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時窮節乃現。
2021,係一個更加大嘅考驗。
Reflection呢啲嘢唔係寫俾人睇,係寫比自己睇,幫自己做一個思想記錄。
我唔係一個鍾意寫回顧的人,曾經以為自己覺悟大家到唔需要同人交代人生,不過2020年實在太特別,要破例講。蘋果講過幾句,而家講長少少
整體來講,這10年我的人生過得非常精彩,起跌無常,亦有好多古怪嘅經歷,識埋好多古怪嘅人。以我這樣普通出生的階層是不應有這樣的認知圖像和人生軌跡,不過Anyway,我實在太幸運了......假如30歲前不幸急病埋單落地獄,也不枉,由進入大學,到畢業出來工作,冇一天白過。是的,我隨時可以去死,只要唔痛的話
我日常嘅工作係包括寫稿,玩社交媒體、炒股票、管下公司一啲行政瑣碎野、見人會客、睇吓自己啲項目、撩人傾偈、發下牛痘,睇吓書,總之就係個Slash。間中都會有啲突發情況,就以今日為例......
今朝我收到個電話。曾經我撮合了一個合作。本來以為自己做咗件好事,點知合作雙方有一啲不愉快嘅事件,最尾驚動到要搵社團人士,然後,我就要排難解紛。
本來個合作都幾好,佢哋都搵咗過千萬,明明贏錢應該開心,但係分贓永遠有拗撬,反面好簡單,商業世界就係咁脆弱。佢哋會搵我,證明我喺江湖上面都有少少信用,出嚟行都要講吓道義嘅,有時。
下晝冇食飯,同一個大型基金經理傾美國SPAC。
佢哋好有遠見,喺香港最早一批去美國搞SPAC借殼上市的團隊。唔使理係啲咩,唔重要,係一啲最新金融工具,佔咗美國IPO四成,不過香港金融機構比較濕鳩,啲商業機會流晒去美國。總之,我嘅下晝就咁過
中間搭車時間我就覆緊WhatsApp,搞下公司野,出下稿,睇吓社交媒體,落盤睇吓股票咁
今晚七點我一個讀撚book咗酒店staycation,叫room service食今日第一餐飯,然後開始處理今個學期碩士要做嘅paper。攰左成日,而家一個人係間房浸緊浴,寫緊呢篇野
呢一年我嘅人生大致就係咁,比起一年前更忙碌,更商業,趁個人體力應付得到,記憶力同學習能力未大幅下滑嘅時候,好貪心想成就一啲野,好貪心想學多一啲野
呢兩年如果你個人有良心有少少良知,好難過得快樂。擺脫心理壓力同精神抑鬱嘅最佳方法,就係令自己更加忙,更加沉醉喺金錢,用盡自己嘅體力心神。
同埋,我想做一個實驗,證明唔需要奶,唔需要放棄良心價值,人都可以活得好好,成就到一啲嘢出嚟
呢兩年我書讀得唔係咁好,冇乜心神去鑽研學問,因為亂世修行嘅得着,比起我神交古人得着更多。
以前我覺得意識形態係一啲政治立場嘅延伸,例如你係黃色,佢係藍色;你係民主,佢係極權;你支持自由市場,佢支持中央集權;你係左,佢係右
我覺得more than that,因為人嘅心理認知應該有重機制,會令到我哋自圓其說,自我肯定。意識形態嘅組成係有呢個部份。正如有啲人會覺得嗰班曱甴暴徒一定係人生失敗者,買唔到樓,上唔到位,所以先至反政府擲汽油彈。我唔同意,但係佢哋睇唔到另一啲原因,受制於自己嘅認知圖像。
又例如,會有啲人覺得個「政府好衰,咁你可以做啲咩啫,你只能夠服從」佢哋係認知到現實係出現咗一啲唔公平嘅狀況,例如721 ,但係佢哋選擇拒絕接受現實,嘗試搵個方法接受犬儒,認命,合理化自己。
我要繼續活得好,成就一啲野。除咗心態之外,亦係想證明唔需要放棄人生價值,放棄良知,依然生存到。嗱,當然唔會搵到大錢,好似我咁,做金融一定係要親建制先至可以搵到大錢,但係起碼我養得起自己,活得有尊嚴;開始有啲人會覺得,我係一個有趣、值得認識交朋友嘅人物,唔係路人甲。我未到30歲,睇住好多同輩朋友賴共暗共,做警察加入建制,但係暫時呢一刻,我諗我活得比好多奶共嘅90後更加精彩,更加有自尊,但又餓唔死
以前啲人成日話歷史係由勝利者書寫,時代改變了,檔案記錄方式係進步咗,有啲嘢係一世都唔會磨滅到。對錯嘅詮釋權不在於得勢的一方,亦都唔需要在乎勝利者點樣蓋棺定論我哋。我哋呢一刻做我自己,堅持信仰嘅價值,咁就ok了。
呢兩年我嘅名多咗喺媒體出現,對於作家嘅我來講,當然係好事。盧斯達嘅訪問將我寫得好好,文人馮睎乾、李怡文字提及過我,呢啲都值得攞嚟打飛機。
