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民族的夜生活考察日記」
那一班是去波蘭華沙。
之前我每次去呀,都是安排觀光和美食的行程。但既然波蘭的航班被歸類到戰鬥民族的航班系列,我當時一心就想要去看看,波蘭的夜生活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
(因為我目睹過最可怕的喝法,都是在東北亞。但奇怪,為什麼沒有人說我們戰鬥呢?)
當天機上的組員,居然完全沒有人想出去。當我在心中默默拭淚之際,餘光瞄到了一個南歐女乘客。年輕、眼神充滿好奇、掛著笑容、禮貌、在飛機上動作俐落迅速。我確定了:她一定是偽裝成客人的組員。
我立馬鎖定她,接著搭訕。
果然,她是正在放年假的馬爾他女組員。她說她前幾天晚上,煩惱著放假不知道要去哪裡,於是拿了一支飛鏢射世界地圖,射到華沙,於是就上了這班飛機。
很好,我的波蘭夜生活考察任務,新增了第一名小隊員。
不過這個考察小隊也太小了吧!兩個人?既然當天晚上就得出去......不然這樣吧,我跟她想了辦法,上社群交友網站,看有沒有當地人或是外國遊客也要一起出去的,這樣至少有多一點伙伴一起行動。
有一個波蘭男生立刻傳來了訊息,說他跟他的朋友晚上會去跑幾個華沙厲害的酒吧。「妳們歡迎加入。」他說。
但我們也不能隨便就去啊,於是我多和他聊了一下,試圖從文字當中,嗅出對方值不值得信任。腦中的雷達給我一些警示,頻率不對,但說不上來具體的原因。「我們今天先不出去了,累了。」我跟他說。
於是我跟馬爾他女生決定:「今天晚上我們相依為命吧,兩個人去考察。」我們兩個打扮好了,要先去市區吃晚餐。當我手機拿起來要叫車的時候,看見一整排未讀訊息。那個波蘭男生傳的。
「妳確定不要跟我們去嗎?一定很好玩。」
「我保證帶妳們去這裡最紅的點。」
「妳們一定會很盡興。」
「哈囉,妳還在嗎?」
「嗨?」
「妳不要以為妳們長得好,就可以把別人當狗!」
「我不像妳過去遇到的那些狗。」
「X」
我站在飯店前面,背脊發涼。太激進了吧!幹嘛!!!刪掉,封鎖。
吃完飯,我跟馬爾他女生去了第一間空中酒吧,它在高樓的樓頂,網路上說它是華沙的第一名。但我覺得普普通通,看市景可以,一群人去可以,散戶去就比較無聊。只能掛在吧檯旁邊,閒雜地聊一些千篇一律的話題。
我轉頭跟馬爾他女生說:「喝完這一杯琴湯尼,我們就走吧。」「好。」我把臉轉回吧檯,就在這一瞬間,我看見「他」了。
「他」也看見我了。
照理來講我一定看不出來他是誰,但從他盯著我的眼神,我看出來了。我感覺自己像是被老鷹盯上的兔子。
「嗨,亞洲。」吧檯很大,圓弧形的。他在另外一邊,朝著我們這裡慢動作走來。眼神裡帶有一絲不可置信的笑意?敵意?我一時間沒有辦法確定。
我放下酒杯,抓著馬爾他女生的手腕。「走了。」她沒有多問。
我們擠過一陣陣微醺的人群,到了電梯口。那裡已經有一群男生等著要離開,看這陣仗,我們是絕對擠不上下一班。
「嗨,我和我的朋友第一次出來玩,你們知不知道除了這裡之外,還有什麼地方值得去呢?」我開口,演得一副很不好意思地問那群電梯口的男生。
正當他們認真在分享地點的時候,我拉著馬爾他女生鑽到了電梯正門口。這樣的陣仗安排,我們已經有一道高大的人牆圍繞著了。
那是我遇過等最久的電梯。
「亞洲!亞洲!」他的聲音感覺不遠。電梯口的男生們面面相覷,回頭看了看。「在叫妳嗎?」他們問。
「拜託不要讓他看到我,我們正在逃離他。」我雙手用力壓在胸前。「沒問題,我們這群人,每天健身就是為了這個。」最前面的男生嘟了嘴,滿意地看了看他的手臂肌肉。
