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我們需要同情自己嗎? | 盧斯達 on Patreon】
學者梁啟智早前表示,現在很多老牌政治團體都正在滅頂,批評不厚德網民不同情還落井下石。那個帖文似乎是在呼籲,到了2021年大家要學懂求同存異,但梁帖的帖文和行文本身,就貫撤其充滿分別心的排擠路線,恰好是最不能求同存異的示範。
正如水警事件,為甚麼很多人會有那些反應?這個時候,很多人就會懂得教誨權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人們對政黨或任何人的批評,也不是無緣無故而來。經過 19 年之後,人們都有一個含糊的共識,過去的東西不妨先放下,也就是將無盡的恩怨暫時置一個擱置點。
問題是,當你叫人家不要講粗口的時候,自己首先就不應該講粗口吧。梁文將所謂 2014 年之後學聯被瓦解一半等的好多事情和發展,簡化為「拆大台之風盛行,批判舊泛民舊社運成為情緒出口」,完全無視當時人們實實在在討論的架構、形勢、意識形態等問題,也無視人們在參與這些活動時的自主性。
基本上很多人腦中為人民的活動設置了紅線,當你的活動沒有超出紅線,你才會被承認為人民自主,活動超出了紅線,就會被污衊為民粹狂熱、有破不立、破壞民主運動、甚至是當時很多泛民意見領袖都在流傳:退聯是中方策動的。弔詭的是當年許多領導退聯的人們,都早就跟泛民和了好,梁文卻在開首就設置了敵人,把今天大家都在承受的結果,遷怒於 2014 年之後出現的所有新事物,其實好無聊,無意義。
既然要置一個擱置點,你自己又「不經意」地不斷找過去的敵人,那真的好嗎?當你反對別人翻箱倒籠翻泛民舊帳,但同時又抽出 2014 年之後「拆大台」,難道又不是一手翻箱倒籠嗎?難道學者回顧的就是研究,而網民的就只能是翻舊帳?
老組織倒閉之後,引出了一班翻舊帳柴台的聲音,梁擔心到要寫文為群眾先打預防針。老組織解散格外令人可惜,加上見到不厚德村村民的言論,可以想像到有多令人懊惱,但為甚麼老組織會比較令人懊惱?新組織滅頂就不令人懊惱嗎?新組織解散也會引來很多幸災樂禍,但就很少人說,不要問喪鐘為人而響,也沒人引那首德國牧師的詩,告戒大家不要以為這是他家的事。你害怕民主黨如有萬一,人們也不是流淚目送而是幸災樂禍。幸災樂禍的風氣究竟是由哪一方首先帶起的?
當旺角事件發生之後,人們的第一個反應以及持續半年一年的看法,是怎樣的呢?甚至連現在身陷囹圄的黎智英,當年也是親身落場炮打他的敵人。這些人從來沒被認可為「公民社會」的一員,你期望他們為「公民社會」的變故而有一樣的感情,是強人所難。
難聽的話,雙方都說過很多。我們最多只可以對上一代民主派某些被視為保守的決定和慣性,作具體歷史 (當年的思想和現實環境完全不同) 的同情理解,但同樣的,某個小圈子中的人對退聯拆大台群族意識漸漸抬頭等事件極為反感,記到今天仍不可自拔的同時,又是否想過那些上一代不認同的趨勢,同樣是「基於各人當時對時局的判斷」,只不過那些素人並非「公民社會」熟悉的人,也是聽著難聽的話成長過來,打落門牙當血吞,反正也沒傳媒有興趣,也極少聽說有人要求黃絲不要再說難聽的話——因為在蘋果的留言板根本阻止不到。
16 年立會新人被 DQ 的時候,同樣是被認為「自己玩野,所以抵死」,甚至長期不被承認為「DQ」行列之中。
大家的共同點就是沒有人會被優待。上一代在政壇多待了一屆,就有一屆的心理差。我認同情況已經毫無天理,但同樣被毫無理由地對待的人,幾年前就有了,也沒有受到呵護。旺角事件之後就有人不回來了,當時自由派的社會人士也會呼籲其回來「面對」,那些人也因而承受好一段時間的污名。
這就是很多未解之結的背景。現在我們都呼籲要有口德——當自己也到了需要被同情的時候;現在我們都呼籲要求同存異——當自己也被貶為庶民毫無特權的時候。說完這些新一代已經不會知道的政治界逸事之後,我們要問:為甚麼人們在自己失去地位之前,不對沒有地位的廣大群眾好一點,或者當時不抱持一刻哀矜勿喜的沉默?
