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抵達真實—— 讀馬永波《致永恆的答謝辭》 ◎邱伊辰
一、前言
詩人馬永波(1964-)生於黑龍江伊春市,其創作歷史可追溯至一九八六年,畢業於西安交通大學計算機軟體專業後,始正式發表大量作品。其創作時序與「第三代詩人」群的崛起大抵雷同,然而,或因地緣故,並未受到大潮流、詩歌集團的美學影響,始終專注在自身的創作與翻譯工作中,因而發展出有別於整個中國詩壇主流聲音的詩歌語言。
中國詩壇在九零年代中期,新生代詩人們開始由抒情、朦朧轉向使用敘事性較強烈的詩歌語言。馬永波則在這個時間段,著重關注其客觀敘事的詩歌語言實驗,並提出「偽敘述」之詩歌觀點。在他九零年代創作的一批長詩作品如〈小慧〉、〈以兩種速度播放的夏天〉、〈夏日的軀體〉及〈致永恆的答謝辭〉等,皆可觀察到詩論在作品中的具體實踐。其中〈致永恆的答謝辭〉由八首子題詩所構建而成的百行組詩,語言複雜、縝密,卻是較少評論者著重討論的作品。故本文望藉此詩作為主要分析對象,舉證馬永波之詩歌觀點,並挖掘詩人作品裡的其他語言特質。
二、客觀化寫作
為回應九零年代中期所盛行之口語化、敘述的詩歌語言所帶來的「對真實的又一重遮蔽」,詩人認為人所能認識的極限僅是現實,因此單一向度、主觀的敘述,宛如「一頭被描述的大象」,「當你仔細地研究它時,它便消失,它就變成了它自身的一種描述。」。為使詩歌抵達真實,需超越個人主觀的、經驗的敘述,他提出客觀化寫作,並包含了「複調寫作」、「散點透視」及「偽敘述」三個重點技術。
複調寫作援引自巴赫金對於複調小說的定義:「有著眾多的各自獨立而互不相融的聲音和意識,由具有充分價值的不同聲音組成真正的複調。」,在複調寫作的理論基礎下,文本中的主體意識只是眾多意識的其中一個,各意識間的不相融合,使文本不再屬於一個具統一性的主觀視界。散點透視則是詩人觀看事物的方式,借鑿中國捲軸畫的視覺技術,視點是動態的,依循一定的規律做各種方向和線路的移動,最終一個畫面裡並存多種視點、多重透視的疊影。偽敘述的「偽」,可解作人為之意,以詩人語:「它重在揭露敘事過程的人為性與虛構性以及敘述的不可能性,它是自否的、自我設置障礙的、重在過程的敘述,它將對寫作本身的意識納入了寫作過程中。」藉由對詩歌結構的處理,攪動敘述的可信性,以虛構開啟真實。綜合以上三種技術,能夠看出詩人試圖透過在詩中或再現、或建構一個多重性的、眾聲喧嘩的敘述場域,以抵達真實。
三、文本細讀
〈致永恆的答謝辭〉組詩由八首子題詩合成,每首三節。觀察八首子題詩的敘述共性,會發現詩與詩之間的主體意識是有序地被取消,敘述者就像是一個不斷拉遠的鏡頭,在敘述上不斷遠離「主觀」的視角,從〈混亂的開場白〉以「我」來到一個非現實性的空間,具有明確自我意識的「我」的迷失與混亂;〈在停頓與停頓之間〉裡具不確定的、仍在變動、形成為某物某觀念或某人的「陰影」;〈無人稱之物〉取消了「人」剩下一存在、一形象如幽靈態;〈隱蔽的詞〉中「你尋找隱蔽的詞」,敘述者拉遠至第二人稱的觀察視角;〈公開的獨白〉「作為一名無名者,他有各種理由宣布自己」,敘述的主體意識為第三人稱他者;〈此時此地〉中敘述對象轉為「此時此地」和在其中的「你」(永恆)的關係;〈在地圖上〉鏡頭從「此時此地」拉遠至一個更為廣闊的地理概念,觀察此一地理範圍內種種事物的發生;最後一首〈四季存貨〉是為一種綜覽的、鋪展開來的鏡頭語言,「最終它們變成了一些清單,在牛皮紙封面的/帳冊中無法更改,在夢中連成一個天文數字」、「一個句子分散在詞典中。兩個正在分離的色塊/離得再遠些,是一個女人一條狗。一隻鳥和一粒石子」事物被並置,彷彿在一整體裡實際卻彼此分離,「我」、「陰影」所有的東西都此一空間之中,回扣到第一首詩〈混亂的開場白〉裡的非現實性的空間。
子題詩中以不同角度切入對主體的敘述所產生之多重的觀察視角,詩作以引語形式呈現的詩句,如〈混亂的開場白〉第三節:「“是陰影,對稱和漫長的歲月讓我迷失“」、〈四季存貨〉第二節:「”寫詩就是造假幣。我們收藏草稿吧,互相收藏“」引語所形成與主體意識不同之具對詰意味的他者觀點,皆是詩人複調寫作的技術實踐。
子題詩在內容上皆是從不同的視角觀察、敘述主體意識在空間裡的狀態,詩人以詩語言黏合,透過相似的語言使用方式,連結每一首子題詩裡存在的空間,架構出具有統一性的、廣泛的詩性空間。詩人如何藉由語言的統合性,使得此一空間能夠貫穿整首組詩,筆者整理出詩人所架構之詩性空間,具有以下幾點語言特徵:「時間空間化」、「否定的語言方式」及「實象與虛象交融」:
