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分辨藏人
文:薯伯伯
在西藏經常遇到旅客,問我如何分辨某人是否藏人。藏人當然有藏人的樣子,但西藏人本身的輪廓光譜也甚為廣闊,而且與不同民族的混血情況也非罕見,有時隔代遺傳,某些樣貌可能過兩代甚至更長時間才顯現,就會出現較為「非典型」的特徵。
問題是,何為「典型」?來西藏的旅客當中,不少人以為藏人的皮膚都是相對黝黑,每次遇到皮膚較為白晳的藏人,就會毫無節制地對別人的膚色大肆討論。以下的討論話題,都是我親耳聽過不少漢地旅客對藏人所說的:
「你皮膚真好啊!」(然後加上一大堆護膚見解。)
「你皮膚真好啊,跟其他藏族人不同。」
「你這麼白啊,你真是藏人嗎?」
「你這麼白,一點都不像藏民啊!」
還有一句,極度讓人不安及不舒服的一句:「你好漂亮啊,跟其他藏民都不同啊!」讓人不舒服的原因,是因為外地人用自己的狹隘的觀點去概括整個民族。讓人不安的原因,是不少外地人居然缺乏應有的民族敏感度,還不察覺自身這樣一問屬極度冒犯。
我在這裡姑且不討論黑色肌膚給藏人的意義,膚色本身也不應該含有貶義,但若然有人(而且是一大堆遊客),重複又重複向你嘮嘮滔滔地談論你的身體特徵,而且把一個民族的特徵固定在一個不乎實際的範疇,然後又因為你不符合他們心目中的標準,而不停反問你同一個關於膚色的問題,心水清的人,也應該能預估到對方會不高興。
我身邊的西藏朋友,有些女孩子會花錢儘情美白,但藏人普遍對膚色沒有好惡之分。雖然聽起來好像有點矛盾,但有香港人花錢去做手術弄個雙眼皮,不代表她對單眼皮的人有歧視。真正讓藏人反感的,是外地人(主要是漢地來的人)以膚色去將其種族放在一個獨特的框架,就算嘴裡不說,聽著無休止的外觀評語,心裡也不舒服。
有些人堅持說黑色皮膚不是貶義詞,不過舉個例子,正如東亞人的丹鳳眼本身也沒有甚麼負面意思,但若然有個外國人遠遠看到東亞的遊客,便立即用姆指壓著自己眼角,自以為幽默地裝個杏目斜挑的樣子,又或者向別人提起東亞的朋友時,用著自以為完全不帶任何歧視的語氣說「那個斜眼的」,難道就不算冒犯?又或是有個西方老外讚賞東亞人,說:「哇,這個小孩的眼睛真大真漂亮,一點都不像東亞人啊。」你聽到難道就不覺有問題?有些問題本身未必有任何問題,但考慮到民族、政治、歷史等背景,還有不同發問者之間的身份區別,就可以很有問題。有時藏人之間,也會忽然說對方長得像漢人,例如我有次跟父母均為藏人的藏人朋友去色拉寺,售票員以為我朋友是漢人,要他買票,朋友一開口說藏語,對方便說:「哦,你是藏人啊?怎麼長得像個漢人啊?」按當時場景及發問者的語氣及身份,這句就顯得不怎麼冒犯。
只要將心比己,設身處地為對方想一下,事情往往特別容易明白,可惜很多人根本就沒有打算從他人的角度去多加考慮。就像走到拉薩中心的八廓街,所有人都是順時針行走,一幫外來者卻偏要大搖大擺地逆時針而行,無視他人的感受。
還有得說,有些外地人指著當地人說對方不像藏人,實情不是對方不像藏人,而是因為外人對藏人的了解不夠深,跟他心目中的形象不符而已。就好像有個外國人,一見到亞洲人的頭髮是啡色,就不停說對方長得跟其他亞洲人不同,其實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說了一大堆,在文章末段提供一個小秘技。萬一你真的不確定對方的民族,好奇想知,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問,最簡單直接了當的方法,就是問以下這一句:
「你叫甚麼名字啊?」
如果對方回答的是藏語名字,很可能就是藏人。至於何為藏語名字呢?這個跟辨別樣子一樣,也算是生活經驗。普遍來說,在西藏遇到的人,其名字在中文世界裡較少出現,很大機會就是藏語名字了。
注:西藏人比較少改一個西方的洋名,有些聽起來像是英文名,其實是典型藏語。以下舉幾個常見的例子:
藏文名(漢字用普通話音譯) ——— 聽錯成別的語言
吉美(Jigme)———Jimmy
丹尼(Ten-nyi,可能是 Tenzin Nyima)———Danny
格尼(Kel-nyi,可能是 Kelsang Nyima)———Kenny
