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藍色見鬼眼》第八十七話.妖邪法寶
哈娜並沒有回答,狗兒於是轉過頭來,狗兒雙眼睜得圓滾滾地看著我,那眼神突然生出了懼意。「他們…是大妖怪嗎?那些大妖怪怎麼啦?牠們…牠們…」
「狗兒,那些大妖怪,剛才襲擊姐姐和哥哥,所以…」
(你們怎麼不先聽聽我的假設!你們有可能被他的外表騙倒了!要是他就是操縱那些夜叉犯事的頭目呢?)
「所以,殺死大妖怪的是你們?」狗兒眼中的懼意,漸漸轉化成恨…「大妖怪是幫助狗兒的好妖怪…牠們會幫狗兒救回爸爸和媽媽…哥哥殺死了大妖怪…大妖怪不能夠去救爸媽了…哥哥是壞人…哥哥和姐姐都是阻著我拯救爸媽的壞人!!!」
那狗兒小弟弟像瘋了一般的吼叫著,嘴角撐得裂開流血,通紅的雙目流下兩行血淚,全身散射出來的邪氣,正好跟我們剛才在門外所感應到的一樣!
收在他的衣領裏面的吊飾漸漸浮出。那物體只有兩根指頭合起來的粗細,長約五公分,外型皺摺起伏像曬乾了的果實,卻散發出闇紅色的幽光。
(啊!沒可能的!想不到竟然會在這兒,在這樣子的殘念身上…)
「這到底是甚麼法寶啊?」
(不知道…但憑那紅光判斷,這該是屬於修羅道或地獄道的法寶,並非人界之物也。)
「小弟弟!別這樣!姐姐我們並沒有惡意,不會傷害狗兒的!」哈娜仍在努力著要挽回狗兒的信任。
「別碰我!你是壞人!」狗兒胸前那錦囊狀的飾物,似乎在他周圍張開了一道結界,哈娜的手才伸到距他半公尺範圍,就被整個人彈飛開來,直飛到我的懷中,被我接住了。
「哈娜!你沒事嗎?」
(小弟小心!對方的法寶要發動了!)
那狗兒小弟弟掛在胸前,散發著妖邪闇光的飾物之上,漸漸現出一行類似符咒的紅字。強烈的邪氣,就隨著紅字顯現而逼射出來。
意識到眼前這個男孩,原來是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後,我馬上凝神戒備起來,從體內運轉靈力,催谷強殖獸臂進入戰鬥狀態,藍眼光束槍也是蓄勢待發了。
我全身神經緊繃到了極限,但心裏卻在疑惑著:看這男孩瘦小的身體,到底會有多少戰力呢?難不成他會變身成巨大的妖怪嗎?還是他並不屬於親自衝鋒陷陣的類型?如果說他另有強援的話,那些援手又會躲在哪兒?這空蕩蕩的體育館裏,根本就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啊。
不一會,狗兒胸前那飾物所散發出來的妖邪光芒,竟漸漸闇淡下來,終至沉寂。而狗兒的表情也就回復成可憐兮兮的模樣,又低下頭來擦眼睛啜泣了。
「怎麼?這就完了嗎?」
(別鬆懈!繼續戒備著!)
「…是壓逼感!是從哪兒傳來的?」
幾秒鐘後,那心理上的壓逼,已漸漸轉變成真實的震動。
地震!
體育館地板突然現出了一層殘影。最初還以為是地震造成的眼花,但那殘影漸漸變淡,散去,整個體育館內的地板全部震成碎片,往下掉到無底深潭去了。
是的,無底深潭!
原來體育館的地底也早已被挖空了!那看起來完好無缺的地板,只是引誘我們這些無知野獸上當的捕獸陷阱!
我腳下一空,也隨著這些碎裂的地板一同往下掉。深淵之中,十幾雙散射著闇紅兇光的眼睛,正飢渴地以盯著美食物的眼神看著我們,十幾把張得老大,流滿唾液的嘴巴,已朝著我們噬來,欲要把我和哈娜分屍!
這個狗兒,果然是操縱餓鬼夜叉的頭目!
