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是一塊牛排> 脫北者李晛瑞
李晛瑞為我們解釋著人生何以第七度改名的理由。她在首爾花了約新台幣1,500元找靈媒算命,對方問了生日,斷言她體質偏陰,列舉5個名字供她選擇,說可以讓人生變得溫暖。她挑了晛瑞這個名字,「晛漢字拆開來是見日,是陽光的意思,瑞是幸運,我的過去太陰暗,太悲慘了,我需要陽光和更好的運氣。」
訪談是這樣進行的,我們以中文提問,李晛瑞以英文回答。相較於2013年她在TED演講的生硬與緊張,她的英語是愈來愈流利了,「當年,我飛到美國,那份稿子整整背了3天,演講的時候,我聽見我的聲音都在抖。」37歲的李晛瑞是脫北者,在18分鐘講完自己陰暗而悲慘的半生故事,該影音上線至今,累積850萬點閱,被歐普拉譽為最有生命力的演講,2年後,她出版《擁有七個名字的女孩》口述傳記,賣出20國版權,台灣繁體字出版2年至今,也有20刷、2萬本的銷量。
所謂脫北者,泛指那些透過非正常管道離開北韓的人,多數脫北者皆為生活困苦,或是渴望自由而逃命,但李晛瑞不是。她中學看了太多的中國電視劇,嚮往外面的世界,17歲那年,她偷渡跑去中國玩,陰錯陽差碰到北韓戶口普查,母親不得已將她謊報失蹤人口。她回不去了,在中國躲躲藏藏11年,2008年,輾轉逃到首爾,成為脫北者。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也許我們得從她前2個名字說起。
李晛瑞原名為金智惠,母親改嫁,因而改為朴敏英。網路上關於這個封閉國家的故事報導真真假假,脫北者就坐在我們面前,不免要向她求證內容農場上那些光怪陸離的傳說,「北朝鮮理髮,女生只有15種髮型可以選擇,男生只有14種,這是真的嗎?」「我離開北朝鮮20年,其實不清楚,但男生就算有14種,每個人也會巴結地選金正恩的髮型,巴結上級吧?!」「北韓國營農場輔導人民種大麻,然後北韓是安非他命最大輸出國?」「是的。」「90年代北朝鮮飢荒,有人吃人這樣的事?」「那是真的,而且是官方報紙披露新聞,嚴禁人民吃人,老百姓才知道國家居然發生這樣的事。」
人吃人的世界,唯獨李晛瑞在下課後有餅乾可以吃。北韓百姓依對金家忠誠度分核心、動搖和敵對三大階層,李晛瑞外公是韓戰戰爭英雄,她一出生就在金字塔頂端。母親享盡特權,又深諳行賄藝術,懂得在鴨綠江邊置產,從事走私營生。困苦的年代,李晛瑞頭髮特別捲,衣服特別光鮮,現實太苦悶,她鑽進棉被裡,用小電視偷看中國電視節目和聽南韓流行樂,就是一個人的太平盛世。
既得利益者從不覺得生活有何不公不義,唯獨對彼岸輝煌燈火心生憧憬。她家與中國一江之隔,河岸最窄處僅11公尺。1997年,18歲生日前夕,她涉江到對岸,拜訪母親走私事業的合夥人,她帶著最鍾愛的一雙紅鞋前往,彷彿穿上閃閃發亮的紅鞋,可以立足於那個電視劇的花花世界。她沒有多餘的行李,以為去去就回,卻陰錯陽差回不去了。
脫北者回首過往,一身紅黑相間洋裝,黑色指甲油與黑色高跟鞋,美麗身影與悲慘往事全然不相稱。1天下來,3個訪問就換了3套衣服,受訪過程,不忘把手機遞給助理,側過臉,露出最美的角度拍照。她對自己的美麗是自覺的,「坊間關於妳的報導,皆冠以美麗脫北者,這會冒犯妳嗎?」「不會啊,那是恭維,但若說我脫北成功,只是因為我漂亮,我會很生氣。」「好萊塢有意將妳的故事拍成電影,假使有人拍電影,妳願意找誰演呢?」她不加思索地回答:「章子怡。」
她的故事也太像電影,從故鄉惠山經瀋陽到上海,她被好友密告,抓去警察局偵訊、淪落情色按摩店用計逃脫、花光積蓄,從仲介手上買到假的中國身分證…從蔡美蘭、張順香、蔡尹希、朴順子,李晛瑞每換一個名字,就重新發明自己一次。為了生活,她說盡了一切該說的謊,「自己會想像,母親如果在北朝鮮遇到相同的狀況會怎麼做,自己就怎麼做。」要在極權國家活下來,憑藉的無非是謊言和演技。「何以在中國11年,至今卻不說中文呢?」在書中說自己曾以流利中文瞞過審訊公安的她,用生硬的中文說:「8年沒講,都生疏了。」
脫北者朴研美出版《為了活下去》、申東赫《逃出第十四號營》,日前被西方媒體發現前言不搭後語,恐有博取同情,為自己的故事加油添醋疑慮,問她作何感想?「我沒看過其他脫北者的書,無法評斷,但言責自負吧,每個人說的話後來會變成文字,都需要小心說話,但你不要忘記了,他們其實都是受害者。」
我看到警車下意識會很緊張,至今仍得吃安眠藥和鎮定劑才能入睡。
她在中國流浪11年,憑藉朴順子的假身分,先後在上海一家南韓科技公司和化妝品公司擔任口譯員兼祕書,她買了手機托人走私帶給弟弟,順利與家人聯絡上。她說北韓地下經濟發達,往往上午匯款,下午家人就收到錢。2006年,她與1名南韓地產小開相戀,戀愛中的女人厭倦生活裡全是謊言,買了機票到首爾,成了脫北者。南韓自1997年便有脫北者獎金,依據脫北者提供情報,最多可獲10億韓元(約新台幣2,895萬元),她經過2個禮拜的審訊,朴順子證明自己的身分,又變回朴敏英。
她自由了,進而也想讓母親和弟弟自由。無法為家人取得假護照,從中國搭飛機至首爾,2009年冬天,她回到長白縣,與偷渡到中韓邊界的家人會合,母子3人搭7天6夜的客運從東北到雲南,偷渡到寮國,計畫逃到當地南韓大使館投奔自由,未料家人在寮國被捕。她周旋於官僚體系,花光所有的存款、向男友借錢,不斷地賄賂,終於救出母親和弟弟。「在中國,因為太思念家鄉,每個晚上幾乎都是哭著睡著,當時從不覺得北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來到首爾,看到電視上的人一直說北韓沒人權,我不知道那個詞彙是什麼意思,還用手機上網查。」然而直到家人受難,她才知道人沒有人權,是何等的卑微。
2010年8月,協助家人脫北逃亡將近1年後,這一家人終於在首爾團圓了。旅途的過程並非地獄到天堂,而是從社會主義的地獄到資本主義的地獄。她北韓核心階層出身的家世,並不足以匹配一個資本主義社會的地產小開,2人黯然分手。孤立和被排擠是脫北者在南韓面臨的困境,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教授蔡增家分析說,脫北者在南韓會面對3個問題,第一是被歧視,第二是待遇同工不同酬,第三是不被重視,難以融入社會。即便打開電視有源源不絕的韓劇可以看,她說,資本主義高度競爭的環境,讓母親至今仍嚷著想回北韓。
