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180】【如果是身高就好了】
目前最新消息是
紀州庵昨晚剛剛宣布閉館
閉館到何時似乎是看情形,換言之目前等於是沒有開放時間表
我的表定第一場新書座談(我自己一個人講)是在6/5紀州庵
這個薛丁格的新書座談目前會不會有呢?
不知道
大概還是在有與沒有之間
而且我覺得沒有的機率好像滿大的
但算了,沒關係啦,隨便啦←自暴自棄😂
無論如何病毒都要阻止我們的連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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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突然想到,如果本週末大家想宅在家裡防疫的話
一不做二不休
我乾脆把《零度分離》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
完整的全文1.5萬字直接全部貼上來啦
願意讀的朋友們宅著正好讀
(閱讀時間估計約25分鐘)
比網路書店的試讀部分都多一倍多
而且是完整的第一章整個故事
(我們只好來構建人與書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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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接受FB版面的人可以直接在這裡讀
# 可以存回自己的版面慢慢去讀
# 已經讀過的朋友們想分享感想也可以
# 配圖部分是當初在聯合副刊發表時可樂王的作品
# 想看比較好看的版面的人可以去鏡文學網站讀,我把連結貼在留言處
#以書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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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說一次我愛你|Say I Love You Ag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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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我們所知,起初,沒有任何人會將一代傳奇科學家、動物行為學家兼鯨豚專家Shepresa與「人類的未來」或「人類心智」此等議題連結在一起──起【初,她只是那個**能和鯨豚說話的人**而已。她生平的起點似乎不甚特別:西元2206年,Shepresa生於美國康乃狄克州一普通中產階級家庭,父母均為美籍華裔科學家,分別任職於康乃狄克大學(University of Connecticut)與輝瑞藥廠(Pfizer, Inc.)研發部門。她是家中獨女。十歲時,Shepresa的父母因故離異。這似乎對她造成極大傷害;她一度被確診患上嚴重的創傷後症候群。長達七個月期間,她保持沉默,拒絕說話,拒絕原先所有人際關係;不意外地同樣拒絕任何親友與心理輔導人員之關切。幸而她隨即復原。是的,根據她後來的說法,是海豚拯救了她──祖母帶她去看海洋遊樂園裡的海豚表演。那或許稱不上是全然愉快的經驗(「那真的太療癒了......我和所有的小朋友一樣喜歡牠們。但我那時已經夠大,不再像更小的時候毫無保留地接受這些了。」Shepresa 如此回憶當時的自己:「我很快開始質疑海豚能否從這些『工作』中獲得成就感......或者牠們終究只是得到一條果腹用的魚而已?」),但依舊帶給她相當程度的心靈撫慰。那對正經歷著生命中首次重大創傷的Shepresa何其重要。也正是在當時,她主動要求父母允許她茹素;並開始思索:如果她自己曾感覺遭受命運的冷遇,那麼動物們也會有被遺棄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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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們是否擁有如同人類一般的情感?這是個再古老不過的爭論;同時也是後來被視為激進動保人士的Shepresa最初的智識啟蒙。第二次啟蒙時刻很快接踵而至──那是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事實上,於過去數十年間,無數閱聽大眾早已透過媒體聽聞Shepresa多次提及此一歷史事件,此一她宣稱改變了她一生的真實故事──西元2018年8月10日,亦即距今約250年前,北美洲西岸一仲夏傍晚,時年29歲的西雅圖機場地勤人員Richard Russell單獨走向停機坪,闖入一小客機駕駛艙,於未經航管許可下擅自將它開上天空。除了Richard Russell本人之外,這架設籍於地平線航空(Horizon Air)的90人座龐巴迪(Bombardier)Q400螺旋槳小飛機並無任何其他乘客。換言之,他等同於竊取或劫持或了一架客機,並以其自身為唯一人質。於長達75分鐘飛行期間,這位溫柔而憂傷的劫機者依賴於模擬飛行電玩中學到的有限知識獨自操控飛機,並始終與塔台保持友善通話。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些通話紀錄,人們才約略明瞭他劫機的原因(當然,自另一方面來說,人們或許從未真正理解他的犯案動機)。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黃昏空域漫遊中,塔台航管人員以小名Rich稱呼他,持續耐心安撫他,試圖引導從未受過正規飛行訓練的Richard Russell成功降落。然而他顯然沒有活著回來的打算。某些報導節錄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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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我們只是想給你找個安全降落的地方。
> Rich:我還沒想降落呢。天啊,我想我不能再盯著燃油表看了,油用得太快了──
> 塔台:好了,Rich,可以的話請向左轉,我們會指引你往東南方向飛。
> Rich:我這樣得被判個無期徒刑吧?但也沒關係啦,對我這種人來說,那可能也不錯。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只是想聽你們對我說些好聽的廢話。你們覺得如果我能成功降落的話,阿拉斯加航空會不會給我一份飛行員的工作?
> 塔台:如果你能成功降落,我想他們會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工作的──
> Rich:我知道有很多人關心我。他們知道我做了這樣的事,一定很失望。我該向他們道歉。我只是個壞掉的人......或許不知道哪裡有幾顆螺絲鬆了吧?(Just a broken guy, got a few screws loose I gu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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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鯨豚專家Shepresa本人的說法,她始終清楚記得首次聽聞此一故事的情境:2217年初冬10月,她剛滿11歲,就讀於美國康乃狄克州榭蒂‧蘭恩小學(Shetty Lane Elementary School)五年級,父母已於一年前正式離婚。她剛剛對自己立下再也不理睬數學老師E. Bonowitsky小姐的誓言──前天她在課堂上指出她算式中的錯誤,然而她認為Bonowitsky小姐並未給她應有的尊重。這誓言後來僅僅維持了三天。但在那三天期間,她可沒閒著:她自行破解了教室的網路密碼;每逢數學課,她一面心懷怨恨,拒絕聽講,一面瞪大眼睛盯著自己視網膜上的植入式顯示投影,偷偷瀏覽網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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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那時讀到Richard Russell和J35的故事的......」2248年1月,於接受台灣媒體Labyrinthos專訪時,Shepresa再次提及此事。畫面中,她與採訪者正重回康乃狄克州臨海的榭蒂‧蘭恩小學;芒草原上海風獵獵,變幻的光、潮浪與大片雪色芒花遍布;嶙峋怪石下,大西洋的海水升起又破碎,化為藍色與玫瑰色的泡沫。對於後來長期被視為爭議人士的Shepresa而言,那是個難言的,無比柔軟的時刻;因為在與塔台的通話中,劫機者Richard Russell主動提到了那隻虎鯨。是的,虎鯨,又稱逆戟鯨或殺人鯨;那是當時的另一則新聞──海洋動物學家發現,一隻編號J35的母鯨在自己的幼鯨寶寶甫出生即告夭折後,背著牠的屍體,與之相伴,在廣漠的北太平洋中迴游了整整十七日,歷經長達一千六百多公里的哀悼之旅後方才放手,任屍體沉入深海,隱沒入無光的黑暗中。記錄顯示,於劫機者Richard Russell的最後航程中,他曾向塔台表示想去看看那頭悲傷的母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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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台:如果你想降落,目前最好的選擇是你左前方的那條跑道。或普吉特海灣──你也可以在海面上降落。
> Rich:你和那裡的人說了嗎?我可不想把那弄得一團糟。
> 塔台:說了。我,還有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你或者任何其他人受傷。如果你想降落──
> Rich:但我想知道那條虎鯨的位置。你知道嗎?就是那條背著她的寶寶的虎鯨。我想去看看那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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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課堂上,11歲少女Shepresa就此得知了Richard Russell與母鯨J35的故事。據報導,在這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悼之旅結束後,研究人員原本對母鯨J35的健康狀況感到憂慮,但隨即發現牠看似活動如常,並未過渡自溺於喪子的哀傷中。那是二百多年的21世紀初葉,理論上,人類對此類海洋動物的了解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然而Shepresa不厭其煩描述此事對她幼小心靈的震撼──教室中她將這則故事看進眼底,四下無聲,淚水暈開了光線,周遭景物如鉛筆素描般無限退遠,然而視網膜上的幻影卻無比清晰,彷彿心象,彷彿有人在她腦內深海中對她低語。許多年來她在公開場合多次引述此則古老報導中一位網友的短評──「我們總有未竟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可以確定就是這樣......」於Labyrinthos專訪中,Shepresa強調:「對,就是如此。**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完全認同。不,那不是悲傷......那不純然只是劫機者Richard Russell對母鯨的憐惜或同情,不是;至少不僅僅是共感於牠失去幼子的傷痛......不是。那是某種快樂,某種寧靜,某種幸福。我不知道人何時會有這樣的情感......」畫面中,海風吹起了她厚厚的黑髮,無數稜角分明的沙粒自她語音中剝落。「我們總在生命歷程中面臨各式各樣的傷害:生老病死,情感的無償,內疚、罪惡感,心懷不平,孤單面對際遇的隨機、凶暴與無理......我們總難免悲傷、憤懣、徬徨、恐懼;或者相反,因這些負面情境的消解而暫時感到喜悅......當然了,我必須說,動物同樣也會──許多人遲遲不肯承認這點;但我知道那不是這樣......」她稍停。「Rich......Richard Russell並非因為痛苦或恐慌的暫時解除而感到喜悅。那太淺薄了。那不一樣。我知道他的墜毀是世上最美麗幸福的死亡......然而正因為人類的妄自尊大、自以為是,我們不肯正面承認這樣的情感,不肯承認那其實暗示了人類或動物心智最好的可能性,最後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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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最好的可能性」、「心智最後的歸宿」?對此,小女孩Shepresa似乎從未懷疑。許多嚴謹的科學家主張不應率爾將動物的某些儀式性行為(例如母鯨J35長達一千六百公里的哀傷巡遊;例如象群們對死去母象遺體的「瞻仰」)視為動物具有意識或情感的證據,因為其間難免存在太多尚待實證的環節。然而針對此類說法,Shepresa 向來嗤之以鼻。「我不是說他們的『嚴謹』是錯的。不是。」她在各種場合重複強調:「科學原本必須嚴謹。但這件事與其說是個科學上的爭論,不如說根本是個語言問題。動物當然有意識、有情感──幾千年來人類親眼目睹這麼多證據還不夠嗎?我們頂多能說:對的,動物所擁有的意識或情感,不見得與人類『近似』或『相同』......所以說,我們確實不宜直接斷定牠們擁有**同於**人類的情感──在這層面上,這句話是正確的。但即使是在那時,在我們對動物遠不如今日了解時,我們也早該承認,動物毫無疑問擁有牠們自己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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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維根斯坦討論過的語言問題?」2269年,Shepresa 63歲冥誕後不久,距她首次發表那五篇震驚世界的論文整整22年後,德國柏林近郊,我首次與Shepresa 的獨生子Mike Morant會晤,聽他轉述他母親此一早年看法時,我如此提問。「她的意思是,類似維根斯坦的概念──許多哲學問題,其實只是語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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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維根斯坦。就像維根斯坦說的那樣。有些科學問題,本質上也只是語言問題。」Mike笑得爽朗。「你的反應居然和我完全一樣......」
「嗯?」
「我的意思是,我曾向我母親提出過一模一樣的疑問。她的回答是,她小學時就想過了;然後她接著說,你想想,維根斯坦多久以前的人了?居然有那麼多人到現在還在爭論這個問題......」Mike稍停,看了我一眼。「她說,你看,人類就是這麼笨,怎麼可能會比鯨豚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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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濠梁之辯。那是中國古代哲學家莊子與好基友惠施之間的爭論。是啊,你不是魚,你怎麼知道魚很快樂呢?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魚的快樂呢?你不是動物,你怎麼知道動物有沒有屬於牠們自己的「心智」呢?但我想有許多事本質皆是如此──例如,如何令加害者等量承受被害者的痛苦?是的,時至今日,我們必須承認,許多時候,人類文明社會的基礎共識依舊不出「以牙還牙,殺人償命」的範圍;我們與西元前二千年漢摩拉比法典的時代其實相去不遠。那或許正是人類此一社會性物種的基本規則吧?如此大腦,這樣的中樞神經系統,搭配群居性文明,為了維持群體秩序,必然形成以「以牙還牙」為思想核心的律法。聖多瑪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筆下的**自然法原則**,或許是數學上、文明結構上的必然?問題在於,如何「以牙還牙」?如何於兇手身上產製同於受害者所承受的,**等量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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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很明顯:事實上,等量的痛苦從未真實存在,因為對任一相異個體而言,痛苦與快樂必然是客製化的。個體們終究擁有彼此相異的,無法與他人共享的感官強度與個人體驗;而更為巨大的鴻溝則存在於人與動物之間。事實如此斬釘截鐵:因為我們並非動物,是以我們原本便無法體會動物的感覺;同樣地,我們永遠難以確證動物是否擁有所謂「心智」──至少我本以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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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為如此。我們都曾誤以為如此。然而我們全都錯了。一整個時代的人,全都錯了。但請容我為自己辯護:這是非戰之罪;未能親訪Shepresa本人並非我個人失誤──這顯然牽涉某些不可抗力因素。作為一位鯨豚生物學家,她原本不應如此聲名大噪。