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日是 #原住民族日
原本當天就想分享我為《#百年香山》第二輯,寫的 #香山開發史,這是一本由竹塹城社區願景協進會發行、紀錄在地長者的生命訪談集。基於種種因素,遲至今天才分享。
踩在有記憶的土地上,踏實做事、帶來改變。這是我對自己從政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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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開發史
#近山逼海的開展之地🌊
綜觀全台的史前遺址,多數坐落於山海間。開墾,是將荒地開闢為宜人居之所。據聞香山,是新竹最早有人居住的地方。
除了列在教科書中的台東長濱文化、十三行文化,到前陣子因臺9線蘇花公路山區路段改善計畫受到注目的南澳漢本遺址,史前遺址幾乎都在山海間的小平原區域。
香山是台灣西部山與海距離最近的地方,在狹長的香山平原上,於西元2000年,發現了史前遺址—「上沙崙文化遺址」 。其位在香山區樹下里浸水街附近的沙丘上,根據考証,遺址主要有2個文化層,下方文化層是屬於四千五百年到三千五百年前新石器時代中期的繩紋紅陶文化;而上層文化層則是出土近代漢人的文物,推測大約是清朝早期的漢人墓葬物品。
上沙崙文化遺址比著名的十三行遺址(一千八百年到八百年前)早了近兩千年。可惜出土文物不多,無法判定當時居住於此的究竟是哪一個族群的祖先。
在鹽水里的耆老訪談中,蔡清火阿伯分享了一句俗諺:「近山逼海,做呷挫屎」。巧妙地點出古早時香山討生活、求溫飽的艱辛。
幾千年前,新竹地區的史前聚落,同樣有人為了滿足基本生存需求,選擇於香山定居。無怪乎,清火阿伯憶及在物資貧乏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末期,甚至會有市內的人選擇下嫁到香山求個溫飽。
香山是,新竹地區人類文化的開展之處,故事自此揭開序幕。
#原住民與渡海之人
雖荷蘭、西班牙、鄭氏王朝皆曾統治台灣,然統治力皆不曾貫通南北,在十七、十八世紀,香山居民仍是以原住民為主。
新竹市政府網站「新竹沿革」寫道:「『竹塹』是居住在新竹平原平埔族道卡斯族『竹塹社』的音譯。明永曆15年(1661),命左先鋒楊祖駐屯竹塹;康熙57年(1718),王世傑率族人由同安首先開墾竹塹埔,這是漢人開墾竹塹之開始。」當時的竹塹埔,是以暗街仔(今東前街與平和街一帶區域)為圓心。
因著渡海之人的強勢迫遷,一路北遷的竹塹社,最終在采田福地(今新竹縣竹北市新社村)於康熙36年,歸順清廷成為熟番。
當中的竹塹社,據廖瓊林撰《新社采田公館記略》云:「我祖造基海島,我社始基於香山,繼移於竹塹。及索遷至舊社,始營公室,纔入版圖,厥分七姓,曰錢、衛、廖、三、潘、黎、金、為國新丁。」極有可能始於香山。
荷西時期,曾有西班牙人探險南下竹塹(今新竹),甚至遠及二林社(今彰化二林);直到荷蘭時代,竹塹社才受到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管轄,荷蘭戶口表中,有代表該社的「Pocael」名稱的出現,1650年時,計130戶、520人。
永曆15年(1661)四月鄭成功克台後,於六月派遣左先鋒楊祖駐紮竹塹屯墾。 這是漢文名「竹塹」最早的出現。此時的竹塹社居住於香山、鹽水港一帶。永曆30年(1676)鄭軍置通事於竹塹社,永曆三36年(1682)鄭克塽修築台灣北部雞籠等港,徵調原住民搬運糧食,軍令嚴苛,原住民紛紛起而抗之,竹塹社、新港社響應,殺通事、社商。鄭克塽派左協理陳絳督兵征剿。
