大家都會開始用搶了,因為一天也只有這三餐,沒有額外的東西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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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感觸很深,從小到大,我從不吃饅頭,因為不好吃,也沒味道,在成功嶺一星期之後,想不到我居然開始覺得饅頭很好吃,我有感覺出味道了,每天早上,我都會吃兩顆,每個阿兵哥吃飯也都開始會用搶的,吃的快的人,才有機會再去打第二碗飯,吃的慢的人,就沒機會了。
感謝部隊的生活,讓每個有機會盡一點國民義務的男子,可以去享受、體會過像難民的生活,想想裡面的生活條件是如此不堪,連買個飲料來喝,都不可能了,餅乾、零食、泡麵.....在我們這些受困在營區裡面的大專兵眼裡,居然變成「山珍海味」!
菸,當然更不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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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後來有個大專兵,偷偷跑去「禁區」營站買菸,居然....被老闆拒絕!
入伍生不可以買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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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連「營站」這樣的聖地,也被裡面連上幹部買通。
說真的….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裡,新兵如果自己沒帶菸進去營區,又被連續管制休假一個月,真的很適合戒菸!也能算是另一種超大型勒戒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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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第9天夜裡偷偷到廁所抽菸後,漸漸的,我也發現好像有其他阿兵哥會和我一樣,在深夜裡,該睡覺不睡覺,偷偷爬起來偷抽菸,不曉得是不是和我一樣的毛病?沒菸,就是沒辦法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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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隊裡一星期後,每個人從緊張兮兮,相互不認識,漸漸也培養出一種軍人的革命情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很奇妙!會抽菸的人,不管什麼地方、什麼時間,總是會很容易物以類聚的方式聚集在一起,我們也漸漸摸索出一套偷偷摸摸的抽菸方式,利用部隊教給我們的教巧,相互掩蔽、隱蔽、偽裝、掩護.......以達到不會被班長抓到為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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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部隊裡混熟了之後,也漸漸開始知道出公差、報病號、轉診,都可以利用到時間來抽菸,那時覺得抽菸就像去營站買飲料一樣,對於受訓的新兵而言都是一項「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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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子,在大專集訓體驗過一次之外,重回學校完成學業,兩年之後收到兵單,正式入伍,又當了一次新兵,這是我「第二次」當新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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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伍一星期之後,班長問:「有沒有人想轉服【志願役軍官】」,開始介紹起軍官的制度、福利,看見鄰兵舉了手,在他慫恿之下,我也舉了手,接下來幾小時之後,我們開拾行李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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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家,父母看見了我,他們很訝異,怎麼才進去幾天,就放假了,以為我逃兵!我說:「我簽下去了,3年半,裝甲兵科」。他們一聽,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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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家中負債的壓力很重,我想利用當兵的時間,可以賺錢可以幫家裡還一點債務,減輕父母的壓力。
放假完,與父母告別之後,我們這些轉服軍官的志願役,全部都被帶到成功嶺受基本訓兩個月。
天啊!怎麼又是成功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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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軍官基本訓兩個月期間,又是一樣的模式,或許是水質的緣故,我身體的體質與成功嶺水土不服,剛進去那幾天,我大便又大不出來了,不過這次我已經很有經驗了,這是我「第三次」當新兵了,怎麼利用時間偷抽菸,已經難不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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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的生活,沒有什麼休閒,特別是新兵訓,時間全都被控制,休息的時間很少,除了抽菸和鄰兵打屁聊天,我還真的找不到有什麼休閒娛樂。