接下來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背脊好像同時全部一起被拉直,像左看齊似的,自動把人牆的所有縫隙填滿。
電梯來了,我們全都進去了,我和馬爾他女生被擠在最裡面,感到很安全。但電梯門沒有關上,「亞洲!我知道妳在裡面!」。
前方一陣推擠,剛剛嘟嘟嘴看手臂肌肉的男生,手撐著「他」的肩膀。「欸欸欸,嘖嘖嘖。」他搖搖頭。然後電梯門關上了。
「妳對他做了什麼啊?」他們邊笑邊問。「我們對於波蘭男生這樣對待妳們,感到十分抱歉。」他們邊走、邊笑、邊鞠躬。
他們是大學生,後來帶了我們去華沙大學城區的酒吧,那裡又是一番天地。
「這一輪我請吧。」我說,想謝他們救命之恩。嘟嘴男推開我的信用卡。「嘿,我們是主人,我們來。」
我記得我們坐在幾張會陷下去的沙發上,大家聊得很熱絡。那一瞬間,我意識到了兩件事:
第一、我真的是整個晚上看見的唯一一個亞洲人。還有,這才是真正的華沙夜生活出現的紳士。
IG: bonnie_chang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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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昀的繪本專欄:「給大人與小孩的1001夜」
第二夜:媽媽是千面女郎
自從當了媽媽,我覺得自己化身為《玻璃假面》(在我那個年代叫《千面女郎》)裡的北島瑪雅,有許多張臉,經常扮演各種角色。一下子,我是和孩子一起玩耍、讓他們在我身上跳上跳下的大龍貓,一下子,我是保護他們不被老鷹吃掉的母雞。有時候,我成了安徒生童話裡那個冷酷的冰雪女王,或是拿著毒蘋果的巫婆。過沒多久,我又變成拯救他們的仙子、好心人,或是和他們一起探索奇妙世界的彼得潘……
川劇有「變臉」的絕招。演員轉個身,翻個觔斗,就換了一張臉。我也覺得我三不五時在變臉,本來我和孩子有說有笑,只不過提醒他一句:「去喝水。去穿件衣服。」孩子突然就不高興了,開始鬧情緒,我的情緒也被牽動,如果剛好壓力大,就會火山爆發。
可是,我不像孩子,生完氣就忘。我的情緒通常會持續很久,讓我在轉換到下一個角色時卡卡的。於是,我演的龍貓也是湯婆婆,我的彼得潘也是虎克船長。有時候我明明知道:「現在要像個負責成熟的大人,不能跟小孩子計較。」卻口出惡言,對孩子大吼大叫,像是個委屈的小孩。或者,其實應該是輕鬆開玩笑的時刻,我卻板起面孔對孩子說教,把氣氛弄僵。
可能因為常常暴走吧,我最喜歡的繪本之一就是《大吼大叫的企鵝媽媽》。尤塔‧鮑爾用可愛的線條和隱喻的手法,誠實地描繪出一個媽媽們的日常處境:吼完小孩後,小孩四分五裂,頭飛向外太空,身體飛到大海中,嘴巴跑到山頂……而企鵝媽媽則跟在小企鵝身後,把牠的身體一塊一塊撿回來、縫起來,雖然不能完好如初,至少沒有七零八落。
身為媽媽,我覺得這繪本超療癒的。光是讓媽媽知道「嘿,妳不孤單噢,還有許多企鵝像妳這樣。」就夠暖心了。但是,我兒子討厭這本書。我一廂情願地念給他聽,想藉此給他打預防針(你看不只你媽會暴走),他卻說:「這故事好可怕。」「裂了怎麼可能縫回來啊。」
雖然有點受打擊,但也必須承認,這就是孩子眼中的世界。對他來說,理想中的媽媽應該像宮西達也《最喜歡媽媽了!》裡面那個媽媽,雖然會對孩子大吼大叫不耐煩,最後還是會說:「對不起,謝謝你喜歡像我這樣的媽媽。」我兒子還蠻喜歡這本繪本的,然而在我看來,裡面充滿了小男孩各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媽媽能在我賴床時溫柔地說早安、如果媽媽在我玩得髒兮兮時能哈哈哈說「玩得很高興吧,真是太棒了」),而那不斷出現的「如果這樣子……我就更喜歡媽媽了」更是讓人一整個惱火啊。(媽媽這樣對小孩說,一定會被人罵:「怎麼可以,應該要給小孩無條件的愛呀!」)