香山沿海一帶有許多百姓公廟,百姓公是台灣漢人對客死他鄉或無子孫祭拜之孤魂野鬼的統稱,沿海各里耆老們對於百姓公的遺骨為誰莫衷一是,有說兒時聽長輩們說過因為香山靠海,有些船在此上岸,漢人、外國人和原住民打鬥有死傷就地在此埋葬;有說是閩客械鬥、漳泉械鬥;有說在明鄭與清廷開戰時,清兵上岸於此兵戎相見;或說日治初期日兵上岸即遭抵抗,死去的日本兵只能草率掩埋…。後來開墾時挖出遺骨,即送到百姓公廟供奉。
山與海的交界之處,原住民與渡海之人在此相遇,原本尚未有固定名稱,「香山」之名,是漢人大量來此開墾時才出現的,這是後話了。
#淡水廳治在竹塹
新竹地區大規模的漢人開發,一直要到清廷治台時期才開始,「六死三留一回頭」這句俗諺道盡當年漢人開墾之艱辛。
雍正年間積極鼓勵開墾,甚至放寬許多條件,像是:雍正2年(1724)准許民番進行租佃,朝廷覆准「福建台灣各番鹿場閒曠地方可以墾種者,令地方官曉諭聽各番租與民人耕種。」因此,漢人取得土地的方法時常是以租佃方式進行,即表面上是番產,實際上土地卻是由漢佃掌控。逐漸吸引漢移民前來拓墾。
香山地區則是在康熙末年,有閩人許、晉、葉三姓人入墾,然遭遇番人抗拒,三姓人被慘殺者達十餘名,致墾務中斷一時。直到雍正年間有泉州府惠安縣人吳忠信及同安縣人吳祖入墾香山。
「香山」這地名也是在這時期出現的,一說為福建惠安陳姓族人遷居到此。其族人目前大多居住在埔前聯里,於大坪頂一帶,漫山遍野無名花草盛開,薰芳馥郁,故名香山。另一說自鹿仔坑秀才林秀春,傳云:香山往昔為竹塹番棲住地,漢人初來稱曰番山,後覺地名不雅,乃改稱「香山」。
香山港的存在讓香山在清代有一定的位置,道光末年至咸豐年間,竹塹港已漸淤淺,而被南邊的香山港所取代。 自大陸來的商船主要停駛於香山港,再以小船轉運舊港,因此兩港常常合稱「香舊」。 其開港年代各文獻說法不一,有一說是道光五年(1825)甚至更早,《新竹文獻會通訊92號》所記載為光緒二年。 船隻往來頻繁、郊商、鄉民買賣雲集,連帶讓香山天后宮也擁有竹塹城內的信徒,一時香火鼎盛。
此時,香山其他地區仍有不少熟番,依據熟番大租繳交數量可推論,在清治時期,香山地區仍有不少原住民存在。
無怪乎,位於香山南端中隘里的陳金昌耆老提及老一輩告訴他,早先這一帶是「番仔庄」,「隘口」是彼此交換物品的集市之意。
#日出日落香山觀海
《新竹縣鄉土史料》中,新竹八景關於「香山觀海」的描述為:台灣鐵道驛站只有香山可觀海。
現在從香山車站往外看,所見的是貫穿香山的省道中華路,很難想像在日本時代,「香山觀海」為八景之一。其實海埔新生不過是國民政府來到台灣這幾十年的事,香山火車站前轉角朝山里的陳漢卿阿伯亦在訪談中提及,過往的中華路是石頭路,路旁滿是竹林、林投樹,於朝山活動中心旁,甚至可以在道路間看到堤防。
由日治二萬分之一台灣堡圖(明治版,1898)與Google地圖(2017)的套疊可得,過往的香山火車站離海岸不過一百多公尺。
昭和七年(1932)後因戰爭因素,總督府停止海峽貿易,香山港轉為以漁業活動為主。
大正13年(1924)碑圳公有化政策實施後,將既有何勝圳改建延伸至香山地區,末代圳長何汀甫捐出,由政府擴大整治,原先命為昭和圳,後考慮居民習慣的稱呼,更改為汀甫圳。汀甫圳引頭前溪水,流經十八尖山腳下,過香山地區入海,是竹塹東南隅的重要灌溉水源。可見香山當地水脈無法提供足夠的灌溉水源,只好遠從十幾公里外的頭前溪引水灌溉。從汀甫圳的修築年代研判,香山地區的大規模水田化,可能遲至日治中期才發生。
而汀甫圳未及之區域,則多靠水塘,或是旱田耕作,在香山地區,台灣製糖株式會社擁有大片甘蔗田,五分車鐵道一路從新竹糖廠延伸到香山以及苗栗竹南一帶。也因此,香山在日本時代的都市規劃中,是作為新竹州的糧倉與後花園。
#國民政府在台灣
香山在此時期面臨了三次的行政區劃重大變更。
先是戰後新竹州解體,1946年,國民政府將原日治9轄區整併東、西、南、北、香山等5區,並將新竹縣竹東區、竹東鎮、寶山鄉併入新竹市竹東區和寶山區,新竹市當時為全台九個省轄市中面積第二大市(僅次於屏東市)。