1. 時間空間化
詩人在架構此詩性空間時,將實景與空間化後的時間並置,形成一非現實性的空間,如〈混亂的開場白〉「燦爛的街區,一排刷白的平房/來到時間與時間的空隙,還未公開的日子/清水的碼頭,在漂浮的鳥巢,浮筒」詩中所形構出的空間是一街區,而街區的狀態被詩人附加上「時間」的屬性,且這裡的時間會因空間裡的變動而變動,「自從最後一個客人離去,時間也停滯了/具有了重量。不辨晨昏的日子」;〈在停頓與停頓之間〉「在停頓與停頓之間,陰影降落/從十字架上,從寒冷的尖頂,鳥的翅膀」;〈隱蔽的詞〉「為正午保存了音色。萬物都是時間的刻度/由高塔,樹木,行人標在地平線上」後兩首詩,詩人以視覺性的實像為時間定位出其空間性。將時間空間化後,詩性空間便不再受到常識性的線性時間所影響,時而快速流動、時而停滯,甚至取消了時間。
2. 否定的語言方式
詩人擅以否定的、取消屬性的語言邏輯,營造出現象的非現實感,將形而上的思想,形塑在兩個常識裡相互違背的狀態中,如〈無人稱之物〉「無人寫下這些字句,他卻一直存在/用不可完成的整體污染過去和未來」取消了「人」而形象所引發的現象則一直存在;〈隱蔽的詞〉「隱蔽的詞」、「羊角中消失的雨」、「蒸發的詞組」、「一個從不存在的人」、「一個無法完成的院落,被大風光顧/被寫作的不真實威脅,尋找著自己的軀體」詩中「你」所尋找的事物,全部被詩人附加上否定存在的屬性。詩人否定的語言方式是對於存在有無的哲學辯證,兩首詩可互相對照,〈無人稱之物〉以現象去驗證不在場的存在;〈隱蔽的詞〉「你」的主動尋找,使不存在之事物有其存在。
3. 實象和虛象的交融
若將詩中的所敘述的畫面分為實象與虛象兩種,詩人的虛象所使用的意象時常是實象的延伸、發展,〈無人稱之物〉「那裡無人移動雪花堆積的燭台,無人轉身/面對內心更加微弱的燭火」從想像情境中的實象「燭台」,主體動態的移動後轉至心象世界的「燭火」,以視覺語言貫穿從情境空間到心靈空間的移動;〈在停頓與停頓之間〉「一場雨始終在下但一直未落到地面/它變成了生與死之間一團怪誕的雲霧」,「雨」本身即蘊含著具有終點的意義,而詩詩人以否定的語法,創造出一個違反物理現象的實象,雨被定義在一持續運動朝向終點而尚未的狀態,詩人又以「生與死之間」之虛像補充說明此一空間的屬性,以雲霧態去詮釋雨的形象;〈四季存貨〉「正在坍塌的一切。一個無數向度的點/把宇宙向我們滾來:落葉中的一只蘋果」抽象概念的「點」藉由宇宙與蘋果此一對互為指涉的意象,在讀者的視覺上構築出一實象的滾動的蘋果,沿滾動的軌跡回到的原點是虛象的,詩人透過這樣的寫作技法,使詞語具有一種運動感,讀者視線隨著敘述的流動在虛與實之間游離。
四、小結
馬永波在《返回無名》一文中曾如此描述書寫的經驗:
「你覺得有什麼就要降臨,你微微警覺,感覺自己如容器正在慢慢倒空。你等待著,耐心而機警,像雪地上的猛獸一樣寧靜。在這樣的時刻,你的自我似乎已經在消融,變得遲滯而被動。對,就是這種『被動』,使你聽命於比你的自我更大的存在,使你傾聽和凝神。你傾聽的就是語言。」
對詩人而言詩歌的書寫是超越個人經驗的,接近神秘學的精神狀態。組詩〈致永恆的答謝辭〉是詩人較為晦澀的作品,本文試以語言的藝術表現分析其在客觀化寫作的框架底下如何架構其詩性空間。空間是非現實性的,而空間中所訴說的事物諸如「生活」、「集體的孤獨」卻是現實性的。詩人曾言其詩歌是為了抵達真實,而此真實往往與現實仍隔著一層遮蔽、有時甚至是相反的,唯有在詩歌世界,詩人得以誠實地以想像、以虛構更靠近真實。
五、參考文獻
(一)書籍
1. 馬永波:《以兩種速度播放的夏天》(台北:唐山出版社,1999)
2. 巴赫金著,白春仁、顧亞鈴譯:《陀思妥耶夫斯基詩學問題》(北京:三聯
書店,1988)
(二)期刊論文
1. 馬永波:〈客觀化寫作-複調、散點透視、偽敘述〉,(《當代文壇》2010卷
第2期,2010年3月,頁96-99)
2. 馬永波:〈返回無名〉,(《文藝評論》2005卷第5期,2005年,頁5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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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設計:Sorrow沙若