同時也有957部Youtube影片,追蹤數超過793的網紅BiG日常,也在其Youtube影片中提到,一次純露營沒有爬山的行程,菜鳥們躍躍欲試決定舉辦一場空前絕後的廚藝競賽! 菜鳥要辦活動沒有在跟你各位隨隨便便、拖拖拉拉、磨磨嘰嘰、摩摩渣渣(?) 這種說幹就幹的行動力,就是菜鳥們最為之讚道的精神!💪 為了展現對這場廚藝之戰的敬畏,我們隆重有請日本、泰國、韓國、台灣、義大利五星主廚代表端出貴國的一道料...
似乎是 在 無待堂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問題是我們需要同情自己嗎? | 盧斯達 on Patreon】
學者梁啟智早前表示,現在很多老牌政治團體都正在滅頂,批評不厚德網民不同情還落井下石。那個帖文似乎是在呼籲,到了2021年大家要學懂求同存異,但梁帖的帖文和行文本身,就貫撤其充滿分別心的排擠路線,恰好是最不能求同存異的示範。
正如水警事件,為甚麼很多人會有那些反應?這個時候,很多人就會懂得教誨權力: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人們對政黨或任何人的批評,也不是無緣無故而來。經過 19 年之後,人們都有一個含糊的共識,過去的東西不妨先放下,也就是將無盡的恩怨暫時置一個擱置點。
問題是,當你叫人家不要講粗口的時候,自己首先就不應該講粗口吧。梁文將所謂 2014 年之後學聯被瓦解一半等的好多事情和發展,簡化為「拆大台之風盛行,批判舊泛民舊社運成為情緒出口」,完全無視當時人們實實在在討論的架構、形勢、意識形態等問題,也無視人們在參與這些活動時的自主性。
基本上很多人腦中為人民的活動設置了紅線,當你的活動沒有超出紅線,你才會被承認為人民自主,活動超出了紅線,就會被污衊為民粹狂熱、有破不立、破壞民主運動、甚至是當時很多泛民意見領袖都在流傳:退聯是中方策動的。弔詭的是當年許多領導退聯的人們,都早就跟泛民和了好,梁文卻在開首就設置了敵人,把今天大家都在承受的結果,遷怒於 2014 年之後出現的所有新事物,其實好無聊,無意義。
既然要置一個擱置點,你自己又「不經意」地不斷找過去的敵人,那真的好嗎?當你反對別人翻箱倒籠翻泛民舊帳,但同時又抽出 2014 年之後「拆大台」,難道又不是一手翻箱倒籠嗎?難道學者回顧的就是研究,而網民的就只能是翻舊帳?
老組織倒閉之後,引出了一班翻舊帳柴台的聲音,梁擔心到要寫文為群眾先打預防針。老組織解散格外令人可惜,加上見到不厚德村村民的言論,可以想像到有多令人懊惱,但為甚麼老組織會比較令人懊惱?新組織滅頂就不令人懊惱嗎?新組織解散也會引來很多幸災樂禍,但就很少人說,不要問喪鐘為人而響,也沒人引那首德國牧師的詩,告戒大家不要以為這是他家的事。你害怕民主黨如有萬一,人們也不是流淚目送而是幸災樂禍。幸災樂禍的風氣究竟是由哪一方首先帶起的?