「妳先生呢?書中說妳後來跟美國男人結婚住在首爾?」她雙手交叉比一個叉,說不回答私人問題。她狠狠地拒絕我們追問下去,又抱歉地說環境讓她對人存有戒心。她受邀上首爾電視節目,與一群脫北者分享悲慘經驗,眾人哭得唏哩嘩啦,唯獨她一臉漠然,「在國外演講,有讀者同情我可憐的身世,演講結束後會前來想擁抱我,我會本能地避開。我看到警車下意識會很緊張,至今仍得吃安眠藥和鎮定劑才能入睡。」
喝著紅茶,看著藍天,發發呆,心裡覺得很平靜,我想那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她說書中經歷是真的,但為了保護北韓親友,除了李晛瑞這個名字外,其他6個名字其實都是化名。母親在家都叫她什麼呢?「因為李晛瑞這名字不是母親給的,她很討厭,在家都喊我在北韓的名字,但我怕她喊習慣了,若在大庭廣眾下說溜嘴,我們就有麻煩了。所以她現在要叫我,就只是欸一聲。」後來,她變成沒有名字的人了。
自由的代價何其大,但李晛瑞仍到處演講,呼籲世人關注北韓人權問題,「民主好比牛排,牛排很貴,很好吃,但我們在北朝鮮根本沒機會吃過,就算一塊牛排擺在我們面前,我們也不知道從何吃起,享受牛排和民主是需要學習的。」「自由的滋味對妳而言是什麼呢?」她皺了眉,似乎有點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畢竟我自由的經驗只有9年,感受都細細碎碎的,但我很喜歡坐在戶外咖啡館,喝著紅茶,看著藍天,發發呆,心裡覺得很平靜,一杯茶的滋味我想那就是自由的味道吧。」她說,前陣子坐在家裡喝茶發呆,坐著坐著,突然哭了起來,哭得太凶,自己也嚇一跳,以為自己生病了,是否要去看心理醫生,但轉念說,太好了,她終於又可以哭了,於是就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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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北者回首過往,一身紅黑相間洋裝,黑色指甲油與黑色高跟鞋,美麗身影與悲慘往事全然不相稱。1天下來,3個訪問就換了3套衣服,受訪過程,不忘把手機遞給助理,側過臉,露出最美的角度拍照。她對自己的美麗是自覺的,「坊間關於妳的報導,皆冠以美麗脫北者,這會冒犯妳嗎?」「不會啊,那是恭維,但若說我脫北成功,只是因為我漂亮,我會很生氣。」「好萊塢有意將妳的故事拍成電影,假使有人拍電影,妳願意找誰演呢?」她不加思索地回答:「章子怡。」
她的故事也太像電影,從故鄉惠山經瀋陽到上海,她被好友密告,抓去警察局偵訊、淪落情色按摩店用計逃脫、花光積蓄,從仲介手上買到假的中國身分證…從蔡美蘭、張順香、蔡尹希、朴順子,李晛瑞每換一個名字,就重新發明自己一次。為了生活,她說盡了一切該說的謊,「自己會想像,母親如果在北朝鮮遇到相同的狀況會怎麼做,自己就怎麼做。」要在極權國家活下來,憑藉的無非是謊言和演技。「何以在中國11年,至今卻不說中文呢?」在書中說自己曾以流利中文瞞過審訊公安的她,用生硬的中文說:「8年沒講,都生疏了。」
脫北者朴研美出版《為了活下去》、申東赫《逃出第十四號營》,日前被西方媒體發現前言不搭後語,恐有博取同情,為自己的故事加油添醋疑慮,問她作何感想?「我沒看過其他脫北者的書,無法評斷,但言責自負吧,每個人說的話後來會變成文字,都需要小心說話,但你不要忘記了,他們其實都是受害者。」
我看到警車下意識會很緊張,至今仍得吃安眠藥和鎮定劑才能入睡。
她在中國流浪11年,憑藉朴順子的假身分,先後在上海一家南韓科技公司和化妝品公司擔任口譯員兼祕書,她買了手機托人走私帶給弟弟,順利與家人聯絡上。她說北韓地下經濟發達,往往上午匯款,下午家人就收到錢。2006年,她與1名南韓地產小開相戀,戀愛中的女人厭倦生活裡全是謊言,買了機票到首爾,成了脫北者。南韓自1997年便有脫北者獎金,依據脫北者提供情報,最多可獲10億韓元(約新台幣2,895萬元),她經過2個禮拜的審訊,朴順子證明自己的身分,又變回朴敏英。
她自由了,進而也想讓母親和弟弟自由。無法為家人取得假護照,從中國搭飛機至首爾,2009年冬天,她回到長白縣,與偷渡到中韓邊界的家人會合,母子3人搭7天6夜的客運從東北到雲南,偷渡到寮國,計畫逃到當地南韓大使館投奔自由,未料家人在寮國被捕。她周旋於官僚體系,花光所有的存款、向男友借錢,不斷地賄賂,終於救出母親和弟弟。「在中國,因為太思念家鄉,每個晚上幾乎都是哭著睡著,當時從不覺得北韓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來到首爾,看到電視上的人一直說北韓沒人權,我不知道那個詞彙是什麼意思,還用手機上網查。」然而直到家人受難,她才知道人沒有人權,是何等的卑微。
2010年8月,協助家人脫北逃亡將近1年後,這一家人終於在首爾團圓了。旅途的過程並非地獄到天堂,而是從社會主義的地獄到資本主義的地獄。她北韓核心階層出身的家世,並不足以匹配一個資本主義社會的地產小開,2人黯然分手。孤立和被排擠是脫北者在南韓面臨的困境,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教授蔡增家分析說,脫北者在南韓會面對3個問題,第一是被歧視,第二是待遇同工不同酬,第三是不被重視,難以融入社會。即便打開電視有源源不絕的韓劇可以看,她說,資本主義高度競爭的環境,讓母親至今仍嚷著想回北韓。
「妳先生呢?書中說妳後來跟美國男人結婚住在首爾?」她雙手交叉比一個叉,說不回答私人問題。她狠狠地拒絕我們追問下去,又抱歉地說環境讓她對人存有戒心。她受邀上首爾電視節目,與一群脫北者分享悲慘經驗,眾人哭得唏哩嘩啦,唯獨她一臉漠然,「在國外演講,有讀者同情我可憐的身世,演講結束後會前來想擁抱我,我會本能地避開。我看到警車下意識會很緊張,至今仍得吃安眠藥和鎮定劑才能入睡。」
喝著紅茶,看著藍天,發發呆,心裡覺得很平靜,我想那就是自由的味道吧。