2223年,17歲的Shepresa 考入麻省理工學院,主修動物科學;2229年,年僅23歲的她以海豚中樞神經系統演化史相關研究獲博士學位。她的求學生涯堪稱一帆風順──除了因天賦極佳而深受師長賞識之外,她的人際關係似乎也極為圓滿。她待人有禮,親切熱情,不吝於與他人分享資源,對一切挫折皆樂觀以對。幾乎所有曾與她共事的人都對她持正面看法。說她是動物科學界的「零負評女神」,亦不為過。就我們所知,至少在當時,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失語似乎沒有在她往後的人生中留下任何痕跡。(啊,這像不像是母鯨J35在那一千六百公里遠的,漫長哀悼後的奇蹟復原呢?)然而詭異的是,這何其類似於當年啟發她親近鯨豚、走向海洋的Richard Russell──毫無疑問,劫機者兼自殺者Richard Russell在各方面都是個一般意義上的「好人」──他待人溫柔和善,熱心助人,擁有再正常不過的社會連結;同事們公認他為人善良正直,工作認真負責,且事發前未曾表露任何負面情緒,也未有任何相關蛛絲馬跡。他的家人則表示他與妻子感情親密和睦,婚姻美滿,既不憤世嫉俗亦無憂鬱徵候。他是忠誠而負責的丈夫,關心父母的兒子,溫暖慷慨的友人,鄰里街坊的好鄰居......然而所有這些,都未能阻止他浪漫絕決的自毀;一如無人能阻止Shepresa對鯨豚的偏執與愛。2234年她與Bertrand Morant結褵;2236年,30歲的她生下長子Mike Morant,同時自伊利諾州羅德理格茲學院(Rodríguez College)轉職至美國西岸西雅圖華盛頓大學(University of Washington)任教。十年後,2246年,時年未滿四十的鯨豚科學家Shepresa發表了她生命中第一個震驚世界的研究成果──**她宣稱她破解了虎鯨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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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愛**是個令我感覺非常矛盾的概念......」首次採訪中,Shepresa的獨子Mike Morant(他長年旅居德國柏林,於市郊Sachsenhausen納粹集中營遺址附近一所中學擔任英語教師)如此向我談及他母親。「對, 我小時候不常見到她。她確實就是一般人知道的那種工作狂的樣子......每日早出晚歸;許多時候她必須出海追蹤鯨豚,一去至少幾個月。」Mike的眼睛黯淡下來。他身材清瘦,長手長腳,一頭淡黃色茂密鬈髮,嶙峋的臉和顴骨,一雙神經質的眼睛。他說話時似乎總有些習慣性傴僂,帶著曖昧的憂傷。「她沒有花太多時間在我身上......」他苦笑。我們正漫步於Sachsenhausen集中營外的鄉間道路上,鐵絲網於灰色石牆上攀行,腳下礫石摩擦,冰冷透明的光線自周遭穿行而過。
「你恨她嗎?」我說:「就你的感覺而言──」
「對。我當然恨過她。」Mike Morant凝望著遠方正隱沒入暮色的天際線。「她對婚姻也並不用心。她和我父親的婚姻失敗,我想多數責任在她身上。但我知道她是個『好人』......她的研究夥伴、實驗室團隊、她的學術界好友、她的學生們,全都愛她。」他稍停半晌。「當然了,我相信那些鯨豚們──她其他的『孩子』們;也都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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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母親能否真正讀懂自己的孩子?對Shepresa 與她的虎鯨寶寶們而言,這完全不是問題。她關於虎鯨語言的論文共計五篇,於2246至2247年間陸續發表於包括《自然》、《細胞》在內的三種權威期刊上。這是史上首次有人宣稱成功破譯其他物種的語言。不意外地,虎鯨語言以波形與頻率之排列組合呈現意義;但令人印象深刻的是,Shepresa先是細膩區分了虎鯨的**歌唱**與**日常語言**,接著又在日常語言中解析出了明確的文法規則。這原已前所未見;但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套文法規則中,居然包含了海水溫度與海流速度的變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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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聽之下,這完全匪夷所思──」於2261年首播的世界國家地理頻道(WNGC)紀錄片《聲與愛之形》中,時任中國北京師範大學講座教授的動物學家黎玉臨如此表示:「是啊......我記得第一時間裡學界其實非常懷疑。打個比方,這相當於告訴你,人類說話時,可以因應空氣濕度與溫度之變化而改變發音,以求傳達精準。這怎麼可能呢?」訪談中,這位中國演化生物學泰斗如此回憶這位他執教於麻省理工學院時的得意門生。「但當解剖學證據出現後,科學界由懷疑轉為驚嘆。這成就太不可思議了。太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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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解剖學證據於第五篇論文中出現。Shepresa與廠商合作,以訂製的**研究用類神經生物**植入虎鯨之中樞神經,成功截獲關鍵證據──當虎鯨發聲時,其大腦語言區神經細胞與職司海流偵測之部位有著固定模式的連動。Shepresa將此固定模式歸納為39種,並逐一指出這39種模式如何與語音的波形、頻率和文法產生關聯。結論是:一頭成年虎鯨的語言複雜度,約略等同於一15歲人類青少年;而在某些特定方面(例如對海洋環境、洋流、水溫與色彩的理解與辨識,以及**某些謎樣的、人類並不熟悉且未獲實證的情緒反應**,其語言程度則可被確證為超越人類甚多。「請看看你的手。」她甚至在論文註解中語帶譏誚:「請寶愛、珍惜你的手,這雙拇指與其餘四指可對握持物、可勞作的手──要不是這雙手,要是虎鯨擁有的是手而不是鰭,人類幾乎確定無法稱霸地球;因為一頭虎鯨的心智能力很可能超越你甚多。牠們比我們更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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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間,Shepresa 聲名大噪。無數邀約如雪片般飛來,而她的後續舉動則將她推向一難以測知且無比凶險的未來。這確實令人意外,因為此前從未有人將她定位為「激進動保人士」或「激進素食主義者」;而事實上,她也未曾公開提出任何與此有關的政治倡議。「對,所有人都嚇呆了。」Shepresa的獨生子Mike Morant如此描述:「包括我的父親。後來他告訴我,在此之前,他唯一聽她提起過的相關說法,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鯨豚確實比人類聰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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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獨子Mike Morant年僅九歲。他始終清楚記得母親以他完全陌生的形象於媒體全像畫面中現身的情景。由於缺乏陪伴,他與母親從來並不親密;即便如此年幼,敏感的他早已察覺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鴻溝。「我後來有種說法,」Mike Morant自我解嘲:「我說,我和她的關係要不就是『溫柔的疏離』,要不就是『彬彬有禮的親密』......」
「是嗎?你還那麼小......你小時候就對你那麼冷淡嗎?」社區球場邊,孩子們嬉鬧著彼此推擠,一顆足球跳呀跳地滾到我們面前。
「噢不,沒有。沒有。那時候......嗯......」他遲疑起來。「對,嚴格來說,我們不親,但那並不代表我對她有什麼嚴重的負面觀感。負面情緒是後來的事了。」Mike解釋,當時的他對母親孺慕依舊;然而母親的公開說法卻完全把他給嚇傻了。「我和父親在家裡看她上電視受訪。她居然說,人類這種肉食者社會根本徹底養壞了所有小孩,而人類文明本該受到大屠殺或種族滅絕這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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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人類需要受罰?因為懲罰人類對文明有益,對地球有益;而被這低素質文明養壞的小孩們則一點也不值得同情──這是Shepresa的基本論點。平心而論,她的某些論述並不新鮮──例如她主張人類食肉是極不文明的殘忍行為,其罪堪比納粹大屠殺。「動物們當然擁有心智。我就不再重複那些一百年前老掉牙的論點了。」Shepresa 如此強調:「我要說的是,第一,現在,就是現在,我們已然聽懂了虎鯨的語言,我們可以,也應該和牠們溝通。第二,我們用在虎鯨身上的那些研究用類神經生物,其構造、其運作機制根本和人類大腦非常類似。那實質上就是以人類大腦為模版──而現在這些類神經生物能幫助我們理解動物。一些非我族類的動物。」攝影棚白色燈光下,Shepresa的表情扁平而嚴厲。「所謂『非我族類』。你知道這什麼意思嗎?意思就是說,我們和牠們的中樞神經樣態非常類似,甚至能透過這些類神經生物彼此互通。告訴我──對,看著我的眼睛:你認為我們真有權利圈養牠們、屠殺牠們,然後若無其事把牠們的屍體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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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epresa 的尖銳毫無意外引起軒然大波;但她並未就此退卻。數月間,她持續發聲,起手無回,變本加厲,且對動物的同情似乎漸漸延伸為對人類的憎惡。「有些人認為蜥蜴的中樞神經構造極其粗陋,魚、豬和雞的中樞神經也太過簡單,簡單到僅具備求生與繁殖功能,不可能有所謂情感或意識......」2248年3月,於接受英國BBC《世界大運算》新聞節目直播訪談時,Shepresa 再度語出驚人(顯然令主持人尷尬不已):「我也不再重複批評這種看法多麼自我中心了。我要說的是,人類嬰兒或胚胎的中樞神經根本就比太多動物還要簡陋,事實上,他們比豬更缺乏『意識』。然而殺豬被視為理所當然,殺嬰卻是文明中最大的禁忌。為什麼?很簡單,那只是人類這個物種的**自我保護**而已。人類竟發展出了如此自私自利的文化......」
「那......殺狗呢?」被嚇壞的主持人勉強擠出一句話。「人類真那麼自私?但那些虐狗虐貓的傢伙同樣受到大眾譴責......」
「殺蟑螂呢?殺蚊子呢?」Shepresa很快反駁。「殺蟑螂、殺蚊子也受大眾譴責嗎?你覺得呢?說來說去,一切無非以人的喜好為唯一標準。貓貓狗狗長得可愛,所以人類放他們一馬。蟑螂蚊子長得醜,惹人厭,所以人類毫不留情。豬呢?牠對人類有用,所以留著殺來吃。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人類的惡劣也並不意外──記得佛洛伊德的《圖騰與禁忌》嗎?」她進一步挑釁。「當然,這樣的黑暗與自私同樣存在於人類群體內部。記得上次被同事陷害的感覺嗎?記得那些明爭暗鬥、巧取豪奪,因蠅頭私利而毫不在意傷害他人的人嗎?記得那些以羞辱、貶低、霸凌無辜他人為樂的嗜血者嗎?記得那些發起戰爭、策動種族屠殺,摧毀一整個世代文明的魔頭們嗎?人類根本是咎由自取。這種文明,這種低級文化,如果有一天被滅絕,我一定會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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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所述,Shepresa 原本恰恰是個在人際關係與社會連結上極為成功圓滿的人;也正因如此,她對人類偏激的敵視更令人意外。她迅速爆紅,瞬間毀譽參半;而她的言行則將周遭較親近者全數捲入一場始料未及的風暴中──當然,包括丈夫Bertrand Morant與兒子Mike在內。「我們開始察覺,總有人在監視著我們。」Mike Morant回憶,當時除了狗仔隊明目張膽於住家附近守候外,他也開始察覺周遭人異樣的目光。這令幼小的他既害怕又困惑。也正是在那時,他與母親的關係急速惡化──因為母親未曾帶給他任何受保護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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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太脆弱了......」Mike Morant眼眶泛紅。「對,我太脆弱了。我很害怕。但我的個性使我也沒向父親求助太多。我太壓抑了。但我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啊......」他提到,母親和從前同樣忙於工作,早出晚歸;新開的戰場(動物權利)更嚴重壓縮了他們相處的時間。他感覺自己像一艘暴風雨中的孤單小船,慘遭遺棄。某次,一夜凌晨,惡夢襲擊,他驚醒下床,推開房門正巧撞見母親回來。他已超過三個月未見到她,怯怯喊了聲媽(惡夢的寒意猶在,母親竟已令他感到陌生不已);而母親儘管臉上盡是疲態,意識卻依舊不知神遊何處,僅僅看了他一眼便不發一語轉身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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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某些更激烈的母親。我知道。」2269年12月,德國柏林Tempo e amore咖啡館,Mike Morant眼眶含淚,窗外側光的暗影正蝕刻著他臉上的紋路,幻變著深淺不一的痛苦。「比如那些蓬亂著頭髮,滿臉淚痕向孩子們嘶吼『都是你們,是你們在吸我的血』的母親。比如那些因過度疲累而心不在焉,將幼兒禁鎖於密閉車輛中轉身離去的母親。比如那些情緒失控,無來由搧孩子巴掌、扯孩子頭髮、拿菸頭燙他們、拿髮夾或筷子戳他們的母親......我知道她不是那種母親。現在的我也早已不再恨她。但那時,不知為何......我想她那時的態度更令我難受......」Mike哽咽起來,嘴唇顫抖,毫無血色。「我寧可她激烈斥責我或體罰我......在她轉身離去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經知道,在我與她之間,所有的親密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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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始終懷抱著巨大使命感的Shepresa 並未停下腳步。2248年11月,她召開記者會,宣布啟動「忒瑞西阿斯計畫」(Tiresias Project),宣稱研究團隊將以五年為期,分階段達成**與虎鯨對話**的目標。忒瑞西阿斯是古希臘神話人物,天神宙斯賜予他聽懂鳥語的能力,他也因之而能預見未來。「我說過:我們已經聽懂了牠們的語言。」Shepresa 強調:「那接下來呢?答案是,接下來就是和牠們說話的時候了。這將是對虎鯨語言相關論述的再次檢證。在演化史上,自百萬年至數十萬年前,我們的祖先連續滅絕了直立人(Homo erectus)與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等其他類似人種,在地球上建立了智人(Homo sapiens)唯我獨尊的霸權,延續至今。如果人類與動物、與其他物種之間的藩籬能被撤除,我必須說,那必然是人類文明史上嶄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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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今日,歷史終究證明,Shepresa 所言非虛。「忒瑞希阿斯計畫」的結果幾乎撼動了整個人類文明;說無人能置身事外,並不誇大。歷史學者、哲學家、文化研究學者等人文學界知識份子對此多所討論,生物學界、演化學學者等科學家社群內部亦對此熱議不斷;後續則進一步啟發了人工智慧與數學、邏輯學、量子力學等領域連篇累牘的研究與討論。量子力學?是的,關於「觀測者」之意識:一頭虎鯨算是有意識嗎?如果虎鯨伸出牠的鰭打開了箱門,看見了內部,那麼箱子裡薛丁格的貓是生是死?抑或依舊「既生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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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種種自不待言。然而在此一後續效應徹底發酵之前,令Shepresa 再度攻佔媒體版面的,卻是一場離奇刑案。2250年,於忒瑞希阿斯計畫期間,44歲的Shepresa結束了維持16年的婚姻,由獨子Mike的父親Bertrand Morant取得監護權。即便已極盡低調,媒體依舊發現了此事並追蹤報導。然而始料未及的是,這竟使她被捲入一樁神秘又荒謬的連續殺人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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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想到......」2270年3月,我在紐約布魯克林與美國聯邦調查局退休探員 K. Fortress會面,20年前他正是此一「殺手T案」的主要負責人。