剛才在校園裏跟那群餓鬼夜叉對上時,我進入了某種邪惡的狀態,身體好像服從著體內的另一個意識作戰似的。雖然那是一場絕對的大勝,但嚴格來說,那一勝並不屬於我自己的。
可是,那戰鬥的風格和使勁的訣竅,好像還留在我目前的潛意識裏,也被我身體的肌肉和神經細胞記憶了起來。
現在我像失去重力般往下掉進地洞,情況跟剛才在校舍五樓跳到地下來時,分別不大。雖然我並不會飛,但我可以以別的東西借力,讓自己不掉下去啊。
我看準了一塊在我身旁不遠處,正在掉落的地板碎片,借力一踩,自己隨即止住跌勢,向橫彈飛而出。如此連續借著這些地板碎片踏了七、八步,剛好趕得及從一頭正向上飛撲,作勢噬咬的餓鬼夜叉口中,把哈娜搶了過來。
這種近乎武林高手般的輕功造詣施展出來,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原來我不知不覺已變得那麼強啊?可是情勢危急,我也沒空細細品嘗這爽快的感覺,和去追究原因了。
增加了一個人的重量之後,向橫點躍的去勢已盡,而那被搶去了美食的餓鬼夜叉,則怒吼著從我身後張嘴猛然噬來。
我把哈娜抱在左臂臂彎裏,騰出我的強殖右臂,也不懼怕那怪物流滿唾液的臉,溫柔地把手掌貼在那隻餓鬼夜叉的臉頰上,對牠微笑了一下,然後,射出一記全力出擊的藍眼光束槍。
那夜叉來勢極其兇猛,整個身子向橫撲出,本是對我和哈娜這兩塊肥肉志在必得。現在被正面命中一記貫穿力超強的攻擊,如碗口般粗細的破壞光束從牠的面頰透入,毀掉所有的內臟,再從屁眼處裂穿而出,繼續直射往洞穴深處,在大約往下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傳回了一聲巨響,以及泥土滾落的聲音。
那些腸臟糞便甚麼的,隨即隨著光束穿透的方向,像噴泉般大量向著洞穴深處噴灑著,噴得那些還在洞穴下方的夜叉們大喊嘔心,到處閃躲亂飛,原本還很有紀律的分隊包抄陣勢,轉已是亂成一團了。
以前聽佛經所說,餓鬼道的眾生都要永受極度飢渴的煎熬,他們無法吃喝任何正常的食物,只能靠吃食自己或同伴的血肉和糞便充飢。不過那應該是指人類投生而成的『一般餓鬼』吧。
至於眼前這一群夜叉,由於是半神種族,位居天龍八部眾之中的第三名,所以即使墮落投生於餓鬼,也享有特殊體質可以吃香喝辣的,對生吃人肉和人類死後的殘念,更是無比喜歡。至於牠們同伴的肉和糞便,肯定是嫌棄不吃的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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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團購修護類產品,但是卻不是我代理的法國貝貝!不過只要是好用的、是大家需要的,是不是我的品牌那又怎樣?!
很多人都知道我的手經常被 #汗皰疹 困擾,在遇到這個產品前,我的手纏滿透氣膠布是常有的事,因為很痛,每一次洗手和碰到,都是椎心刺骨的痛。😖 😖 😖
汗皰疹雖然有個汗字,但其實跟流汗沒關係,這是免疫力低下所產生的問題。當身體疲累、免疫力差時,躲在身體裡的皰疹病毒就容易蠢蠢欲動,逮到機會就衝到皮膚表面來作亂。
以我來說,我最容易長汗皰疹的地方就是手指縫和嘴唇邊,長在唇邊的不太會癢,但是會很痛,而且很醜。我聽說還有人是長在腳趾縫的,那癢起來真是要發瘋了吧,開會或走路到一半時腳趾縫癢這要怎麼抓啊,而且腳每天悶在鞋子裡不透氣更是難好。
說到身體疲累和免疫力低下外加無止盡的家事和洗不完的東西,我覺得所有婦女們都免不了這個問題。即便我家有洗碗機,但碗還是要先用手沖洗過,而且還是要洗菜切菜洗水果切水果,手上有汗皰疹的時候不碰清潔劑不碰水這是不可能的事。
到底有多痛?請想像你的手上佈滿了裂傷、皮膚表面有一個個破口小洞,傷口碰到水碰到清潔劑有多痛這就不必說了,嚴重的時候就連不去碰它,整隻手都會腫痛難忍。😭
每次發作時我需要深呼吸的時刻,就是切水果的時候。很多水果因為有酵素,像是木瓜、鳳梨,當手上滿是汗皰疹傷口時,遇到這種水果那真是邊切邊崩潰。龍龍愛吃木瓜,我公公愛吃鳳梨,多少次我都是忍著痛癢硬切給他們吃,切好後我整隻手必須泡在冰水裡20分鐘以上才能稍微舒緩。
我曾經晚上睡覺整隻手癢到寧可抓破然後變成痛,最後半夜起來把手泡在加了冰塊的冰水裡。暫時舒緩了,但是離開冰水後,手變得更乾,然後所有乾癢痛又回來了,就這樣一直不停惡性循環。
我做過最變態的事就是在切完水果後因為痛癢難耐,於是直接拿刀背刮我的手掌,刮到都破皮之後再擦上白花油,用最刺激的方式來幫自己止癢。我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在傷口上灑鹽,痛死了之後就沒感覺了。但這一招請千萬不要學,那只會讓傷口爛得更嚴重。
為什麼不帶手套做這些事?因為手悶在洗碗手套裡下場跟直接碰水基本上一樣慘。當傷口已經出現了,手套可以幫助隔絕外界刺激,但是還是痛還是癢,這點完全不會改善,手套拿掉後被悶住的手反而更是痛癢,如果被悶到流汗了那就更慘。
法國貝貝所有修護類產品我都試過,乳木果油、酪梨潤膚油、嬰幼兒潤膚油、嬰幼兒修護霜、愛家潤膚乳,他們都是我試過對修護有很大幫助的產品,但是他們都是屬於傷口癒合後用來修護乾燥及受傷肌膚時所用的產品,它們對於發作當下的癢、痛、破實在幫助不大,能夠 #馬上緩解疼痛 #把破口封住 #把傷口隔絕 ,我試過太多產品,只有今天要開團的 「安膚霜」做得到!