她說書中經歷是真的,但為了保護北韓親友,除了李晛瑞這個名字外,其他6個名字其實都是化名。母親在家都叫她什麼呢?「因為李晛瑞這名字不是母親給的,她很討厭,在家都喊我在北韓的名字,但我怕她喊習慣了,若在大庭廣眾下說溜嘴,我們就有麻煩了。所以她現在要叫我,就只是欸一聲。」後來,她變成沒有名字的人了。
自由的代價何其大,但李晛瑞仍到處演講,呼籲世人關注北韓人權問題,「民主好比牛排,牛排很貴,很好吃,但我們在北朝鮮根本沒機會吃過,就算一塊牛排擺在我們面前,我們也不知道從何吃起,享受牛排和民主是需要學習的。」「自由的滋味對妳而言是什麼呢?」她皺了眉,似乎有點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畢竟我自由的經驗只有9年,感受都細細碎碎的,但我很喜歡坐在戶外咖啡館,喝著紅茶,看著藍天,發發呆,心裡覺得很平靜,一杯茶的滋味我想那就是自由的味道吧。」她說,前陣子坐在家裡喝茶發呆,坐著坐著,突然哭了起來,哭得太凶,自己也嚇一跳,以為自己生病了,是否要去看心理醫生,但轉念說,太好了,她終於又可以哭了,於是就笑了出來。
朴 研美 回北韓 在 閱讀前哨站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為了活下去:脫北女孩朴研美》是一位脫北者與家人為了逃離北韓,跨越冰凍的鴨綠江,逃出掮客和黑幫的魔掌,走進戈壁沙漠抵達蒙古,再飛往南韓的真實回憶錄。
🦋就像一隻飛蛾,追隨那個燈火。這是一段奔向自由的地獄之路。
🔗圖文好讀版:https://readingoutpost.com/in-order-to-l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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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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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下去:脫北女孩朴研美》的作者是朴研美 (Yeonmi Park),她是一位脫北者,同時也是人權鬥士。她的故事,讓人得以一窺究竟,北韓的鐵幕政權背後,普通人民的生活樣貌。這是一段她與家人為了逃離北韓,跨越冰凍的鴨綠江,逃出掮客和黑幫的魔掌,走進戈壁沙漠抵達蒙古,再飛往南韓的脫北故事。
這本書的寫作過程,是研美透過英語口述的方式,與代筆作家瑪麗揚安娜·福拉斯(Maryanne Vollers)攜手合作,然後完成英文版本的原作。也許是因為,作者採用非母語口述的關係,代筆作家忠實紀錄呈現之後,反而顯得格外真誠,且不造作。
書中的字裡行間,讓人感覺平淡自然,沒有特別華麗的文藻。雖然,這種平鋪直敘的敘事手法,本身看似缺乏情緒渲染力,但我在閱讀過程中,心裡的震撼與傷感,卻從來不曾少過。我讀完這本書後,再接著找到這段,她在青年峰會的演說,眼眶又濕了一次。回顧這段脫北之路,滿是人性的險惡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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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地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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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研美回憶起自己的小時候:「9歲的時候,我親眼目睹我朋友的母親被公開處決,只因為她看了一部好萊塢電影…」在獨裁的金式政權之下,北韓人民無論是看外國影劇、穿牛仔褲、甚至吃牛肉,都會被判處刑罰,重則處死。
母親自小就告誡她,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隨便亂說話,因為「小鳥和老鼠也聽得到你在竊竊私語」。任何批評與懷疑金式領袖的言論,都逃不過政府佈下的眼線,也就是人民自己的互相舉報機制。除了思想受到箝制之外,人民連基本的溫飽也成了大問題。
研美經歷了北韓大饑荒,期間24~350萬人因為飢餓或營養不良而病死(數字差異甚大是因為官方封閉了大部分消息)。讓我想起了令人難過的一句話:「一個人的死是悲劇,一百萬個人的死是統計。」然而,北韓的人民的生命,竟然連統計的準確也不配擁有。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世界遗忘。面對殘酷的時期,研美的家庭很幸運地能勉強餬口,她嘆息道:「街上有太多絕望的人們,哭喊著需要幫忙,但你必須關起心房,因為那種痛苦太難承受。一陣子後,你就不再關心了。這就是地獄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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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妳以為旁邊沒人,小鳥和老鼠也聽得到你在竊竊私語。
Even when you think you’re alone, the birds and mice can hear you whisp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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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得已與魔鬼的一筆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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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惠山的研美一家人,隔著鴨綠江就能看到對岸中國熱鬧的燈火,甚至還聞的到飄香過江的食物味道。被對岸燈火吸引的研美日後回憶道:「就像一隻飛蛾。追隨那個燈火,不知道日後要賠上多少的純真和人性。」