退伍之後,因國軍逐漸重視全民國防動員,後備軍人退伍後8年內,按規定要「教召」4次,因為是電腦選的,幸運的人可能一次都不用去,倒楣的就要完整去4次,或許曾經是軍中幹部的緣故,我也完整去了4次了,每次5~7天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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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役軍中幹部帶教召員,頂多是中尉、上尉,年紀相對於教召員的年紀是比較年輕的,所以現職軍中幹部也都很客氣,會尊稱教召員為學長。進去營區除了抽菸,也沒有其他娛樂,有教召員也是軍官退伍的,原本他就沒在抽菸了,是當兵後才開始學會抽菸,因為他覺得部隊生活很無趣,退伍後他就順利戒菸了,可是只要被教召,進到營區裡面,他就是想抽菸,除了抽菸,也不知道要幹麻,悶到發慌,抽菸,可以交交朋友,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起消磨在部隊裡這幾天的時間,還能幹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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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堆的男人,聚在一起要不抽菸也真的很難,一旦召集令解除,只要離開營區,他又恢復不抽菸了!當我寫到這裡,或許認為原本就有抽菸的人,如果想在營區裡這樣大染缸的環境戒菸,幾乎是不可能了~~
不!還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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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隊,就軍官生態而言,體態最好的,體力最好的,一定是那種剛畢業、剛掛階的少尉,到了中尉、上尉,慢慢變成老鳥,如果擔任的是幕僚職,而不是領導職,那體態就會漸漸轉變了,往橫向發展,我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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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做到少校,就是在部隊裡至少幹了8年、10年以上,所以校級以上的軍官都很好認,就算是不穿軍服,不看軍階,遠遠看身材就可以判斷了,幾乎都是『小叮噹』體型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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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中尉時,有一個學長少校情報官,他就是在部隊裡面戒菸的,每天我和他一起辦公,晚上一起吃宵夜,不是只有我,還有中校科長,上尉、中尉....大家生活在一起,我們每個人幾乎都是菸不離手,現在回想起來,在如此惡劣的環境裡,他還是能不為所動,真的很佩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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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抽菸,每天運動,所以即使他即將升中校,他的體態一直都保持很好,反而是我們這些老菸槍的人,懶得動,所以都是【小叮噹】體型,也是活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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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不算什麼大事情,但是!意志力要堅強,性格要堅定,不會為自己的失敗找藉口,真正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才能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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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戒菸的想法其實很多,打從有菸癮開始,說要戒菸也戒了800遍,累積時間也長達二十幾年了,我總是想著應該很簡單,只要忍一忍,不要抽就好了嘛!
通常第一天會很雄心壯志,勉強靠意志力還可以忍耐,我總是想著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不能再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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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這樣的意志力,到了第二天就沒辦法了,每次戒菸時間都撐不過48小時就會破戒,大腦會受不了沒有尼古丁的需求,被菸癮給控制住,菸癮有多可怕?就像你肚子餓了,要吃飯,不吃飯,就會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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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菸雖然不像安非它命,大麻、什麼紅中、白板...之類的一級毒品,可以讓人興奮、幻想、舒服、麻醉......,它,倒是可以讓人保持專心、冷靜下來,這是我每次我在戒菸後,都會出現的症狀,也就是說戒菸期間,不抽菸,就會變得很難專心,做任何事情都無法全力投入,生理上的需求反應就是很難戒除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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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初是…花樣年華的少年,是未來充滿希望的少年,是學習力旺盛的少年,在那樣有點懂事,又有點不懂事的年紀,因為一個好奇心驅使,染上菸癮,從少年到即將步入中年,想想看天底下還有什麼樣的壞習慣,可以讓一個人每天都重複的動作,無法控制,做20次以上,能夠保持這麼久不改變,我們就知道染上菸癮有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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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感於吸菸的另一種生命層次的體會,菸是人為的產品,願意服用這種產品的人,雖不像荊軻斥秦王那樣轟轟烈烈,雖不像八百壯士死守四行倉庫那樣令人可歌可泣,卻也是能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的行為,可悲的是自己主動從事慢性自殺的活動之外,也在不知不覺順便散播間接慢性自殺給身邊你所愛的人,也等於是邀請你所愛的人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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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科技的進步,後來,戒菸產品問世了!