當旺角事件發生之後,人們的第一個反應以及持續半年一年的看法,是怎樣的呢?甚至連現在身陷囹圄的黎智英,當年也是親身落場炮打他的敵人。這些人從來沒被認可為「公民社會」的一員,你期望他們為「公民社會」的變故而有一樣的感情,是強人所難。
難聽的話,雙方都說過很多。我們最多只可以對上一代民主派某些被視為保守的決定和慣性,作具體歷史 (當年的思想和現實環境完全不同) 的同情理解,但同樣的,某個小圈子中的人對退聯拆大台群族意識漸漸抬頭等事件極為反感,記到今天仍不可自拔的同時,又是否想過那些上一代不認同的趨勢,同樣是「基於各人當時對時局的判斷」,只不過那些素人並非「公民社會」熟悉的人,也是聽著難聽的話成長過來,打落門牙當血吞,反正也沒傳媒有興趣,也極少聽說有人要求黃絲不要再說難聽的話——因為在蘋果的留言板根本阻止不到。
16 年立會新人被 DQ 的時候,同樣是被認為「自己玩野,所以抵死」,甚至長期不被承認為「DQ」行列之中。
大家的共同點就是沒有人會被優待。上一代在政壇多待了一屆,就有一屆的心理差。我認同情況已經毫無天理,但同樣被毫無理由地對待的人,幾年前就有了,也沒有受到呵護。旺角事件之後就有人不回來了,當時自由派的社會人士也會呼籲其回來「面對」,那些人也因而承受好一段時間的污名。
這就是很多未解之結的背景。現在我們都呼籲要有口德——當自己也到了需要被同情的時候;現在我們都呼籲要求同存異——當自己也被貶為庶民毫無特權的時候。說完這些新一代已經不會知道的政治界逸事之後,我們要問:為甚麼人們在自己失去地位之前,不對沒有地位的廣大群眾好一點,或者當時不抱持一刻哀矜勿喜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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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積去高雄的傳言已久,去年9月,董事長劉德音曾回應「未來有機會,但短期無此規劃」,外傳以基建條件來看,台積的首選還是南科,近期傳出相中中油高雄煉油廠(俗稱「五輕」)舊址,業內人士猜想,「台積想要的,政府的動作很積極」。
儘管高雄的這場「台積夢」,還沒成真,但從剛過去的房地產928檔期來看,台積電高雄廠傳聞中的預定地沿線,房價已經上漲了1%。這場「台積夢」,有機會從天邊彩虹,成為高雄人看得到,也摸得到玫瑰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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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純露營沒有爬山的行程,菜鳥們躍躍欲試決定舉辦一場空前絕後的廚藝競賽!
菜鳥要辦活動沒有在跟你各位隨隨便便、拖拖拉拉、磨磨嘰嘰、摩摩渣渣(?)
這種說幹就幹的行動力,就是菜鳥們最為之讚道的精神!💪
為了展現對這場廚藝之戰的敬畏,我們隆重有請日本、泰國、韓國、台灣、義大利五星主廚代表端出貴國的一道料理
用至高無上的魔法分類帽將剩餘隊員打散
-
義大利組🇮🇹魚番茄
一開始就亮出海鮮絕招,先是一盆新鮮蛤蜊配上酸甜番茄,將蔬菜的酸甜和海鮮的鮮甜初步的調味,待時機成熟再獻上一條前手臂長的鮮魚,於身子劃幾口刀割中小火慢熬湯汁。
韓國隊🇰🇷海鮮煎餅、辣炒魷魚
也不甘示弱的拿出各式各樣的海鮮開始料理,同時打手在一旁調配麵粉比例,似乎是一道考驗無中生有的餅皮料理!
很快的我們便看到麵糊成形,再加上高麗菜葉和魷魚等海鮮,一道極具國民代表的海鮮煎餅便上桌了。
於此同時,就連韓式辣椒醬都是現場親手調配,這個樣樣自己來的隊伍RESPECT!
不過僅有一道料理還不夠!韓國隊將剩餘的食材利用的淋漓盡致,用手調的辣醬將剩下的魷魚翻炒,生成第二道菜餚「辣炒魷魚」
日本隊🇯🇵 大阪燒、日式炒烏龍
日本隊雖然不如前兩隊有海鮮的加持,但為了完成大阪燒料理,使用的料材也是一等一COSTCO正宗日本山藥,當然絕對不能忘記此道的精髓,大阪燒醬、美乃滋和柴魚片,有了這幾道法寶日本隊的氣勢直衝天際,並且在賽前5分鐘完成第二道日式炒烏龍料理,精準的控時只有國際級大廚有辦法做到
台灣隊🇹🇼 三杯炒肉
身為地主隊怎麼可以讓台灣退讓其中?