等到母女倆為了尋找先一步脫北的姊姊,起身逃離北韓時,進入中國的第一天,研美卻被迫目睹蛇頭(幫助脫北的中國人)當著面玷汙自己的母親。蛇頭原本看上只有13歲的研美,但母親為了保護她,犧牲了自己來代替。研美在日後的演說含淚感謝母親,引用了北韓俗諺:「女人雖弱,為母則強。」
然後,在母親接著被賣掉,又與父親和姊姊失散的人生低谷時刻,掮客弘偉卻向研美提出了一筆魔鬼的交易:「妳當我小老婆。媽媽來,爸爸來,姐姐來。」原本她寧死也不願忍受被強暴的屈辱,但是這個念頭讓她落入天人交戰:「自私地尋死,還是救我的家人?」最後,她別無選擇…
雖然研美對這段經歷的著墨不深,僅用兩三段文字就帶過當下的難受,但這種身不由己的煎熬,令人感到十分鼻酸。然而,研美是個相對的幸運兒,被掮客留在身邊,因為有更多的脫北者,都是被賤價出售,是無數個境遇悽慘且不為人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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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雖弱,為母則強。
Women are weak, but mothers are 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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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原來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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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美回想到小時候,看電影《鐵達尼號》時受到的強烈衝擊,裡面的角色竟然願意為了愛,犧牲自己生命。不像北韓人民終生被灌輸的,要把生命奉獻給國家和領袖,原來「人可以自由地選擇自己的命運」,這個想法深深地撼動了她。
她好不容易脫北之後,才發現在自由的世界裡,小孩的夢想是長大之後要做什麼。而她的夢想是吃飽。在南韓上學後,她最怕的就是被問到自己的嗜好?最喜歡的電影明星?以後想做什麼?北韓沒有「我」,只有「我們」,這種自由選擇的練習讓她又彆扭又沮喪。
當她跟著南韓志工團第一次飛往美國的時候,自幼深信多年的北韓謊言徹底破滅。在「敵人」的領土上,沒有邪惡的美國大兵,環顧周圍的是牽著小孩的父母、吃著薯條的路人、穿著球衫的青少年。北韓灌輸的恐懼消失無蹤,她感嘆道:「讓我驚訝的是,謊言在真相面前,竟然那麼快就失去了力量。」
想到出身於台灣的自己,實在是太過幸運。求學過程是黨國教育的尾聲,是第一波接觸到網路世代的開放多元,然後認識到廣泛閱讀的重要性與美好。雖然難以想像失去思想自由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但從研美的心路歷程裡,讓人學會無比珍惜和更加重視,眼前這得來不易的自由與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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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驚訝的是,謊言在真相面前,竟然那麼快就失去了力量。
It amazed me how quickly a lie loses its power in the face of tr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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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能思考吃飽與活命以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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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南韓的社會生活之後,研美讓我非常驚訝的在於她的學習速度。大約15歲開始就學的她,學識程度只有小學二年級不到,卻在2年期間瘋狂讀書,從高中順利畢業,第3年考上大學的刑事司法學系,而且保持不錯的成績。她調侃自己:「終於能夠思考吃飽與活命以外的事情。」
我覺得,她如果真的寫一本「如何學習」的書,我大概也會馬上買來看。她的努力與拚勁,一部份來自於要在南韓社會生存的壓力,她說:「我吸收書本的知識,就像人們呼吸氧氣一樣。我不只是為了求知或好玩而讀,我是為了生存而讀。」
她藉由讀書填滿自己的腦袋,將過去的悲慘回憶擋在門外。另一部分,則來自於對於閱讀的真心喜愛。從閱讀之中,她豐富了自己的字彙與詞藻,懂得用更多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感、開拓自己的認知:「我彷彿真的感覺到腦袋逐漸甦醒,過去漆黑荒蕪的地方如今出現了新的路徑。閱讀教了我活著的意義,以及身為人的價值。」