「對,這殺手T就是那種囂張的『預告犯』。他自居正義,專殺名人,而且習慣通知媒體事先放話預告。但說真的,這種狀況我們相對輕鬆;因為你好歹有個明確的保護目標......」所以最初的目標就是棒球明星S.D.和食品商Schmitz?「沒錯。S.D.是涉嫌賭球,收錢放水性招待,但最終因罪證不足而被判無罪。」受訪時已67歲,一頭白髮的K. Fortress如此回憶往事:「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你一定也清楚。他用可疑的、簡化的基因組合法孵育劣質生物做高級人造肉,獲取暴利;結果也無罪。我們原本以為殺手T選的都會是這種人人厭惡且逍遙法外的目標,沒想到第三個預告,赫然就是Shepres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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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單就殺手T事件而言,在當時即已引起軒然大波。棒球明星S.D.於馬里蘭州住家附近被發現遭人以球棒毆擊致死,而食品大亨P. Schmitz則因嚴密保護而逃過一劫。「S.D.是第一位死者,但並不是『被預告』的死者。」透過酒吧玻璃窗,深夜街燈與霓虹照拂著K. Fortress阡陌縱橫的臉。「殺手T是在殺死S.D.死後才公開投書媒體,承認犯行;接著預告他將懲罰P. Schmitz,執行正義。但這回他就沒得手了。」K. Fortress探員皺眉苦笑。「所以我說這種張揚的『預告犯』反而好對付。對,破案壓力超大;但媽的,至少在保護當事人時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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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例外,眾人對於鯨豚科學家Shepresa居然成為獵殺目標都感到訝異萬分。然而,對於Shepresa與Mike Morant母子而言,那卻是一次意外的契機。「這好像有點奇怪......但事實是,知道母親正遭受著生命威脅,我感覺自己與她的距離反而拉近了。」Mike似乎有些羞赧。「對,我領悟到,這同樣是她為個人信念做出的犧牲。父母離婚後,我和母親已不住在一起,而是跟著父親住;但警方依舊派出了編制人員保護我們。發生這種事,我和父親當然也受影響;雖然殺手T的威脅明顯並不直接針對我們......」
「壓力很大吧?」
「相當大。現在回想,還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挺過來的。」
「真是辛苦你了......」
「嗯,但說真的,或許也不比更早之前來得嚴重。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了?......對吧?大概就是這樣。」Mike平靜下來。「從母親破解虎鯨語言、投身動物權利運動開始......你知道網路上總是各種奇奇怪怪的臆測和傷人的不實謾罵。罵她、罵我的父親,莫名其妙地罵,天花亂墜地罵。那當然也影響到我。我可能在那時就已經被徹底『訓練』過了?」Mike苦笑。咖啡館中燈光昏暗,植栽枝葉扶疏,鄰座原本埋首書頁的灰髮平頭青年突然抬頭看了我們一眼,右手指腹於頰側下顎骨處摸索捏弄,不知是否正嘗試調整植入的類神經通話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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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突然就理解了一件事:我的母親是位不折不扣的勇者。」Mike Morant聲音沙啞。「對。她是勇者。當然,直到現在我依舊這麼認為......原本在父母離婚後,我幾乎已和母親形同陌路。他們剛分開的一段時間裡,因應她提出的會面要求,我們甚至曾見過幾次面,但──」他欲言又止。
「怎麼?感覺如何?」
「呃......我只能說,非常,非常彆扭。」晦暗的光度中,Mike Morant凝視著自己的掌紋,彷彿此刻長在他手上的是一張張陌生的臉。「我不自在,她也不自在。我能感覺她的歉疚,但歉意反而令彼此神經緊張。我尷尬起來,不再答應會面。」他稍停。「我想這也讓她鬆了一口氣吧?但後來發生了殺手T的那件事......我記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我似乎更能理解母親的言行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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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探員探員K. Fortress所言,事件以一種令眾人難以索解的樣貌「進場」。2250年10月26日,署名為「殺手T」的嫌犯投書媒體,公開承認棒球明星S.D.命案為其所為。2250年11月16日,S.D.死後三週,食品集團大亨P. Schmitz遭到殺手T公開點名。12月10日,時年61歲的P. Schmitz於視察工廠時遭到狙擊,幸而子彈並未擊中要害,僅輕微損及其小腿,表皮與肌肉擦傷;凶器疑為一類神經生物無人機。12月14日,殺手T承認自己對P. Schmitz「行刑失敗」,但強調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兩天後,12月16日,殺手T卻突然再次宣告,接下來的處決對象為「**反人類份子Shepresa**」。在一段向媒體與警方投遞的錄像中,一名背對鏡頭,頭戴黑色頭套、著深藍大衣,背景畫面與語音皆經亂數運算變化處理的殺手T宣示,Shepresa是數十年來僅見的極端反人類者,卻以科學家、動保人士與素食主義者等虛假形象作為包裝,「看似對動物充滿溫情,卻對家人冷漠以對」、「這樣的虛假、狡猾與殘忍,理應遭到身為萬物之靈的所有人類唾棄」,因此宣告將對Shepresa實施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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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時間,整個城市都炸了。」探員K. Fortress點起一支菸。「我們內部輿情單位做了數據分析。結果不意外:Shepresa 的公眾形象雖然難免爭議,但畢竟與棒球明星 S.D. 與 P. Schmitz這類人相差十萬八千里。像P. Schmitz這種人如果遭到『處刑』,我們可以確定必然有許多人認為他罪有應得;但說要『懲戒』Shepresa──」
「太誇張了?」
「當然。一定的。不就是個主張動物權利的傢伙嘛?還是個有貢獻的科學家......再怎麼不喜歡她的言論,也不該說要殺她呀?更何況她的知名度和S.D.或P. Schmitz這些人也根本不屬於同一個量級......」
「確實奇怪......」
「沒錯。所以更多揣測就來了。」微光中,菸頭明滅,酒吧內螢幕上的無聲球賽像一場荒謬的偶戲,K. Fortress的臉隱沒入煙霧繚繞的藍色暗影中。「媽的,你也知道這個世界,神神秘密的......許多人,包括我們內部人員,開始懷疑殺手T的精神狀態......」
「嗯?精神狀態?什麼精神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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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我們懷疑,或許他比我們原先所想像的更**瘋**、更不合邏輯?」他摸摸臉。「我記得當時也有線報說殺手T根本和Shepresa素有私怨,只是藉機報復。這當然從各方面說也都站不住腳。接著沒過幾天,又開始有人把矛頭指向媒體,因為Shepresa正好也就是當時新聞圈的焦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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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點人物?」我追問:「什麼意思?和媒體有什麼關係?」
「意思是,說不定殺手T的選擇根本非常『隨興』?」K. Fortress稍停。「說不定他其實只是想到什麼幹什麼,想到誰就殺誰?他其實根本像一組想殺人的**亂數程式**?畢竟Shepresa根本和P. Schmitz一夥完全不一樣啊。所以,或許T原先壓根沒想要殺她;純粹只是因為那陣子,她離婚的消息傳出,引來許多八卦媒體開始報導,說她對待家人並不親切──」
「所以才想到她?」
「對。T可能就是看了媒體報導才想到她?或許T本人對家庭關係這點有些什麼嚴重的心理創傷?或許他是個自小受到母親冷落的小孩?否則就常理而言,我相信多數人不會認為Shepresa是個『夠格』的獵殺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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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諸葛,K. Fortress提及的猜想或許正確。而當時Shepresa採取一極尖銳之方式應對來自T的「獵殺令」──她召開記者會公開反擊,態度強硬。「對,我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母親、合格的妻子。」她坦承:「我從不否認這點。但那並不代表我沒有資格對我的主張負責,更不代表任何人有資格以這樣下三濫的手段威脅我。」她咬牙切齒,近乎挑釁。「對,我早就說過,人類的文明就是如此品格低劣;而我現在知道,你本人,殺手T,你本人,就是這種低劣最完美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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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警方十分擔心此舉將激化殺手T的行動,然而結果卻急轉直下。事件以一莫名其妙的方式意外結束:殺手T居然未有任何反應,就此銷聲匿跡。我們必須承認,這可能驗證了某些揣測──T的行為完全缺乏邏輯與一致性;他是無法預測的。「對,居然沒有後續。」K. Fortress似乎有些赧然。「或許T還真是個精神失常的傢伙?......這說來還真沒面子;S.D.和P. Schmitz的案子也跟著T的消失而石沈大海,沒能查出什麼結果。媽的這根本是丟我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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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恰如前述,這場不了了之的刑案卻意外為Shepresa與Mike Morant的母子關係帶來新生的契機。Mike主動與母親聯繫,二人試圖修補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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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起來,我還是太天真了......」Mike Morant苦笑。「我想,我的母親終究也是常人無法理解的。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母親呢?又為何,有這樣的母親的我,竟會如此平凡呢?」他臉上淚痕縱橫。我幾乎能感覺那淚水的鹹腥與冰冷。「開始時她給我的感覺也很好。她有誠意,我感受得到。但後來卻又逐漸疏於聯絡......不,不是,我不會期待能和她彼此享有真正的親密;我們從未擁有過那樣的時刻,即使在我幼年時也是如此。我沒有不切實際的期望。但這是怎麼回事?後來我想,我自己也有部分責任,因為我長大了,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並沒有認真思考過她的期待。我原本以為她也就是在忙著做研究,忙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Mike雙手掩面,終究抽泣起來。「她寧願試著去和她的殺人鯨講話,卻不願意跟我講話嗎?......我想要的,不過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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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e Morant表示,Shepresa顯然愈來愈忙於研究工作,消失的時間愈來愈長,即使他嘗試與她聯繫,卻總是找不到人。這使他修補母子關係的希望再次落空。當然,當時他完全不可能知道,母親竟是獨自身陷於那樣的「狀態」之中。Shepresa已騎虎難下,她的忒瑞西阿斯計畫誘使她隻身涉險,而她的熱情與偏執則使她做出了難以想像的極端行動,甚至蓄意欺騙了整個研究團隊。事實上,當時她並不僅僅是透過發聲器以波形、頻率等變項試圖模仿,或再製虎鯨的語音而已──2251年,她首次秘密訂製了以虎鯨大腦語言區為藍本的類神經生物,將之**植入自己的中樞神經**,並輔以特製神經元連接自己的聲帶、耳內聽細胞與大腦聽覺區。
**她自己當了白老鼠。她打算親自和虎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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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真正知道她決定這麼做的原因。起初,也沒有任何人發現此事。「那年冬天我和初戀女友分了手。」Mike Morant接續述說:「聖誕夜我喝得爛醉,福至心靈撥了通電話給母親,居然接通了。她說她可以給我20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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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麼巴巴跑到她的實驗室。一個街區外尚且亮著兩棵大聖誕樹,無數閃亮的全像投影如雪花般漂浮在空氣中,路邊一隊隊笑鬧著的年輕人和唱聖歌報福音的小朋友們......但不知為何,實驗室門口一片漆黑,街燈故障,青白色微光彷彿一場將散未散的霧。
「我的母親在黑暗中向我走來,她看著我,視線卻閃爍不定,彷彿穿透了我的臉、我的眼睛。我第一次在她面前失控,質問她為何忙著和她的動物溝通卻不想跟我說話。我崩潰大吼,說,我知道那些虎鯨是你的孩子,但我同樣也是你的孩子、你的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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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了些很奇怪的話......」2270年2月,我陪同Mike Morant重回現場,於事件過後整整19年再訪Shepresa團隊位於美國西岸華盛頓州橡港(Oak Harbor)的實驗室。實驗室建築本身已遭廢棄,原先屬於虎鯨、連通著北太平洋的大池已被抽乾,自上方俯視,落葉與塵土於其中靜止,細雪正緩緩沉降,像一個因過度清寂而橫遭中止的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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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心不在焉。她喃喃說,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一直在索求著的,到底是什麼呢?**......」四下寂靜,我們空洞的腳步迴盪於空間中,水光在Mike Morant的瞳孔中無聲明滅。「然後,就在那彷彿籠罩著全世界所有暗影的街邊,她伸出手撫摸我的臉。但我幾乎打了個寒顫,因為那指尖如此冰冷,全無體溫,幾乎完全不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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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包不住火。半年後事實遭到揭發。Shepresa 已完全變了一個人。她的外在形體維持原貌,但長期植入的,仿虎鯨大腦的類神經生物顯然已侵入並重組了她原本的中樞神經。她已離人類愈來愈遠。她能發聲,但語音或句法本身已無意義;她能說話,但說出的卻已不再是人類的語言。再沒有人能聽懂她、真正辨識她的語意。少數時候她或許能說正確的英文或中文,然而僅限隻字片語。但當研究夥伴以先前的「虎鯨39種語言基本模式」為藍本試圖逆向理解她時,卻也並不成功。(弔詭的是,那不正是Shepresa本人的研究成果嗎?)已無法與人溝通的她無疑已完全失去了領導團隊的可能性。然而研究人員卻發現,Shepresa顯然與她的虎鯨寶寶更親密了──她時常在船上,在大池岸邊,或貼近池底連通道玻璃凝視著牠們,透過擴音器對牠們發出既尖銳又溫柔的吟唱。而虎鯨們也明顯有所回應:牠們或者群聚在她面前,或者在船舷旁迴游繞圈,或者以規律的噴氣與跳躍譜出節奏、海水與浪花的鼓點;或者應答以同樣溫柔而聒噪的語音......