二於1950年,台灣調整行政區劃,省轄新竹市被撤銷降級,和新竹縣合併,成為新竹縣轄的新竹市。香山、竹東、寶山成為新竹縣轄鄉鎮,原省轄東西南北四區整併為新竹縣轄市,設縣政府於今市政府。
直到1982年,新竹縣市分治,新竹市(升一級回來)和新竹縣分離,縣政府遷至竹北。新竹市與香山鄉合併升格為省轄市,香山鄉改為香山區,才成為今天的樣貌。
民國40年初,有鑒於相思樹經濟價值菲薄,大量農民隨當時風潮所趨改種荔枝。民國56年時,曾經一度盛行栽植洋菇,由食品工廠收買製造罐頭外銷,賺取不少外匯。民國50年台灣玻璃奠基設廠,帶動大同磁器、中台興、美爽爽等廠商前來投資。民國63年都市計畫規劃出香山工業區;民國67年朝山都市計畫實施。 許多耆老也在這段時期,因工業區的興起,選擇棄農從工。
1940年代至1966年間,沿海浮復地急速陸化成為海埔新生地。香山本為港泊地,容易變遷,一旦潟湖地形變化或淤淺,港口機能即迅速衰頹,必須另尋泊地取代。歷史上的香山港泊地一直在頂寮、下寮、汫水港、鹽水港、內湖等地擺盪,而最後以潟湖陸化終結。
幸好,潟湖區是優良的漁場,沿岸漁業成為當地居民重要產業活動,挖公呆、養蚵是許多耆老的共通記憶,香山海域養殖牡蠣的時間更是超過百年,卻因「綠牡蠣事件」重創養蚵業,2004年底,根據台灣大學海洋研究所老師林曉武的研究報告,新竹香山一帶的牡蠣銅含量高達1000ppm,是世界平均標準的40倍以上。造成當地牡蠣銷售量嚴重下滑。然政府期間並無積極作為,一直到2009年,漁業署才陸續收購銷毀並禁止養殖。
一個百年產業,因工業污染而沉寂,農地也逃不過同樣的命運,2001年到2006年間「鎘米事件」,受汙染面積共約33公頃,主要分布於浸水里和樹下里;肇因為汀甫圳的牛埔溪支線及八輪支線流經香山工業區,水源受到工廠排放水污染。雖然92年9月15日新竹香山區浸水社區部分區域(約3.2公頃)已完成改善並解除列管。 但地方的恐懼仍未消失,在訪問的過程中,仍會聽到地方耳語-刺鼻氣味、圳裡突兀的顏色和油汙…,香山工業區在面臨傳統產業出走後沒落,原有的農、漁業也受到損傷,擁有豐富生態的濕地與丘陵綠意的香山,該如何尋找新的出路?這也是我們在訪談的過程中,最常聽到的耆老擔憂,該如何讓子孫留在香山?
#看不見的城市
時光荏苒,地景更迭。
義大利名作家卡爾維諾在《看不見的城市》的「城市與記憶之三」說過;「當來自記憶的浪潮湧入,城市就像海綿一樣將它吸收,然後脹大。」
透過與耆老的訪談,屬於香山的共同記憶於焉展開、往外延伸,景色、聲音、心情的記憶,相同的事件、相異的感受…,記憶隨著時間被型塑或保有原貌。百年香山,存在於耆老的口中和老照片裡,我們紀錄、串聯、想像。
或許,耆老訪談的意義就在這裡了吧!透過地方人的回憶,見證香山的興衰。
或許,我們都存在於某個看不見的城市,找尋自己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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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和參考書目都在書中。
照片是回母校盪鞦韆,以前是輪胎泥土地。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80萬的網紅果籽,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北區,其實仍有很多本土工業工場,但卻常被指這些本地實業存在巨大斷層,說上一輩思維老化與時代脫節,年輕人不願入行,是夕陽工業要北望神州等。但現實是,年輕一輩根本不知香港仍有這樣的實業存在。北區連線成員羅庭輝(Dream)連同七間本地實業公司,包括木廠、啤酒廠、農場等,設計了「北區調理農務實習生計劃」,...