會認識這個產品,是有一天我的姊妹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直接打電話對我大喊:「你的手爛成這樣是怎樣啦?我光看都痛死了,你現在帶著你們家法國貝貝乳木果油出來找我,我拿東西給你擦!」
那時是我兩隻手都爛的最嚴重的時候,已經到我不碰水、手指光動(打電腦)都會痛;姊妹把我兩隻手都敷上厚厚一層「安膚霜」,擦上去之後兩隻手跟打石膏一樣,但是我感受到立即的疼痛緩解,因為它有一點冰冰涼涼的,厚厚的一層馬上把手上的傷口都封住了,這時再塗上一層法國貝貝的乳木果油,然後用手套(超市有賣的塑膠袋手套)把手套起來,就這樣靜置1個小時。
過1個小時把手上的產品洗掉,我手上的脫皮和乾裂幾乎是立刻好轉,幾個小時後我手上的紅腫疼痛完全消失。接下來我持續塗薄薄一層安膚霜在手上有洞和裂開的地方,一方面隔絕水和觸碰傷口刺激,一方面它緩解皮膚痛癢非常快速,我馬上就愛上這個產品。
經過半年的試用,我現在家裡公司都擺一罐,我還自己分裝成小罐的隨身攜帶,只要遇到皮膚裂開或紅腫發炎,隨時擦隨時舒緩。
安膚霜原本是用在小嬰兒長尿布疹修護屁屁的,所以它裡面有大量的修護成分,對於皮膚龜裂和濕疹肌膚特別有效。
上禮拜我去照腸胃鏡,一個早上喝清腸水拉了8次肚子;因為有做麻醉所以我全程沒什麼感覺,但是因為不停地拉肚子,回家後覺得屁股很痛感覺肛門都快裂開了,我也是塗上一層安膚霜,馬上就不痛了。
我覺得安膚霜有個很特別的的地方就是 #隔絕 ,原本裂開痛得要死的傷口擦上它後,原本的傷口似乎就與外界無關了,完整的將皮膚上的小洞與刺激隔絕。
不只是汗皰疹,像是平常 #手被紙割傷 #抓破皮 #青春痘擠破 #口角炎 #嘴角裂開 #皮膚摳破 等等,而它本來就是用來修護小寶寶尿布疹濕疹的神器,所以不只大人可以用,寶寶當然也可以用喔。(蠶豆症寶寶請在醫師指示下使用)
請特別注意,安膚霜不是藥,不能殺菌不會治療,但是它的超強天然修護成分可以快速緩解問題肌膚。這也是我居家必備隨身攜帶的原因。如果遇到開放性的傷口或嚴重的皮膚炎症,基於感染及安全問題,還是要給醫生看過和配合醫生的指示治療,不要自己隨便決定該怎麼照顧傷口喔。
#安膚霜快速隔絕及舒緩
#乳木果油深層滋養保濕
這兩個是我覺得最好的組合,選在今天婦女節開團,而且這次只要有下單,不限金額都再加送兩條20ml法國貝貝愛家系列潤膚乳,讓大家隨身攜帶當護手乳,開團後24小時內下單更有早鳥禮 (千葉玫瑰保養旅行包)!希望為大家的生活中多帶來一些好東西,讓我們的生活品質更好。大家加油!
❤️❤️❤️ 愛的奇蹟安膚霜 ❤️❤️❤️
🌱甘油
甘油是能調理皮膚並保濕的成份。甘油等保濕劑能使皮膚保持濕潤。,而幫助皮膚維持足夠的濕潤度,讓皮膚維持柔軟與光滑的外觀。
🌱柳蘭花/葉/莖萃取物
柳蘭萃取物含有天然的單寧酸與類黃酮等酚類複合物,另外也含有高效的大環丹寧成分(Oenothein B)。這些植物性複合物有抗老化等特性,能夠幫助舒緩並調理肌膚,幫助肌膚維持柔軟與光滑的外觀和觸感。
🌱維生素原B5
維生素原B5與維生素B5相似。在化妝品成分中被歸類為皮膚的保濕調理成份,能夠潤滑皮膚表面,讓皮膚有柔軟和光滑的外觀。維生素原B5有舒緩的特性,幫助皮膚維持濕潤。
🌱尿囊素
尿囊素有潤膚的特性,能幫助保護並舒緩皮膚,讓皮膚感覺更柔嫩光滑。
🌱蘆薈葉汁
蘆薈中含有的酵素、胺基酸、維生素、礦物質與植物性複合物能幫助皮膚保持濕潤。此外蘆薈也能幫助舒緩並賦活皮膚,讓外觀更顯柔細緊實。蘆薈也含有植物性抗老化複合物。
❤️❤️❤️ 法國貝貝乳木果油滋養霜 ❤️❤️❤️
✅100%有機乳木果萃取
✅明星滋潤修護成份
✅快速修護皮膚細小傷口
✅隔絕保護皮膚避免傷口接觸到刺激成份
✅立即滋潤極度乾燥肌膚
✅親餵乳頭破皮流血可快速修護
✅繡眉刺青後的傷口也可以用乳木果油修護止癢舒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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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角裂開流血 在 洪仲清臨床心理師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摘錄自《#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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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朋友,晚安:
我很重視,在不同時空中進行連結。也就是坐著時光機,回到過去,再以現在的閱歷與資源,重新跟不同時期的自己互動。
廖老師的努力,我相當佩服。我們同時藉著這個例子也看到,霸凌所造成的傷,幾十年都不一定能消亡。
廖老師能接住受苦的靈魂,對我來說,是她願意接住自己的苦。這種勇氣,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很多人對內在的傷痛常常避之唯恐不及。
祝願您,藉著這篇文章,願意鼓起一些勇氣,看看以前曾經無力脆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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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今天沒有直播,明天要看狀況,但後天(1/31)有直播喔,只是沒贈書,歡迎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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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班的女孩
【文/ 廖玉蕙】
風雨欲來,氣象報告說是颱風即將來襲。天空透亮,空氣裡似乎夾帶著飽滿的水分,天邊一片暈紅,不時地,在某個地段,忽然細雨飄過車窗前,雨刷方才展開工作,隨即發出乾澀的「嘎嘎」聲響,雨又沒了。我一邊開車,心裡疑惑著,什麼樣的人會在這樣的時刻出門,到文化中心聆聽一場定名為《對荒謬微笑──文學與人生》的演說呢?