圖片來源:Sorrow沙若
附錄原詩
致永恆的答謝辭 馬永波
混亂的開場白
我來到這裏。我曾在何處
燦爛的街區,一排刷白的平房
來到時間與時間的空隙,還未公開的日子
清水的碼頭,在漂浮的鳥巢,浮筒
和牆壁之間,上個季節的存貨黯淡下去
石灰變硬。逃不脫此時此地
實體掙扎著變成影子。在這裏
一場雪和草完全一樣,不依賴名字存在
金雨從最高的雲端落下,依次經過鳥巢
大腿,甘草,它可曾帶來新的消息
或者依舊陳腐地用鯨魚之路比喻大海
同一事物經過不同的門,到達同一凹型庭院
有多少扇門,便存在多少次
我既不在這裏也不在那裏:我在何方
“是陰影,對稱和漫長的歲月讓我迷失”
菱形的彩窗,光線很久都不移動
自從最後一個客人離去,時間也停滯了
具有了重量。不辨晨昏的鏡子
吐著沈悶的青色圓圈。是否還需要拖延
辯解,抓住經過的東西,再造一片幻景
我總在另一個地方:我永遠到達不了現在
在停頓與停頓之間
在停頓與停頓之間:陰影降落
一只錶在夢中鳴叫,放射光芒
尚無形式的東西,在遙遠的地平線上
停下來,發現了什麼。一些零星之物在聚集
將體重均勻分布在一個正在形成的觀念上
陰影降落,緊張的大腿,鬆開的大腿
在開合之間暗藏了變化與玄機
令人暈眩的知識像一枚旋轉的蘋果
多麽可怕:在停頓與停頓之間
一隻鳥在霧中開始鳴叫,彷彿被一根
不連續的線懸掛,追隨那只蘋果
正向反向地旋轉。在兩次停頓之間
拉長的音節取消了名字
一場雨始終在下但一直未落到地面
它變成了生與死之間一團怪誕的雲霧
如何像人一樣生活,猶疑的陰影
在未說出的東西之間隱藏了悲哀
個人的,集體的孤獨。去成為別人
去搜集靈魂,安置在十字地獄
在停頓與停頓之間,陰影降落
從十字架上,從寒冷的尖頂,鳥的翅膀
乾燥的土地上,鐵絲網,平臺
綠色的槍矛柵欄,慢慢整理一個人的容貌
無人稱之物
那裏無人移動雪花堆積的燭台,無人轉身
面對內心更加微弱的燭火
拿起又放下一個脫離了門扇的球形把手
無人緩慢地上樓,察看腐爛的葉子和絲綢
無人下降得比水更低,低於黑夜
無人寫下這些字句,它卻一直存在
用不可完成的整體污染過去和未來
空氣中揮發的形象,留下沒有反義詞的符號
像無行為能力的精神病人,各行其事
只是不能攀得比頂峰更高,因為虛無
就藏在雲煙和星群之間。不可能用時間中的軀體
抗拒時間帶來的一切。狹窄的房屋中
更狹小的臥室,膨脹成一個客廳
冷卻下來,被許多貼近的眼睛觀察
在每一個放大的瞬間發現了自身
有如夢中的文字,在看清之前混成一團
黎明的書頁一片空白。被換掉的血液
改變另一個生活。永恆緩慢地進入世界
先是在夢中,後是在血管裏的廢墟中
啟示早已寫下,只是無人能在夢中讀出準確的發音
寫下“生活”,並在上面停留死亡那麼長的時間
隱蔽的詞
你尋找隱蔽的詞,海的影子,圓柱
陰影下睡覺的狗,大氣腐爛的嘴唇
你尋找羊角中消失的雨,一個蒸發的詞組
裏面有樹林,河流,失蹤的十字城堡
臥室裏骯髒的盔甲,粗糙的黑色酒器
你尋找一個從不存在的人,他閃爍的目光
從黑暗邊緣出現,像藍色的流蘇
命運的一個實驗品,從他的表情
推測命運在你身上實現的程度
但是否可靠,將你帶到一個隱秘的領域:
玫瑰的多重眼瞼,或者公共汽車
拋下一個正在收縮的廣場,排泄出
琉璃粉末,燃燒的手套,各種尺寸的扳手和票據
在那裏你將一個人長久地散步
等待長腳蚊滑過水面,帶來拯救之血
一個隱蔽的詞,像喉結在海上升起
為正午保存了音色。萬物都是時間的刻度
由高塔,樹木,行人標在地平線上
一個無法完成的院落,被大風光顧
被寫作的不真實威脅,尋找著自己的軀體
透明的籠子,取消了身份,權勢和利潤
將僅僅是重複的變化,凝結在單純的眼瞼
公開的獨白
作為一個無名者,他有各種理由宣布自己
已提前進入不朽者的行列,高聲提醒上帝
這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他的謊言需要論證
他來自多岩石的地區,美與恐懼培育他
謙卑的品行,對不可言說之事保持沈默
他保持了玫瑰和暮色,保持了塵土在他手中
現在是讓塵土發光的時辰了
天鵝潔白的羽毛遮蔽流水,在秋天降臨之前
來不及數清它們。他不曾到過那裏
但同樣經歷了精神奇異的恐懼和豐富
凝視整個世界在一枚酸蘋果上出現
這觸摸過美的瘋子徹夜不眠,把道路扛在肩上
用所有黑暗日子的酒杯敲打肋骨,不需要