我記得第一次去買了戒菸產品的經過,我去到屈○士,光是站在戒菸產品的櫃檯前,東挑挑、西挑挑,站了半小時,左右徘迴,就是買不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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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決心想要戒,卻被那樣的價錢,給嚇到!!讓我差點想要打退堂鼓,奪門而出,價錢!真的太超過了! 我想跟我一樣有這樣的想法的人應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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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對戒菸產品的價錢感覺再差,我一心只想戒菸,還是必須忍痛含著淚,嗚住眼睛,轉身買了下去,為了不想讓店員看見我的心在淌血,我沒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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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詳細閱讀了使用說明,如果依照裡面寫的,就是要持續再購買這樣的產品好幾個月,那換算下來,不就要花一大筆錢來戒菸,我不想照著的產品說明去使用,因為真的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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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產品很多種,有的是做成類似菸的方式,用吸的;有的是做成薄荷片,用含著的;有的是做成口香糖,用咬的;有的是做成貼片,貼在身體的。無論使用任何方式,這些產品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貴!不要以為可以僥倖選到便宜的,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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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卻要花大錢,這..這.豈能當兒戲!我被那麼貴的價錢給衝昏了頭,我只想用很節省的方式,省吃儉用,不浪費,可是也是種下我失敗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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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咎使用戒菸產品會失敗的原因,最大因素是戒菸產品的價錢太高,會讓弱勢的人,無法負擔如此高價,買不起的人,覺得戒菸的距離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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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產品的問世之後,應該是要為那些想戒菸的人帶來希望,長久以來,剪不斷,理還亂的戒菸習慣,好不容易戒了卻又破戒,破戒了.....又失望.....失望了又想.....戒菸.....又再嘗試........又失敗了......又失望.....又後悔.....後悔了.......又不想放棄..........打起精神.........重新站起來........再開始戒菸.....又失敗......又落寞.....反反覆覆......永無止境.....一直下去....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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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會說這是錯誤的政策,如果我們都知道,【吸菸】是不好的行為,【戒菸】是好的行為,那麼是要鼓勵人們往哪一邊靠近?正確的行為導向,價錢的設定應該怎麼做?為什麼要把戒菸產品價錢的門檻設定那麼高,這樣做對嗎?為什麼要讓人覺得【戒菸】比【抽菸】還貴,這樣做對嗎?應該是要做到讓人覺得親近、容易達成,不要有距離感,先建立自信心,才會成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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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花大錢買了一盒,使用了就一定會成功。可是這畢竟不便宜ㄚ,我怎麼可能乖乖照著裡面寫的方式,一天固定要服用幾次,那我三天後,不就還要再買一盒,又過三天,又要買一盒,一個月不就要買10盒,半年下來,不就要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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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太貴了!我開始省吃儉用的使用,也不按照裡頭的量,我打算一盒就要使用一個月,而不是只有三天,所以就算沒味道了,我也是沒丟掉,撿起來,重複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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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真的一盒給它使用一個月才用完,每一支有它固定使用次數,使用過就會沒味道了,沒感覺了,因為一直不捨得丟,所以就算沒味道、沒感覺,我還是在使用,所以怎麼可能會有效果,那一個月,早在第二天就破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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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太貴了,所以這半年來,我不再買第二盒了,只利用意志力,將菸減量,原本是2天抽3包,變成1天抽1包,再變成1天15支,1天10支,1天8支,1天5支,1天3支......很遺憾,每次到了一天3支之後的隔天,在覺得有希望的一天之後,我就會受不了,又恢復到1天1包的量,每次都這樣,屢次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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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盡量克制少量,但是也不能太少,少到過分,就會反映到隔天的生理需求,愈速則不達,越急著想要戒掉,反而弄巧成拙!我還是無法徹底戒掉,懊惱之餘,開始分析為什麼有些人抽菸了30年,可以說戒就戒,戒的一乾二淨,是這些人意志力夠堅強嗎?是我意志力不夠堅強嗎?
不是的,還是有些原因的,只是他沒說出來,你不知道而已~
想想看如果一個人抽菸有辦法抽了30年,他的肺會變成什麼樣子,會變成什麼顏色,身體結構會產生什麼變化,不可能完全沒影響!能夠抽那麼久20年、30年...,身體也差不多了,如果當你被驗出肺出了問題,如果再繼續抽菸,沒多久,馬上就會死掉,當你每天做夢都夢見自己死於吸菸,家人在為你辦喪禮,可是你還有好多事情在生前都還沒做,當你每天總是覺得胸悶,心臟莫名奇妙加快、停止,呼吸不順暢,常常有一種快死掉的感覺,你會不會戒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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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這樣的動機就夠強烈了!