話雖如此,但我在當媽媽之前,也是活在象牙塔中,不知人間疾苦,也常挑剔母愛的品質,覺得「我要少糖少冰,妳為何給我無糖去冰?」那時候,我覺得「做自己」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回到家就有飯吃,壓根沒想過菜也是要買的、飯也是要有人做的。我能夠「做自己」,其實是因為,媽媽放棄了一部分的自己。我沒看到媽媽的犧牲,反而覺得她都不陪我,一直在學校工作,不然就是去開同學會,有種被拋棄的寂寞。
可是,我童年的寂寞是真的,就像我成年後的疲累與無能為力也是真的。我不想當了媽媽後就用一句「養兒方知父母恩」否定童年的自己,也不想繼續抱著孩童的眼光審判成年的我「對啦大人都很自私」。那,怎麼辦呢?我想,同時看見、同理童年及成年的傷痛,是一條出路。
《有時母親,有時自己》(史帝芬.塞凡文,艾曼紐.伍達赫圖)就是一本這樣的書,繪者用月亮、暴風雨、母狼、長滿刺的花園、雌狐貍來表現母親可能帶給小孩的傷害以及她追求自我的欲望,但也用指北針和油燈暗示,母親即使離開小孩身邊,讓小孩感到恐懼焦慮,她依然不會忘記小孩,總是會找到回家的方向,給予小孩安定的力量。(不過,這搞不好也是母親的一廂情願?小孩真的會相信嗎?)
和企鵝媽媽的命運一樣,我兒子對《有時母親,有時自己》也興趣缺缺(但我超愛,如果是女兒不知是否會比較有感?)。但是,他還蠻喜歡另一本講母子關係的繪本《我媽媽變成了印第安人》(Ulf Stark文,Mati Lepp圖)。這本書的畫風輕鬆隨興,故事也平易近人。小男孩找不到別人跟他玩,爸爸、爺爺、奶奶都各有各的事做(挖石頭、玩填字遊戲、抽菸看海),於是,他把自己扮成印地安人,還把因家事而焦頭爛額的媽媽從廚房中解放出來,讓媽媽也變成了印地安人,母子兩人快快樂樂去無人的湖泊游泳、釣魚、烤魚。
我猜,兒子喜歡這個故事,是因為故事中的小男孩很有主見和行動力,可以給自己找樂子,同時也幫助媽媽。而我喜歡這個故事,因為它和我的生活很相似。許多時候,我沒辦法一個人出門,於是帶兒子們一起出去散步,在外面手忙腳亂,至少比悶在家裡手忙腳亂來得好。有時候,我可以和大兒子單獨出去,那時候我們的小旅行就真的很像一場冒險,我可以有一些自己的空間,好好陪伴大兒子,他也可以獨享媽媽的陪伴,不必一直擔心弟弟來搶。
演戲的時候,留白和停頓可以讓情緒不會太滿。在一齣戲與另一齣戲、一個角色和下一個角色之間,留白和休息則能讓演員充電。如果我的生活中有更多餘裕,那我一定更能享受和孩子在一起的時光,可以像《媽媽買綠豆》(曾陽晴文,萬華國圖)裡面的媽媽,邊做飯給孩子吃邊煮綠豆湯,甚至可以和他一起種綠豆。或者,當孩子說:「我找不到作業!我找不到衣服!」的時候,我可以像《媽媽變魔術》(童嘉文/圖)裡面的媽媽一樣念咒語:「你放在哪裡,就在那裡!」而不是馬上發火:「誰叫你不收啊!快去給我整理房間!」
如果,如果,我在各個角色之間能更自在地游走,更接受自己的每一個面相,不必隱藏某一張臉,或許我當起媽媽,就不會那麼累。如果我可以把自己的許多張臉攤開來、曬在陽光下,就像劉智娟《媽媽的畫像》中,櫃子上同時擺著媽媽和美英(其實都是同一人)的畫像,我也就更能接受孩子的許多張臉,不因爲他們變臉而驚慌地趕緊跟著變臉。
不過,北島瑪雅為了演《紅天女》,經歷了許多艱苦的試煉,才成為一個成熟的演員(而且連載超過四十年,她還沒演到紅天女!)。我想,我要成為一個成熟的母親,也還有許多路要走吧!