這些年,南北奔波,常常會在奔赴的當下,感到迷惘:到底所為何來?雖然從事語文教育多年,也不間斷地執筆為文幾十年,但是,相關的文學體驗,能不能精確地傳達給來聽講的人?或者更確切地說,觀眾能不能從我的演講裡聽到些什麼?他們心裡的疑惑會因此得到開解嗎?而我在侃侃而談之時,心裡難道就不無疑惑嗎?車子在鳳凰花盛開的路上驅馳,斑駁的樹影和時飄時停的細雨在車窗上輪番演出,就在反覆思量之際,文化中心已然在望。
午後的文化中心,彷彿沒有受到颱風來襲的干擾,兀自悠然矗立。走進大廳,穿著制服背心的志工忙碌地走來走去,家長則帶著孩子張望著。我不確定演講的廳堂,四下尋索海報,以便確認。終於,在樓梯口處矗立的看板上找到答案。正想移步演講聽,一位女子閒閒站立,雙手交疊在胸口,朝著我微笑:
「不認得我啦?」她說。
略嫌外擴的鼻翼旁,近似圓規畫出的圓臉龐,單眼皮下的眼珠子混濁暗沉。啊!這是一張怎麼也忘不掉的臉啊!屬於我童年的夢魘,大部分來自這張臉的主人。前塵往事忽然一股腦席捲過來!瞬間,高挑的空間忽地顯得壓迫逼仄,我忘記此行的目的,站在樓梯口,腦袋亂紛紛。幾十年來,我被莫名的陰影環繞,不知自己到底犯了甚麼錯必須飽受折磨!我驀地氣憤起來,大聲回答:
「怎麼忘得了!王美麗!就是你!王美麗!」
她完全沒注意到我語氣中的不滿,反倒因為我認出她且叫出她的名字而感到相當鼓舞似的,高興地笑起來,嚷嚷著:
「唉呀!你還真的記得我欸!…你知道嗎?當年有一位甲班的男同學因為喜歡你而被他父親送去日本讀書,這是眾人皆知的事啊!……」
她天真地回憶著往事,彷彿又回到小時候一般。長年積累的氣憤忽然猛爆出來!我等不及她說完,大聲且嚴厲地打斷她的話:
「別再提這麼無聊的事了!妳到底怎麼啦?我跟你無冤無仇的,小時候,你幹麼老造謠陷害我!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我得罪了你嗎?你折磨得我好慘!到現在,還淨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我將心裡潛藏數十年的憤恨悉數潑灑出去。可能是口氣太嚴厲了,這回,輪到她嚇一大跳!接近六十的婦人陡然搖身一變為犯錯的稚齡兒童般,低聲地囁嚅著:
「哪有!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說到這兒,看我沒接話,她又興奮起來,說:
「當年,學校教跳土風舞,甲、乙、丙三班的男生,爭著跟你搭檔,握過你的手的男生都說手心發麻,得意得不得了,你好有魅力哦……」
「我不是說別再胡說了嗎?你說的事,怎麼都奇奇怪怪的!哪有什麼手心發麻的事!…我只想知道你造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成天跟我過不去?」
她嘴唇微張,露出納悶的表情,彷彿我說的是外星語言,她一點都不懂。這下麻煩了,我們兩人頓時陷入僵局,一時都不知可以再說些什麼。我看她一臉無辜,猛然揮出去的大刀再也砍不下去,心腸一軟,問她:
「你來幹甚麼?聽演講?」
「哦!我沒辦法去聽你的演講。我在那邊的兒童室值班,要上到四點左右。」她指著斜前方的兒童圖書室。
「你在文化中心上班?還是當義工?」
「都不是。就是馬上救濟專案,你知道的嘛!」
演講時間已到,工作人員前來接人,我來不及問她什麼是馬上救濟專案,便匆匆跟著工作人員走了,連再見都沒說。
「天下最荒謬的事情莫過於此了!」一站上講台,我就忍不住憤恨地向台下的觀眾大吐苦水。
我想起自己一向的座右銘:「對荒謬微笑,和遺憾握手」,如今真正和荒謬貼身相逢,看來卻怎麼也無法豁達地付諸一笑了。聽眾將演講聽擠得水洩不通,工作人員不時地在走道上添加椅子。何其荒謬的人生!聽眾追究卡繆和沙特的荒繆有何不同,我卻心不在焉。雖然沙特一再呼籲,必須拋棄過去的阻礙,寄望未來的行動,創造自己的新存在,卻無助地在自傳中寫著:「我憎恨我的童年,憎恨由它而來的一切…」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無法超越過去,他如此痛恨童年的不可逾越;而我,不也是如此,被那樣的陰影苦苦纏繞的人生,只有親身經歷者才能確切感受。年少時,閱讀瘂弦詩集,翻開《深淵》裡的第一首詩,入眼即是:「主啊!嗩吶已經響了/冬天像斷臂人的衣袖/空虛,黑暗而冗長」我的眼一下子便迷濛了!我跌坐在黃昏的地毯上,號哭不止,被完全支解開的童年,好像乍然被詩人展攤出來了,我卻完全拿自己沒辦法。
那樣的痛入心肺,無法自我開解,也無法言宣。或者在童年的當下,曾經幾度企圖向忙碌的母親尋求慰藉,然而總是被簡單的打發,諸如:「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們愛講就讓他們去講啊!」或者:「哪會常常這樣!一定是你不對,要無,他們怎會這樣。做人就是要……」之類的,要麼不痛不癢,要麼希望你反求諸己,雖然完全符合儒家的那一套大道理,卻對紓解小孩子心裡的鬱悶或傷痛一點也不管用!