移民搬運公司 邊間好 在 地產小子 Propertykids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居港德裔攝影師 Michael Wolf 逝世(1954-2019)
謝謝你用鏡頭拍下香港的擠迫窄巷高樓、佔領區裏不放棄的面貌,與對這個地方的愛。
//「這是一九九四年,我三十九歲,正值中年危機,開始厭倦了歐洲的生活。」一晚,他決定要去一個可以完全改變他處境的地方,在各個城市之間,最後,他想到香港——一個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Michael現在強調香港就是他的家,他的根在這裏,他感覺到自己跟香港的聯繫,「我死了之後,將會在那裏」,他指向窗外山上的墳場。
「香港人要去爭取,去看看歷史,美國革命、英國增稅收爆發革命、法國大革命,連中國的毛澤東也是,沒有例外。我正等待着年輕人為我們這些年紀的人爭取,他們才二十多歲,還有六十年的時間讓他們去建構香港。」//
【李寶瑜——生活達人Michael Wolf﹕香港魅影 高密度情意結】https://bit.ly/2UWTyiO
【明報專訊】「你幾歲?你住在哪裏?你和父母同住嗎?你覺得和父母同住很好嗎?能夠獨立嗎?外面租金怎麼樣?既然不好,這就是香港的房屋問題,那你為什麼不反抗呢?對,反抗過後好像也沒有用,但幾十小時的絕食是不夠的……」
才走進德國名攝影師Michael Wolf的攝影室,未訪問前,他便搶先一步,一板一眼地問記者,他說這是他的開場白。
幾乎每個他遇見的香港人,不管樓下的看更,還是對面公司的搬運工人,或者後巷的清潔大嬸,他都會問一遍同樣的問題。
訪問前他剛看到一篇報道,現在全球大約有八十人,正擁有全世界一半的財富,貧者愈貧、富者愈富,不止是香港的事,還是全世界的事,不過卻在香港特別明顯。
一個人的際遇,和一個社會的環境,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時至今日,香港人,不斷被租金樓價追擊、生活質素下降、鄰里關係被摧毁,生活在這個世代這個城市,誰還能獨善其身?
精神上的家
有一輯攝影作品,名叫Architecture of density(高密度建築),你會看到一幢幢密不透風的大廈或屋邨,這是香港可悲的特色,本地人看了無奈,外國人更是覺得不可思議。拍攝的人,不是香港人,而是德國攝影師Michael Wolf,這輯作品瞬即廣為人知。
今天社會上,有人呼籲年輕人移民或者到外國闖闖,可是Michael卻偏偏離開德國,帶着相機,來到這座彈丸小城。「這是一九九四年,我三十九歲,正值中年危機,開始厭倦了歐洲的生活。」一晚,他決定要去一個可以完全改變他處境的地方,在各個城市之間,最後,他想到香港——一個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初來甫到,他說他馬上愛上這個高度密集的都市,各個地方三十分鐘便能到達,極為便利。另一個優點是,鄰近中國,Michael說九十年代的中國,就像一個神秘黑洞,等待人們探究。在一九九四至二○○三年之間,他以香港為基礎,每年平均花上半年時間遊歷中國,替德國雜誌stern探討內地的歷史文化、工人生活和政治環境等等。那麼,為何不直接在內地居住?他說得很理所當然﹕「那包括了很多原因,在中國生活還是會有限制,例如審查制度、被人監控,而香港卻是極度自由、開放和容易。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在這裏找到我精神上的家。」在香港的第一年,他帶着德國女友住進尖沙嘴的一幢唐樓,四百呎居所在第五層,每天上上落落爬樓梯不下十次,過着香港老百姓的生活,但他樂此不疲,還熱中了解勞動階層的生活。
