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聯合早報》3/8
*拜登提出的1.9兆紓困法案將向數百萬美國人發放每人1400美元的補助金、提供每周額外300美元的失業救濟金、為學校重新開放提供1300億美元,並為受疫情衝擊企業提供250億美元援助。今年全年美國國內生產總值預計將增加5.5%,這不僅高於1月份預測的4.1%,也將是自1984年以來的新高。
美國眾議院預料將在週二通過一項巨額紓困法案,加上疫苗接種計劃順利進行,如今美國經濟展望要比上月初時樂觀許多。
彭博社最新月度調查顯示,經濟學家預測今年第一季度美國經濟年化增長率為4.8%,是兩個月前調查時的兩倍。預計,今年全年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將增加5.5%,這不僅高於1月份預測的4.1%,也將是自1984年以來的新高。
美國紓困法案週二料通過以提振經濟 https://www.zaobao.com/znews/international/story20210308-1129524?utm_source=ZB_iPhone&utm_medium=share
* 英國哈里王子的妻子梅根說,英國媒體的一連串負面報道使她萌生輕生的念頭。
梅根:英媒負面報道使她萌生輕生念頭 https://www.zaobao.com/realtime/world/story20210308-1129640?utm_source=ZB_iPhone&utm_medium=share
* 英國哈里王子的妻子美國女星梅根稱,英國王室試圖讓她保持沈默,並稱王室的人不僅沒有保護她免受惡意指責,而且撒謊以保護他人。
據路透社:哈里夫妻近日接受美國名嘴奧普拉溫弗里(Oprah Winfrey)專訪,該節目在哥倫比亞電視台(CBS)播出。
梅根說:「直到我們結婚了,一切開始真正惡化,我才明白,我不僅沒有受到保護,而且他們願意撒謊保護家庭其他成員。」「但他們不願說出事實,保護我和我的丈夫。」當被問及她是否沒有得到權力的支持時,她說:「有一個家庭,然後有這個機構的經營者,這是兩個獨立的部分,能夠區分開是很重要的,因為例如女王對我一直很好。」
梅根:王室撒謊保其他家庭成員 兒子因膚色疑慮被拒成為王子 https://www.zaobao.com/realtime/world/story20210308-1129629?utm_source=ZB_iPhone&utm_medium=share
* 沙烏地阿拉伯領導的打擊伊朗支持的也門反政府武裝聯盟周日(3月7日)表示,已對也門首都薩那和其他省份發動新一輪空襲,以報復針對沙特全國重要軍事和石油設施的一系列導彈和無人機襲擊。目前沒有人員傷亡的報告。
沙烏地領導的聯軍襲擊葉門反政府軍控制的首都 https://www.zaobao.com/realtime/world/story20210308-1129618?utm_source=ZB_iPhone&utm_medium=share
* 【內蒙雪原出現日暈】內蒙古自治區呼倫貝爾根河市天空中昨早10時出現日暈現象,日暈在太陽周圍,如同一圈彩虹。這一天象持續了約40分鐘才消失。
* 【中國無人機巨頭大疆北美業務受挫:流失三分之一員工】
三名前員工和一名現任員工透露,2020年,大疆在北美地區的200人團隊中,有三分之一的被裁員或主動辭職,這些員工分別來自帕洛阿爾托、伯班克和紐約的辦公室。
四位知情人士透露,今年2月,大疆美國研發負責人離職。此外,該公司在加州帕洛阿爾托的美國旗艦研發中心裁掉了剩餘的研發人員,人數大概有10人。
* 【小米被列入美黑名單 部分原因是雷軍曾獲中國政府表彰】美國國防部在一份法律文件中表示,美國官員將中國智能手機巨頭小米集團列入與中國軍方有聯繫的公司黑名單,部分原因是該公司創始人雷軍曾因他所做的貢獻而受到中國政府部門的表彰。
《華爾街日報》報道,小米集團的創始人和首席執行官雷軍在2019年被工業和信息化部等中國部門聯合授予「優秀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建設者」稱號。當年獲得這個稱號的有100位中國企業家。小米集團在公司網站的雷軍簡歷頁面上以及小米年報中都宣揚了這個獎項。
報道援引上述法律文件顯示,這個獎項再加上小米在5G和人工智能等先進技術領域雄心勃勃的投資計劃,足以讓美國國防部在今年1月份將小米列入支持中國軍方的公司名單。該黑名單禁止美國人投資小米這家全球第三大智慧手機銷售商。
* 【惶恐走過十年 日本災民期待中重建家園】上個月13日,日本東部地區的福島近海發生芮氏規模7.3地震,新加坡聯合早報記者處在距離250公裡外的東京也感到左右搖晃。這場地震被視為10年前三一一大地震的延續,令人驚訝的是,一場地震竟然在時隔多年後出現了「後遺震」。記得三一一大地震後不久,記者進入福島災區實地採訪,10年下來,帶著慰問之意探訪災區不下十次,深深體會災民的創傷難以撫平,但也同時感受到災區民眾之間的一股正能量。他們守望相助,將悲傷化為力量,過去10年來努力打造一個全新的家園。
內蒙古 黑 帕 在 每日一冷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微冷 #冷專欄【讓你滑倒的「青苔」不是苔】
就像周董唱的: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雨水~~八月最末的這一周,雨暴彈襲擊南台灣,造成大規模的災害損失。史稱823水患。
而即使幸運的沒被捲入災害,小編科宅也都快要覺得自己住的是南「苔」灣了。
真的,水泥或磚造的牆面、地面都因為長期浸在水中而變得綠綠的。這些青苔真是有夠滑——這些蘚苔植物,很煩很危險耶......耶?