丹諾(Ten-nor,可能是 Tenzin Norgay)———電腦(有人問,是不是因為當時人很喜歡電腦,所以別人叫他做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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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相片中的人,我一眼就認得出他們是藏人,因為右邊的是在風轉咖啡館工作將近九年的央金,至於左邊,則是她的父親。攝於藏曆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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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閱讀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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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金 拉 姆 父親 在 黎明柔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前監察院長陳履安的長子陳宇廷,行事、想法都與眾不同。他取得哈佛MBA卻遁入空門,三年後還俗;四年前,和藏族女子央金拉姆奉大寶法王之命,在北京閃電結婚。
和陳宇廷差六歲的央金拉姆原本也是要出家的。她是甘肅的藏族牧羊女,由大學藝術系輟學後,和友人創立奇正藏藥,五年內成為大陸知名企業家。後來她和手足組成「央姐瑪三姊妹」合唱團,生涯也頗傳奇。
成長背景懸殊的漢藏男女,才認識不久,兩人決定一起面對「人生不能逃避的功課」:結婚。婚後各自面臨生命中的低潮,甚至貧無立錐。但他們異常堅定,因為他們在佛法中找到面對的力量。
問:你們的種族、成長背景都不同,如何結緣?聽說當年陳宇廷是由廣東一路追求?
陳宇廷(以下簡稱陳):她做了個夢,夢見會嫁給像我這樣的漢人。
央金拉姆(以下簡稱央):我夢見一個大房子,是高官的家,桌上有一個紅色包裹,裡面包著我的嫁妝。當時心裡暗叫「糟糕,要嫁給漢人。」我伸手想打開嫁妝看,卻醒了。
一個星期後,我的上師說我會嫁給一個家裡背景和政治有關的漢人。不久我到廣東中山,看到他和父親、弟妹們一起建學校、作慈善,很感動。但我從小總想未來會出家,沒想過結婚。
碰到他三天後,我離開了,他天天打電話給我,希望趕快再見面。後來,我到台灣演唱,他還一路從廣東追到台灣來。有一天他打電話來告訴我,大寶法王希望我們在五月五日之前結婚,但只剩一個月了。我想,佛都說話了,這事情恐怕沒得商量(笑)。
陳:我們是古代婚姻,先結婚再戀愛,到現在我還在追太太。遇到她之前,有個上師告訴我會遇到一個學佛的女孩,是我的結婚對象。過了一星期就在一個會議碰到她,參加的人全是男的,女生除了她還有一個中年女子。我沒有其他選擇(大笑)。
問:兩個生活價值觀完全不同的人,如何接納彼此?生活上最不習慣的是什麼?
央:我們常用完全不同方法看事情,但一衝突,就回歸到修行上面,不翻舊帳,有事直接講清楚。我發現他對佛法很堅定,雖從小被服侍長大,卻保有赤子之心,看到別人受苦常會掉眼淚,很善良。他廿八歲才開始學佛法,吃很多苦,常對我說:妳很幸運,從小生長在一個佛法的環境裡。
陳:生活最大不同是我怕熱,她怕冷。她是從山上下來卻怕冷的藏人,我是生活在熱帶卻怕熱的漢人。我喜歡吃冷、她愛吃熱。
央:他喜歡開空調,我喜歡吹自然風。空調房間冰冷冰冷的,是受苦的感覺。
陳:她和我修佛最大不同是,她從不執著。她以前從事企業工作,有人透過法律漏洞拿光了她的一切,損失大約三千萬美元(約新台幣十億元),她都放下了。我很佩服她,這真的很難很難。我覺得那些錢至少可以蓋好多寺院、好多孤兒院。
好多人覺得央金很奇怪,也不打官司爭取。她修行一關一關過,精進之快,讓人吃驚。有人可能要二、三十年才能做到這樣。
央:我曾是奇正藏藥創辦人之一,花了八年青春歲月跑遍大江南北,原本希望能賺了錢,發揚藏族文化,但合夥人不願實現當初對藏胞回饋的諾言,我覺得只是賺錢沒有什麼意義,離自己原來理念遠了。
當初合夥人威脅我,如果嫁給宇廷哥,就什麼都不給我。我決定放棄,心中沒怨恨。選擇結婚,生活完全改變,修行時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