莊園、城堡和夫人,他在水中的茅庵酬謝知己
現在他的目光轉向過去,像一隻佬松鼠
拼命轉動著轆轤,卻汲不出清水
在傾斜的午後松林,在陽光陰影的地毯
向高處積雪的山峰舉步,吟嘯
為沮喪找到優美的形式,但並不會
因此贏得死亡的憐惜
在他的沈默中,你們的聲音如此響亮
他有理由不想念任何人,包括人類
此時此地
此時此地是一座牢房,沒有入口也沒有出口
但你已在其中。海水高過了窗口和電線
在燈柱上雕塑不斷瓦解的波浪
鳥和草籽隨波逐流。此時此地是你自我的形式
透過電腦屏幕不斷成形又不斷改變
沙丘,水銀,火焰,反光,那一切沒有本質之物
一面永遠醒著的鏡子窺視你,也讓你失眠
生存,是在所有光滑表面複製自己
再讓黃昏從反方向一一擦去
暫時恢復真實的面夢。面收縮成一點
在放大鏡下顯示出性別:不可避免的此時此地
我們分明切除了命運冗餘的關節
但網格的每一次細分都留下完整的整體
此時此地,一片無法清理的建築工地
將荒涼向未來的城市擴散。燈壓住的藍圖
石頭,帆布,墜落中分裂得更細小的砂粒
一天的昏暈平均分配給許多明暗不同的玻璃窗。
街道擺脫每個房間,從陽臺上跌成一汪積水
白色的巨輪在水面升起又落下,浪花噴濺在
麻木的臉上,那清冷冷的“生活”
你在每一時刻存在,又被每一時刻取消
在地圖上
已經是十一月,事態仍沒有明顯的變化
北部多封的地區仍是白色在統治
寂靜抹平了所有的峰頂,在地圖上
相似性來源於縮小的差異。更大範圍的散步
囊括了所有未竟之物,半圓形的塔樓,虛線
重複的色塊,標誌,衰草和箭頭
目的是讓人迷失。也許一支箭終於射穿了雲霧
鉛筆,放大鏡,時隱時現的手。波浪消失在
破碎路基的盡頭。事物依然無法真實起來
瓶子,防波堤,活動房屋,越來越多的人工之物
散佈在石頭,湖水和空虛之間
在玻璃窗上描下遠物的輪廓,取消透視的距離
被忽略的細節在另一時刻,衍化成
午睡,不同的區域,相鄰的燈光
迫害者與受害者之間唯一真實的人性
一個人死去,為了讓生者重新聯繫再一起
他們擁抱,哭泣,盡釋前嫌
彼此糾正或補充死者生前的故事
在遊戲中可以互換的棋子,向對方投射
淡淡的陰影,辨識著公正的界限
大量的泡沫混淆了海洋陸地的邊緣
漂移的飛機場。未來沒有著陸之處
五種顏色窮盡了氣候,歷史和變化
在放大鏡模糊的玻璃下面
四季存貨
⋯⋯最終它們變成了一些清單,在牛皮紙封面的
帳冊中,無法更改,在夢中連成一個天文數字
像財富在記憶中閃耀。無用的劍,暗淡的鏡頭
泥濘,地圖,鉛筆,硬幣上的花紋,方頭瓶子
一個既無希望也無恐懼的動物,零散的句子
“男孩要是不比女孩強,那就比撒謊還糟”
或者“一個色塊浸到另一個之中,
卻使後者得到了強調“
一個句子分散在詞典中。兩個正在分離的色塊
離得再遠些,是一個女人一條狗,一隻鳥和一粒石子
響亮的音節漂浮在臺階上,像剛撕下的海報
“寫詩就是造假幣。我們收藏草稿吧,互相收藏”
越數越少的,在反射中增多,從鏡中
浮上來。我卻始終沒有加倍。陰影支撐著
正在坍塌的一切。一個有無數向度的點
把宇宙向我們滾來:落葉中的一只蘋果
所有的東西聚集到一條街上。兩個方向的街
薄如錫紙有無數個方向的行人
綠色無花果中的蝮蛇,悄悄轉動的百葉窗
暗示後來的動作將吻合光線的變化
而與愛情無關。門廊斑駁的色彩
枯萎的藤蔓⋯⋯為什麼總是這樣結束
以致無法讓周圍的事物成為你的一部分
無法變得真實,因為時間,灰塵,遺忘
1996.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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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為你讀一首詩 #馬永波 #致永恆的答謝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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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觀影閱讀紀錄
這個月破天荒不以某張電影劇照來作代表,而是決定用了一張照片替代,原因其實不是這個月不看電影了,而是關於電影,越想越困惑,所以想來談談這個困惑的過程。