等等~~等等,雖然自然課本裡講到蘚苔類植物,永遠只提到土馬鬃和地錢,但我看到長在潮濕人行道上,常讓人滑倒的那一坨墨色爛爛的東西,顯然和課本上或Google上找到的苔蘚植物長得不一樣。什麼葉狀體啊,雄雌配子體,連一點長得依稀像植物的部分都沒有。
縱使蘚苔只是高等植物裡略為低等、原始的一群(沒有微管束、沒有種子),但他們畢竟還是高等植物,有組織有分化構造,顏色鮮綠而有立體感,才不會是平舖地面、軟爛的史萊姆。
難道我們一直叫做「青苔」的東西,其實不是青「苔」?這些偽物到底是什麼?
在網路上搜尋沒有幫助,打「青苔」只會看到怎麼去除青苔的101種方法——對人們來說,兩個字在腦中直接連接到「清除」而不是「好奇」。
※有時候或連結到「水熊蟲」(緩步動物)或「小黑蚊」(台灣鋏蠓),因為這兩種生物會採食「青苔」。
科宅編立刻與友人G君與友人S君求助,立馬得到重要情報:
「我們口語說是青苔的東西,通常都不是苔蘚啦(我=😱),而是以藻類為多數。」
「不過要是你在人跡罕至的深山滑倒,倒是有可能是踩到苔蘚。最近從日本開始流行起來種植苔蘚,有社團你看看。」
「以我自己養殖水族箱的經驗,那一坨東西其實是藍綠菌喔。游泳池要一直加『抗藻劑』,抗的其實大多是【藍綠菌】,少部分是【綠藻】。」
恍然大悟。原來它們是藍綠菌啊。
藍綠菌(一種細菌)是地球上最古老,最強悍的生物,沒有之一。它們生存的38億年中,都持續在用一種非常致命的毒素汙染著地球,這種毒素造成了地球上的第一次生物大滅絕,還讓整個海洋、以及大氣層的化學元素組成都改觀。最誇張的是,藍綠菌它們還曾經獨力造成覆蓋了整顆地球的超級冰河時期(雪球地球)。
#這段好長暫停一下我要呼吸 #啊我吸到毒素了
其實這種毒素就是氧氣,藍綠菌是首先發明【光合作用】的始祖。在將原始地球大氣層大量的二氧化碳(由火山釋放),轉成氧氣的過程中,原始地球的大海從缺氧變成充氧,原本溶解於海水裡的鐵離子,全部被氧化而沉澱,形成目前遍布全世界的主要的赤色鐵礦地層。
製造大量的氧的同時,也消耗了大量的二氧化碳——溫室氣體,於是整個地球的氣溫終於降到了冰點之下。於是大約在七點五~六億年前,地球上最早的(微)生物遭到了氧氣的襲擊、然後是嚴寒的考驗,不能忍耐氧氣的就躲到海床土壤的深處、或者滅絕了。
但罪魁禍首藍綠菌存活了下來直到今日。
希臘神話說,普羅米修斯從奧林帕斯山偷火到凡間......這是世界上有火的原因。但神話只是神話,世界上有火的真正原因——正是因為藍綠菌(和它們的藻類、植物後代)不斷進行著光合作用,把地球大氣的氧濃度維持在21%。
整個太陽系裡,只有地球的大氣的氧氣多到滿出來,而且能讓火點著之後就一直燃燒。人們通常都不會注意到「有火」是一件特奇怪的事。
藍綠菌原本生活在水中,但經過了三十幾億年,區區的一點乾旱已經阻擋不住他們了。秘訣就是「史萊姆」,藍綠菌會分泌史萊姆(黏液),成分是一種多醣類。這些多醣類非常吸水、超級保濕。身為簡單單細胞生物的藍綠菌,靠著共同製造出的巨大史萊姆保護膜,共同居住、分工(例如異形細胞固氮),像一種多細胞生物似的。