沒有任何人類能再和Shepresa說話。但也沒有任何人類會懷疑,她正在與虎鯨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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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預料,當初被眾人寄予厚望的**忒瑞西阿斯計畫**竟會以此種方式收場。2252年9月,Shepresa 與虎鯨「交談」的畫面正式曝光,立刻引起轟動,躍登全球頭條。全世界為此陷入混亂與瘋狂。媒體逕以「瘋人科學家」、「鯨女」、「能和鯨豚說話的人」稱之;談話性節目全炸了鍋,社群網站沸騰熱議,評論家與學者們紛紛發表長文,而各國領袖則在輿論壓力下被迫回應。「這是斬釘截鐵的重大事件。」精神分析學者、哲學家兼文化評論人 A. Chufurst如此述寫:「七百年前,哥白尼將地球從宇宙中心的神壇上踢下;三百多年前佛洛依德則摧毀了人以自己的理性與意識為絕對中心的錯覺。這是人類史上的兩次重大認知革命。而現在,Shepresa 跟隨達爾文的腳步,再次無情毀棄了『人類為地球中心、萬物之靈』的妄想,接力完成了人類史上第三次認知革命。身處於一鉅變時代,歷史巨輪轟然前進,所有合格的文化與政治領袖,都必須對此做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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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忒瑞西阿斯計畫的成功嗎?客觀上我們很難如此認定。然而時至今日,我們也不再能知曉Shepresa心中的真正看法了。她拒絕受訪,同樣拒絕與任何人溝通(一如她童年裡那長達七個月的沉默?)──事實上,這兩項任務對她而言已力有未逮。她和她的鯨寶寶們的親密時光也並不長久──侵入的類神經生物很快開始破壞她中樞神經的其餘部分;病症以一種類似漸凍人混合阿茲海默症的方式蠶食了她的生命。2252至2254年間,逐漸喪失記憶、失去生活自理能力的Shepresa接受了共計八次奈米機器人手術,試圖清除在她體內與其自身中樞神經嚴重沾黏、綰合,爬藤般交纏共生的仿虎鯨類神經生物,然而終究失敗了。2255年4月,Shepresa 死於西雅圖華盛頓大學附設醫院,得年僅49歲。而陪伴她走過最後時日的,依舊是她的兒子Mike Mo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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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再和她說話的機會......」Mike Morant哽咽起來。「但無論如何,我感激那段最後的日子。我甚至不曾認真考慮過她疾病的進程。我有點逃避吧?但......那算是疾病嗎?不,那是她的瘋狂、她的偏執、她的信仰,她自己的選擇。她沒有病,她只是做了和一般人不一樣的決定。而且我們當然也不會知道接下來會怎麼發展......這世界上還沒人得過這種病不是嗎?」無疑,在這位傳奇科學家與她的獨子Mike Morant的最後時光裡,外界的紛擾對他們已不再具有意義。熱議持續經年,討論方興未艾;學術界與科學界姑且不論,因應此一事件而生的社會運動、政治倡議,甚至新興宗教如雨後春筍般出現。隨時有人為此自殺,隨時有人因此獲得重生的勇氣;甚至有激進倡議團體主張,動物與人類心智的混種結合才是人類心智演化的必然道路,是最終且必然的結果。然而喧囂之間,我們甚至無法確認,在生命中的最後時光裡,Shepresa是否真正「知道」這些因她而起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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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那天......」2270年2月,北太平洋東岸,橡港冬季,我與Mike Morant已漫步至海邊。潮浪來回,狂風呼嘯,暴雨般嘈噪的回音,水與浪在近處粉身碎骨,而遠處,隱沒於無光中的夜海正以純粹無雜質的聽覺向我們展示著大自然龐巨的力量。「那天清晨時分,我似乎心有所感,突然驚醒,發現病床上的母親已自行坐起身來,空洞的眼瞳正凝視著窗外某處。我感覺她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什麼,於是慢慢扶著她走過長廊,來到盡頭面光的落地窗前......」Mike Morant形容,那是個清冷一如夢境的清晨,窗外雲層高而厚重,然而天光雪白明亮,樹與樹的枯枝構成了美麗的抽象圖案。他攙扶著母親蹣跚步行至窗前,看她側臉將耳朵貼上窗玻璃,像是在專心傾聽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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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沒有任何聲音。但我隨即知道了答案──那是一架孤伶伶的飛機。
「很奇怪,我已經看見了那架飛機,但我的母親似乎並不想**看**。」夜海轟鳴中,Mike Morant呶呶述說。「她只是持續在聽著它。聽著那些我不可能聽得見、不可能聽得懂的。我心裡想,難道那和虎鯨的語言類似嗎?我看見她臉上露出微笑,雙頰酡紅,如癡如醉;像是被某種此生從未親歷的,無比巨大的寧靜與幸福感所淹沒......我忽然想起了她一提再提的,那位兩百多年前的劫機犯,那曾經『啟發』了她的Richard Russ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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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ich:我準備降落了。我會先翻滾幾下。成功的話我就會開始下降。今晚就這樣了吧。
> 塔台:Rich,如果可以,請儘量把飛機貼近水面。
> Rich:我有點頭暈。哥們,景色變化得太快了;我想好好看看它們,享受這一刻。一切都很美,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看,它們就更美了。
> 塔台:你能看清楚周遭嗎?能見度還好吧?
> Rich:很好,沒問題,一切都非常清楚。我剛才還繞著雷尼爾山飛了一圈。太美了。我想剩下的油還夠我飛到奧林匹克山去看看。
> Rich:我不知道該怎麼降落。其實我根本就沒打算降落(I wasn’t really planning on landing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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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29歲劫機者Richard Russell最後的遺言。250年前,於黃昏的天空中獨自漫遊75分鐘後,西元2018年8月10日夜間約9點20分,Richard Russell與他的螺旋槳小客機於西雅圖近海普吉特灣海域一荒島上墜毀。該小島全無人煙,是以除了駕駛者本人如願喪生之外,並無任何人員傷亡。那是北太平洋東岸的夏季,西雅圖的黃昏時間漫長,於白日與黑夜間曖昧的交接地帶,空氣與流動的雲彩折射了高緯度地區的稀薄陽光,致使天色絢麗多變一如一場未境的幻夢。Richard Russell不會知道他此生最後的航行如何影響了一位生於二百多年後的小女孩,更不會知道這位特立獨行的小女孩如何改變了人類的文明發展。「飛機消失後,像是過了很久很久......」Mike Morant說:「她回過頭來,對我說了此生最後一句話......」
「她說什麼?」
「我當然聽不懂。」Mike Morant微笑,無限神往。「但她重複說了好幾次,所以我手忙腳亂把它錄了下來......」
「那是什麼?」
「我愛你。」
「什麼?」
「『我愛你』。意思是『我愛你』。」海水在遠處轟擊著礫石海岸。Mike Morant已熱淚盈眶。我看見無數細小的雪花,或雪花的幻影在他眼中緩慢融化。「那居然有意義......我事後把錄音拿給研究人員聽......他們查了論文,告訴我,那是虎鯨語言裡的『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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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Shepresa最後的遺言。2255年4月18日,在說出那句話之後,一代傳奇科學家、鯨豚專家兼動保人士Shepresa 面帶微笑,平靜中止了呼吸。說話對人很重要嗎?愛或親密,對人類而言很重要嗎?人們持續在索求著的,究竟是什麼呢?我不知道;我相信古往今來許許多多人們,也不曾知道。然而我似乎能夠親見那個場景:醫院窗前,雪白的寂靜,一架不知何來的飛機,一段失去了終點的漫長航行。「**未境的夢想,無法付出的愛**」。我彷彿看見她心中那位在西雅圖絢麗多變的黃昏中孤獨遨翔的青年。青年未曾死去,他以另一種方式活了下來;而我們終將在這個被Shepresa改變了的世界裡繼續自己的生命之旅,像一隻永不落地的鳥,像一架孤獨的飛機。
#再說一次我愛你
#零度分離
【書介】
「人,真是一種對神蹟成癮的生物嗎?」
華文版《黑鏡》,AI末世的「類神經生物龐克」
一部盪氣迴腸,重新劃定小說疆界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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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分離》以探索將「類神經生物」植入人體改變行為模式、與「愛」相關的思索辯證為兩大主軸,敘寫人類(或非人類,或其他物種,或AI)置身於時間洪流中,如何解剖自我與存在的虛妄性。整部小說讀來既是溫柔旖旎,又見深刻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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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中虛構一名為Adelia Seyfried的未來作者。
她精選議題,深入調查採訪,撰寫了六則深度報導,收入一名為「零度分離」的訪談錄中。
書中不但置入虛構的未來名人推薦序,更虛構後記、虛構作者與其他未來人的對談;形式特殊。
〈再說一次我愛你〉中,沉迷鯨豚研究的專家Shepresa裝置類神經生物,蛻變為人/鯨混合體;
〈夢境播放器AI 反人類叛變事件〉則講述夢境播放器Phantom以不可思議的方式發動人工智能叛變,事敗被剝奪高階運算,永遠深埋地下。
〈來自夢中的暗殺者〉敘及醫師陳立博偵知一患者夢境中的不法企圖而先發制人,以夢剋夢,成為「史上最後一位良心犯」;
〈餘生〉裡台灣影星郭詠詩與日本導演松山慎二陷入愛河,入戲太深,不知所終。
而〈二階堂雅紀虛擬偶像詐騙事件〉則描述日本婦女癡戀虛擬偶像不能自拔,甚至拋夫棄子;
還有〈霧中燈火〉述寫發生於二十一世紀中葉的一場神秘邪教集體自殺案件,並延伸至對靈魂的質疑與叩問。
全書銳意創新,張力十足,情節曲折,敘寫流暢,允為科幻小說里程碑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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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事件、難以靠近的心智、不可思議的犯罪(不可思議到,連「罪行」究竟為何都是個難題),而總是停留在那個不可能處。他走到想像力的邊界,邊界之外了。這一直不是容易的事,猶如潛進了無意識的領域,回返,並記得且說出,他做到了。
──朱嘉漢(小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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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力量能打破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讓六度分離成為零度分離呢?從六到零的距離,是不是就是一整個宇宙?還是其實,只是我們意識的幻象?
伊格言在《零度分離》一書中,實現的就是這樣的,創造的力量。
此書終將在歷史留名。
──黃健瑋(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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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繼《噬夢人》之後的野心之作。私心認為,入選二○一九年年度小說選的書中首章〈再說一次我愛你〉是台灣當年最好的短篇小說......《零度分離》最後,那位神祕的Adelia Seyfried像一個埋伏暗處已久的殺手,身份揭露時,幾乎給了我致命一擊。我知道這本書還有後續,如此,更令人拭目以待了。
──張貴興(小說家)
同時也有1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80的網紅ChunYen Fu,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 We Play | Switzerland 在瑞士的每一天,都是由人們臉上的笑容堆砌的。 對於瑞士的印象,除了電影裡的瑞士銀行本票以及世界各處都有以「小瑞士」為名的觀光宣傳外,所知甚少,這次幾乎是抱著一個探險的心態:搭乘元旦凌晨的夜車,從薩爾斯堡一路就這麼睡進了蘇黎世,慶幸夜車乘客不多,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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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與死鬼女友同床》(藍色見鬼眼)第十八章.連內褲都掉下來了
作為故事的主角,我真的希望能夠以一個比較帥氣的模樣見人。但如果在故事才剛開始時主角就天下無敵,又似乎沒趣了點。所以我也就不介意,把冒險歷程初期的種種尷尬事跡,都拿出來跟大家分享。讓大家知道雖然我在後來會開始走好運,但之前還是受過無數苦頭,一切並非總是不勞而獲的。
黃嘉倫曾經說過,小弟在過去幾天裏因為被小夕吸取精氣,體量已掉了整整十公斤。那還是兩天前的判斷。自小夕被意外地封印在充氣娃娃之後,小弟改用口對口方式傳送精氣給她,天知道我又掉了幾多公斤了。
或許小弟最近都沒甚麼走動,所以還未覺得體力有明顯下降的跡象。黃嘉倫說我快要精盡人亡,我也總覺得沒有真實感。
但當小弟跨出窗戶,像跳芭蕾舞般以腳尖支撐著身體的重量,以雙手抓著沒甚麼位置可抓的醫院外牆保持平衡,還要面對迎面吹著的狂風時,我才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虛弱得多。只是勉強站立著不掉下去就已經要拼盡老命了。
在我前面帶路的,是看來絕對不會超過八歲的小女孩哈娜。起初小弟絕不肯跨出窗戶,在房間裏大罵又跺腳甚麼的。但哈娜完全不鳥我,到我鬧夠別扭的時候,她已經危站在窗外等待著我了。
「哈娜!危險!」我伸走想要把哈娜拉回來。她縮一縮肩膊,向橫移了幾步。我搆盡了手臂,都抓不著她。
「老公。哈娜要我們跟她走。」小夕說。
「小夕!快點叫哈娜回來!這樣很危險的!」
「哥哥。」
「哈娜!乖乖回哥哥這邊。」
「哥哥,姐姐好可憐。」她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又再直刺進我的心坎。恐怕小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那個該死的黃嘉倫,竟然把這麼小的女孩派來,還要她做這麼危險的事!
哈娜的動作並不算靈活,但卻走得冷靜、自然,就好像看不到腳下的高空,感覺不到迎面的強風似的。
如果連小女孩都能夠走得過去,我這個空手道黑帶幹嘛不行?
憑著一點點的好勝心,小弟咬緊牙關,盡量不去想自己正身在高處,背著小夕像隻軟殼蟹(充氣娃娃自然是軟殼了)般緩慢橫行著。
我剛才不是說過,我進院了總共瘦了超過十公斤嗎?
要是你在幾天裏瘦了十多公斤,然後又突然要幹這種極大幅度的動作,你想想第一個需要面對的問題是甚麼?
褲子鬆脫。
臀部和大腿都沒了一大截,原本撐起的長褲現在鬆垮垮地垂下來,那褲腳正好卡著我懸在半空的腳踝。所以小弟每移動一步,就等於把褲子向下拉扯一次。
我感覺到褲子的橡皮筋已經掉到臀部的一半,再往下拉一點就會整條掉下來了!