常常聽人家說:人生就像是一場電影,電影就像人生。以前的我頗為贊同這樣的一句話,因為電影中的情境某種程度上呈現了生命中的真實,而人生的轉折某種程度上也就如同電影一般,讓人感到驚奇不已。於是乎人生與電影在人們的討論中似乎成了某種互文,又或者說是某種模糊的統一概念。不過回過頭來,重新審視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在觀影當下所面臨的困惑,或許也是某種程度上切割電影與人生的過程。我想以此為戒,並試著將電影與人生互相的瀝出來,重新認識各自的特性,看清楚它們的異同,或許這樣才有機會真正的認識他們,然後從困局中走出來。
照片是前先日子在東京拍的,地點是在原宿附近,然後在按下快門的當下,我想起了兩件事情。第一是白先勇在《紐約客》中所說的自由,第二是快門是如何殺死時間而留住真實。白先勇說他身在紐約,在人來人往的都市中,突然感受到一股無人理會的自由,但我不禁質疑,人類的本質是否真的疏離,而嚮往這樣的自由,還是這種自由只是某種自以為是的灑脫。但如果站在電影的立場來說,或許這樣的說法會更容易成立一些。希區考克說:「是人都愛偷窺,這是我們的天性」。人們如果要達成窺視的條件,首先便是要先建構起自己與周遭的相對疏離,而藉著這樣的疏離,進而把被觀看的物體凸顯出來,自己則躲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恣意地觀賞。而攝影、電影的發明似乎合理化了這樣窺視的慾望,所以我們喜歡看電影,喜歡拍照,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滿足的我們的窺淫癖,藉由看一些我們熟悉的感到共鳴、或看一些我們得不到的屆此假裝擁有。而也因為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的不滿足,心靈上對於擁有的迫切需求,對於新奇事物的好奇,所以我們看電影,我們身陷其中。
但如果依循這樣的邏輯看來,或許說電影呈現了真實便會出現些許問題。因為我們與電影之間本質上是疏離的,而既然是疏離的,便代表著兩者之間存在著差異,那麼也就是說這些我們在電影中所看到的「想像中的真實」其實與真實之間仍有落差。而好的電影與壞的電影在這裡就很輕易的被區分了,因為他們在情感上有所斷裂,而既然不能完全的說服人電影中所呈現的事情為真,那又要如何讓人認同呢。
在過去,攝影所標示的決定性的瞬間能夠信服於人,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相信在快門與光圈的隨機組合中能夠擷取時間的片段,並將這些瞬間留下來。而也因為是「擷取」,所以我們相信這些影像的真實性。但隨著科技的遞嬗、媒體的發展,這樣簡單的信任關心開始被挑戰、關於影像是否真實的議論也一再被提出。因為縱使是擷取,但依然不包含一個整體,而只是片面的呈現。因此在許多紀錄片中看到這樣的討論、如何激進的去衝擊攝影這樣本質上的限制,變成了一個亙古不變的問題。然後我就發現到,過往我對於看電影的困惑,其實在某些情況之下是對於所接收之影像與情感的真實與否感到懷疑。舉例來說,對於《年少時代》的叨叨絮絮、漫長跨度無法忍受,但看到《我們為什麼溜滑板》時卻感到不已。之所以會這樣的理由,或許是我面對《年少時代》時便假定它是被設計出來的劇情片,為了呈現出某中他想像中的真實而被拍攝出來,至於面對《我們為什麼溜滑板》則是因為他「真實」的影像而被暗示,便較為放鬆的去接納它。
而另一個關於面對劇情片的不信任例子則是在觀看Ted Bundy的紀錄片與改編劇情片時所產生。在紀錄片中因為影片的相對真實性而被說服,面對超乎常理的劇情時因此震驚。然而這樣的震驚到了改編劇情片時卻蕩然無存,因為在熟知邦迪案的來龍去脈的情況下,看到了劇情片片面的呈現,不免更近一步對於該影片的意圖產生質疑。究竟影片的目的只是想要將真實事件進行影像再現轉化,還是想要藉由這些影像的並置而產生某種道德上的結論我並不清楚。而如單就《極端邪惡》一片來看,或需更趨於前者,然而如果是前者的話,那又何必拍這樣一部電影呢?我又不禁思考,然而這或許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叨叨絮絮這麼多,到最後還是沒有一個結論。總之關於電影,看得越多,便發現自己知道的太少。但不管如何
平安喜樂、感恩惜福
下個月再繼續一起看電影吧!