今年我俾人認知到嘅事大體有三樣,買壹傳媒嘅股票買到外國媒體都報道,丁葉劉,同埋玩Mewe玩到上國際傳媒
呢三樣嘢都有啲九唔搭八同我本身嘅專業毫不相干,不過既然人生咁有趣,做作家唔介意多啲人認識,嘻嘻
好多人將公開讚葉劉睇成娛樂效果,其實冇你諗到咁簡單,雖然童心未泯,但畢竟人成熟咗少少,做事會諗多幾步。港台同葉劉關係不特別好,葉劉下屬曾經公開叫人寄信批鬥利君雅,間接令到佢延長試用期。如果我當時唔咁做,港台分分鐘又中多一次核彈,雖然我成為笑話,但亦spin走一個潛在大危機。過程中,我了解自己更多,原來我都可以諗到呢一啲細節,有深謀遠慮,亦都懂得臨時應變
事業上都唔錯。今年股票回報幾好,正如大部份人嘅回報都非常之好,其中有一隻小基金贏咗超過一倍。我亦都想將而家自己嘅工作再規模化多啲,接近私募基金結構,而家努力當中。
自己曾經投資嘅業務都搵到融資窗口,我亦替佢哋高興。逆境下搵到錢,亦順利做到部份轉型,我自己退居了,減少參與管理
時窮節乃現,如果我好似周柏豪咁變節,分分鐘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小確幸是好東西,唔需要追求太多物質慾望,好簡單越快樂就可以細水長流。正如我同我契女玩,老點佢搣爛本書,原來都係一件幾開心幾簡單嘅事。錢真係唔需要搵太多,追求卓越成就更加啱我而家呢種心境。最文藝嘅人我認識,政治人社會賢達我都認識,萬億身家嘅老闆係我讀者,咁又點?
有閑錢餘力,不如幫多啲身邊嘅人,我成立嘅自由人獎學金已經派咗30幾萬,下一年都會繼續幫有需要嘅中大同學仔。我係呢一世都唔會再相信任何慈善機構,時窮節乃現,上年香港出現人道危機嘅時候,佢哋袖手旁觀。經濟比較差,小弟有餘力已經盡量聘請大學同路part-time intern。做呢啲小恩小惠都改變唔到我係一個仆街冚家剷嘅本質,死咗我一定落地獄,唯有盡量令自己良心好過少少,做一個善良啲啲嘅仆街冚家剷。
我人際關係亦都好撲朔迷離,整體來講都算幾多朋友,大家唔會覺得認識我係一個包袱負累,多咗人用「渾水嘅朋友」來做自我介紹
鍾意我嘅人都幾鍾意我,憎我嘅人都幾憎我,有時都憎得幾無厘頭,例如恨屋及烏,即係我識某啲人,所以佢憎我啲朋友嘅時候都會憎埋我一份。呢啲真係唔講道理,好在都係佔少數。朋友太多,呢啲我處理唔到。始終係商業世界生存,我有少少世界仔,公害唔怕講,但係私事處理盡量世故,減少參與別人恩怨。教主黃毓民食飯都咁講我:「兆祺,你搵到錢,唔好咁小寶」唔關心人哋爭執嘅來龍去脈,係保存友誼嘅最佳方法,何況我咁Q忙,都有50幾人跟我搵食,自顧不暇。能力範圍做到,我會繼續對朋友好啲。
呢一年,我更加認識我自己,搵返我自己,同埋了解我自己。
下一年,想認真做多啲運動,同埋睇返多啲書,再讀多個學位,趁我40歲移民台灣之前,盡量將香港最好嘅東西學晒過嚟。事業上繼續平穩發展,慢慢諗多啲新計劃。成日都滿腹大計,但有時未必做到,我好高騖遠,有啲計劃淨係做到一半都已經唔錯,所以有時定計劃都不妨定得比較誇張啲
2021年一定比今年更加難過,要學習愛自己多啲,唔好介意中二病,多點欣賞自己,獎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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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老闆說要帶他去收驚,他說好。那陣子他剛失戀,失戀了就不上班,就算到了公司也還是被老闆訐譙,因為總一副不想做的樣子。老闆虔誠,認定他的厭世需要神明化解,殊不知他只是迷惘。「去收一下多少還是有點用啦,有那個正能量,而且也會感覺到有一個人真的在關心你,」十多年後的李英宏說話很慢,「在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時候。」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麼那麼愛去夜店。去夜店喝酒,去夜店認識女生,玩完回到家,睡到下午四點,起床後到附近為搶放學時段生意而開門的早餐店,和準備回家的小學生一起買東西吃,吃完又是黃昏了,又開始找朋友去夜店。就算找到工作,隔天睡過頭就放鳥人家,當時的他沒辦法命令自己「早起,然後去上班」。