第一個攝影計劃
Michael說,九十年代,是攝影記者的黃金時代,當時為德國雜誌stern工作,可以用三四個月的時間準備一個題目,資金預算毫無限制,記者和攝影記者可以周遊列國深入發掘題材。但自二○○一年九一一發生、金融風暴接連而來之後,雜誌的工作待遇大不如前,準備時間大幅縮減至兩星期,他不再滿足於這樣的工作模式,○一年開始,他開展自己的攝影計劃。早年遊歷內地,他留意到街上的椅子,「他們從來不丟棄物件,椅子壞了,便自己修理,這種美學實在很與別不同。他們不介意物件的外形,只要能用就可以,於是修修補補,令這些椅子變得獨特,也同時表述了中國」。照片結集成他第一輯作品Sitting in China,Michael還將蒐集回來的椅子放在藝術館裏,加上燈光映照,成為最真樸的生活藝術。面對中國,他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卻也因為這樣,令他更能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地方的特別之處,「在中國,不像在歐洲,即使現在,每天都有新事情發生,太瘋狂了,太令人驚奇」。
獨有角樓、幽默地拖
對於香港,Michael說早已覺得自己變成局內人,但人們習以為常的事,卻成為他渴望探討的東西。他說在香港從來沒有一刻感到沉悶過,所以他喜歡四處逛街,就算要去灣仔電腦城,他都會提早幾個地鐵站下車,走進橫街窄巷一探究竟。
於是漸漸地,他的作品特質,發掘出香港獨有而被人忽略的一面,像Hong Kong Corner Houses,在深水埗、油麻地一帶的街頭街尾,他發現設計奇特的「角樓」,屋形彎曲,順着街道而建,這些建築師或者籍籍無名,但卻令他覺得鬼匠神工。再由建築而至生活細節,陰暗潮濕後巷的地拖、膠手套、椅子,成為吸引他拍攝的對象,「地拖放在那裏,只是為了晾乾,但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在巴黎你不會看到有人把地拖放在街上」。又或者用衣架晾着粉紅色的膠手套,無意間造就了錯落有致的感覺,他的鏡頭為平實的物件添上藝術角度和幽默感。他更關心人們的生活條件,為香港人抱不平,「在香港掙萬多二萬元的收入,但你付出多於一半的薪金來付租金,你已經所餘不多。至於歐洲,勞動階層的中位數收入也不是很高,如果你在書店工作,你可能有約二萬二千港元收入,要應付很多稅收,但租金卻只佔薪金的三分一,還有很多福利,社會有一個更大的安全網。如果你長期失業,還能得到八至九千港元一個月的政府援助,這當然也很受爭議,很明顯香港政府也不想效法,也因此歐洲經濟下滑,太多福利了,必須要找到更好的平衡。但歐洲有更多空閒時間,每周三十五小時工時,法國人更被取笑﹕『法國人有假期,而他們有時用工作來填補一下時間。』生活質素真的很重要,當一個人在臨死邊緣,你問他最後悔什麼,他不會說他不夠努力工作,而是會說想念自己的孩子,應該花多些時間陪他。一個理想的社會,應該要有一個良好的平衡。」
徙置居民真面目
Michael現在強調香港就是他的家,他的根在這裏,他感覺到自己跟香港的聯繫,「我死了之後,將會在那裏」,他指向窗外山上的墳場。直至二○○六年,已經在香港住了十二個年頭,在和朋友籌備拍攝一本公公婆婆的家常食譜《老爹媽思廚》時,他得以接觸四十多名香港老人。加上當時石硤尾的舊徙置大廈被下令清拆,最早在一九五四年落成的徙置大廈將要移平重建,眾多老人和家庭要搬離居住多年的地方。為了記錄快將變遷的空間和人物,他邀請社工和他一起走訪了二百多家住戶,拍攝成《100×100》系列,一百個家庭在一百呎單位裏的生活實况。在拍攝時,他沒有擺佈過居民的生活場景,沒有居民因此換過一件體面衣服或收拾一下房子,Michael拍下了他們真實生活的瞬間,他請居民在面對鏡頭時令自己腦袋空白,不需要表達情緒,「我不會只專注於一個人,我更在意人與物的關係,他的處境、身邊的事物,因為他們代表着一種類型」。他拜訪每一個家庭,都會問他們的姓名、年齡、居住時間等,問及喜歡這公屋的什麼東西,居民無人不說﹕喜歡這裏的鄰里關係。但公屋拆了,人離去了,只剩下鮮活的照片和記憶。