生長在內蒙古荒漠地帶土壤中的【髮菜】,就是無數藍綠菌(史萊姆)的集合體,你知道嗎?髮菜它根本不是一種「菜」,連植物都不是,更連細胞核或胞器都沒有,但卻輕易地活在一些地球上最惡劣的環境。#藍綠菌好棒 #學學藍綠菌
這種吸水的多糖類,填滿了岩石、水泥、人行道、柏油路上的微小坑洞,因而成為【超強的潤滑劑】,就像打到關節裡的玻尿酸一樣滑,阿冷的腳踩到這些「青苔」(但其實是藍綠菌),就這樣沒有懸念的~
咕咚~
滑倒了。
雨後,不只人行道上會長藍綠菌,土壤中的藍綠菌也可能大量繁殖。恆春的特產「雨來菇」——膠膠黏黏股溜股溜的一團墨綠色的東西......嘿,它也是藍綠菌,一般稱為【葛仙米藻】,它的真身是一大團包在膠質裡的藍綠菌。最怪異的是,葛仙米藻和髮菜根本是同一種生物 = = 都是念珠藻屬的 Nostoc commune,但擁有很不一樣的生活史。
藍綠菌無所不在,包括水質【優養化】的藻華,也是它。肆虐海洋生物的【赤潮】,經常也有它參一腳(但一般認為赤潮是由原生動物中的渦鞭毛藻/蟲: Dinoflagellate 為元凶)。
曾經由李昌鈺博士代言,後來被發現廣告誇大不實而在台灣銷聲匿跡,只由更加可疑又不可靠的直銷通路販售的【引藻】,也是藍綠菌......
※更正/補查證:所謂的「引藻」是小球藻(Chlorella,是一種綠藻。如衛署健食字第 A00066號),此外有人說自己賣的是螺旋藻(Spirulina,一種藍綠菌。衛署健食字第A00206號)。不管何者,廣告上的神奇療效通通沒有通過主管機關核可。順帶一提,兩類藻類除了是常見的神奇直銷仙丹,另一個共同身分,就是常見的動物飼料添加養料。
打到這,小編有點怕。因為藍綠菌不只會產生氧氣而已,視品種而定,一旦條件適當,也可能產生毒素。前述的藻華和赤潮,之所以會讓水體中的生物死光光,就是因為藍綠菌懂得合成一大狗票的毒素。
包括會損害肝臟,致癌程度與黃麴毒素相當的「微囊藻毒素」(microcystin)。會損害神經系統,造成運動神經元死亡,產生類似帕金森氏症的退化疾病的「BMAA」。因此當讀者在吃標榜有神效的「藻類」營養補充品,或據~說~能帶來福氣的髮菜時,請抱著必死的決心......這些微生物可能並不好惹,而儘管宣傳經費充裕,但廠商不見得有適當的食品加工技術為你的健康把關。
對於游泳池與魚塭的管理人而言,藍綠菌增生最明顯的壞處是——唷,超臭。因為比起製造氧氣,過多藍綠菌的生長與死亡會耗盡水中的氧氣,開始分解的菌屍,會釋放出臭雞蛋味的硫化氫氣體。
小編開始理解大家看到綠綠的它們,直覺就是「怎麼去掉」的心情。不能說不正確。
總而言之,今天的冷知識是這樣:
我們口語上說長青苔的 #青苔,經常並不是 #苔蘚植物。通常是 #藻類,但我們口語上常說的 #藻類,經常它根本是無所不在、超級古老而且強悍的單細胞生物(雖然它們很擅長打團體戰,簡直比多細胞生物還猛):#藍綠菌 ,嚴格來說是一種細菌唷。
我們下次見。
等九月結束了,或天什麼時候放晴,請再叫醒我吧~
(↑今天的粉專唱歌)
內蒙古 黑 帕 在 華人民主書院 New School for Democracy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请欣赏余杰先生的文章!