母親打開房門,會唸:怎麼又睡到這個時候……不找正經的工作做……他聽不進去。二十八歲發片前兩年,他和家人大吵,一氣之下離家,身上沒有錢。先是找朋友家借住,然後找房子,存款只夠買一張彈簧床,連塑膠封套都不拆,「可能也是男人的尊嚴吧,烙下一句話說要出去住了,也不能回頭。」他不是故意的,「封套不用拆啊,因為覺得,自己只是出去一下,明年就會回家了。結果就這樣過了兩年。最後還是拆啊,因為太熱了。」
偶爾開車,路上經過以前上班的工地,看到過去的一起上工的同事還在那裡。這些人後來都沒聯絡了。他曾經看見老闆在臉書上發文,說看到英宏發片了,有機會叫他來尾牙唱一下……他覺得滿溫暖,只是也發現自己已經好遠好遠了。
小時候,父親聽葉啟田,母親聽劉文正鄧麗君,李英宏自己開收音機亂轉。1997 到 2001,他轉到王菲,楊乃文,張震嶽,覺得〈你快樂所以我快樂〉好好聽。錢不多,但還是努力存錢買卡帶,好不容易買下一張就重播重播再重播。後來連存錢也嫌太慢,直接跟朋友借卡帶聽,借了也不還;或者到夜市找賣盜拷或翻唱帶的攤子,「夜市賣的真的很便宜。那時候看《鐵達尼號》,好想要那首主題曲,可是身邊沒人有,去夜市看到 59 元一捲,買回家一聽,結果編曲不是原來的,歌也不是席琳狄翁唱的。」他表情裡有一種荒謬的浪漫,「但還是好愛聽,我就是喜歡它那個氛圍嘛……」
他說,其實那時候的自己不在意類型,反而真的是一個聽眾。張雨生、許茹芸、糯米糰,混著中國娃娃、瑪卡蓮娜一起聽,收了一堆某某某年流行音樂大合輯外加舞曲大帝國,房間裡的卡帶架子一點架子也沒有。反倒現在,有了包袱,「會說,這個我真的沒辦法……其實也是我的偏見。」在夜市裡搜尋著野雞卡帶的李姓少年,有時候也到朋友家一起聽一捲專輯,共同度過一段時間。電視節目裡翩然現身的創作者,讓他從那時就對寫歌寫曲有憧憬。張雨生車禍當時,十一歲的李英宏看著新聞,拿出筆記本,寫了一首祈禱歌。連記譜也不會,他只是一直哼、一直哼,哼到旋律忘不掉,哼到看見歌詞就能唱出曲子。那是他創作的開始。
再長大一點,他寫的詞越來越多,高中時迷上饒舌,但一堆字找不到音樂可配。他聽到同學練舞時的曲子,把平常跟同學開的黃色笑話拿來當詞,完成之後還吆喝舞蹈科同學一起合唱。「那時候也沒有學過什麼,只是想把青春時期直男的情緒表達出來吧,用了最直覺的方法。」恰逢音樂平台「滾石可樂」橫空出世,他上傳自己的創作,竟被音樂人季龍祥發掘。「老師就說,覺得我的音樂很有趣,約我出來聊聊,還說我讓他想起早期的張震嶽。其實現在再回去聽那些東西,我覺得都是一些歪歌,都在寫學姊很正什麼的……可能季老師看見的是我創作的核心和靈魂吧。」
他似乎總覺得過去的自己荒唐。顯然那些理想的際遇沒有消滅他的迷惘。十七歲被豐華唱片簽下,作為嘻哈組合「大囍門」的一員出道,發了一張專輯之後卻又退出,緊接著就是那段不知道在幹嘛的日子。「以前覺得自己是天才,什麼東西都不用學啊,摸一摸就會了。騙自己說會了,其實自己不會。」荒唐過,也跌倒過。二十九歲那年,為了獎金,他參加朋友辦的手指鼓比賽,勢在必得,結果一敗塗地。「我覺得,一直到四年前五年前,我的音樂學習旅程才真的開始。」
他想從最基礎開始學起,就到附近的音樂教室學鋼琴,和小孩一樣彈拜爾。(「我還滿認真的,因為有花錢繳學費。」他說。)學了半年,知道這不是自己要繼續發展的技能,毅然停課,再跑去學混音。「現在會知道越學越不足。」雖然不能夠立刻掌握到一個技能,但他願意嘗試,也因為願意嘗試而往往能在幾次失敗之後就獲得新的領悟:
「也知道說,為了和別人比較才去精進自己是不健康的。我知道自己可能是在創作這一塊比較好,就會在這一塊不停找尋和嘗試。其他地方,就是保持著那個學習心態。」
他說,現在有時候練琴,會發現自己的身體做不到。雖然會失落,但保持著這份心,又沒有那麼沮喪了。沒有被 2016 年個人第一張專輯《台北直直撞》的成功而左右,他往各領域鑽研,當了其他歌手的製作人,寫了電影主題曲,甚至自己也跑去演了電影。從十七八歲的起落,到十幾年後再出發,如今工作上軌道,有了穩定收入,似乎終於能讓家人高興一點。有時他們會問,什麼時候再出第二張專輯啊?怕他是不是又沒有工作了。父親始終不多話,李英宏只是在某次回家時發現爸在播放他的專輯。姊姊和妹妹都還跟爸媽住在一起,也沒特別對他的音樂說過什麼,只有以前常常叫他去考公務員的母親和他聊過他的歌。