「電影」
箱根山 Mount Hakone (1962) ★★★☆
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 Memories of Matsuko (2006) ★★★★
名偵探皮卡丘 Pokémon Detective Pikachu (2019)★☆
極端邪惡 Extremely Wicked, Shockingly Evil, and Vile (2019) ★
你的臉 Your Face (2018) -
大地之歌 Pather Panchali (1955) ★★★★
大河之歌 Aparajito (1956) ★★★★
大樹之歌 Apur Sansar (1959) ★★★★
我們為什麼溜滑板 Minding the Gap (2018) ★★★★☆
「影集」
冰與火之歌 第八季 The Game of Throne (2019) ★
與殺人魔對話:泰德·邦迪訪談錄 Conversations with A Killer: The Ted Bundy Tapes (2019) ★★★☆
諾曼第大空降 Band of Brothers (2001) ★★★★★
「書」
人間失格 / 太宰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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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份觀影閱讀紀錄
這個月破天荒不以某張電影劇照來作代表,而是決定用了一張照片替代,原因其實不是這個月不看電影了,而是關於電影,越想越困惑,所以想來談談這個困惑的過程。
常常聽人家說:人生就像是一場電影,電影就像人生。以前的我頗為贊同這樣的一句話,因為電影中的情境某種程度上呈現了生命中的真實,而人生的轉折某種程度上也就如同電影一般,讓人感到驚奇不已。於是乎人生與電影在人們的討論中似乎成了某種互文,又或者說是某種模糊的統一概念。不過回過頭來,重新審視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在觀影當下所面臨的困惑,或許也是某種程度上切割電影與人生的過程。我想以此為戒,並試著將電影與人生互相的瀝出來,重新認識各自的特性,看清楚它們的異同,或許這樣才有機會真正的認識他們,然後從困局中走出來。
照片是前先日子在東京拍的,地點是在原宿附近,然後在按下快門的當下,我想起了兩件事情。第一是白先勇在《紐約客》中所說的自由,第二是快門是如何殺死時間而留住真實。白先勇說他身在紐約,在人來人往的都市中,突然感受到一股無人理會的自由,但我不禁質疑,人類的本質是否真的疏離,而嚮往這樣的自由,還是這種自由只是某種自以為是的灑脫。但如果站在電影的立場來說,或許這樣的說法會更容易成立一些。希區考克說:「是人都愛偷窺,這是我們的天性」。人們如果要達成窺視的條件,首先便是要先建構起自己與周遭的相對疏離,而藉著這樣的疏離,進而把被觀看的物體凸顯出來,自己則躲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恣意地觀賞。而攝影、電影的發明似乎合理化了這樣窺視的慾望,所以我們喜歡看電影,喜歡拍照,其實某種程度上也是在滿足的我們的窺淫癖,藉由看一些我們熟悉的感到共鳴、或看一些我們得不到的屆此假裝擁有。而也因為我們在現實生活中的不滿足,心靈上對於擁有的迫切需求,對於新奇事物的好奇,所以我們看電影,我們身陷其中。
但如果依循這樣的邏輯看來,或許說電影呈現了真實便會出現些許問題。因為我們與電影之間本質上是疏離的,而既然是疏離的,便代表著兩者之間存在著差異,那麼也就是說這些我們在電影中所看到的「想像中的真實」其實與真實之間仍有落差。而好的電影與壞的電影在這裡就很輕易的被區分了,因為他們在情感上有所斷裂,而既然不能完全的說服人電影中所呈現的事情為真,那又要如何讓人認同呢。
在過去,攝影所標示的決定性的瞬間能夠信服於人,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相信在快門與光圈的隨機組合中能夠擷取時間的片段,並將這些瞬間留下來。而也因為是「擷取」,所以我們相信這些影像的真實性。但隨著科技的遞嬗、媒體的發展,這樣簡單的信任關心開始被挑戰、關於影像是否真實的議論也一再被提出。因為縱使是擷取,但依然不包含一個整體,而只是片面的呈現。因此在許多紀錄片中看到這樣的討論、如何激進的去衝擊攝影這樣本質上的限制,變成了一個亙古不變的問題。然後我就發現到,過往我對於看電影的困惑,其實在某些情況之下是對於所接收之影像與情感的真實與否感到懷疑。舉例來說,對於《年少時代》的叨叨絮絮、漫長跨度無法忍受,但看到《我們為什麼溜滑板》時卻感到不已。之所以會這樣的理由,或許是我面對《年少時代》時便假定它是被設計出來的劇情片,為了呈現出某中他想像中的真實而被拍攝出來,至於面對《我們為什麼溜滑板》則是因為他「真實」的影像而被暗示,便較為放鬆的去接納它。
而另一個關於面對劇情片的不信任例子則是在觀看Ted Bundy的紀錄片與改編劇情片時所產生。在紀錄片中因為影片的相對真實性而被說服,面對超乎常理的劇情時因此震驚。然而這樣的震驚到了改編劇情片時卻蕩然無存,因為在熟知邦迪案的來龍去脈的情況下,看到了劇情片片面的呈現,不免更近一步對於該影片的意圖產生質疑。究竟影片的目的只是想要將真實事件進行影像再現轉化,還是想要藉由這些影像的並置而產生某種道德上的結論我並不清楚。而如單就《極端邪惡》一片來看,或需更趨於前者,然而如果是前者的話,那又何必拍這樣一部電影呢?我又不禁思考,然而這或許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叨叨絮絮這麼多,到最後還是沒有一個結論。總之關於電影,看得越多,便發現自己知道的太少。但不管如何
平安喜樂、感恩惜福
下個月再繼續一起看電影吧!