很高兴 余杰先生有蒙古血统 也希望他今后能多关注蒙古问题!还别说 从他的文风里我还真能感觉到有股蒙古精神:没有顾忌 勇往直前,,,
誰把“奶與蜜”之地變成“血與淚”之地?
楊海英《沒有墓碑的草原:蒙古人與文革大屠殺》
忘記遇難者意味著他們再次被殺害。我們不能避免第一次的殺害,但我們要對第二次殺害負責。
威塞爾
我的中國身份證上登記的種族是漢族,但我是有蒙古血統的漢族。與我算是“本家”的四川老詩人流沙河(他本姓余),從諸多家譜中考證說,成都附近這支姓余的,是元末為躲避戰亂逃到四川的蒙古族後裔,為避開明朝的迫害,他們才改“金”為“余”,此後五百年逐漸融入漢族。不過,從相貌上還能看出幾分端倪來:我跟流沙河老師的長相,都有些像中學歷史課本上的忽必烈:寬寬的額頭,細長的眼睛。我這個不純正的蒙古人,只在十多年前去過一次內蒙古大草原,卻為眼前的景象深受刺激:古時中“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敕勒川,如今的草只能沒住鞋面而已。
在中國的幾個少數民族自治區中,新疆和西藏的分離主義傾向最嚴重,內蒙古似乎長期風平浪靜。直至二零一一年五月十一日和十五日連續發生數千名學生和牧民示威抗議事件,內蒙問題才引起國際關注。當局嚴厲鎮壓民眾的示威抗議,這也成為時任內蒙封疆大吏的胡春華晉升的“投名狀”——如同一九八九年胡錦濤鎮壓西藏人民的反抗,受到鄧小平的青睞成為接班人一樣。中共重用的人,必須心狠手辣,不能有趙紫陽的“婦人之仁”。而內蒙的反抗力量微弱,不是蒙古人沒有藏人和新疆的維族那麽勇敢——蒙古人自古就是彎弓射鵰的民族,而是因為此前中共在內蒙古實施的鎮壓、清洗無比殘酷,蒙古人的菁英早被摧毀殆盡。旅日蒙古族學者楊海英所著的《沒有墓碑的草原:蒙古人與文革大屠殺》一書,就發掘出了這段被埋沒的歷史,拉響了長鳴的警鐘。
雙重屠殺:種族屠殺和階級屠殺
本書的研究重點是文革時期發生在內蒙古的大屠殺,作者稱之為“文化性的種族屠殺”。本書不是一本完整的歷史敘述,而是以第一手的訪談為主體的資料彙編——這不是貶低本書的價值,反倒因此彰顯出本書作者打撈歷史真相的努力之可貴。据不完全統計,十年文革期間,內蒙有三十四万人被捕,兩萬七千九百人遭到殺害,十二萬人致殘。當時的蒙古人口約一百四十万,也就是說,平均每個家庭至少有一人被囚禁,每五十個人中有一人被殺害。與之同時發生的還有:對於女性的強姦等性暴行各地橫行,強行移居,禁止使用母語……對此,楊海英指出:“這完全是中國政府和漢民族主導的滅絕種族的大屠殺。”
在我看來,中共政權在內蒙古實施的大屠殺,兼有種族屠殺和階級屠殺的特質。種族屠殺以希特勒的納粹德國對猶太人的屠殺最為典型,階級屠殺以波爾布特的紅色高棉對本民族中“資產階級分子”的屠殺最為典型。《沒有墓碑的草原》的第一部即描述蒙古人中“挎洋刀的”是如何遭到中共整肅的。所謂“挎洋刀的”是滿蒙時代受日本教育的菁英分子,他們中的一部分組成了蒙古騎兵師團,一度成為蒙古獨立的主要力量。作者的父親曾在內蒙古騎兵第五師服役,他的上級就是“挎洋刀的”。“挎洋刀的”蒙古軍官舉止端莊,談吐優雅,氣質不凡。與之對比,共產黨軍隊中掌握實權的將領,大都是不學無術的粗鄙之人,匪氣與痞氣十足。文革開始之後,粗鄙的漢族軍人對優雅的“挎洋刀的”發動了大規模的整肅。這種整肅除了種族屠殺的特質之外,當然同時帶有階級屠殺的色彩,與之最為接近的是蘇俄對波蘭軍官和知識分子發動的卡廷屠殺。
本書中還用相當的篇幅記載了最具典型性的圖克人民公社大屠殺的真相。文革期間的大屠殺,已經廣為人知的有湖南道縣屠殺、北京大興屠殺、雲南沙甸屠殺等。圖克位於鄂爾多斯地區,一九六九年有人口不足三千人,被打成“新內人党”的就有近千人,占成人的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中,被活活打死和因後遺症而死的四十九人(也有資料說七十九人),受盡折磨重度傷殘者兩百七十人。若干倖存者向作者講述了種種駭人聽聞的酷刑,如灼燒女性的陰部,用鐵絲製作腦箍套到人的頭皮裡,讓祼體婦女騎在毛繩上、兩人前後拉鋸、受害者的外陰和肛門被拉通……難道這就是君臨於蒙古大地的偉大的中華文明和共產黨的無產階級文化?
