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時間、死亡和記憶,只不過是經驗的許多面向,沒有特定名稱,可以簡單統稱為『生命歷程』。想到時,我們的存在便和經歷產生了連結,隨時間流逝,不斷型塑自己,發明各種技巧、機器、情感或誘因,好『嘲笑』、『背叛』時間;重現時間;延長、加快時間;暫停或同丟入杯中的方糖般『化』掉時間。」
─ ─《托拉雅之樹》Philippe Claudel
多虧了柏格曼百年紀念影展,才有幸於大銀幕體會柏格曼電影的魔力,你可能看懂不到六成,卻從此曾經滄海難為水,1958 年的《第七封印 The Seventh Seal Movie》是這位瑞典傳奇導演的生涯代表之一,以聖經啟示錄和末日審判的意象貫穿首尾,探討生死、質疑信仰、叩問存在,為宗教與哲理的色彩極為濃厚的一部作品,同時也令我想起最近所讀的《托拉雅之樹》。
「羔羊揭開第七印的時候,天上寂靜約有二刻。」
這是正值十字軍東征結束,黑死病爆發之際,故事從影史相當經典的與死神對弈一幕揭開,透過死亡這個永恆議題追尋自我的生命意義與存在價值。騎士和隨從是生活態度迥異的理想和犬儒主義兩種類型,沿途碰到的演員、鐵匠、女巫、孩童等代表各種人物原型,並在接二連三發生的事件中體現《火線追緝令》裡的人性七種罪狀,例如貪婪、懶惰、淫欲、傲慢、憤怒等,柏格曼穿插著冷冷的幽默,死神與上帝似乎永遠無處不在,在光與影的變化萬千中映照出信仰與真理的矛盾、希望與絕望的輝映、善惡與生死的對立辯證。
「信仰是沉重的負擔,你知道嗎?就像愛一個置身黑暗中卻永不會現身的人,不管你多大聲的呼喚,她也不會現身。」
蒙田曾說,死亡並不難,難的是面對死亡。深受基督教與聖經影響的西方文化體系裡,許多藝術最終都會回歸探討人與上帝之間的連結,馬丁史柯西斯或柏格曼等大師也都不例外,如同《沉默》無語問蒼天的,面對死亡的恐懼時,信仰和上帝都是保持緘默的,而人於存活和存在之間又該如何尋找屬於自己生命的意義?
是啊,假使一個人足以為愛而死,那麼至少還有些樂趣,可是偏偏人們幾乎都會在愛的創傷中痊愈。我想,柏格曼、騎士和我們一樣,從那一刻祥和的落日,一碗不問回報的野草莓和牛奶,即使沒有正面給予騎士回答,至少窺見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生存意義,而信仰本身,則需要相信,才會在空洞與虛無之外尋找到生命的快樂與熱忱。
一部電影無法提供死亡這種永恆議題任何解答,如宿命般在黎明曙光中的山坡上手牽著手與死神共舞,人終有一死,無可違逆,但更重要的是尋找到自己之所以存在的信念與寧靜,就像 Philippe Claudel 於《托拉雅之樹》一書中所領悟的,有時生命的反向並非死亡,因為我們會想到死亡,就是欣賞與熱愛生命的最直接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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