你一定就會戒了。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有親人,有父母有妻子要養,任何人都會戒,除非你真的想死,沒有求生意志,不替妻子父母著想,那真的就沒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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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所謂的意志力,不是單單的意志力三個字,不是我說我有就有,不是這樣的,一件事情要能成功,背後都要有足夠及強而有力的「動機」,把你支撐起來,讓你不這樣做都不行,讓你沒得選擇,這樣才會容易成功。當然,戒菸除了自己努力之外,身旁的人也扮演了很重要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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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菸的人不是不怕死,而是他覺得那一天離他很遠,現在身體看起來好好的,不痛不癢,繼續抽又不會怎樣,所以他還是照抽不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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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受過傷的人,是無法體會受傷者內心的痛苦。
我後來成功戒菸了,除了個人的意志力之外,還有一些技術性與該面對的問題,想分享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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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戒菸成功的前半年前,我第一次使用戒菸產品是濾嘴的型式,不曉得是設計的問題,還是我買到的是瑕疵品,感覺不怎麼好用,最初會挑選那種型式,除了價錢考量,也是感覺和抽菸的動作很像,如果選擇和抽菸的性質接近的,應該會比較好戒吧!我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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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開始使用,想抽菸時,就拆了第一支裝了上去,抽了第一口,原以為應該只是滿足心理作用而已,想不到~~~嗯!感覺還真的很像,確實會讓喉嚨感覺緊緊的,有吸到菸的感覺,只是口味不同、比較淡而已,因為戒菸器沒有煙,所以上廁所不會有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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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那我以後都改抽這種好了,因為家人一直抱怨,每次我上完廁所,全部都是菸味,如果改抽這種,一來我可以滿足自己的需求,再來家人也不會再聞到菸味,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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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還覺得很得意,選擇對了,又可以達到戒菸效果,那我以後到公共場合,到禁菸的場合時,如:醫院、大賣場、火車站、公園...的廁所使用時,就可以使用這種濾嘴器,我不用忍耐了,也就不會有便秘的問題了。
我是個容易幻想的人,很容易暗自竊喜的人,一切都想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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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使用時,還好,還撐得過去,第二天,我沒換第二管,一樣使用第一管,味道沒了,也沒有感覺了,我拼命的吸、拼命的吸,就是吸不出味道,感覺沒有了,我還是不死心,還是繼續吸,吸到流汗,吸到火氣都上來了!
怎麼那麼難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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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因為被那支吸煙器壓榨,非常苦悶,真的很讓人受不了,就去買菸了,所以宣告失敗!
戒菸的產品,真的不便宜,不能那麼浪費,就算破戒了,我還是捨不得使用第二管,一盒裡面,有3包,一包有6管,所以一共只有18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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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依照裡面的說明的分量,我一天應該是要使用6管左右,所以一盒3天就會用完,第4天必須再去買一盒,我怎麼能接受!
每一天要花掉3.5倍正常菸的價錢!那麼貴!貴死人了!我如果買的下手,怎麼對得起鄉親父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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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價錢是和一般菸同價,我一定會正常使用,那有什麼問題,實在是貴的太離譜的,我後來採取的策略是搭配使用,上廁所使用,其餘時間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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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是我用的太省了,才會沒效果,後來那一個月,我用了第2管、第3管、第4管.....
期間,我做了好幾次的實驗,並不是使用久了,吸不起來,沒有感覺,而是每一管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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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使用過的,我都沒丟掉,因為很貴,捨不得用完就丟棄,所以我將那些使用過的,全部裝在真空包裝盒裡收集起來,原本我以為只有少數幾隻有瑕疵而已,可是到了第10管、第11管....我還是覺得..每一管都很難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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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到了第18管,最後一支,我吸的第一口,和已經放了10天,已經吸過幾百口的感覺~~居然是一樣的!差別不大!晴天霹靂!!!