日日,我背著沈重的書包,在往城市去的街道間茫然穿梭。夏日裡,鳳凰花開,天空一串串的火紅爆開,像止不住的鮮血,沿著四肢百骸殷殷流淌;寒冬中,木棉的禿枝寒樹,峨然孤立,像煞孤獨國裡狂嘯吶喊的靈魂。而我夏日穿著一襲白衫,冬日則在黑色洋裝制服外,套上母親親手縫製的黑色披風。走進校園時,心情絕望,一如衣衫的暗黑與蒼白。一個鄉下小女孩,表面,以燙得筆挺的制服喬裝風雅,在操場的升旗台上,昂首指揮全校師生唱國歌,像一隻驕傲的孔雀;內心最底層,自卑、自憐,徒手迎戰不知從校園的哪個角落發射過來的箭戟,在暗夜中,背著蒼涼的月光舔噬每道流血的傷口。如此這般的童年,讓我苦苦思索探問了四十多年,竟然得到的是:
「人家小時候是很愛你的呀!哪有討厭你!你當時紮著兩條長辮子,好美麗、好優雅啊!……」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些讓我哀痛傷心、無能排解的問題追根究底都是些什麼?它們都因何而起?當年的悲痛猶在,如今,行兇者卻坦然示愛來了!那個磨刀霍霍的陰森孩童,日日追著我或趁隙偷襲或照面狂砍,招架不住的我,只會懦弱地嚶嚶哭泣,束手無策。不就是她嗎? 怎麼她竟露出無辜的笑容,勇毅地站到面前跟我敘舊來了!
事有湊巧,過沒幾日,我應邀到師大向讀者詮解所謂的「孤獨」。滿堂的學生,疲憊地齊聚階梯教室。外頭夜黑風高,教室裡奇異地瀰漫蠟炬成灰的焦灼感,不知怎地,我說著、說著,竟止不住哽咽失聲。蔣勳讚美孤獨之美,強調革命者的孤獨造就了美麗的背影,秋瑾、稽康、魯迅,無一不是體認出孤獨的微妙,發出千古獨唱。然而,如何以尚未成熟的稚齡心智來對抗群體?孤獨的人生若缺乏奧援,如何開拓更大的發展空間?又何來可以期望的未來與夢想?眼前是一群即將展開教學生涯的老師呵!當年我的老師是如何處理孩童的孤獨問題?轉身走開,事不干己?還是嘲笑天真無聊,讓孩童自行摸索療傷?
「還是讓孤獨駐留在書本上吧!現實人生裡,我期待相濡以沫,一點也不希望成為失敗英雄……」焦灼的聲音在挑高的屋宇內高高低低地迴盪,夜越深、我的聲音越來越接近自言自語。
孤獨於童年的我,最直接想起的是太陽下操場裡鐵製地球儀發出的鏽味。
十歲的孩子,渴望被接納的情緒幾近病態的飽滿。陽光下,鐵製地球儀狂轉,如歌的笑聲如爆開的鞭炮拖著斷續的尾音迤邐游移,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我支頤伺機,猶豫又雀躍,在地球儀速度回緩的某個間隙,像兔脫般,衝進,扳住,企圖讓週期性提高的速度將我轉出360度的歡樂,迴旋又迴旋,天知道我垂涎了多久!這種鄉下學校沒有見過的遊戲,翻天覆地的離心力勢將快樂升騰到最高點。然而,不對!哦……哦……沒有想像中的飛昇,速度反而逐漸歸零,孩子群中的領導者,用富權威感的音調在高處發號施令:
「她喜歡玩,讓她自己一個人玩!哼!鄉巴佬!……我們走。」
然後,無異議的,猴兒似的幾個伶俐的孩子身手矯捷地翻身下去,我獨自掛在鐵製的地球儀上,扎眼的陽光毫不留情的將我照得通體透明,我覺得五臟內腑都曝屍荒野,手心的汗水和鐵鏽繾惓交溶出奇特的異味,我就那麼尷尬地隻身掛在那兒,維持不變的姿態。白花花的陽光下,孤獨橫徵暴虐我卑微的靈魂。上課鐘聲響起!我低頭拔下緊箍住鐵鏽至幾乎滲出血的雙手,回身怏怏行近教室的陰影處,眼睛的餘光,瞥見一雙鄙夷和幸災樂禍的眼在暗處熠熠發光。不容易忘記啊!那雙混濁暗沉的眸子竟有那般的光彩,屬於隔壁班的不相識的女生。