「電影」
箱根山 Mount Hakone (1962) ★★★☆
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 Memories of Matsuko (2006) ★★★★
名偵探皮卡丘 Pokémon Detective Pikachu (2019)★☆
極端邪惡 Extremely Wicked, Shockingly Evil, and Vile (2019) ★
你的臉 Your Face (2018) -
大地之歌 Pather Panchali (1955) ★★★★
大河之歌 Aparajito (1956) ★★★★
大樹之歌 Apur Sansar (1959) ★★★★
我們為什麼溜滑板 Minding the Gap (2018) ★★★★☆
「影集」
冰與火之歌 第八季 The Game of Throne (2019) ★
與殺人魔對話:泰德·邦迪訪談錄 Conversations with A Killer: The Ted Bundy Tapes (2019) ★★★☆
諾曼第大空降 Band of Brothers (2001) ★★★★★
「書」
人間失格 / 太宰治
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 / 山田宗樹
非軍事區之北 - - 北韓社會與人民的日常生活 / Andrei Lan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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窺視者第二季 在 [心得] 窺視者The Watcher (雷) Netflix - 看板EAseries 的推薦與評價
昨天上架 Netflix的新劇《窺視者》是鼎鼎大名的 Ryan Murphy作品,有年逾五十仍風姿綽約的古典美女 Naomi Watts、有近年在各類美國復古題材越來越炙手可熱的 Bobby Cannavale、還有令上代男孩一生難忘的《美國派》「史蒂夫勒的媽」Jennifer Coolidge 、以及七十多歲仍綁辮子演少女的 Mia Farrow...這是一個驚悚故事但拍起來就成了復古獵奇的黑色喜劇!當然緊張是有的、懸疑是有的、擔心受怕是有的、creepy臉孔與勾人弦樂也處處都是,不過緊張很久卻沒人傷亡,可以說虛驚一場有很大部分是「自己嚇自己」。
這倒是有個 2018 登上報紙的真實故事為基底,是真有人遭遇過這神秘懸疑,但懸案至今未解也只能摸摸鼻子:2014年有個紐澤西市民在郊區買了間夢幻豪宅、正與家人歡天喜地忙著搬家整修準備入住時、竟開始連連收到匿名怪信令人心驚膽跳!這些信件先「歡迎來到我們鄰里的 657 Boulevard老宅」,再語帶挑釁「是貪婪引導您來此嗎」,慢慢毛起來「一定是受它內部力量召喚而來吧」,復變本加厲「它渴望年輕新血已經很久了」,還瞭若指掌「您家三位新血孩子活潑可愛」,自稱 "The Watcher"「世代守護此宅如今輪到我」,而且「我可能是每天經過的任何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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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這種信當然令人噩夢連連草木皆兵看誰都可疑!史實屋主連接幾封後心力交瘁家庭也瀕臨崩潰,不久就乖乖降價賣房搬回了城市... 本劇基本保持這個故事格局、尤其保持那些匿名信件內容的元素與措辭,但換了事主名字也創造了小社區中幾個新角色來說新故事。這新故事基本是從這信件內容得來各種獵奇的驚悚靈感,首先圍繞在 "watch"這字上:它可以是傳統鄰里友善的「守望相助」、可以是保守鄉里排外的「集體凝視」、可以是一言不合劃下道來的「我會盯著你」、可以是被盯上的人構築堡壘的「監視攝影機」、甚至古蹟保存關懷歷史建築也是種「守護」XD
下一個字是更令人緊張的 "young blood"「年輕新血」,總令當父母的一聽就抓狂「別碰我孩子」!本劇則抓住這關鍵字來天馬行空創造密教傳說與大宅詛咒,不但講起來繪聲繪影還把流言蜚語具體拍出,但即使鏡頭都具體拍出了、仍可能只是腦內想像的「自己嚇自己」:這小鎮社區有密教儀式嗎?他們會拿嬰兒獻祭餵養邪靈嗎?他們會沐浴童子之血青春不老嗎?社區近年有失蹤兒童被警方吃案嗎?甚至難道不是社區密教為惡而是大宅本身詛咒嗎?歷史古蹟多年不衰難道都靠吸食住戶精血嗎?滿心歡喜住進這夢幻豪宅的家庭一定難逃「諸神黃昏」嗎?越想越獵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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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一個字則是「鄰里」"neighborhood",尤其相對於主角們本來工作賺錢所居住的「城市」,以此輕輕討論美國住居型態生活方式乃至社區文化的「城鄉差異」:主角 Dean & Nora與一對子女這 Brannock 一家,一個保險業者一個藝術家與城市經濟密不可分,女兒更對同儕 hang out 緊跟時尚的城市生活如魚得水。但這家爸媽就是嚮往一種「郊區大宅」的美國人夢想:這裡有城市沒有的合理房價與生活品質、有精美建築廣大空間啟發心靈、有廣大後院讓兒子跑跳過健康童年、遠離光怪陸離的城市毒素讓女兒乖巧長大、遠離城市治安問題而有傳統社區守望相助...