有種被敲詐的感覺,如果當初我真的3天用完一盒,那我不就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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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我有做實驗,只被騙一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被這樣的戒菸產品打擊到我的信心,氣的要死!!
有種想哭的感覺.....
我覺得我這輩子完蛋了,不可能戒的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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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戒菸產品欺騙過後,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感覺,我不敢花大錢再買第二盒,萬一那樣產品的品質本來就是這樣,每一支新的第一口與放了十天舊的吸過幾百口的感覺差異不大,如果不是我買到瑕疵品,那麼那樣的產品真的很不適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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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怕再受傷一次,將我的信心推入谷底,從此謝絕那一樣戒菸產品。
傷心之餘,我還是重新打起精神,我要靠自己的意志力,所以需要忍耐,到後來我已經可以控制自己一天只抽3支菸,雖然有時候也可以做到一整天24小時可以不吸菸,但始終撐不過第二天,20年的習慣強度過大,中毒過深,這股力量過強,強到不是光靠意志力的解決的,頭腦與身體就會常常出現強烈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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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知道大腦是控制身體的一切,思考、管理、決策...都是大腦決定,我們認為大腦想怎麼做,就可以怎麼做,大腦雖然主宰一切,掌握身體的一切,但是會有特例,大腦有時候也只不過是顆大腦而已,那已經不是意志力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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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有多厲害,終究還是要被身體給控制,這不需要什麼大道理,就像你肚子餓了,自然會去找東西吃的道理一樣,就是這樣自然,菸癮就是這麼一回事,形影不離,為什麼我會想哭?為什麼我想戒,會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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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對相關的產品還是很有意見,我還是沒放棄想戒菸的念頭,省吃儉用了半年之後,我決定還是重新接納它,只是我要換了另一樣產品,給它一次機會,也給我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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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情況不一樣了!
我不敢再選擇用吸的方式了,我不太確定否可行,失敗的經驗讓我有點怯步,萬一這次又失敗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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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架上各種方式的戒菸產品,仔細端詳一盒的價錢與可使用的天數,在眾多貴到嚇死人的產品之中挑選,我只能兩權相害取其輕,避免又要花大錢活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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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再看,算了再算,以一天的使用量,換算價錢,就算是最便宜的薄荷片,還是比我一天的抽菸的價錢貴上2倍,無奈之餘,也找不到更便宜的了,其他的都是我一天抽菸的3~4倍價錢,好了,就是這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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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懷疑是否真的有效果,回到家後馬上試了一片,剛開始還沒什麼感覺,含了10分鐘之後,漸漸有開始抑制我想抽菸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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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上次失敗的經驗,這次我不能再忍耐了,我還是乖乖依照使用說明來使用,一天該使用的量,都要用完,免得又忍過頭,壓抑不住,破戒跑去買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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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度節省!不敢使用太兇,
果然是失敗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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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成功的使用三天,按照我自己的習慣,乖乖的服用,該幾顆,就幾顆,這次我不刻意忍耐了,尼古丁進到身體的量,有滿足了,也確實讓我不會有想買菸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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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會質疑沒有效果,使用三天之後,信心大增,我漸漸看到希望,看見陽光、看見水、看見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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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變長期的習慣,是件痛苦的事情,不是說改就能改的,如果可以找到適當的替代行為,做起來會比較容易,輕鬆,不費力,我終於找到適合自己的產品了。
實際的生理作用有超越心理作用,也確實讓我不再需要去碰菸,這點讓我覺得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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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轉移行為,改變過去的習慣,只要一點點的意志力,不需要太費力,也可以說是很輕鬆,就可以做到,替代行為可滿足過去的習慣,那成功的路就往前邁進了,儘管當中偶爾會差點克制不住,也都能憑著一定要成功的決心去面對,但是阻礙的路,不是只有自己而已,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那真的不難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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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你有朋友、有同事、有親戚、有同事、有客戶、有上司......這些人過去與你一起抽菸,談公事、談心事、談天說地....這些人無所不在。你要怎麼去面對!