接續下來的那兩年轉學生活像長長的恐怖夢魘,悠悠遠遠,似近還遠。每回受挫,隔壁班女孩那雙教人害怕的眼總在我轉身拭淚時再添尖銳的一鞭!感覺眼神裡滿是奚落與落井下石的快慰。
「廖的裙子太短,在台上指揮時,台下的值星官看到她的內褲。」回家哭訴,「隨便伊講!你莫睬伊就好,又不會怎樣。」媽媽輕描淡寫,我急得嚎啕大哭,媽媽氣我懦弱沒用,用雞毛撢子伺候。
「廖是留級生,難怪第一次月考就考前三名,都念過了嘛!」
又回家哭訴冤屈,忙碌的母親一邊炒菜,一邊若無其事說:
「無影的事情,莫睬伊就好!伊嫉妒你。」
「但是,大家都相信,說是潭子國校的同學說的,都笑我是留級生。」
「你若睬伊,伊越好款、越趣味。」
媽媽取過帶泥的青菜,背過身子,往後方溝渠大步邁去,背影好堅強!我失望地掩面痛哭,連帶痛恨自己的軟弱。
「甲班的張某,中秋節到廖的家裡去送月餅!」
「沒有!真的沒有!」我改絃易策,正面迎敵。
「怎麼沒有!張某自己說的。」那個張某到底是誰?他為什麼空嘴嚼舌?眾人指指點點,我回家又哭得肝腸寸斷,母親不耐煩地操起棍子追打:
「叫你別睬伊,你不聽,這款代誌有什麼好哭的!真無聊咧你!認真讀書就好。」
我蜷曲挨揍,心裡流血。啊啊啊……世界總有一個甚麼樣的地方,沒有謠言,沒有心機,可以只是單純地學會雞兔同籠和植樹問題;如若不然,世界的什麼地方總有一個溫暖的肩膀,可以容許我趴在上頭傾訴、痛哭、耍賴,但是,沒有,真的沒有。每天都有新鮮事,大夥兒樂此不疲、言之鑿鑿,彷彿真的發生。
「她媽送禮給老師,所以,老師才選她參加演講比賽。」
「她暑假去隆鼻!你看她的鼻子變得多挺!」
「狗肝有什麼了不起。」導師的綽號叫「黃狗」,我是黃狗的心肝。
啊!真是絕望的人生啊,不由分說的罪行如影隨形。一度,我決定玉石俱焚,用棍棒或飛沙,決定不下,於是,不了了之。而那雙眼長期側視、旁觀,隨著事件的嚴重度調整光亮。我強烈懷疑,那樣的亮光就是謠言的起點,有一種惡質潛藏,只是怎麼也想不出惡意從何而來!雖然全校只有兩班女生,可我和她既不同班,又無競爭。
在學校,我踽踽獨行,只能在分數中尋求勝利,而這樣的勝利又為人際挫敗添加柴火。長大以後,我才知道城裡的孩子不能忍受鄉下小孩的光芒,當時,母親或老師應該有人告訴我:跳格子時要假裝踩線;踢毽子時要故意讓它跌落;跳高時不要竭盡所能;考試得少寫一題;要留一些機會給別人,不能讓其他的同學一整個下課時間都眼睜睜看你一人跳上跳下。遊戲裡永遠不死的角色,越是頭角崢嶸,就越是註定被唾棄。
黃昏回到家裡也不好受。鳳凰木下,昔日的同學對揮著堅硬的長條鳳凰果,舉行聖戰,我興沖沖加入,他們也隨即有默契地走開,天真的女孩還撇嘴瞪眼,小小聲地留下一句:「到台中讀書就了不起哦!」然後,隱隱約約聽說,老師告誡他們:
「廖看不起我們鄉下學校,怕因此考不上女中,所以,轉學到城裡去。你們一定不要讓她看不起!要好好用功,絕對不要輸給她!」
老師說了實話。母親確實是因為不放心鄉下學校的升學率而大費周章將我轉學,這樣的激勵語,果然激勵出那年鄉下小學空前絕後的高升學率,然而,卻也因此讓我遍體鱗傷。星期假日,我灰心地踞坐頂樓窗台邊,俯看鄰居孩子或放膽高歌、或執劍拚鬥、或在樹下展裙兜攏血色鳳凰花,然後互相追撒……,所有的繁華都與我無緣,明明是爛漫的春日,卻無異徹骨的寒冬,而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虧欠這個世界什麼!這個世界為什麼得這樣報復我!