四年人事幾番新
初到香港,Michael住過幾年尖沙嘴唐樓,一九九七年他和女友成家有了兒子之後,決定要有更大更舒適的生活空間,於是搬進西貢。在九七至○八年間,他們定居新界,西貢、南圍、清水灣,由移居香港至今已經搬遷五次。但到了○八年,太太受不住香港的空氣污染而患上哮喘,決定和兒子搬到巴黎,但Michael知道那座浪漫城市並不能激發他拍攝的意欲。於是,他決定和家人分隔兩地,回到香港繼續他的攝影事業。
他想靠近市中心,搬到上環普慶坊的高層單位,○八年那時那裏還有醬油店、印刷公司,租金才一萬五千元,但兩年之內,租金漲成五六萬元,幾乎所有人都搬走了,鄰里關係全數改變,他從沒見過這樣急速的轉變。其他城市可能需時十年才改變得了的街道人貌,香港只需四年,轉變的原因正正是租金飈升。「在歐洲,租金升幅只可根據物價指數上升,可能每年只有0.2%上幅,包括巴黎。但在這裏,租金可以隨時兩倍三倍急升,其實應該要有租金限制,但香港政府必定會說不應干預自由市場,即是讓貧富懸殊加劇。」二○一三年,Michael在柴灣工廈租下自己的攝影室,可是上一次租約,又加了30%。香港人永遠被租金和樓價狙擊,對於加租的壓力,Michael感同身受,因為這樣的惡性循環,特色小店生存不久、藝術文化也難以長期立足,他恨鐵不成鋼﹕「香港人只懂接受!」二十一年來,他最關心的,還是香港人受租金和空間折磨的問題。
盼待年輕人建構香港
唯有一種轉變,令他喜出望外,「九十年代那時的年輕人,不會過問香港將會如何」,但現今的年輕人,開始有本土意識。雨傘運動時,他天天去佔領區,拍下所見所聞,「誰會敢放電話在街尾充電,而不怕被人偷?香港人就是這麼誠實。」七十五日的佔領,「是前所未見,也不會再有」,因為需要再有另一種形式,他希望這只是一個開始,無論面對怎樣的政權,只有「永不放棄!」為記錄香港的面貌,他正陸續推出一系列九本關於香港的攝影集,如Hong Kong Trilogy、Hong Kong Informal Seating Arrangements。其中一本,會整合他這些年在香港拍攝到的雨傘,以及一位香港攝影師的雨傘運動作品,結集成書,作為紀念也作為激勵。
「香港人要去爭取,去看看歷史,美國革命、英國增稅收爆發革命、法國大革命,連中國的毛澤東也是,沒有例外。我正等待着年輕人為我們這些年紀的人爭取,他們才二十多歲,還有六十年的時間讓他們去建構香港。」
#MichaelWolf #攝影 #明報 #明報即時新聞 #星期日生活 #生活達人
移民搬運公司 邊間好 在 賴叔閱事 Facebook 的最讚貼文
都係一樣,文字有價,鍾意就入 Medium 睇。唔鍾意嘅,自己碌落下睇晒成篇,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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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日篇《要爭口氣,你不要死》出咗之後,幾位相熟嘅文友與讀者都有反響,主要都係話,大家鼓其 103 萬人遊行嘅餘勇,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賴叔你呢隻塘邊鶴就咪鬼喺度潑冷水啦。