你的改變,會讓多少人不適應,會遭受到多少的挑戰,一直阻礙著你的戒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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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能力越強的人,越重視朋友的情感,越重視同事、客戶的感覺....,這種人也將越難戒除,如果真的有心要戒的人,或許可以趁著這次的機會,去驗證是好朋友,還是酒肉朋友?去驗證是好上司、好客戶?關不關心你的健康,還是對方都只是當你是個陪襯品?這時就可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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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要這樣想,我不得不這樣想,否則人云亦云,騎驢找馬的人性,會把你推往一步又一步的深淵,永遠無法翻身。
你要做自己,還是,你要做別人的自己!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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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是寂寞的,一星期之後,偶爾我會夢見....我破戒了!
驚恐萬分,驚醒之後,原來是一場夢,還好...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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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之後,味覺口感會增加,吃東西比較有味道,所以會吃的比較多一點,另外,抽了那麼久的菸,菸是可以戒,可是手動嘴巴動的習慣,不太可能一時間可以改掉,所以食物會是剛開始戒菸者的替代慰藉,不然沒有菸,又沒有替代品可以咬,那會真的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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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嘴巴有事情做,讓手有事情可以做,戒菸之後,好像多數人都會有一點發胖的跡象,有人戒菸後,吃出興趣來了,開始大吃起來,原本是劉德華的體格,兩年後變了一個人,變成相撲選手的SIZE,運動很重要,不能因為菸害而忽略心血管疾病,戒菸之後,是會不知不覺吃多了,畢竟不是年輕人,中年人吃多了,反而是很危險的事情,會有中風危機,那不是更划不來嗎?
戒菸順便搭配運動,雙管齊下,只要運動,排汗,自然就不會想抽菸了,這樣才是比較健康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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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兩星期,我有感受到的好處:
吸菸那麼久了,雖然還活著,但是肺部勢必早就出了問題,會把呼吸不怎麼順暢的現象視為正常,視為習慣。
這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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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發現呼吸夠不夠順暢?
只要做一個動作~「深呼吸」就可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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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動作對於吸菸歷史長達20年以上的人很難確實完全去做到,我是可以做,但是很不舒服,會很明顯感受到胸腔有一股壓力,悶悶的菸油要抵制我去做這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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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日子沒抽菸,呼吸會感覺比較順暢一點點,胸腔的壓力沒那麼大了,好像有一種返老還童、恢復年輕的感覺,這其實是一種錯覺。
正常人沒有先天疾病的人,呼吸本來就應該這麼順暢了,不是嗎?是抽菸的習慣,讓我們一直被菸油給淹沒了,把長期不怎麼舒服的呼吸方式,當作是朋友,這是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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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後,不再每天吸入大量的煙油,如果身體還可以運作,如果身體器官還沒有完全壞掉,應該是可以自動排毒,胸腔的壓力會減少,呼吸會順一點,這應該是可以讓戒菸者最先感受到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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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點,戒菸之後,會讓人不適應的症狀通常有一點是很容易疲倦,精神不繼。
這是習慣問題,吸菸者都是靠著吸菸提高專注力,每天熬夜,作息不正常,總是免不了要習慣性吸上幾支菸,菸也就陪我們度過每天的夜晚,一旦不吸菸了,疲倦感一定很容易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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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漸漸大了,我已經沒辦法像年輕人一樣,很羨慕可以一躺著沒多久就睡著的人,我失眠的習慣也好幾年了,每次睡不著,就會爬起來去抽菸,抽完了,再試著回去躺著,睡睡看,時間一直過去,如果還是睡不著,又再起來抽菸,抽完了,又回去躺躺看能不能睡著,夜裡,總是特別難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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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兩星期以來,不知不覺之中,失眠的狀況好像有改善了,可以趁著這一股疲倦感,趕快入睡,這是意外的收穫。當然可以正常入睡,半夜不要再起來,睡眠的品質夠好,就不會一直再繼續惡性循環,作息會比較正常一點,健康自然就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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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一個月之後,家人對於我的改變,無限歡喜!