淚水日日流淌。作文裡,不是常說:「歲月如梭,光陰似箭」嗎?何以屬於我的時間竟像蝸牛爬行,似乎永無止盡。那年,我也不過十一、二歲,天天躲在閣樓上,背著所有人和馬路上指天畫地胡言亂語的瘋子展開自以為是的祕密外交,且時時萌生自殺的念頭。
終於捱到畢業典禮那天,我穿上雪白的制服,對著台上的師長致畢業生謝辭,心情完全不受無端忘詞的干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雀躍。總算要脫離苦海了!我決心無論如何得設法奔向自由路的女中,啊!終於可以永遠離開這個可怕的深淵了!儘管畢業致謝詞講得纏綿悱惻,實則一絲絲留戀也沒有。我丟開那襲掩飾寒磣的黑色披風,覺得如釋重負。天好藍,身上彷彿長出一對翅膀,眼看不小心就要撲撲飛上青天。我嚮往迷人的陽光、遼闊的大海,雖然像西西弗斯(Sisyphus)那樣帶著荒謬的遭遇,卻願意跟卡繆一樣,仍肯定美好的大自然,希望窮盡今天,盡可能地生活。
然而,事與願違!自由路並不真的自由,陽光也不特別璀璨。第一天的新生訓練,赫然發現那雙暗沉的眼睛竟然又出現在隔壁的丁班!人群中的諦視微笑,嚇得我魂飛魄散!她像一縷遊魂,窮追不捨,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好不駭人!
然後,就是那樣了!身體抽長,心理掙扎,我成了隱性的憤怒少女,表面乖順,內心悖逆。雖然依舊打從心裡害怕,卻不打算再逃避了,有時甚至刻意迎向她,用稍稍凌厲的眼神和她對視,而她一逕微笑,對我的底細瞭若指掌般。
也許命運就是一連串的巧合。升上高中,那雙眼睛的主人又如芒刺在背的被編在隔壁八班的自然組,幸而,我們七班是文組的最後一班,定居一樓的角落;從八班起,躍居二樓,除了升旗典禮比鄰,我們不容易見面。奇怪的是,陰影依然罩頂,噩夢仍舊連連。直到唸了大學,出了社會,人際關係一逕畸形扭曲,不是過度拘謹,就是自命清高。慣用倔傲的姿態掩飾內心的渴慕,用鄙夷的嘴角對應可能的拒絕。更糟的是,老覺得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睛直盯著我的後腦勺,隨時擔心被暗算,心情緊繃,沒辦法和別人怡然相處。
那次演講過後的幾天內,我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經過幾年的文字療癒方才感覺重新和正常接軌的人生,忽然因為那雙眼睛的重現,霹靂啪啦亀裂開來。成天,我抱怨這、懷恨那,「她為什麼這樣對我!」不時掛在嘴邊。接近耳順之年,忽然對人生起了大惑,回頭斤斤計較細微末節的童年往事。家人逐漸都不耐煩了!「不過是小朋友間的惡作劇罷了!值得這樣一提再提嗎?」我從他們的表情裡歸納出這樣的訊息,感覺有一點委屈。有人乾脆建議:「既然妳這麼介意,何不再找個機會當面問個清楚?」我吶吶地回說:「你們以為我不敢!」的確!這正是我的心聲,我不敢,除了那天乍然照面所突生的直覺抗議,我從小就是個膽小鬼,缺少家人支援的豎仔,有事只能往心裡擱,說了反正沒人理。他們總覺得我的煩惱瑣碎、無聊,「只要免睬伊就好。」說的簡單!
就在此時,有位小學同學正好來招兵買馬,籌開同學會。我喬裝不經意,閑閑探問。同學笑說:
「她呀!從小就怪怪的,我們都不想理她。她是私生女,小學時,我們都知道她沒有爸爸,媽媽在車站前開一家小旅店。……」
說到小旅店,同學還嘻笑著加強語調說是「供人きゅうけい(休憩)的那種哦」!同學滔滔談起她的身世,我卻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也許,我們是該同病相憐的,差別只在:她飽嘗不被理睬的忽略,我受到過度關注的困擾。我是從鄉下轉到城市的鄉巴佬,企圖透過聯考及第改換門第;她是身世不詳的私生女,同樣是被期待在高階華麗的世界中浴火重生。在地位和金錢環伺的貴族學校裡,家長的社經地位偏高,她必然跟我一樣,備感窘迫。好不容易盼到來了個鄉下孩子,以為終於找到門當戶對的交往對象,她以那雙窺伺的眼和紛紛的謠諑,企圖引我注意、和我產生連結,卻偏偏遇到了敏感且自卑自憐的楞女孩,只知道哭,視她所散發的結交訊息如洪水猛獸。
距離那日重新邂逅後約莫一個月,我終究還是按耐不住好奇,打電話去她任職的文化中心,打算將幾十年來潛藏內心的困惑,做一次了結。居然一下子就讓我給找到了,電話接通的剎那,我心虛得差點兒當場掛掉逃走,終究還是挺住。她絮絮叨叨地兀自講個沒完,還是和演講日同樣的說詞。這回,我靜靜聆聽,一句話都不回應,假裝莫測高深。她說得興起,下語不能自休。或許是總機小姐不耐煩,動了手腳,電話忽然斷了。我愣坐著,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我還是跟上回一樣連再見都不說?不行!事情依舊撲朔迷離,我得弄個清楚。於是,又撥了電話。她一聽我的聲音,立刻鬆了口氣說:
「幸好你打來了!我沒有你的電話。上回,我去跟主辦單位要你的電話,他們不肯!真是瞧不起人,他們不相信像我這樣的人有像你這樣的朋友!」
「你是哪樣的人?我又是哪樣的朋友?……我是曾經隆鼻的狗肝嗎?」我本來想跟她開個無聊的玩笑,卻也只是想想。雖然,實際上我只是個記恨的小人,但是,我得符合她的想像,舉手投足像個有教養的人。她語氣熱切,好像有許多不吐不快的事,但是,上班時間談私事,終是不宜,我要了她家裡電話,打算改日另談,跟她鄭重道了再見。