很有趣的是,她尤其愛讀傳記,她說可以從偉人如何克服難關或偏見,最後出人頭地的故事,學到這件事:「即使沒人相信我,甚至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時候,還是能克服困難。」書讀得越多,思想就越深,眼界也更寬,連感情都不再那麼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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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彷彿真的感覺到腦袋逐漸甦醒,過去漆黑荒蕪的地方如今出現了新的路徑。閱讀教了我活著的意義,以及身為人的價值。
I could literally feel my brain coming to life, as if new pathways were firing up in places that had been dark and barren. Reading was teaching me what it meant to be alive, to be hu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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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橫越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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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美與母親從中國越境到蒙古,與偷渡團隊一起橫越戈壁沙漠的時候,她們一度失去希望與方向,她的內心當下呼喊著:「比起死亡,我更害怕被遺忘。」最後幸運被蒙古士兵收容,輾轉被引渡回南韓,展開新的人生旅程。
若談成功脫北的要素,研美除了本身的美貌帶來的優勢之外,還有諸多的運氣與僥倖成分,但最重要的,是她在逆境中總是「不屈不撓」的驚人意志力。在這段脫北的地獄之路途中,研美總是選擇以正面的態度迎擊挑戰,無論是尋求脫北管道、在掮客與黑幫之間求生存、再到南韓的求學經歷,再再顯示了她堅強的心智。
研美的故事讓我想起,經歷二戰納粹集中營的心理醫生弗蘭克在《活出意義來》說的:「外在條件再怎樣不受自己控制,人的內心卻仍可保有『人類終極的自由』——選擇如何回應生命意義的自由。」即使在不自由的極權國度長大,她卻擁有一顆「懂得選擇回應生命挑戰的自由的心」。
然而,投入自由的南韓並非這個故事的終點。研美反而藉由幫助別人,發現自己一直有慈悲之心。她開始向人述說自己的故事,揭露越來越多的往日瘡疤,但也因為她勇於暴露自己的脆弱,反而能帶給聽者更大的勇氣。她學到:「如果我能同情別人,或許我也可以學會同情自己。我心裡的傷痕終於開始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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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自己要橫越的沙漠,別人或許跟我的不同,但我們都得橫越沙漠,才能找到此生的意義,得到自由。
We all have our own deserts. They may not be the same as my desert, but we all have to cross them to find a purpose in life and be fr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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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為了活下去,然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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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下去:脫北女孩朴研美》用簡潔直接的文字,譜出了脫北者研美堅強又動人的故事。讀完之後讓我再次濕紅眼眶的,是研美在青年峰會的演說,開頭她說:「北韓是一個令人難以想像的國家…」,然後以淚洗面完成了這次演說,全場為之起立鼓掌數分鐘之久。
她在演說的末段,說了這句令我重複聽了好幾次的話:「當我穿越戈壁沙漠的時候,就在瀕死的邊緣,我覺得世界上根本沒人關心我們,只有夜空的星星與我同在。但你們聽了我的故事,你們關心了我,謝謝你們。」多麼孤寂的感觸,只有夜空的星星……
最後,在研美演說的內容裡,聽者除了給予同情的情緒之外,她提了三件事情是聽者具體幫得上忙的:
1. 教育你自己,提升意識去關注北韓正在發生的人權危機。
2. 幫助或支援任何想逃脫北韓邁入民主社會的難民。
3. 向中國請願,停止將北韓難民遣送回北韓。