為此,我係有少少唔開心,咗一陣,或者半晚嘅。
今日我再收到另一個讀者嘅回應,意思係,我嘅睇法適用於嗰啲事業上咗軌道,或者直接啲講,係 have something to lose 嘅朋友。輸唔起,當然就要珍惜羽毛啦。
咁我諗諗下,都係。一方面,賴叔年紀都唔細,本身都有家累,學 Latrell Sprewell 話齋 “I need to feed my family.” 我好難話冒住畀慈母拘捕嘅風險而走得太前。而當我自己做唔出嘅時候,我都唔係叫其他人咁做,因為咁樣太偽善,太不負責任。
另一方面, which is 更加深層次嘅,係我真心地覺得,心理上輸唔起,就唔該控制好注碼。 2014 同 2016 嘅經歷,已經令賴叔戒咗評論時政,分拆置地記者呢個牌頭上市。專心講返工同財金嘢,如此很好。咁。就好似賴叔平時入戲院睇戲,都係坐最尾嗰排嘅角落頭咁,遠離人群,冷眼旁觀,然後毫不客氣咁一語道破,即使唔啱聽都好。
但係,曾經滄海難為水,識得 “Apolitical” 呢個字嘅人,九成係關心政治嘅人,真係唔識或討厭政治嘅,鬼會話自己 Apolitical 。而當五年前,我只曾路過佔領區而冇留下紮營或者睇書嘅時候;五年後,當辦公室同佔領區近在咫尺嘅時候,我終於腳踏實地,親歷其境。算係出一分力,亦都希望係自我救贖。
六月十二日嘅日與夜,我都先後走入人群。香港嘅夏天好仆街,仆街在間中有驟雨,然後出太陽,蒸返熱晒啲水氣,喺路面嘅大家就好似條石斑咁被清蒸,出晒汗,差條蔥 (衝?) 同一嚿薑 (唔夠薑?) 就可以上碟淋鼓油 (臨自由?)
雖則話冇圖冇真相,但係大家原諒我唔貼相啦。無謂累咗當日任何一位在場參與或者咁啱路過嘅朋友。但係喺夏慤道天橋上下,當大家啱啱佔領街頭,要開始 set 路障、物資區同分發資源嘅時候,嗰種主動、自發,係令人打從心底裡感動嘅。亦剛好大巴大巴煎落去茶餐廳阿伯嗰啲咩「後生仔受指使同控操,一車一車咁去佔領」嘅謬論。
我食完晏喺海富中心外面企咗陣,幾年前嘅畫面盡入眼底,而今次並冇邊個民主派明星或者佔中三子去牽頭、策劃、指揮。你可以話大家有五年前嘅經驗,好多嘢可以自動波,亦可以話,當動機純正嘅時候,行事、組織自然有條有理。佔領區不時傳出歡呼或拍掌聲,可能係畀幫手堵路嘅司機大佬,可能係慶祝整好另一個鐵馬路障,咩都好,都令人感動。唔係話「畀啲掌聲自己」可以媲美。
晏晝返到公司,新聞話警方採取誘敵之計,先退後進,然後用催淚彈、散彈同橡彈子彈去驅散示威者,仲殺得性起去追到去商場門口。你要明白,呢個下晝我嘅工作效率係零。諗到嗰班學生,手無寸鐵 (okay 你話拎住把遮有遮骨係金屬就冇得好講) ,賴叔嘅心情越嚟越沉重。
但殘酷嘅係,敝機構內過半員工都係大陸人,佢哋唔知,亦唔明發生緊咩事,淨係話有人用車輛阻塞交通,示威者衝咗出馬路,警察施放催淚彈平亂咁。聽到佢哋仲喺度嘻嘻哈哈,我只可以望住幾個冇射波嘅本地同事,一同苦笑。
夜幕低垂,賴叔又一次行去佔領區聲援。經過某銀行門外,示威者嘅物資小隊似乎準備撤退,安排緊物資嘅去向同儲存。聽得出佢哋嘅焦慮,或者因為警方進入專上學院搜查卦?我心諗,我有車呀,可以幫你哋呀。但係我冇出聲。
喺畢打街同德輔道中嘅交界,一架雙層巴士逆線泊咗喺路中心。再前少少,有架貨車同私家車泊咗喺燈位,大家都係為撤走物資而努力。當時仲未傳出警察幾點清場,但係大家 somehow 都已經事前做好準備,不致於大軍壓境就被殺個措手不及。
黑夜之中嘅干諾道中,非常熱鬧。唔需要大台大合唱「今天我」去暖場,亦毋須糾察隊維持秩序,大家都自動分工,自動入戲。戴頭盔 full gear 嘅自己企去最前線,放工嚟聲援嘅白領一族自己上停車場或者路邊佇候。有兩個老外坐喺天台,睇住自己釘裝嘅 A4 size 書,學廣東話。