一次是聊到他歌裡寫家人吵架,「她就跟我說,她覺得很愧疚,以前沒有好好對待我們。我就說沒事啦,不要亂想。」他頓了頓,「我媽比較會亂想。也是比較敏感。」沒追問他為什麼說「也是」,他兀自繼續:「她也說過,叫我要寫一些大家聽得懂的歌啊,這樣歌迷才會比較多……在她的想像裡面,歌曲還是比較有旋律性的那種,但我的歌……現在的歌可能就比較不強調這一塊。」
「其實爸媽年紀也到了,我會想要和他們多一些相處。有時候也會打個電話關心。如果住近一點的話,可能工作結束就可以回去看家人,但現在真的住太遠。我們家就是比較害羞,不善於表達……可能華人社會還是會這樣,會有某一種束縛,沒辦法像朋友一樣,總是會有一種固定的關係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過了某個時間點就變成這樣子了。有時候看到其他朋友和他們家人的關係很像朋友,我也會覺得很放鬆,很棒。但現在就還在努力,還在試。」
現在的李英宏少出門,夜店早已經不去了。他可以一個人在錄音室待上一整天,反而有其他人在的時候沒辦法好好工作。一天十幾個小時,切一點時間照顧愛犬古錐,切一點時間給感情,切一點時間ㄎㄧㄤ,剩下的時間留給工作,心裡還是掛念著家人。很希望自己可以住得近一點,可是要怎麼近一點呢?自己的工作在這裡,媽媽和妹妹的工作在那裡,生活習慣已經兜不在一起。一天之中只要某個行程稍微變動,晚上就沒時間去看家人。他只是出去一下,然後就回不去了。
今年初,他的新單曲〈蘆樂佛尼亞〉寫台北蘆洲:「來自 1986 差不多的朋友沒有人買得起房/住在 Lulifornia 其實也算挺方便/就算我睡到下午兩三點/也都還有早餐店……」句子裡藏著他千金不換的浪子生涯,不提自己無法回去的地方,「寂寞的人不在這/你不用怕……」母親如果聽見這首歌,會安心一點吧?
這兩三年,在各種專訪裡,其實他也曾悠悠地說過,他也喜歡葉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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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錄自 BIOS monthly 實體特刊《野 yeah.野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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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zecz.ec/2PpOnSV
40 位創作者深度訪談/專題/創作
收錄音樂人李英宏專訪
販售截止倒數 9 天
2019.12.07 - 2020.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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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宿兩年,拆不下手的床墊膠膜 ──
李英宏:家啊,離開一下就回不去了.《野 yeah》節錄
biosmonthly.com/interview_topic/10186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王晨熙 hellohenryboy
責任編輯_ BIOS month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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