家裡不再出現煙味,上廁所都可以不用憋氣了,過去個人的習慣,只要在家裡,為避免家人吸到我的二手菸,我是不會白目到會在大家面前抽菸的,我會在室外,或是窗戶旁邊抽,讓室內空氣可以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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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外頭是有風的,有時候也會將煙給吹進來,我再怎麼小心翼翼的抽,都沒有辦法去避免煙會跑到室內,我常常自我感覺良好,以為只要我用力往外吹,家人就不會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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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抽菸的人,對於菸味感覺都很敏銳,有時候為了貪圖一點小方便,也不管這麼多了,懶得跑到室外去抽,就在窗戶邊抽了起來,除此之外,只要上廁所,就一定要抽菸,這習慣一直改不了,很不幸,家裡的廁所是沒有窗戶的,所以只要我一上完廁所,門一開,菸味馬上就會流竄到室內的各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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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從道德勸說到激烈抗議,我就是改不了這樣的習慣,我只能盡量選擇家人不在家裡的時間去上廁所,這樣她們就不會聞到了,不然就是每次一上完,趕緊拿電風扇去吹廁所,將煙味吹到稀薄,沒有菸味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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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我完全沒碰到菸,家裡的空氣,也新鮮起來,室內不在飄逸著淡淡的菸味了,很奇妙,家人也似乎隨著空氣品質的提升,脾氣有好了一些,不再口出惡言,其實,脫離沒有菸的日子,也挺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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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清潔廁所,將過去的煙詬擦拭乾淨,其實菸也跟廚房的煙一樣的,都會有菸垢,廁所的天花板、牆壁,均覆蓋著一層淡黃色、薄薄的菸垢,只要用抹布一擦,就可清潔乾淨,告別了抽菸的日子,還給家人一個舒適、乾淨的空氣品質。
戒菸,我確實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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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菸的動機》~
十年前,某一天下午,
兒子在桌上拿起我的香菸與打火機,獨自一個人在把玩,接著...
他刁起一根菸,假裝在使用打火機.....
過去,他從來沒有這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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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第一時間看到了,趕緊去制止他這樣的動作,
他卻笑得很開心,他開心是因為他覺得他長大了,
他有能力可以像爸爸一樣了,
他怎麼會知道抽菸是不健康的事情,
他單純而簡單的腦袋,只知道爸爸每天都抽菸,我也可以學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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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我總覺得孩子的學習能力低弱,沒什麼模仿與學習能力,
而這一秒鐘開始,我的心裡正式認真思考.....
我必須要戒菸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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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這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才會花了一年才成功。
要求別人很簡單,但是要求自己卻是很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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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過去對兒子的總總要求,
他也是不願配合、抗拒、抵抗 .... 哭鬧、自殘、情緒起伏極大.....
他是自閉症,是個智障的自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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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下來,我一一去學習如何排除孩子的障礙,
從不知道怎麼處理,不知所措,
到可以隨時解決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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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模仿我抽菸的動作之後,
我一直有戒菸的動機,
只是一直失敗.... 失敗了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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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我可以憑著我自己的力量,去救孩子的自閉症狀,
重視早期療育、積極訓練,
以後他長大成年了,只要可以獨立自主,
可以自己生活,不需要麻煩到別人,就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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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身障兒家長的終極目標,這樣的夢想隨著他一天一天的長大,
我在看到希望的同時,也發現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用教的,
很多事情,不是光靠衝勁,也不是光靠努力就能辦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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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能力,只要碰上了絕症,你有多了不起?
你只會發現,人的能力渺小到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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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雄心壯志,當年的滿腹理想,
當年想要改變歷史的決心,隨著孩子一天又一天的長大,
似乎也一點一滴在磨滅我的鬥志,在銷毀我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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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健康開始出現問題,我發現我應該要活久一點,
我不能就這樣就離開,將這沉重的擔子留給妻子一個人,
這是不負責任的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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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該要活久一點....
我才能為他做更多事情,
我才有能力可以繼續帶給更多家庭希望...
我應該要活久一點....
我們會彼此珍惜存在的每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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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
我希望….
我要比孩子多活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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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們緊緊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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