如果這篇文章增進了你對於脫北者的認識、以及對北韓人權的重視,也歡迎分享這篇文章,只要註明出處即可。「就像高掛在夜空的星星一樣,我們必須在黑暗的地方分享我們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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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活下去 #脫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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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讀取中](/images/youtube.p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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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 研美 回北韓 在 [分享] 成為中國人口販子洩慾工具,或死在北韓? - 看板Korea 的推薦與評價
相關文章實屬系列報導,這邊整理成單篇來張貼
成為中國人口販子洩慾工具,或死在北韓?脫北女孩朴研美首度來台,述說「為了活下去
」的故事
https://www.storm.mg/article/1711831
蔡娪嫣 2019-09-16 09:00
「2019年奧斯陸自由論壇-台灣」13日舉行,北韓脫北者朴研美演說「打破北韓的謊言」
。(蔡親傑攝)
「我來自北韓,我跟你沒有不同,我們都是人。希望我們能做彼此的後盾,讓世界擁有更
多希望。」
──脫北女孩朴研美
「為了活下去」這句話若有一個具象的臉孔,那肯定是今年25歲的脫北者朴研美。身材嬌
小,聲音細柔,但每當提到北韓獨裁者金正恩,她字字句句戳進人心的控訴,是最有力、
最震撼的證詞。13日首度來台,朴研美壓軸登場「奧斯陸自由論壇」,以幽默卻不失尊嚴
的語調,緩緩道出那段生不如死的脫北歲月。
「小孩餓了會吃老鼠,但老鼠會把人類吃回來」
1993年生,朴研美的童年遇上北韓「苦難的行軍」時期,大規模飢荒導致民不聊生。「在
北韓我不知自由為何物,我們的任務是為政權服務,為革命犧牲,」朴研美幽默指出「金
氏家族被當成神,但看看那個獨裁者(金正日的海報),他才沒有那麼帥,其實很醜,只
是政治宣傳將他美化。」
北韓開國領袖金日成(左)和其子二代領導人金正日(右)的肖像高掛在北韓街頭。(美
聯社)
談到平壤政權的洗腦教育有多徹底,她表示:「看到金正日微笑的肖像,人們心裡會感到
溫暖,金家是把我們從邪惡敵人手中解放的聖人,我們相信北韓是全世界最偉大、幸福的
國家。」但是貧困生活讓她逐漸產生疑惑,「從黑市買了盜版電影與節目,看到中國的草
莓牛奶廣告,我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有草莓這種紅彤彤的水果。」
有一次朴研美腸胃發炎送醫,庸醫以為她罹患闌尾炎,在毫無施打麻醉的情況下,直接割
掉她的闌尾。她打趣說道:「但問題明明是腸子發炎,我回去一定要告這個醫生。」她指
出,住院期間曾目睹永遠無法忘記的畫面,醫院將屍體扔在院子裡,任由老鼠啃咬遺體的
眼睛與屍肉,「飢餓的小孩會吃老鼠,然而老鼠會把人類吃回來。」
「2019年奧斯陸自由論壇-台灣」13日舉行,北韓脫北者朴研美演說「打破北韓的謊言」
。(蔡親傑攝)
「我13歲時逃出北韓,那是2007年一個漆黑的夜晚,度過冰凍的鴨綠江,」朴研美表示,
當時她非常渴望溫飽,想吃到熱騰騰的米飯,也羨慕鴨綠江對岸燈火通明的中國,「我心
裡有種模糊的想法,只要到中國,生活會比在北韓更幸福。」
朴研美的姊姊恩美先行脫北了,為了趕上姊姊的腳步,她與母親兩個人冒險渡河,留下生
病的父親。朴研美天真地以為,隨時都可以再回家接父親團圓。
北韓人民慶祝氫彈試爆成功。(美聯社)
脫北後入地獄,她在中國遭剝削、買賣
許多脫北婦女被迫淪為性奴(Chris Price / CC BY-ND 2.0.)(截自KFI)
然而離開北韓,只是抵達另一個地獄。朴研美指出:「到了中國,我們被人口販子賣掉,
變成商品,受到羞辱。因為我是處女所以定價比媽媽高,在他們眼裡,我不是人,只是牲
畜。」而掮客在將她們母女分別賣掉之前,殘忍地在路邊當場強暴朴研美的母親,發洩性
慾。
脫北者作為非法移民,在中國陷入難以自救的困境,她表示:「中國政府一旦發現我們,
就會將我們遣返。所以我很害怕被警察抓,我的選擇只剩下,成為中國人販的奴隸,或是
死在北韓。」人蛇集團首腦向未成年的朴研美提出,當他的「情婦」就可以「與家人重逢
」,於是朴研美兩年間在暴力、虐待中掙扎求生,唯一的念頭只有「活下去」。
許多脫北女孩在中國深陷囹圄,朴研美的遭遇是她們的縮影。中國東北人蛇集團橫行,脫
北女性特別容易受到人口販子欺騙、剝削,有些女性被當成「北韓新娘」賣到農村,有些
被迫成為娼妓或是色情主播。朴研美表示,她希望說出這些遭遇之後,能換取更多人關注
脫北女性的權益。
不計代價追求自由,她現在力求解放2500萬北韓人
北韓人民生活日常。(美聯社)
2009年,朴研美的父親病逝,她下定決心擺脫人口販子的掌控,與母親一同逃到蒙古,所
幸順利被轉送到南韓,與姊姊恩美重逢。2014年,她遷居美國紐約就讀哥倫比亞大學(
Columbia University),因在愛爾蘭都柏林舉辦的第五屆世界青年領袖峰會(WLEF)上
發表脫北經歷,引發媒體和大眾的高度關注。
追求自由的代價如此高昂,過程驚心動魄,但朴研美表示:「我很感激自己能以自由人的
身分站在這裡,自由多好,我希望所有的北韓人都能獲得自由。」
朴研美如今已是美麗人妻,她表示在北韓生長,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與「邪惡美帝」的人民
結婚、生下小孩。她的兒子已經一歲半大了,提到孩子,她幸福地笑說:「自由讓不可能
的事情,變成可能。孩子的出生證明寫著,母親為北韓人,父親為美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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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北韓就知道自由的可貴」脫北女孩朴研美撐香港:中國是最強大的邪惡政權,大家要
團結一致
蔡娪嫣 2019-09-16 09:10
「捍衛他人的人權,意味著你保護他們,你愛他們,最終也表示你愛自己。」