「不、不行了!」
「老公~幹嘛啦?」
「我、我褲子快掉下來了!」
「老公幹嘛在這裏脫褲子啊?」
「不是我要脫!小夕!替我把褲子拉回來好不好?」
「是這樣嗎?啊!」
「我要你替我把褲子往上拉,不是往下脫!」
「我~拉不到…我再試試。」
我忘了充氣娃娃雙手光滑,又沒有手指。「行了行了,不用試了。」
褲子已褪到膝蓋處。我雙手都要抓著牆壁,還因氣力不夠而顫抖著,根本無法抽空拉褲子。
「哈娜!」
哈娜回過頭來。「哥哥?」
難道要哈娜替我穿褲子嗎?「不、沒甚麼。哈娜可不可以走慢一點?哥哥追不上啊。」
「姐姐沒時間了。」哈娜說,又再繼續前進。
小夕的永不超生跟小弟的長褲脫掉,哪件事比較重要?無話可說的小弟乾脆把褲子甩掉,然後繼續前進。
完蛋了。
這次輪到內褲開始鬆脫。
由於沒有了長褲,小弟在行動時,背後的小夕就會直接摩擦著小弟的內褲。原本就有點鬆動的橡皮筋,抓不住小弟的腰,已慢慢褪到臀部,露出半個光屁股,受著寒風的吹拂。
「不行的…不可以讓內褲掉下來。」小弟不斷地蠕動著屁股的肌肉,還試著用股肌把褲子給夾上來。奈何效果不甚理想。
「老公又掉褲子了嗎?老婆替你拉著吧。」
「不、不用了!」
「哥哥?」
「哈娜!你不要轉過頭來!」
內褲突然急速脫落。小弟拼命張開雙腿,硬把內褲撐在膝蓋附近的高度。這次我絕不會放棄!
在面前的哈娜已走到牆壁的盡頭。她小心翼翼地跨過轉角,到另一邊的外牆去了。小弟唯有繼續撐開雙腿,一點一點地向橫移動著(動作更像一隻蟹了)。雖然無法把內褲拉回原位,但也堅持地讓它卡在膝蓋的位置,拼死著不失去它。
因為我的房間差不多在走廊盡頭,所以其實沒走得很遠,也不會經過其他房間的窗前。轉到另一面牆壁時,我發現哈娜開始沿著排水管往下爬著。
「哥哥?」
「別、別向上望!求求你!」
老實說,爬下排水管要比在外牆橫行容易一些,因為手抓和腳踏的位置較多。小雞雞暴露在空氣中,受著狂風的吹拂而像日本鯉魚旗般向橫飄盪著。這回小雞雞真變成風向雞了。
拜託,千萬不要碰到有人進出醫院!要是甚麼人看到有個男人下身赤裸,背著個充氣娃娃在深夜的醫院外牆攀爬著,真不知會作何感想。全國報章頭條是上定的了。
往下直爬到第一層,在排水管旁邊的是一個近乎密不透風的房間。只有小小的一排用來緊急通風的窗戶。而我看到其中一個很不自然地打開了,從房間裏面不斷冒出白色的煙。
哈娜爬到那個窗前,雙手呵了呵氣,絲毫不察看一下裏面,便直爬了進去。
我終於找到機會穿好自己的內褲,然後才慢慢爬近那個打開的窗戶。只覺得陣陣冰冷的感覺襲來,那些白煙原來是房間裏面的冷風,接觸到室外而馬上凝結的霧氣。
在一所尋常醫院裏,有哪個房間需要維持這麼低的溫度呢?
我悄悄把頭伸進去一點,看到那整整齊齊排列著的銀色停屍櫃,便確認這個地方是殮房。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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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上雄彥&尾田榮一郎的對談,文章有點長,可以一窺畫家的理念和堅持。
「不知道井上的繪畫能力能上升到甚麼程度呢?」尾田榮一郎
「尾田先生對作品堅信不疑,絕不動搖。」井上雄彥
兩代傳奇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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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對吧?
尾:其實以前井上老師曾經親筆簽過名給我喔。
井:咦,真的嗎!?什麼時候?
尾:就在在集英社舉辦的手塚‧赤塚賞宴會上,當時我還只是剛出道的新人,在會場上緊張得要命。井上老師幫我在簽名上畫了飛機頭的櫻木花道,我一直都很小心地保存著。
井:這樣啊,真抱歉我忘了。(笑)
尾:沒關係,那場宴會後來根本就變成漫畫家們的簽名大會了。(笑)
井:《ONE PIECE》剛刊載的時候我人在洛杉機,日本那邊寄了JUMP過來,我記得當時讀完第一話就有種「啊,又有一部經典作品要誕生了」的感覺。怎麼說呢,就是認為自己不會看走眼。那樣的漫畫對我來說已經很久沒遇過了,所以不厭其煩地看了好幾次。
尾:連載還沒正式開始時,某本情報雜誌做了一個名人關注的漫畫調查,那時井上老師就推薦了《ONE PIECE》,並且給了「這位作者很信任自己的作品」這樣的評語,讓我高興得不得了,還把那句話影印放大貼在工作室裡好一陣子呢。
井:高興成這個樣子啊。(笑)
尾:那個,井上老師,我可以說一件跟命運有關的事嗎?
井:什麼什麼?好可怕的感覺。(笑)
尾:我是熊本人,以前在上通有家叫作Antique House的店吧?
井:啊,那家二手服飾店對吧,真懷念。
尾:我不太常去那裡,但是跟朋友買衣服的時候曾經去過。後來我得到了JUMP新人獎,已經有了責任編輯的時候,我到那邊跟店員說「我要當漫畫家了喔!」之後,他告訴我「如果你成功的話,那就是這裡出的第二位有名的漫畫家了。」我問他第一位是誰,他回答我「就是成合雄彥君(井上的舊筆名)啊,他以前在這裡打過工喔。」這件事實在太令人吃驚了。
井:啊哈哈,是哪個店員啊。
尾:那個人對自己成為《SLAM DUNK》裡某個選手的原型這件事感到很自豪呢。(笑)井上老師在閒暇的時候經常躲在櫃檯後面畫畫對吧?
井:是啊,因為沒有工作嘛。
尾:害我嚇了一大跳,不管有沒有聽說過井上老師曾經待過那裡還是我去過那邊,像這樣只是湊巧就到這間店裡閒晃,讓我覺得這一定是命中註定!於是我就跟責任編輯強力拜託「請讓我擔任井上老師的助手!」結果只被一句「現在沒有缺人」給回絕了。真失望啊。
井:是嗎……失敗了啊,要是你能來我這裡就好了。(笑)
尾:如果我能去的話,之後我的命運就會不一樣了吧。那時候的轉捩點也代表了很多意義,我總想什麼時候可以直接向您說這些事呢。
井:謝謝你,我會記在心裡的。
● 井上的畫已經達到了江戶時代日本畫境界了
──尾田是怎麼開始讀《浪人劍客》的?
尾:我都是等單行本出版後再一口氣看完的,當然我整套都有收齊。開始連載時這部作品還在我們這些新人之間造成了一股話題,像是說內容很有趣啦,主題很明確……比起這些,我反而比較期待看見井上老師的畫作。關於這方面,從《楓パープル》開始,您是如何讓畫功進步的呢?
井:要和那時相比的話確實是進步不少。讓我匪夷所思的是,我在畫《楓パープル》的時候竟然還以為自己畫得很棒!(笑)但是現在根本不敢拿出來見人了。
尾:雖然我看了最後的漫畫展,不過那已經……完全不曉得該怎麼說了,已經超越了單純厲害的境界,要怎麼做才能畫出這種畫來?真的很不可思議。像那幅巨大的宮本武藏畫像也是,明明那麼大卻沒有畫歪。
井:仔細看的話還是有點歪的,到現在我還是有點在意某些作品犯了那種錯。
尾:沒那種事,只是以我的水平還無法理解那種厲害領域的繪畫而已。現在我對江戶時代的繪畫非常著迷。江戶時代的人沒有網路也沒有漫畫店,比現代少了很多需要時間的娛樂;換句話說,明明有很多方便的工具,現代人卻很難集中精神花費時間創作,並非光靠才能就能達到那種程度的。我見過江戶時代畫家的工筆,那真的非常了不起。只不過是草稿,單一條乾淨俐落的彙整線都能畫得栩栩如生。姑且不論取材的資料,像這樣繃緊神經透徹研究過後畫出來的圖,不管現代人花費再多的時間大概也做不到那種程度。但是井上老師的畫卻已經達到江戶繪畫的境界了,我實在想不透為什麼現代人能畫得出那種畫呢?
井:不敢當。(笑)
尾:在最後的漫畫展裡,那種畫就有150幅吧?真令人難以想像。
井:人只要被緊逼到某種程度,就能做到吧。
尾:我也是被逼到盡頭了,好幾次都像快要死掉一樣……卻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井:如果是自己的畫風應該就沒問題吧?
尾:不不不,沒有辦法!每一張畫都是有目的的。
井:啊…原來如此。
尾:我還沒辦法做到畫一半就停筆,並且相信紙上那些留白的部份是沒有問題的程度。
井:對我來說那些留白很重要,所以非常困難呢。
尾:我覺得那是感覺問題吧。
井:我想是個性的因素,雖然是有意義的,卻不想照預定的方式做完。在作畫的時候我只要一想到「這東西以目前的狀態存在可以嗎」的話,就會停筆了。就是像這樣習慣適可而止的性格吧。
尾:井上老師在下筆前會先想好整體的結構嗎?厲害的人光是畫線稿就能讓人一看就印象深刻了。
井:怎麼說,要說能看是能看啦,但是那樣的圖很雜亂吧。
尾:我畫草稿時都是糊里糊塗隨便想像整體的圖大概是某種樣子,一直畫到能夠看出成品的程度以後,就會改用筆尖去畫了。
井:我也差不多是那樣。
尾:剛開始我還沒辦法毫不猶疑地立刻下筆就畫,但是同樣當畫家的朋友裡,的確有那種只要畫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的人;也就是說,過去只畫過一次的角色,之後即使什麼都不看也能畫得一模一樣,那種才能真讓人羨慕啊。要是換成我,馬上就會忘記以前畫過的角色了,後面要再讓他登場的話就一定要找單行本參考才畫得出來。
井:我也是,要畫以前的人物就得看著單行本才行,一不小心也會忘記畫鬍子和鬢角之類的地方。
尾:真的嗎?太好了,這樣我也可以放心這麼做了。(笑)
● 能夠毫不抵抗地果斷接受必要的改變
尾:井上老師對繪畫的上進心和好奇心是怎麼來的?
井:嗯,簡單來說,就是對自己以前的作品感到羞愧吧。
尾:看得出來。
井:多少會有應該會有想畫出好作品的心情吧。
尾:雖然我也覺得自己是上進心很強的人,但是看過最後的漫畫展以後,打從心裡覺得自己無法和井上老師相比呢。
井:別這麼說,那《ONE PIECE》已經連載多久了?
尾:12年了。
井:好長啊,光是要我跟你一樣在週刊連載這麼長的時間就沒辦法了。
尾:我認為長篇作品能像《SLAM DUNK》這種長度是最理想的。最初我只給《ONE PIECE》規劃了五年的時間,但不知不覺就多花一倍時間了。
井:我看了目前最新發售的52集也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接近尾聲的跡象呢。
尾:是啊,結果人生計劃也變得亂七八糟了。(苦笑)
──《浪人劍客》從佐佐木小次郎篇開始捨棄筆尖改用毛筆作畫,尾田對此有什麼看法?
尾:覺得帥斃了。像井上老師這樣,即使是工作也能用堅強的意志竭盡所能地精益求精,簡直帥到不行。而且用毛筆當畫具這一點真的非常厲害。
井:老實說這是不該做的事呢,因為是長篇作品,這麼做的話就會破壞整體的一致性了。
尾:是完全使用毛筆作畫對吧?
井:有一部份是為了效果,不過要說為什麼全部改用毛筆的話,是因為心態的關係。從小次郎篇開始到現在,想畫的東西無法再用筆尖呈現,是偶然要到改用毛筆的。繪畫的意境會因此完全改變,但同時會失去作品的一致性,就在那個時候決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覺。
尾:標題LOGO也變了呢。
井:對我而言那個時期就是在思考《浪人劍客》的存在意義,若要繼續畫下去那勢必需要改變,標題的寫法變化也是其中一環,雖然原本的標題書法也很好。
尾:身為作者就是要果斷地改變,雖然這麼想卻必須要接受周遭的反應呢。我也是想在《ONE PIECE》50集作一個分野,改變標題的擺放方式,不過得到的反應似乎沒這麼強烈。(笑)如果讀者反應良好,就不會有想改變的念頭吧,所以作者們或許要更自由地用想做的方式去做會比較好。
── 井上對尾田的畫有什麼感想呢?
井:和我的畫風相比是完全不一樣的魅力呢,很熱鬧,描繪的感染力很強。我是那種喜歡讓畫面輕一點的人,盡量不讓構圖顯得擁擠,在留白的部份寄託了一點意義,在最後的漫畫展特別是如此。但是我非常肯定尾田的構圖方式,一點也沒有偷工減料,那樣的圖畫用漫畫的形式收錄有點太勉強了吧。
尾:是啊。(笑)沒辦法我只能這樣畫一大堆。作者就算想多畫一點也會受限於週刊上限19頁的限制,在最大限度內放進所有的材料,也會雀躍地想要快點把想說的故事畫完。
井:我了解那種感受。
尾:或許有點操之過急了,格子越畫越小,不留多餘的格子,背景也很繁複,這麼說來角色似乎也太多了。(苦笑)我知道主要畫面最多只能放五個人,可是想畫的東西太多,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井:一開始就構思好整個故事了嗎?
尾:是的,結局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但是在結局之前鋪陳的事件多到完全吃不消,所以有點困擾。井上老師在編劇時都怎麼做呢?
井:唔……不管是整體或結局我都不會先考慮好,會事先設計好故事的尾田真了不起。
尾:正確來說,只是先決定好目的地而已。
井:最近我對《浪人劍客》的結局也終於稍微有一點頭緒了。
● 描繪老翁臉龐皺紋的樂趣
尾:《浪人劍客》的故事是完全按照史實編寫的嗎?
井:宮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的巖流島之役大致來說是史實,不過目前保存的史料都是從武藏的角度來看的。關於小次郎的部份,僅僅只是把他描寫為與武藏對戰的劍士而已。所以即使機率微小,我想我還是可以推測他是位聽障者。
尾:所以故事是偏離原作,完全自創的是嗎?