標榜“反殖民”的新殖民主義者
中共一向標榜“反殖民”,並以忠誠的民族主義者自居。然而,中共對待國境之內的“少數民族”,卻大力實施“隱蔽的殖民主義”和“升級版的殖民主義”,也就是楊海英所說的“社會主義殖民體制”,比起昔日之滿清王朝和中華民國政府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這一點上,中國和土耳其的所作所為如出一轍。在十九世紀中葉以來,中華帝國的江河日下乃至土崩瓦解,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幾乎同步,所以一個是“東亞病夫”,一個是“西亞病夫”。印度裔學者潘卡吉·米拉什在《從帝國的廢墟中崛起》一書中,探討了中國、印度、土耳其、伊朗等亞洲古老帝國的重生之路,總結出居然是同一個出人意料的結局:泛亞洲主義與軍事去殖民化。
吊詭的是,這些“亞洲病夫”一旦緩過氣來,立即對更弱小者露出銳利的牙齒。一九一五年至一九二三年期間,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深陷一戰泥潭,戰敗後帝國崩解,建立了新的、縮小的土耳其共和國。與此同時,土耳其對亞美尼亞人實施了種族滅絕政策,導致一百五十萬亞美尼亞人死亡,是二十世紀第一起種族滅絕大屠殺。時任美國駐土耳其大使的亨利·摩根索在回憶錄中寫道:“我確信,在種族遏制的整個歷史上,再沒有如此可怕的情節。以往歷史上發生過的大規模屠殺和殘害,與一九一五年亞美尼亞族人的遭遇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這場大屠殺與納粹對猶太人的屠殺和盧旺達種族大屠殺並稱為“二十世紀三大種族屠殺”。
但是,在土耳其國內,這一歷史問題直到今天仍然是一個敏感的政治禁區,不屬於被保護的言論自由的範疇。土耳其作家奧汗·帕幕克因為在二零零五年聲稱百萬亞美尼亞人在土耳其被殺,而一度面臨四年的牢獄之災。好在他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名聲引起歐盟干預,土耳其政府這才作罷。另一個記者赫蘭特·丁克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因為堅持認為“亞美尼亞大屠殺”真實存在而被極端分子槍殺。
在中國,因為共產極權體制的建立,極權體制衍生的殖民主義更為精密和嚴酷,對週邊少數民族的屠殺也更是高度組織化。雖然中共屠殺單一民族的人數比不上亞美尼亞屠殺,但中共屠殺的境內各民族加起來的數量則有過之而無不及。据藏族學者估計,中共政權在最近半個世紀以來屠殺了超過七十萬藏人;而維族、回族、壯族、苗族等人口眾多的少數民眾也曾有過人口劇烈減少的時代。
在冷戰時期,被中國統治的內蒙古,處於中國與蘇聯及其附庸國蒙古國接壤並對峙的地理位置,特別遭致北京的猜忌。“堅壁清野”的計劃一旦出爐,就連那些早在延安時代就“入夥”的蒙古族共產黨幹部都難逃被清洗的命運。以蒙古族的最高級官員烏蘭夫為首的“內人黨”案,在文革前夕就已經形成了一片腥風血雨。在楊海英的採訪對象中,就有多位“根正苗紅”的蒙古族共產黨官員及御用文人,最後仍未逃避滅頂之災。