──脫北女孩朴研美
脫北人權運動家朴研美這幾年來到世界各地去演講,述說北韓的真實狀況,也控訴中國政
府視脫北者為非法移民,使許多脫北婦女逃到中國後,淪為人口買賣的受害者,而難以報
警求助。朴研美13日出席「奧斯陸自由論壇」發表演說時,引用北韓與香港現況,呼籲世
人重視自由的可貴,捍衛自己與他人的人權。
朴研美在演講的開頭說道:「很緊張,因為這裡離我的家鄉很近,也離中國很近。」不難
理解朴研美對中國的複雜情緒,2007年跨越中朝邊境,她轉身掉入中國人蛇集團的控制之
中,當時年僅13歲的她,被迫當人販頭子的情婦,承受性暴力與人身威脅,直到2009年才
順利抵達南韓展開新生活。在中國,脫北者作為非法移民,陷入難以自救的困境,這是朴
研美多年來呼籲各界正視的問題。
直言自己深知中國的威脅,朴延美說:「即使在台灣也不安全……專家說,中國共產黨正
在散播許多資訊給中國人和台灣人,促使他們投票反對自己的權利與自由。」她提到反送
中抗爭,「看看現在的香港,我從來沒想過,香港的自由竟然在短期內瀕臨崩潰邊緣。」
反送中民眾8日再度上街,促請美國拯救香港、通過法案。(美聯社)
朴延美強調:「極權政府總是想要攫取更多權力,我們必須銘記在心,時時刻刻警惕。我
們必須團結一致,替自己捍衛權利。當我請求你支持北韓、支持香港時,我不是在請求各
位的幫助,請記得,捍衛他人的人權,意味著你保護他們,你愛他們,最終也表示你愛自
己。」
北韓勞動黨70歲黨慶將屆,平壤街頭矗立金日成(左)與金正日(右)的畫板。(美聯社
)
她呼籲各界不要忘記北韓帶來的警示:「關於毫無自由會是什麼模樣,我想北韓就是一個
完美的例子。北韓證明了,沒有自由,代表我們不能理所當然地活著,政權隨時會奪走我
們的性命;沒有自由,代表我們不能像人一樣地活著。」
朴研美最後強調共同捍衛人權的重要性:「香港人正在奮起抵擋世界上最強大的邪惡政權
。我希望我們能做彼此的後盾,讓世界擁有更多的希望。」
反對香港與北京政府、支持反送中的民眾,在香港各處聚集合唱《願榮光歸香港》。(美
聯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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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恩的頭號暗殺對象,原來是暖男!前北韓外交官太永浩首度來台,替書迷簽名還大秀
流利中文
蔡娪嫣 2019-09-16 09:20
史上官階最高的脫北者、前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9月13日出席台北「奧斯陸自由論壇」,
親切替書迷簽名。(王穎芝攝)
身為迄今脫北的最高級官員,前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敢於批評平壤當局,被認為是北韓領
導人金正恩的頭號暗殺對象。13日出席台北奧斯陸人權論壇時,太永浩身邊前後跟了至少
3名保鑣,嚴密保護安危,但不同於北韓給人的冰冷、不苟言笑形象,他待人親切和善,
毫無架子,見到請他簽書的熱情書迷,他有求必應,甚至熟練地簽下中文名字。
好學中文,當場問什麼是「清雅正」?
有一些書迷帶著太永浩去年出版的新書《三樓書記室的暗號》到場參加奧斯陸論壇,當書
迷請他簽名時,他以中文對答如流,詢問對方是否真的看完整本書,還出乎眾人意料地簽
下中文正楷體。
太永浩對學習中文詞彙特別有興趣,當場詢問台灣是否有「清雅正」這種說法,不過「清
雅正」其實是中國的流行用語,為形容男星外貌清爽、典雅、根正苗紅的簡稱。此外太永
浩應是想說「請雅正」,「雅正」用於把自己的詩文書畫送人時,表示請對方指教。太永
浩聽到解說之後,恍然大悟地回道:「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前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9月13日出席台北「奧斯陸自由論壇」替書迷簽名落款。(蔡娪嫣
攝)
太永浩曾被視為北韓最優秀的對歐外交官,2016年8月於駐英公使任內叛逃到南韓,堪稱
是史上最高層級的脫北者,引發國際震撼。他是北韓最享有特權的「抗日遊擊隊血統」,
高中時代曾與其他高層幹部的子女一起到中國北京留學,取得平壤大學國際關係學位後,
又到北京外國語大學深造,總計學習中文長達8年,因此他的中文十分流利。
前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9月13日出席台北「奧斯陸自由論壇」親切替書迷簽名。(王穎芝
攝)
隨時恐遭金正恩暗殺,太永浩出門喬裝、帶保鑣
13日當天,太永浩身邊隨時有至少3名保鑣護衛,他在會場內行走時,也會稍微「喬裝」
,戴上帽子與墨鏡以掩蓋自己,因為2017年2月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的大哥金正男遇刺一案
,被視為北韓高層對於「背叛者」的警告,而太永浩的人身安危也因此受到嚴重威脅。
不過太永浩作為曾經貼近平壤權力中心的高官,認為自己有必要讓世界更了解北韓政府的
運作模式,去年5月出版回憶錄《三樓書記室的暗號》,詳細記述作為北韓外交官的生活
,揭露了金氏家族的統治內幕,更形容金正恩性格殘暴、急躁且粗魯,一出版就在全球成
為暢銷書。
板門店峰會。(美聯社)
當時正值兩韓關係回暖,南韓總統文在寅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於去年4月舉辦「文金會」
,承諾更多和平與合作政策。
但去年5月太永浩新書發表之後,北韓政府突然延後舉行兩韓高階官員會談,北韓中央通
信社報導此消息時,譴責南韓任由「人渣」侮辱北韓最高尊嚴(指金正恩)和體制,踐踏
「板門店宣言」。北韓官媒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矛頭被認為似乎指向太永浩。