井:不能說是全部,但自創的部份佔的比例是越來越多了,畢竟還沒決定整體的劇本,只能這樣走一步算一步。如果太執著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窘境,那就會更辛苦了。
尾:不過在遇到困難的時候,也會有意外的樂趣呢。
井:說的沒錯。
── 尾田喜歡《浪人劍客》裡的哪個角色呢?
尾:只要是老爺爺我都很喜歡,怎麼說,就是覺得他們好可愛。
井:哈哈哈。
尾:我特別喜歡柳生石舟齋,那一幕他突然說「我可以誇耀自己的孫子嗎?」*[4]的畫面,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可愛。井上老師的作品就算是進入比較嚴謹的劇情部份,角色也仍然保有他們可愛性格的魅力。對話框旁邊加註的小小獨白也很有趣,武藏說出了「是貓師父」*[5]的那段真的很爆笑!(笑)像那樣自然而然付予的角色性格,讀者也能很寬心地接受。跟主題是否艱深無關,井上老師所擅長的人物塑造就是這麼引人入勝。
井:我確實很喜歡描繪老爺爺的形象,搞不好會把所有登場的人物全都畫成老爺爺呢。(笑)
尾:描繪臉上的皺紋是很愉快的事啊。
井:一動筆就停不下來,我們果然都喜歡畫佈滿歲月痕跡的角色吧。
尾:沒錯。
井:老人的皺紋越畫就越能感受到何謂人類的生命,只有老人的臉才能承受越來越深的年歲痕跡,所以才有那麼大的描繪價值。
● 想要把一切全都畫下來的衝動
── 兩位的共通點,就是為了把想傳達的事物表現出來才專注於漫畫的吧。
井:或許是吧,尤其在《ONE PIECE》裡想要傳達的東西多到像是快滿出來了一樣。
尾:我知道我的畫面已經夠亂了,但還是有想把所有東西不顧一切全都畫出來的衝動,不管是不是多餘的,我希望這股聲音能夠被聽見。
井:聲音和話語互相交錯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在畫面的每個角落都同時在運轉著呢。
尾:無論如何就是想這樣做。
井:《ONE PIECE》想向世界傳達出有這樣的聲音、人類和感情的存在,我可以強烈感受到尾田這樣的心情。因為主軸太強大,屹立不搖,才能持續連載12年那麼久吧?
尾:謝謝。我在漫畫裡最想做的其實不是說故事,而是設計角色的造型。一邊會想著這樣型態的人是可能成立的嗎,一邊設計人物,我覺得這樣非常地快樂。
井:完全跟我相反啊。
尾:什麼形狀的頭顱需要怎樣的身體,這些規則到最後都被我無視了。(笑)最讓我感到愉快的就是過去不曾出現過的人物雛形被創造出來的那一瞬間,一旦塑造成型了以後那不畫出來也不行。就這樣每當發生新的事件就會創作出新的人物,一直不斷重覆下去,故事也就越拉越長了。
井:就是這樣才畫到52集這麼多啊。
尾:是啊。(笑)井上老師最快樂的瞬間是什麼時候呢?
井:快樂的時刻越來越少了呢。雖然在畫人物一頭亂髮的時候,和感覺自己有明顯進步的時候都蠻快樂的,但現在已經漸漸不能那樣了,也許是到了該有危機意識的時候了吧。
● 在熱血逐漸褪去時產生的危機感
尾:危機意識?
井:嗯,所謂漫畫家應該都是因為自己喜歡才做的工作,沒有什麼能比畫漫畫更讓自己熱血沸騰,再怎麼辛苦也能繼續做下去。
尾:沒錯。
井:但是快樂和痛苦各佔天平的兩端,快樂一減少的話,就會變成不得已才必須做的事,但不做的話又不行,所以我現在正試著探索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尾:我還沒意識到會有那種事呢。
井:我從《ONE PIECE》就可以看出來了,即使尾田也有你自己的煩惱,但還不到需要這種危機意識程度。在我看來《浪人劍客》的篇幅或許有點延伸太多,可能影響到作品的性質了,思考要如何推翻所需的時間又會太久,但若只是畫成簡單明瞭的大眾化作品,那改變又會更大也說不一定。
尾:那麼輪流連載《浪人劍客》和《REAL》有轉換心情的作用嗎?
井:當然是有的。《REAL》幫了我很大的忙,雖然那也不是讓人看了就開心的作品,不過和《浪人劍客》相較之下還是比較容易畫的,至少單純走在街上就能遇到難得的靈感。
尾:一般在街上是遇不到劍士的啊。
井:是啊。(笑)
● 描繪吉岡七十人斬的時期畫功也同步提升
尾:現在的重點是,怎麼會想到要畫宮本武藏的故事呢?
井:一開始的動機很單純,有人推薦我讀吉川英治的《宮本武藏》而已。《SLAM DUNK》完結後我大約有一整年的時間沒有連載作品,就這樣開始閱讀那套小說。之後我想把它漫畫化,獲得了原作的授權,並且心情狀態也OK了以後就勢在必行了。起初我還很無知,不清楚這是多大的工程,在對描寫歷史題材所需的知識、耐力和技術完全不了解的情況下就開始了,當時真是吃足了苦頭啊。
尾:歷史資料那些東西不調查清楚的話是不行的呢。
井:如果真的辦不到就只能放棄了。雖然也有和專業歷史研究者合作的想法,不過我還是決定在能力範圍內塑造出一個新的宮本武藏出來。
尾:登場人物和原作完全一樣嗎?
井:大多數都和原作一樣,但性格已經大不相同了。
尾:吉岡七十人斬的場面很驚人呢。
井:原作裡的感覺是武藏先砍了有名的人物之後,接著才一邊斬殺其他無名小卒一邊脫逃,那種場面會讓人興起一股奇妙的好戰精神呢。(苦笑)想像若是把七十個人全砍了那情況會變成怎樣?從25集到27集與吉岡一門的戰鬥,仔細數過的話應該是剛好七十個人沒錯。
尾:真的啊…!
井:雖然途中也曾懷疑為什麼要做這種事,但不管怎樣就是這樣畫了。
尾:如果不是由井上老師這樣充滿氣勢的線條來畫,那種場面是根本畫不出來的。
井:決定要畫七十人斬的話,畫面上就不能沒有足夠的氣勢。在畫的同時作好協調,也會讓畫技跟著加速提升。
尾:描繪斬殺的場面會很辛苦嗎?
井:非常辛苦。畫多了那種斬殺的場面……就會慢慢變得無法對勝負這種事下定論,即使在戰場上勝負是家常便飯。會因此開始懷疑勝利的價值,一有疑慮就沒辦法再畫了。所謂勝者為勝,真的是這麼簡單嗎?被這種矛盾的思緒擾亂心境真的會讓人感到煎熬,也可以說,只是為了體會那種感情,才會逐一畫出七十人斬的場面的。
尾:可以想像井上老師煩惱的樣子呢。在今天見面以前我一直以為井上老師是跟武藏很像的人。
井:那就大錯特錯了。(笑)雖然我給人一副苦行僧的印象,但事實並非如此。
尾:在今天對談之前,我還向曾經見過井上老師的作者問過「井上老師到底有多可怕啊?」
井:哈哈哈!真的嗎,說我有多可怕?
尾:話也不是這麼說,因為在我這一代的漫畫家,只要一提起井上雄彥會不自覺敬畏三分。(笑)如果是像武藏那樣恐怖的人,大概會嚇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不過實際見了面,發現您是很溫和的人以後就忍不住鬆了口氣啊。
● 彼此相通的那種不變的大眾化本質
井:因為我有讀尾田的《ONE PIECE》,很好奇這部作品世界觀的起點是從哪裡開始的呢?
尾:起點嗎?
井:嗯。每個地方都有想傳達的聲音,有這麼多獨特的角色人物,熱鬧的海賊冒險故事,並沒有受到框架的限制,而是自由自在無限地向前延伸。在日本漫畫界從未有過這種風格的作品,你的動機是什麼呢?
尾:嗯──實際上我對竟然沒有哪部漫畫是以海賊為主題這件事感到很驚訝,我頂多只知道有《北海小英雄》這部動畫舊作而已。我以為男孩長到某個年紀後應該就會想要出海尋寶才對,一想到要出海航行難道內心不會雀躍不已嗎?既然如此怎麼會沒有人畫海賊的故事呢?
井:這樣啊。
尾:從小我就很想看海賊的漫畫,想說如果要我畫的話,那就一定會畫海賊的故事。不管作品賣不賣得掉,我都是作好了心理準備才會這麼選擇的,純粹就是我自己想看而已!況且JUMP裡沒有海賊漫畫也太奇怪了吧,明明LOGO標誌就是海賊圖騰啊。
井:真的呢。(笑)這麼說來你根本就是專為JUMP而生的作者啊,真了不起。
尾:沒有啦,比起井上老師我還差得遠了。
井:不不不,你太謙虛了。(笑)
── 追根究底,兩位畫畫的目的就是為了娛樂大眾嗎?
尾:對我來說是的。不能讓讀者樂在其中的話,那畫漫畫就沒有意義了,這樣自己也不會開心。我不知道其他作者是怎麼想的,但我認為在讓讀者開心的同時自己也感到開心,這是理所當然的。我並不否認自己所做的事就是在娛樂大眾,這樣不是很幸福嗎?還有什麼是比讓讀者喜悅還要更快樂的事?
井:你能這麼想很厲害……
尾:這、這樣想不對嗎?
井:不,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笑)的確就像尾田你說的那樣,能讓讀者和作者都感到快樂的那一定就是部好漫畫。
尾:漫畫要是沒有娛樂效果是不行的吧。有想傳達的想法或訊息是好事,不過要是無法讓它大眾化的話那就什麼也傳達不了。我覺得《浪人劍客》在最後的部份就是一種很高層次的娛樂。
井:聽到你這麼說我很高興。如果不能刊載在什麼地方,誰也看不到自己的作品,那就沒辦法繼續畫下去了吧。
尾:是的。
井:尾田的《ONE PIECE》很出色,我認為Luffy(魯夫)的眼睛畫法是個重點。有趣的東西就算不用刻意添加也很有趣,這就是尾田意志表現的一種象徵手法,對自己作品的信賴絲毫不曾動搖,那股意志就集中表現在眼睛的畫法上。像責任編輯和身邊助理之類的人,應該都對你說過眼睛要畫得閃亮一點啦,線要再粗一點什麼的,但你還是沒有改變這種畫法。
尾:的確一開始有很多人要求我要那樣畫。
井:那種堅持表現在眼睛的黑點上,出乎意料地成功並且發光發熱。尾田秉持熱情想畫海賊漫畫的初衷,透過Luffy的雙眼活了起來。所以我才會看了第一話就認為,啊……就是這個作者,我不會看錯的。
尾:這樣說會害我很不好意思的。(笑)
● 有機會再舉辦美術展的話,將會是全新的型態。
── 尾田若有辦美術展的機會,會安排什麼樣的內容呢?
井:不管有沒有機會,就算想做也不能拋開手邊的工作不管吧。
尾:也不能說是沒有那個意願。《ONE PIECE》連載結束後,我有很多事都想嘗試看看,美術展也不例外,畢竟連載期間實在沒有多餘的時間做其他的事。井上老師能在《浪人劍客》連載期間做出這種規模的美術展,真是令人敬佩!
井:不,我也是休刊才有辦法這樣做的。(笑)
尾:但光是想要一邊繼續手上的作品一邊忙別的事也不容易了,何況是現正連載中作品主角的那種場面描繪……那股毅力實在讓人望塵莫及。總之,現在《ONE PIECE》的連載就是我的全部,等它結束後才真正是我人生的開始。(笑)
井:咦?難道現在不算是嗎?
尾:現在的人生是奉獻給讀者的。
井:了不起!
── 話雖如此,尾田的美術展若能具體實現的話,希望能怎麼做?
尾:只是展示畫作的話那就太浪費了。在美工能做到的範圍內,我希望能展出一些工具之類的東西。我很喜歡用雙手去組合物品,非常想試試手做的立體模型。井上老師在最新的美術展上有做過什麼考量呢?
井:嗯──我並非是想以《最後的漫畫展》作為句點,而是在主題上挖掘得更加深刻。我想同樣方式的美術展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一旦做了就無法再從其中創造出更新的東西,這是起碼要先考慮好的事。以現在的形式製作的美術展,是《最後的漫畫展》的最後,這可以從各種角度來解讀它的意義,不過現在我想傳達的東西已經以最好的形態完成了,所以請務必來熊本參觀展覽。
尾:只打算在熊本舉辦嗎?在國外也是可以的吧,像是紐約之類的地方,我想絕對沒問題的。天野喜孝在紐約舉辦的個展就很成功,會去的都是喜歡日本武士的人吧。
井:不過對白的呈現是個問題呢,良好的漫畫解讀能力也是不可或缺的。
尾:不用另外再加註解說明也沒關係,對白就維持原本的日文,讓讀者為此用身體去感受那是最好的了。
井:這樣啊,可以在旁邊加上紙本的全文翻譯,我會考慮看看的。
尾:請一定要把《浪人劍客》推廣到全世界!那是日本的驕傲呢!