誰知兩位主角帶著「城市人」生活方式才來第一天就與「郊區小鎮」生活方式處處扞格、原來友善的眼光馬上面色一轉 "We are watching you"、未來不論發生多少怪事都令人草木皆兵!但到底是主角們做錯了什麼惹上在地人?還是在地人本來就對新來的主角虎視眈眈?這種事情可以報警查案甚至雇用偵探、但最後勞心勞力燒錢一回也可能終究是個謎。不過無論如何這也帶出了最後一個關鍵字 "Greed"「貪婪」。「是貪婪引領你們來此嗎?」這位神秘的窺視者問題問得好:你們城市人自命想回歸美國傳統郊區鄰里健康生活,但說穿了還不是看到個豪宅奇貨可居灑鈔票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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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貪婪」,本劇由 Bobby Canavale 演的保險業男主 Dean 主動出擊精彩演繹!Naomi Watts 演的藝術家女主 Nora 就比較被動地當個嬌妻只是從旁暗示敲邊鼓。話說 Dean 在 E01開場不久就阿莎力買下這房子為的是什麼?真是為了什麼「良好治安、傳統鄰里、健康生活、兒女成長、調冶心靈」嗎?那些都只是說服自己的理性理由,真正感性的衝動還是老婆既然面露喜歡那就二話不說「老公買給你」!畢竟美國好男人就要疼愛老婆圓老婆夢當老婆的天!只是轉頭我們才知他財務多年捉襟見肘卻瞞著老婆,只聽老闆嘆道「哪個美國人不買自己買不起的房子呢?」
在此本劇也稍稍申論了這「貪婪」的兩性動力,美國人與其說財大氣粗老子有錢買下一切?還不如說其實只是從小教育與社會期待推著他「自大膨風」維繫光鮮表面,在商場與房市牽著老婆團結對外輸人不輸陣!但連對老婆都無法坦承時就走上錯路。至於老婆嘛,可以當個小公主享受老公寵愛,泡泡戳破後雙手一攤不關我事嗎?本劇也輕輕警示了一下當代越來越向傳統男權靠攏的新時代「女力」:這媽媽 Nora 自小教育女兒「做自己主人」,面對外界也是「絕不屈服」,而當威脅越來越重老公都動念退場以保平安時?竟是老婆一句「絕不屈服」令老公默默縮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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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個本來健康財務絕不該買的夢幻老宅仍被買下、一個鬼影幢幢被人盯上的窘境也下不了船、當老公的 Dean 必須扛下查案重任掏心掏肺!只有查到精神崩潰家庭瀕臨破裂時,老婆 Nora 才下場幫查甚至一度還劍指可憐的老公... 只是儘管一個典型美國故事裡真相必水落石出、善良必戰勝邪惡,但一個真實登上報紙的美國經歷最後一定有解嗎?很遺憾,在 2014 年真實遭到匿名信威脅的史實事主迄今仍無解,於是本劇也拖了七集查到山窮水盡仍然無解!主角夫婦與私家偵探也許是查到了很多秘密與秘辛、揭穿了很多陰謀與惡意,但真有哪人寄此匿名信?仍然是個謎。
本劇就這樣玩黑色喜劇令我幸災樂禍看到 E07倒數十分鐘,誰知這十分鐘竟還有一記回馬槍令我心情沈重起來再也笑不出來:劇末謎團仍未解,主角們倒是乖乖離開了夢幻老宅這是非之地回到城市去,反而惡意投機買下此宅的新住戶從「窺視者」變成了「被窺視者」再也睡不安枕!是否遠離金山免遭人覬覦反能重拾簡單小幸福?但令人唏噓地,儘管兩位主角 Dean & Nora已看似「洗盡鉛華」回歸平凡重拾幸福生活,但經過這一遭「大宅風雲」投注熱情掏心掏肺後,他倆的心都再也離不開大宅而成為了新的「窺視者」!原來本劇 "watch"的最後一個意義是對夢幻的永恆艷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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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劇若單純以懸疑驚悚來看,有許多案情細節恐嫌太過光怪陸離未必經得起推敲,甚至到最後還解不開謎團更令人大失所望!只是既然史實苦主也沒成功解謎,也許此劇觀眾也只能在「懸而未解」的前提下觀察其他尚能省思的道德課題了:美國人一定要買「買不起的房子」嗎?男人一定要對內維繫光鮮表面「驕其妻妾」嗎?女人放縱夢想伸張慾望真的「都我應得」嗎?城市人住進郊區堅守城市規則豈不是「空降插旗」嗎?對異文化拒絕傾聽只顧捍衛自己又豈不成了「堡壘城市」嗎?一個美國人就必須堅守「美國夢想」圖像永不放下嗎?推薦欣賞,放鬆笑笑,淺淺思考。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HDkw100sX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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