鄧小平時代以來,中共官方意識形態中原教旨主義的成分越來越弱,於是民族主義日漸高張。這種漢族中心主義的民族主義,必然要渲染近代以來中國遭到西方列強侵略的悲情史,然後以帶領中國人民“站起來”甚至實現“偉大復興”的“恩人”自居。但是,另一方面,中共當局對境內的各少數民族的欺淩和壓迫卻達到了亙古未有之地步。在政治和文化殖民的基礎上,近二十年來經濟殖民愈演愈烈。由於內蒙古境內儲藏着丰富的煤炭、石油、天然氣、稀有金屬等資源,掠奪式和毀滅性的能源開發,讓草原變成荒漠,蒙古族失去了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
基於自由民主信念的獨立和自決
對我個人而言,《沒有墓碑的草原》確實是第一本認識蒙古族問題的“啓蒙讀物”。對於中共建政以來的歷次政治運動,我與大部分中國知識分子一樣,不由自主地從所謂的“宏觀層面”來思考,卻很少從“族裔史”的角度來思考。所以,讀了這本書之後,雖然不是加害者的我,也願意因為長期以來對此議題的忽略和漠視而作出遲到的致歉。
不過,我在本書中也讀到作者激越的民族情緒,與那些受難者及其家屬促膝長談,將歷史深處最黑暗的部分呈現出來,不能不讓人感到憤怒、痛苦和醞釀出激烈的批判意識。正如長期接觸古拉格群島的資料、本人也是古拉格群島倖存者的索爾仁尼琴,自然而然地表示說:“我一直以來都用最激烈的方式批判蘇聯共產黨政權。”
但是,激情之後,還需要理性、客觀的思考、分析與判斷。本書的中文譯者劉燕子已經敏銳地發現了這個裂痕。在與作者的對話中,劉燕子詢問說:“如何超越族裔民族主義而客觀地看待這些主觀的、零碎的、斷片的、情緒化的語言?或者說,您自己如何做一位感情上的蒙古主義者,理性上的研究者呢?”楊海英的回答是:“沒有人可以百分之百地‘零度敘述’,‘情緒化的零碎的敘述’如利爪,能在被風化的廢墟中挖掘出真實。而梳理這些支離破碎的陶片,正是研究者的責任。”我期待着在作者的下一部著作中,更多地看到第二步的梳理工作,包括對那些與中共合作的“蒙奸”群體的生存處境和心理狀態的深刻剖析和反思。我個人認為,作者對作為中共黨內政治鬥爭犧牲品的烏蘭夫的評價,過於正面了。其實,對於烏蘭夫而言,黨性始終高於民族身份,他雖然飽受迫害,仍然未能像趙紫陽、鮑彤那樣邁出與共產黨體制決裂的那一步。對於這樣一位複雜多面的人物,還需要有更為深入的研究。
未來的內蒙古何去何從,是脫離中國,與蒙古國聯合成一體;還是留在一個鬆散的中華聯邦之中?在中國漫長而艱鉅的民主化進程中,蒙古族民眾的選擇以及某個“天時、地利、人和”聚合的情勢是否出現,仍是未定之數。如今,蒙古人在內蒙古已經成為絕對的“少數民族”,內蒙古的四百萬蒙古人如何與已經在內蒙古定居的一千多萬漢人和平共處?將這些漢人全部趕走是不現實的,前南斯拉夫發生的種族對抗、種族清洗已是前車之鑑。這些問題的解決,需要莫大的智慧和創造性的思路。而且,必須超越激越的民族主義立場。
這也是我在與台灣知識分子交流的過程中獲得的啓發。楊海英在本書中感嘆說,與漢人交流困難重重,因為漢族中心主義根深蔕固,“漢人一開始就蔑視蒙古人‘野蠻’”。反倒是到了台灣,他跟台灣人更能順暢地交流,不僅是台灣民眾經歷了二十多年民主制度和民主文化的耳熏目染,而且台灣受到北京威逼利誘的處境與生活在內蒙古的蒙古人有些許的相似之處。台灣的獨立之路,最可依托的意識形態是古典自由主義,是人權至上和住民自決的原則,而不是近代以來排他性的、唯我獨尊的、有仇必報的民族主義乃至種族主義。願楊海英的願望早日成為現實:“我希望出現‘對少數民族新思考’的智慧者。這本書漢文版的出版目的,就是試圖探索真相調查與對話的途徑,切斷以暴易暴的鎖鏈,清除暴力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