隔了幾日,我們又聯繫上。我仍舊保持沉默,她依然滔滔不絕。說的那些往事,在午後的書房裡,迤迤邐邐,劇情、對白、聲光,一應俱全,似幻還真,我像聽故事一般,聽著自己陌生的童年,感覺非常詭奇。她說的種種,也許是真的,否則,她怎能拼湊得如此天衣無縫又歷久彌新!譬如:有名有姓的愛慕者、綁在手腕間的小手帕、穿起來神氣活現的黑披風……;也或許只是虛構,否則,既是我切身之事怎會自己毫無所悉!譬如隆鼻、送禮、愛男生…等等。我問:「你幹嘛這麼注意我?我們又不同班?」她說:「你不知道當年的你氣質出眾,磁場有多強!剛轉學過來,立刻贏得那位驕傲的音樂老師的青睞,輕易取得指揮的榮銜,那些家世顯赫的女同學如醫生、校長的女兒都嫉妒得眼睛發紅!我不一樣,我是很喜歡你的。」我說:「就算這樣,你也不必造謠啊!」她急了!賭咒又發誓:「我才沒有!是你們班的同學說的,她們姑妄言之,我姑妄傳之而已,我這個人是很誠懇的。」這麼說來,仍舊是我的錯,我不該太過敏感!……哼!姑妄言之、姑妄傳之?對她而言是雲淡風輕的!對我來說卻是跨不過的橫逆。
即便當面對質,往事依舊迷離,宿恨一時難解。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對我的關切,許多早被歲月遺忘的往事,又被一一召喚回來,她彷彿是我身邊的姐妹,專門負責幫糊塗善忘的姊妹留下恍惚迷離的記憶。我真的被驚嚇到,居然有人比我自己還要熟悉我的過去?而我卻對她一無所悉,這豈不是最大的荒謬!四十多年過去,她猶然抱持昔日的熱情,鉅細靡遺地收攬過去的記憶。聽著、聽著,隔著迢遞的距離和空間,我握著電話的手,忽然微微顫抖起來,心裡的某個堅硬的角落像冰山遇熱,逐漸溶解成溫柔的涓涓流水。一宗懸疑多年的公案,終於不清不楚卻又彷彿已有定見地結案。
我想起那天聽眾的提問,同樣是存在主義的健將,卡繆和沙特對荒謬的看法有何差異?
沙特懷著強烈的絕望,把希望寄託於未來,實際上是寄託於想像的世界;而卡繆則把希望寄託於當下,不相信虛無飄渺的明天或來世。他說:「生活就是活用荒謬、凝視荒謬。」他們兩人最大的差別在是否包容自己那充滿誤謬的過去,願不願意在當下也包容所面對的世界,而我此刻最能體會卡繆「我就在這兒,這就是荒謬」的說法,我決定選擇向卡繆致意,必要時,履踐自己演講的主要觀點-對荒謬微笑,否則,說什麼也無法諒解如此荒謬的人生!
……
注記:
對你造成傷害的罪魁禍首,大剌剌地照面寒暄,橫亙數十年,潛藏在人生幽影中的窺伺之眼,炯炯注視。任你遍體麟傷,獨舐傷口,她卻若無其事走來,理所當然親暱,彷如知心密友。
你驚怒質問,卻攢不著公道,無端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歲月所賜,竟非飽滿圓融,那弓滿的張力,原來只是漲碎的泡沫。悚慄回首,以為早已解脫的一切,仍如影隨形,未曾釋然。
作者於文中細數遭受無妄之災的童年,原該遊戲嘻笑的青春,被過度關注給囚困,失去與世界怡然共處的信任感。一路倉皇跌撞,反覆受傷自癒,於荊棘中踏出血路。疼痛猶在,那受傷的女孩,卻漸漸長成他人依靠的存在。既然世上沒有那個溫暖的地方,就讓自己擁有溫暖的肩膀。
執筆演說的同時,她亦反覆思量人生的困惑,直至與荒謬貼身相逢。一連串的追索,讓兩個隔壁班的女孩身影再次浮現。往事迷離,宿恨難解,兜兜轉轉,終究回到最初的開端。隔著迢遞的時空,她決定將主控權握在手中,不再被命運推擠。縱然荒謬無所不在,她仍願與之微笑,諒解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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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文字摘錄自
《#接住受苦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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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請問版上的媽媽,是否有遇過小孩嘴角乾裂開來呢?
小孩目前2歲半,口角炎大概從2歲開始就有了,右邊嘴角皮膚會裂開
(口角炎是醫生說的,可是很奇怪,只有一邊有,另一邊嘴角正常)
嚴重時流血, 大多時候是脫皮,可以看到較深層的皮膚了...
目前是擦藥局賣的口角炎的藥,看過一次醫生, 醫生也是開同樣的藥膏
早晚都會在嘴唇周圍皮膚擦乳液保養,但我覺得沒什麼效果
擦過舒膚特,理膚寶水B5,嘴唇周遭還是都會有白色脫皮
用手摸起來是明顯粗糙的感覺,有時候會睡覺時擦上厚厚一層凡士林
但也只改善一點點, 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和我有相同的問題呢?
嘴角從來沒有好過, 真的很挫折啊~~
有沒有什麼推薦的乳液或是藥膏可擦呢?
先謝謝各位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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