井:《ONE PIECE》才是日本的驕傲吧。這樣互相稱讚真讓人受不了。(笑)今天很高興可以和你對話,請務必來熊本參觀《最後的漫畫展》。
尾:等我返鄉的時候一定會去的!
http://forum.gamer.com.tw/Co.php?bsn=60037&sn=449575
我在 時間 盡頭 等 你 感想 在 ChunYen Fu Youtube 的最讚貼文
| We Play | Switzerland
在瑞士的每一天,都是由人們臉上的笑容堆砌的。
對於瑞士的印象,除了電影裡的瑞士銀行本票以及世界各處都有以「小瑞士」為名的觀光宣傳外,所知甚少,這次幾乎是抱著一個探險的心態:搭乘元旦凌晨的夜車,從薩爾斯堡一路就這麼睡進了蘇黎世,慶幸夜車乘客不多,我們兩個人也就幸運的佔了一間本該六人的包廂。
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天,在車站人員悉心解說交通票券後,年輕的辦事員竟貼心地送上一大片瑞士巧克力,讓一夜疲憊的心都因此溫暖了起來,離開售票櫃檯後,對於這次的瑞士竟充滿了無比莫名的信心,我想可能是因為巧克力真的很好吃(誤)。
另外,在瑞士頗讓人驚艷的則是公共交通的高度聯結和班次之頻繁,無論要轉乘到任何地方,中間等待的時間,印象中都未曾超過一刻鐘,讓人有種「只要跳上火車,就能到達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的錯覺,甚至完全沒有「受限公共交通,而無法到達某處」,所產生的侷限感,想去哪,就去哪。
瑞士旅行裡最不能錯過的當屬鐵路旅行,沿途自然的風光更是讓人止不住的讚嘆。難怪總有人說著「小瑞士」,真的來到了瑞士,看著窗外重山覆蓋皚皚白雪,綿延到視線的盡頭,心裡就什麼也不想的發征望著,就只是看著,看著眼前的景致在兩側流動著,流動在視線所及,然後攸地又像靜止般凝結,全因一切都太過於失真。
這裡你可以找到受贈於自然的笑容,在瑞士
|麋鹿太太|
👉🏻 https://www.facebook.com/dearmylittlegirl/

我在 時間 盡頭 等 你 感想 在 [心得] 28分的感想: 第二人生(上下篇) - 看板MayDay 的推薦與評價
朋友因為權限不夠所以請我幫忙把感想PO上來
心得分上下兩篇
她說都是些主觀的碎碎唸
我也還沒看過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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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生』 (上…-_-) (2011-12-17)
感想來了~
先說這是初回感想喔
之後也許會有不同的想法也說不定
然後因為開始的時候我都會比較注意專輯整體的輪廓面貌
所以以後有機會再講一些單曲的感想吧 ^_^
現在就先從專輯的創作主題講起囉
雖然五月天在宣傳稿裡都說他們以前不相信世界末日
不過關於2012的傳說我是從阿信 的HAPPY BIRTHDAY裡開始認識的
之後也是在他的浪漫的逃亡裡看到那句20121223 在一切消失之前
所以我想末日這個概念在主唱的心裡肯定有一個不輕的分量吧
單看HBD和浪逃的話就感覺他應該是傾向末日版的
(後按: 諾亞方舟開跑之後主唱有幾次都有在台上提過五月天其實都沒有相信世界末日
不過因為這篇感想是寫在之前的 所以也不做刻意的修改了 : ) )
但我不認為是否相信世界末日應該跟悲觀和樂觀劃上等號
畢竟有些事情接受與否不會改變狀況本身的發展
重點是我們自己面對的態度吧
就是所謂積極抑或消極的人生觀
我想這也是五月天想要用『第二人生』帶出的重要訊息吧
所以雖然五月天第八張專輯的題材命題好像一下子比以前放大了很多
不過細心一看
從短暫的青春出發 步過百載寒暑 一直走向永恆千古
景觀雖然漸漸拉闊了
焦點仍舊是那一個我
朝內心探索的五月天核心精神基本上是沒有改變的
但整個視野卻也比以往變得更清晰遼闊了 : )
或許因為有這樣的想法
所以專輯雖然標明以疑似世界末日前的反思為主題
但是我卻隱隱覺得這張專輯想要探討的其實是與本我最徹底的一次對質
人們在何時才會願意最坦率的面對自己
在面對自己以後又會作出怎樣的反應
因此
在曲目裡的2012對於我來說並不只單純代表世界末日的到來
相反我是覺得這代表人們願意確切地對自己作出深刻省思的一個重要時機
不過也因為有了這個主觀的感覺
所以開始的時候我會以為明日版會有點優柔寡斷逃避現實
後來我才慢慢意會
面對問題的時候除了可以選擇正面對決其實也可以嘗試大而化之
但重要的是還是要從問題裡轉出答案
新專輯同時擁有個性鮮明的末日版與明日版大概就是希望表達出
就算人們用不同的步調步法依然可以向著同一個方向出發
關於這一點在之後分享2版曲序編排的時候有機會再細說~
除了自我的審視
我相信五月天其實也會想藉由末日這個話題去探索一個更宏大的課題
然而接下來關於專輯主題的分享我有點猶豫…
雖然我有試著大膽地推測這會是一個很唯美的佈置
但我也不敢肯定這確實是一個刻意的設計
不過因為我的確有被深深地感動到
而這個感動又跟上面所講及的主題所受的觸動不一樣…
所以我還是想在這裡分享一下
可惜我文筆真的很不好不太會表達…
我想
『第二人生』除了是一本導人活在當下的警世寓言
或許也是我們嘗試在文明滅絕前留下最後的愛的詩篇
而這個愛並不單單只是家人的愛朋友的愛情人的愛又或對自己的愛
我們想要傳唱下去的
是關於人類的愛
當地球毀滅時肉體喪失物質消滅
然而精神及靈魂卻並不會因此而摧毀
而讓人類得以在永恆中存活下去的
就是這個組合:
倉頡 T121 3121
文字與音樂
『當一個文明即將熄滅 有什麼證明你我存在 的歲月』
在這裡先插播一下我對2版曲目編排的一些想法
我認為專輯的曲目大至可分為下面三個大組合
而在這裡我想首先說說第三組
第一組:
2012
倉頡*
末日/明日
OAOA(丟掉名字性別)/OAOA(現在就是永遠)
第二人生
諾亞方舟
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
第二組:
倉頡*
洗衣機
歪腰
乾杯
我不願 讓你一個人
星空
三個傻瓜
第三組:
倉頡*
20
12
T121 3121
這張專輯裡面的歌詞的特色
就是很多都是從頭寫到尾沒有重覆的
阿信說過他明明知道這樣的寫法歌曲在『當下的』傳唱度也許不高
但是這是他的真情真意
我的感覺是與其說他是在寫一張專輯的歌詞
倒不如說他其實是在編寫一本書一本史記甚或一本神話
而在上星期的座談會裡剛好有聽到他提到
文字需要搭配音樂才可以真正傳承下去(大致的意思)
再加上在HAPPY BIRTHDAY時代留下來的吟遊詩人形象
所以我才會有上面提到的連結和想像
於是
即便在倉頡的歌詞的開首提到
『文字失效的瞬間』
『萬語和千言瓦解』
但在歌詞的後來卻又一直反覆說道
『變成造字的倉頡』
『寫出能讓你快回來 的詩篇』
『創造 能讓你想起我 的字眼』
『寫出 讓宇宙能重來 的詩篇』
然後是專輯前後一首又一首掏心掏肺的心血結晶
我想文字的力量是被確切肯定的
然而
『天 雨 粟 鬼 夜 哭 思 念 漫 太 古』
20
12
過後
乘載著文字中記載的思念過渡到永恆
讓思念在風中被不斷傳唱的
就是音樂(T121 3121)
音樂從來都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轉瞬便逝
卻又歷久彌新
當然關於T121 3121大概應該有個更樂觀的看法
就是明確的對應專輯主題『第二人生』
如果五月天可以選擇第二人生
仍然會回到16歲抱起吉他那一年重來
不過畢竟關乎末日的話題我會願意相信神化而唯美的一個想像
於是就會在心裡創造了這麼一個主觀的結局…
呼
好了
寫到這裡真的要先緩一下了
腦袋和心臟同樣吃不消 - -
下次再繼續講專輯的曲目編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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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生』(下…Second Round) (2012-1-19)
上次寫完第一部份的感想之後突然就斷片了
忽然不知道怎麼接下去
其實這陣子我有反覆聽過兩版的專輯很多很多遍
有很多想法想要分享
不過在講之前還是要很嘮叨的再強調一下
這是一封篇心得而不是論文
如果裡面有解析的成份在的話那是因為那些正好就是讓我感動的點
然後有些話雖然我是那樣的說了但其實那些都是推敲而不是判定
事實上我也有為到我怎麼會有當中一些奇怪的想法而懊惱不已 @_@ 哈哈
不過沒關係啦
想像嘛~ 呼~
這張專輯的感想其實很難寫
我們先講末日版
撇開五月天在訪問裡(抑或護照文案?)說過末日版更貼近他們原本的想法的說法
也並非因為阿信按照末日版的曲序在新浪裡面分享歌詞的緣故
就算只是單純的拿起兩版專輯細意一聽
我依然可以百分之一億確定 (咳 這是推敲 是推敲 >...<)
末日版是大哥
有末日 才有明日
我甚至可以斷定 (咳 這是推敲 是推敲 >...<)
『第二人生』整個從構思到建造
都是以末日版為藍本而執行的
至於後來為什麼突然會蹦出個明日版
OAOA何以必須要整形配合
意外誕生的星空又在裡面起到什麼作用
我們在這裡先筆記一下回頭再慢慢說~
我之所以把話講到那麼絕對是由於末日版的編排實在太完美了
我這裡所說的完美指的是完整完滿
之前我講過我覺得寫這張專輯的時候阿信不是在寫歌詞
他是在寫一本書一本史記一本神話
(後來我才想起我是想說他在寫一個傳說哈哈)
寫這句話的時候我所憑藉的是感覺大於觸覺
但後來在聽過專輯很多次之後的某一刻我突然就好像意會過來了
末日版根本就是一本書 真的就是一本書 有小說的形貌
但是連帶音樂的它卻又似乎是一齣音樂劇
而畫面豐富的特性又讓它更像一齣電影…
我是從時光機那張專輯開始喜歡五月天的
所以對於近幾年來他們花在專輯意象意境佈置的心思我算是蠻有意識的
關於之前幾張專輯的佈局有機會我們再細說
現在先簡單概括一下 雖然或許不太精準
時光機有故事 有情節
神的孩子都在跳舞有轉折 有高潮
知足just my pride有橋段 (是喔 這張精選輯也要算進去!)
為愛而生有主題 有前因後果
至於後青春期的詩呢 比較難說 有伏筆 更重要的是有內容
而針對『第二人生』的末日版
它讓人感動的地方是它在曲目編排上的細緻及成熟
雖然這樣講有點老套
但它確實做到周全的起承轉合 以題材喻主旨
為了不讓我的百分之一億確定變得空泛 (噗)
我們先繫好安全帶走一趟末日旅程 : )
末日版曲序:
起:
1)2012
利用末日作為專輯題材
序章2012瑰麗開場
交待場景 時間 空間 背景
開首為主旨落下引子
『我突然想到 小的時候
總等著長大 去追的夢
就這麼活著 突然西元盡頭
卻沒有一件 真的去作』
收尾為故事情節搭橋
『如果 你在 倖存的平行宇宙
要怎麼做 要怎麼活 請你對自己說
誠實對自己說
快對自己說』?