(本文原載於《人本教育札記》2018年5月號)
老鷹眼面相 在 百吻巴黎Kiss.Paris-楊雅晴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鷹之少女的祕方】
有人問:「該如何從意想不到的地方知道他床上功夫好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很會問。
關於這個問題呢~~~~各家少女都有自己的獨門解答。但首先我覺得少女們有責任要搞清楚自己的口味,不可以連自己吃哪一味都不知道就大海撈針,還期望撈到一個完全符合自己喜好的完美禮物,這樣太沒效率太傻,不及格,而且未免太為難被撈到的人。
像有些少女非常注重尺寸,她們就會去研究如何從面相、身型看出男人陰莖的尺寸,雖然最後結果總有意外,但至少努力過,可以累積經驗值!!也有些少女非常注重做愛的環境氣氛,所以會嚴格審核約會對象的品味,從衣著、小物、小動作來揣測對方家裡是醜還是美,房間會不會很髒,浴室乾不乾淨,同樣的,雖然總有看走眼的時候,但至少努力過,可以累積經驗值!還有一派的少女說:「懂我,就是一帖最強的春藥。」她們會檢查對方能不能聽懂她們的話、能不能準確接收到她們釋放出來的訊息,如果不行,就算高富帥到天地不容也是冷感淘汰,沒有第二句話。
至於我的口味呢~~我喜歡懂得傾聽而且自在的男人。個人認為這樣的人很適合長線經營、持續開發、互相調教,我愛。
我覺得傾聽這項能力很強大,而且會傾聽的人真的很少啊!!很多人聽人家講話其實並沒有真的在聽,只是忙著從別人的話中找自己的影子而已。有時候是從人家的話中找出自己早已熟悉的觀點來強化自我;有時候是人家在講自己的故事,聽的人卻一直想解決對方的問題,無法解決還會惱怒;有時候是不停地比較,比較自己可以做得比對方好還是壞。總之,人聽人講話,其實都只聽得到自己而已,不過講話的人不管講什麼其實也都在講自己,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算是扯平。儘管大部份的對話其實都是講的人只顧講,聽的人沒有真的在聽,但曾經有過幾個神奇的片刻,我感覺到跟某人講話時,他真的有在聽,是真的在「聽我說話」。
這種片刻非常罕見,發生的當下會覺得像是老天直接從天堂灌一桶我最愛的口味的冰淇淋下來,彷彿中樂透,超爽。對我來說,這種接近空性的傾聽就是最銷魂的春藥!!如果對方是個自在的人,我更會瞬間被迷倒。為什麼自在很誘人?因為自在表示他可以輕易照顧到自己的需求,大部分的時間都很舒服。講到「舒服」,我一定要插播一則小故事。前幾年我跟朋友約去大英博物館,結果那天倫敦又在下大雨,搞得我鞋子全濕超不爽。進館之前,我拜託朋友等我把鞋子擦乾再進去,她說沒問題她也要擦,於是我們倆就在入口旁邊的椅子擦鞋擦腳。完工之後,我滿足地說:「終於舒服了。走吧~」她看著我,露出莫名慈愛的笑容說:「懂得在生活中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的女人,在床上也會把自己弄得舒舒服服。」……不覺得我這朋友很睿智嗎?沒錯就是這樣。所以常常一副自在舒服模樣的男人,很容易成為我的性幻想對象啊哈哈哈哈~~~~~
分享以上。我希望少女們要有基本的上進心態,可以參考別人的路數但別想照抄,照抄沒有用,別人的菜不一定合妳的胃口。這種事明明很重要但學校沒有教,而且就算學校說要教,可能也會有兩千億個家長衝出來阻止說這樣會弄髒青少年純淨之心靈。既然環境如此不利,少女們更要自立自強。無須等到被親戚催婚了才開始想自己喜歡吃什麼口味,現在就可以開始自我探索。鎖定目標族群,再出門狩獵,才有效率!祝大家放出去全部是老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