「2019年奧斯陸自由論壇-台灣」13日舉行,脫北者太永浩於現場演說。(蔡親傑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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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官揭露自身脫北秘辛!前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目睹金氏家族的奢靡腐敗,我決定不再
當專業騙子
蔡娪嫣 2019-09-16 09:30
「北韓逼迫我當一個專業騙子,但我不願再欺騙世人,也不想要欺騙自己的孩子。」
──前北韓駐英公使太永浩
太永浩是迄今北韓官階最高的脫北者,最貼近平壤權力中心的見證者,也是如今最嚴厲抨
擊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的聲音。13日首度出席國際人權盛事「奧斯陸自由論壇」,太永浩向
外界袒露自己為什麼寧願冒險拋棄達官顯貴的優渥生活:「因為我明白自己盡心盡力服務
貢獻的政府,是一個奢靡殘暴的政權。」
北韓成功試射KN-23(朝鮮版伊斯坎德爾飛彈)後,金正恩與官兵慶賀同樂。(朝中社)
一個父親的沉痛告白:關於我為什麼脫北……
現年57歲的太永浩過去是北韓駐英國大使館第二把交椅,職銜僅次於時任大使玄鶴峰,在
歷來投誠的北韓外交官中屬於最高位階。2016年7月,太永浩與家人忽然失聯,英國媒體
立刻大篇幅報導太永浩輾轉叛逃的過程,先是攜家人乘坐英國皇家空軍(Royal Air
Force)飛機前往美軍駐德國的「拉姆施泰因空軍基地」(Ramstein Air Base),而後換
乘另一架飛機,抵達南韓首爾。
為了其他可能叛逃的北韓外交官,太永浩從來不公開說明自己的叛逃路徑。他指出,叛逃
並不是他一念之間的想法,他曾經對祖國充滿熱情與信心,也抱持著領導者將有所改善的
希望,但最後這一希望幻滅了,「我決定為自由而叛逃。」
太永浩叛逃到南韓,國際社會高度關注(AP)
北韓政權種種限制外交官的行為,與奢靡行徑都令他難以接受,為防止外交官叛逃,會將
外交官的子女留在平壤當「人質」,太永浩以兒子病重為由,好不容易說服上級通融,才
帶著妻兒派駐丹麥。當數百萬北韓人困於饑荒,太永浩與其他外交官好不容易向丹麥政府
求得百萬美元的糧食補助,來自北韓的代表團卻替金氏家族到丹麥購買上等牛隻、生啤酒
,承辦所有「與改善人民貧困生活無關的事物。」
太永浩表示,擔任公職之後,他的生活核心變成「盡力為北韓金家維持奴隸社會」,逐漸
感到徬徨。「我過著雙重生活,必須去保護北韓政府與體制,儘管我自己也不相信,但我
必須說謊,」脫北之前,太永浩作為外交官曾多次譴責西方媒體「扭曲報導」了朝鮮勞動
黨和金正恩,聲稱「若英國人或美國人知道世上有一個提供免費教育、居住和醫療的國家
,就會重新審視北韓。」
脫北後,太永浩終於能說實話:「提供免費教育、居住和醫療的北韓,事實上只給特權階
級這種福利。其他人都被禁止讀好學校,獲得好工作,過上更好的生活。」
北韓前駐英國大使館公使太永浩,攝於2004年4月(AP)
太永浩提到,外交官的家人也承受著壓力與認知掙扎,2004年派駐英國時,他發現在自由
民主國家生長的兒子開始質疑「北韓為什麼與其他國家不一樣?北韓為什麼沒有網路?」
「一部份的我希望繼續為北韓服務,一部份的我質疑這一切,」太永浩認為,當孩子逐漸
長大,也會面臨這樣痛苦的心理壓力,他不斷問自己:「我怎麼忍心讓孩子長大後跟我過
一樣的生活?」最終他下定決心:「作為父親,我最後的任務就是要切斷金家奴役我們的
鎖鏈。」
平壤街頭。(美聯社)
菁英階層叛逃撼動北韓
太永浩的家世十分顯赫,是北韓前中央委員會委員、抗日遊擊隊紅一代太炳烈的兒子。太
永浩的妻子吳惠善是與北韓已故前領導人金日成一起抗日打游擊的吳白龍的後代,屬於北
韓最高特權階層「抗日遊擊隊血統」。因此北韓「紅二代」叛逃到南韓,給北韓精英階層
帶來不少衝擊。
北韓官媒《朝中社》聲稱太永浩私吞大筆國家資金、出賣國家機密、性侵未成年人,北韓
政府於2016年6月下令把他召回調查,形容太永浩是因為懼怕法律處分拋棄祖國和父母兄
弟叛逃。太永浩表示,自己在北韓的家人與親戚可能都受到了牽連,他對此感到非常抱歉
與愧疚。
致力於解放遭奴役的2000多萬北韓人
「但離開之後,我仍慶幸自己不再被奴役,也不需要再說謊,」原先打算與妻子在南韓開
一家麵包店維生的太永浩,最後仍放不下深愛故土的熱忱,選擇投入解救北韓人的行列,
他先是擔任南韓國家安保策略研究院諮詢研究委員,後來辭去公職,以個人身分在世界舞
台上呼籲世人關注北韓事務。
太永浩說:「我希望,身陷奴隸狀態的2000多萬北韓人獲得解放與自由。我希望可以鼓勵
更多北韓百姓質疑政權,逃離北韓。」他同時還是一個自由民主主義統一運動家,期待南
北韓終有一天能統一。
北韓民眾對著金正日與金日成的雕像鞠躬敬禮。(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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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一生會遭遇各種各樣的意外,有的意外,只會讓你變得頹廢,一蹶不振;有的意外
則會讓你找到另一個自己,重獲新生。……你要知道你是誰,你的拋棄和擁有,都是你自
己的選擇,患得患失只會讓你身陷囹圄。
孫衍《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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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0.50.216.182 (馬來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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