2)倉頡
承接2012結尾
詩人開始說故事
倉頡的主題同時為專輯注入形式和意義
『當一個文明即將熄滅 有什麼證明你我存在的歲月』
搭配緩和的旋律慢慢導引我們自己與自己進行心底的對話
並為專輯的題材與主旨提供連結
『天 雨 粟 鬼 夜 哭 思 念 漫 太 古』
看了很多心得評論大家都會覺得倉頡講的是愛情
但我覺得解讀這首歌應該用一個更寬廣的角度
不然這首歌無論在末日版抑或明日版的位置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成立的
倉頡講的不只是對特定的某一種情感的思念
而是對一切的失去以至無法挽回的一種情感對應
可以是親情 友情 愛情 甚至還包括自己
因此倉頡才會在末日版這裡擔當一個橋樑角色
提綱挈領的讓我們從宏觀的思念情緒開始再漸漸進入故事的細節檢視
承:
3)洗衣機
延續倉頡埋下的回首情緒
講及親情的洗衣機把我們帶到生命的最根源(血緣)重新思考
輕快而歡樂的音韻讓人恍如置身一個遊樂場
有種一下就把時光推回童年的錯覺
4)歪腰
5)乾杯
這2首歌無論在末日版抑或明日版都是連氣同枝的
除此之外另外有2組曲目[我不願讓你一個人][星空]及[第二人生][諾亞方舟]亦一樣
脫離親人我們是一個無可避免獨立的個體
於是我們由重新審視自己繼續出發
歪腰的主角是自己 但講的其實是成長
乾杯則延續成長以後的情緒帶出對友情的懷念 實質緬懷年少時光
因此這2首歌是互相呼應的 必須走在一起
有趣的是歪腰和乾杯同時都是一個動作
一個俯身 一個揚首
而事實上充滿溫情的乾杯確實可以為到奮戰不懈的歪腰提供一個暫時的休息所
不過故事走到這裡卻又引入了一個重要的人生課題: 那就是關於失去
不同於總是守護在側的洗衣機
有些人事物無奈會隨著歲月的增長而慢慢消逝
於是在歪腰以後我們會感歎
『有時候 好想流淚 好想流淚 卻沒眼淚
期待會 你會不會 他會不會 開個同學會』
『他在等你 你在等我 我在等誰
又是誰 孩子沒睡 電話沒電 心情沒準備』
懷念的氣氛隨著歌詞最後的呼喚綿綿伸延
『時間都停了 他們都回來了
懷念的人阿 等你的來到』
乾杯的結尾部份是熱鬧暖和並且似乎帶有希望的
但是當我們帶著這樣的一種甜蜜回憶走到感情更深刻的部份的時候
卻又彷彿造成更大的情緒落差
6)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或者是出於巧合
乾杯的最後是對故人鬧哄哄的呼喚屬於一種訴求
而我不願讓你一個人的開首一來卻是一個冷峻的否定回應
『你說呢 明知你不在還是會問
空氣 卻不能代替你 出聲
習慣 像永不癒合 的固執傷痕
一思念就撕裂靈魂』
對於很多人來說
愛情是眾多情感當中最強烈的靈魂碰撞
是心靈與心靈最真切的體會與交流
有人最終會在愛情路上尋找到自己
但亦有人會在這裡嘗到最痛切的迷失
雖然我不願讓你一個人講的是傷痛
但是在歌詞裡面卻又埋下之後省思的一些種子
有助我們把焦點回到自己身上時尋求到有效的答案
『下段旅程 你一定要 更幸福豐盛』
『只求你有快樂人生』
『只求命運 帶你去一段 全新的旅程』
轉:
7)星空
按阿信的說法 星空雖然是專輯裡最後完成的一首歌
但它卻是整個拼圖裡不可或缺的一塊
洗衣機 歪腰 乾杯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幾首歌下來都是對情感的細微檢視
是面對自己的一個過程
每步走來都是有層次有鋪排的
星空在這裡的作用則是一種對往昔和現況的釋懷
是心靈上的修復與彌補
讓我們不至於走進死胡同裡去
在理性的頓悟之前我們必須先處理好自己的情感
對過去提出肯定 找到現在的步伐 才可以往未來繼續進發
這樣的頓悟過程才不會顯得突兀
也更合乎邏輯及人性化
由於星空有著強大的療傷作用
所以它在兩版專輯裡面都是承接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歌詞開首就回應著我不願讓你一個人然後再逐步走向釋然
『摸不到的顏色 是否叫彩虹
看不到的擁抱 是否叫做微風
一個人 想著一個人 是否就叫寂寞』
8)三個傻瓜
星空和三個傻瓜講的都是心境轉換
是從問題走到答案的一個必經過程
在星空調節好心境以後
三個傻瓜就負責從理性層面上給予一個整體的痛擊
瞻前顧後的把一生濃縮
為喚醒自己做一個最後的準備
合:
9)末日
10)OAOA(丟掉名字性別)
11)第二人生
12)諾亞方舟
在末日/OAOA(丟掉名字性別)之前的曲目所拋出來的都是問題
是一連串的思考
我一直覺得末日這個前奏讓人有一種靈光一閃醍醐灌頂的幻覺
就好像剎那間忽然懂得了什麼
如果按命題推論
末日這個前奏大概就是代表末日的來臨
然後我們就在這最迫切的瞬間重新摸索答案
順藤摸瓜的迎向專輯主旨
尾隨末日之後的幾首曲目其實是循序漸進的一個覺醒旅程
OAOA(丟掉名字性別)說的是心態
第二人生提出的是行動
而諾亞方舟代表著精神上的提昇
OAOA是唯一一首在兩版曲目裡面歌詞不一樣的歌
在末日版裡的OAOA副標題為丟掉名字性別
歌詞強調的是改變現狀的期待
著眼點是對改變本身的渴望
而這種渴求是由於對過去現況的不滿意而產生的
因此OAOA(丟掉名字性別)緊接在綜觀一生的三個傻瓜之後
『這一生 太多的妥協
這一刻 徹底的打碎
這一次 丟掉名字性別』
決心要推翻既定既有的枷鎖迎接接下來的第二人生
第二人生是專輯的點題曲目
亦是整個專輯的主旨所在
是以整首歌的歌詞都在為我們之前面對的問題提出解答
歌曲一開首就回應了OAOA(丟掉名字性別)想要突破的心情
『你天天看新聞 在等什麼發生 讓人生 再重頭再起死回生』
然後又不住在整首歌裡提醒我們
等待並不會帶來奇蹟
空有想法並不能帶來結果
唯有實際行動
真正踏出每一步才可以為自己的人生帶來改變
專輯到第二人生其實已經把主旨講明白了
於是諾亞方舟再次回到末日的題材上
是故事的最後一幕
回應2012的末日場景
重新交待故事情節
把人生的焦點再次浩翰的拉開
放在一個更遠更闊的空間
配合歌曲的旋律就像是一首宗教神曲
堅定『第二人生』的精神面
13)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
末日旅程也許是一個電影的情節 一本書的橋段
又甚至是一個夢境的想像
而關於2012的末日故事應該是從2012開始到諾亞方舟終結的
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更像是一首片尾曲
然而這首片尾曲其實在2012開首的時候就已經埋下伏線
『我突然想到 小的時候
總等著長大 去追的夢
就這麼活著 突然西元盡頭
卻沒有一件 真的去作』
旅程結束之後我們又重臨現實
把旅途的經歷和感悟帶回我們的生活
重新去思索
『每個渺小的理由 都困住自由
有些事情還不做 你的理由 會是什麼? 』
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為末日故事寫下句點
然而又在同一時間提出屬於我們自己真實的故事
『每個平凡的自我 都曾幻想過
以你為名的小說 會是枯燥 或是雋永』
更讓人感動的是雖然整個專輯裡面講的都是末日氣圍
強調人生的時間緊迫
不過在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這首歌裡
卻用我們下一代的形象描繪了一個實在的未來
讓末日版依然結束在希望當中
『想像你的孫子 孫女 充滿光的瞳孔
正等著你開口 等著你說 你最光輝的一次傳說』
專輯到這裡可以說是畫下了一個完美的句點了
不過就跟之前分享過的
雖然並不是一個刻意的編排
但T1213121與倉頡的對應真的有讓我感動不已 : )
對了 也許是因為我常常在睡覺之前聽歌然後聽到半夢半醒的緣故
所以後來我聽末日版的時候
一直都會聯想起INCEPTION(全面啟動/潛行空間/盜夢空間)這齣電影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不然下面的解說就會看不懂了…)
感覺末日版就好像一個夢境一樣
從2012到諾亞方舟是一個入夢過程
越睡越迷糊然後進入越來越深的夢境層次
到了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的時候才回到現實
然而半晌寧靜以後
突然出現的T121 3121彷彿一下子又把我們拉回想像裡
T121 3121就好像電影最後一幕正在旋轉的陀螺
有種疑幻疑真的懸念…
口乎~~~~~
末日版終於講完了 哈哈
再來還有明日版 >...<
因為有末日版既定而又深刻的印象
所以明日版的感想其實更難寫 T-T
上次的感想我曾經提過專輯的曲目大致可以分為以下三組:
(當然這只是我自己主觀的想法啦 :))
第一組:
2012
倉頡*
末日/明日
OAOA(丟掉名字性別)/OAOA(現在就是永遠)
第二人生
諾亞方舟
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
第二組:
倉頡*
洗衣機
歪腰
乾杯
我不願 讓你一個人
星空
三個傻瓜
第三組:
倉頡*
20
12
T121 3121
第一組直指題材與主旨
第二組屬於內容描述
第三組則是意義延伸
而我覺得
明日版就是按上面的邏輯把末日版的精髓重新編輯演化而成的
在繼續細說明日版之前
我想先分享一下關於兩版專輯的一些想法
因為雖然到現在為止我對末日版仍然處於一個偏愛狀態
但我始終認為
『第二人生』獨特而可貴之處
正正就是它同時擁有末日版和明日版兩個不同版本的詮釋
坦白說
要讓同時發行兩版專輯具有足夠的說服力
除了是兩版專輯需要各自具有獨特的風貌之外
它們還應該兼備同等的價值
(不然就應該把其中一個忍痛割捨了吧...)
而最重要的是兩版專輯的並存可以帶來額外的意義
簡單來說就是 1+1>2! (要求真的很高吧… >_<)
當然我是覺得『第二人生』把上面所說的都做到了
所以我才會覺得很感動… T-T
如之前分享過
聽完了末日版和明日版讓我有這樣的啟發
『無論是樂觀抑或悲觀
重要的是具有積極的人生態度』<- 這我一直都知道 - -
『面對問題的時候除了可以選擇正面對決其實也可以嘗試大而化之
但重要的是還是要從問題裡轉出答案』<- 這就真的是一個很珍貴的提醒 ><
以上就是我想說的1+1>2!
當然每個人的啟發和收穫會有所不同~
嘿~
然後我們可以繼續講明日版了~ (有種可以快收工的FU~ !!!)
其實我一直有點弄不清楚明日版
雖然我會覺得開始的時候阿信確實是根據末日版的脈絡去編寫專輯裡的歌詞
但是還沒發片的時候OAOA(現在就是永遠)就出現了
所以大概那時候明日版的概念就已經萌生了吧
與末日版不同的是
末日版的故事性很強
而明日版呈現更多的是態度
按照五月天的說法
『末日版嘗試在絕望中尋找希望』
或許如此
所以它的?事方式是把難關(2012)放在最前面
然後再慢慢去消化解決
從問題(2012)走到答案(第二人生/諾亞方舟)的過程是相對漫長的
中間要經過很多的積累和省思才會到達頓悟與釋然
相反明日版就有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感覺
所以明日版正式面對難關(2012)的時間會放到很後面
有趣的是它從問題(2012)走到答案(第二人生/諾亞方舟)只是一個鯉魚翻身的時間
而對於其他問題它所採取的態度是逐點擊破而不會讓它們積累成長
(咳... 寫到這裡就跟每次聽明日版的時候一樣會莫名的生氣
因為我不是這類個性的人… T-T)
現在請再繫好安全帶我們來一個明日之旅 ^+++^
(要坐好喔 這次會開很快~ 而且我路不熟~ 哈~)
明日版曲序:
1)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
末日版以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作為終結開啟一扇窗來迎接希望之光
但明日版則以同樣的曲目作為開首打開大門去揭示未來
歌詞結尾導引我們對自己作出反思
『每個渺小的理由 都困住自由
有些事情還不做 你的理由 會是什麼? 』
為專輯主題寫下伏筆
2)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3)星空
承接有些事現在不做 一輩子都不會做了剛拋下的問題
明日版在第二首曲目就是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在面對自省之前我們選擇先調整心態
及早處理愛情傷痛遺留下來深刻的繁雜情感
跟在末日版一樣
星空尾隨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後面發揮治癒功效
由於星空在很早段已經化解一些複雜的情緒
所以明日版比對末日版所呈現的態度更為明朗
4)洗衣機
5)三個傻瓜
6)歪腰
7)乾杯
在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和星空把感情的傷口料理好之後
我們回復到一個相對平靜的心境去檢視自己
洗衣機 三個傻瓜 歪腰 乾杯以時序排列
四首曲目雖然風格迴異但同樣節奏輕快
除了讓人有一種花花世界亂世浮生的錯覺之外
同時亦讓我們的情緒維持在一個輕鬆的狀態
洗衣機依舊從生命的根源出發去回顧親情
尾段的媽媽角色剛好與三個傻瓜的開首互相接應
『奇怪是誰 一直清洗著 我闖的禍和污泥
好久以來 原來我衣服 全部都是媽媽洗』
『多少年了 旋轉又旋轉 時間一眨眼過去
才發現了 媽媽一直是 我無聲洗衣機』
三個傻瓜則由末日版的歸納角色轉為演繹角色展示一生
順接洗衣機描寫的媽媽開始
『小小的個子 看著看著 看到張開嘴那是第一個傻瓜
小小的心願 想著想著 想要快上學可不可以啊媽媽』
然後再從小時候慢慢寫到長大後種種的無奈
接下來的歪腰就負責承載三個傻瓜描述關於成長的心情
然後乾杯依然是和歪腰走在一起頌唱青春和友情
而歌詞末段對故人的懷念心情就對應著倉頡所描寫的思念意境順勢延伸
『時間都停了 他們都回來了
懷念的人阿 等你的來到』
8)倉頡
『想一個人有多想念 那又是文字失效瞬間』
就好像我之前在末日版嘗試解釋過
倉頡所描寫的思念並不只局限於愛情
不然它在兩版專輯的位置是不會像現在這樣安排的
所以我覺得
倉頡描述的是更宏觀的情感
在末日版裡負責提綱挈領引伸不同的情感描寫
而在明日版裡它就負責擔當總結的責任
而其實無論在末日版和明日版裡面
倉頡都擔任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以形及義代表的文字就是一個創作載體
為我們身處的現實世界和構想的末日世界提供連結
所以雖然順序不一樣
但倉頡在兩版的曲目都是和2012連在一起
與描寫現實生活各樣情感經驗的一組曲目:
洗衣機 三個傻瓜 歪腰 乾杯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和星空作出區間
9)2012
10)第二人生
11)諾亞方舟
跟著下來的三首曲目2012 第二人生 諾亞方舟大概就不用花太多筆墨分享了
如之前講過
明日版解決問題的時候是採取大而化之的態度
一天大限未至我們甚至不會主動提起
所以2012代表的難關到後面才出現
而第二人生和諾亞方舟代表的答案又可以馬上跟隨其後
我不知道後來生出明日版想法的五月天是否比較建議我們參考這種生活態度
就是說事情沒有那麼糟糕也必定能迎刃而解
或者我們可以嘗試活得輕鬆一些 :)
不過由於『第二人生』這張專輯是以末日為素材
所以我始終覺得末日版比明日版來得更有張力
哈哈 總不能叫我進戲院到最後30分鐘才知道我在看的電影其實在講什麼的吧 :P
雖然我這麼講
但我會覺得
要是末日版讓我看到『第二人生』這張專輯美好的一面 (真的好美!)
那麼明日版大概就是讓我看到五月天的善良了
真心的喔!!!
其實我一直覺得如果可以不管其他因素
末日版和明日版應該是用雙CD的形式發行的
不過後來我又想到
要是這樣的話我大概也不會把第二張CD拿出來聽…
anyway 就一個想像而已~
12)明日
13)OAOA(現在就是永遠)
明日版以點題的明日接連OAOA(現在就是永遠)作為結束
明日接在諾亞方舟當然就是表示末日以後的未來
然而我想講的是OAOA
五月天說我們可以把末日版或明日版其中一個版本抱回家
然後自己調一下曲目就可以同時擁有2個版本
不過只要看看OAOA就知道這個說法一點都行不通
這首歌在兩版曲目裡面的所表達的意思完全不同
OAOA(丟掉名字性別)在末日版強調的是改變現狀揮別過去
我們明白了我們所不要的
但對於我們想要獲得的狀態卻還沒有提出一個確定的形象
所以它在末日版裡排列在中央 是覺醒過程的一部份
反之OAOA(現在就是永遠)所呈現的是一種篤定的信仰
對於我們想要和不想要的 相信和不相信的都可以描繪出確實的形貌
甚至可以堅定到表示現在的相信可以延續到永遠
所以它在明日版是最後的曲目 代表一個結果
T121 3121在明日版一樣有出現
但是因為明日版並沒有刻意營造一個末日的故事氣圖
所以T121 3121出來的時候就沒有末日版的想像來得深刻複雜
是單純的溫暖 : )
好了 旅程就到這樣結束
有點趕 不過我終於寫完了 >…<
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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