夏慤道天橋頂泊咗幾架警車喺樹,前面就有廿零卅個警察站崗,等夠鐘就出手清場。我始終冇留到最後,亦冇去到漫天烽火嘅金鐘道 (發夢都冇諗過可以咁寫) 。
望住每一位落手落腳搬運、身水身汗仍然企喺前哨、倦極喺路邊小睡頃刻嘅示威者,我係覺得抱歉嘅。
七百幾萬人嘅共業,由幾萬甚至幾千人去支撐,成功或失敗,大家都係 free-ride 咗佢哋嘅辛勞、血汗。我聽到公司有年輕同事一樣走得好前,日間甚至要冒住催淚彈撤退到商場入面,落荒而逃。喺香港呢個國際金融中心,和平示威都要遭受鐵腕打壓,我覺得唔合理。
我哋值得有更好嘅政府,真誠為市民服務嘅官員,真正除暴安良嘅警隊。奈何而家,我哋乜都冇。有能力嘅,選擇移民、嫁去外地、海外升學,總之走得就走。但係而家先至讀大學,或者出身冇耐嘅年輕人,其實冇咁多選項。
因為年輕人機會成本低,所以旨意佢哋衝嘅心態,或者並唔係大家嘅初衷。但係當大家以「我仔細老婆嫩」、「我老喇跑唔郁」、「我唔可以冇咗份工」等理由作為唔衝嘅藉口,然後旨望相反嘅族群,即係未有妻兒、年輕、工資微薄甚至只係在學嘅一群去飾演衝鋒敢死隊,大家咪就係間接地消費緊年青人對呢個城市嘅愛同熱誠囉。
如沒說,一生都虧欠。執筆之時,警方已經拘捕十幾人,包括最少四名港大學生,並且搜查港大宿舍。往後仍能上走街頭,能衝鋒嘅朋友,我不厭其煩再講,唔好死,要全身而退,要留有有用之軀。因為你永遠唔知道,前面有啲乜嘢機會、轉機等緊你。而呢個城市同埋城內嘅人,已經虧欠大家太多。
#賴叔睇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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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區,其實仍有很多本土工業工場,但卻常被指這些本地實業存在巨大斷層,說上一輩思維老化與時代脫節,年輕人不願入行,是夕陽工業要北望神州等。但現實是,年輕一輩根本不知香港仍有這樣的實業存在。北區連線成員羅庭輝(Dream)連同七間本地實業公司,包括木廠、啤酒廠、農場等,設計了「北區調理農務實習生計劃」,今次我們跟着一老一嫩實習生,去一新一舊木工場實習,與大家一起了解工場的運作之餘,希望借用大家的大腦,想想能為本地實業增值的良方。
計劃4月開始資料搜集及宣傳,要到山旯旮地方實習兩個月,人工只有萬餘,卻引來七八十人查詢,五六十人聽講座,誰說無人問津?在元朗橫洲的香港木庫,創辦人黃卓健(Ricci)本是建築藝術家,大家都說,他們的計劃,是癲的。他們自資租吊車,免費為農民或山區居民,回收打風後塌木,再將木設計成型格或參展傢俬出售。為了方便搬運,一般回收塌樹都會將木切成凳仔般的小塊,但就不能製造大型傢俬了。
幾十年大樹的質感與紋理都獨一無二,所以每次收樹,Ricci都會親自出動,觀察樹木紋理後,才讓鋸樹工人在適當位置下刀。樹木倒在吊車到不了的山坡,就要靠員工與工人,像拯救隊般人力抬上山坡送走,多辛苦都要保留原條長木,租車及請工人成本要二萬多元,加上存樹的租金,各種風乾防蟲處理,「無本收樹」根本不存在。製成品由幾百幾千元的茶几,至幾萬元的會議室長桌不等,明白背後故事的人,就願付錢購買。Ricci說:「香港其實好多木資源,農場或山邊有龍眼樹、細葉榕等,細葉榕木質軟,卻有好靚的木紋,我們有信心作品比得上日本的木製品,這樣好過你把本土的木材都丟去堆填,然後花幾萬至十幾萬山長水遠入口馬來西亞或北歐木產品,來得實際及長遠。」
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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