台灣隊隊員們為家庭成員,有著絕佳的默契及從小吸收山林氣息
準備的食材絕對是其他外國敵隊無法取得
符合地主之儀,講求道地、講求就地
從南投家裡後山現宰的肉為主食(真的是自家帶來的)
從營地樹上現摘的辣椒為調味(營主真的有種辣椒⋯⋯說我們可以摘去吃)
從營地路邊花叢取來的葉子為碗盤(也真是沒有盤子拿了個漂亮的葉子擺盤)
就是這麼的接地氣!就是這麼台灣味!
最後一組泰國隊🇹🇭冬蔭功、磨磨渣渣甜品
泰國隊是賽前唯一被唱雖的小隊
原因大概是該隊隊員皆很鏘(ㄎㄧㄤ)😂
不過沒有三兩三,怎敢上梁山
當天可都有真本事才敢囂張!
為了正視這場廚藝競賽,他們即將重現的是18世紀拯救泰國公主味蕾的經典國湯!
(連國湯都端出來了?!)
南姜、九層塔、薄荷葉、香茅等,再加入椰漿和淡奶油,讓味蕾體驗一場魔幻風暴
-
在有限的90分鐘內,菜鳥每個人卯足全力地投入在料理中,除了注重口味之外,擺盤、配菜樣樣精心調配
雖然露營的兩天是有史以來最崩潰的大雨,但壞天氣也沒能澆熄我們的認真和鬥志
當下看著搞笑又認真的大家,突然想到最愛的電影名言之一
“Anyone can cook”—Ratatou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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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 在 Alizabeth 娘娘 Youtube 的精選貼文
「我要訪談護家盟」,
這是我與團隊從一開始策劃「娘娘研究室」便提出的受訪者名單。
在台灣時常被問及,
有沒有因為自己的性別氣質而遭到不友善的對待,
雖然我周邊的環境幾乎沒有接觸到不同的聲音,
可奇怪的是,持有不同立場的護家盟卻切確的存在。
這讓我意識到,原來同溫層竟如此堅固與雄厚,
待在同溫層確實很安逸,但也令人憂心,
因為安於現狀一詞,雖然不是絕對性,
但在某種層度上,似乎是退步的同義詞。
非常感謝 護家盟秘書長張守一,
願意接受訪談,提供不同面向的觀點,
給予機會傾聽同溫層之外的聲音,更清楚不同立場的論述。
拍「娘娘研究室」的宗旨是聆聽,而不是辯論。
我給自己的設定是聆聽者,而不是法官。
「娘娘研究室」是一個提供給每一位受訪者,
可以自由自在的發表自己的想法和態度的空間,
與此同時也給我自己進行聆聽的實踐。
訂閱娘娘 https://ppt.cc/fbDIqx

似乎是 在 原子邦妮 AstroBunny Youtube 的最佳解答
屬於這個夏末的穿腦式呢喃
在憤世忌俗的戲謔下
厭世風格的最佳療癒
這個星球上總有不同的故事
每個人的立場和看法不盡相同
在某個短暫的時間交疊後
也許就必須航向不同的軌道
該說再見時
就該勇敢地離去
我們都遇見過這樣的小故事
「難道只有我覺得」
很多人覺得這是自以為優越的表現
但其實也是很孤獨的一句話呀
2021年原子邦妮單曲首發 【難道只有我覺得】
♫ 數位平台全面正式上架 → https://RockRecordsCo.lnk.to/IsItJustMe
歌曲故事:
「難道只有我覺得他現在完全變了一個人嗎?」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會難過嗎?」
靜的淚水在我面前滾滾留下,她剛和男友鬧了分手,於是我頂著明天要在圓形劇場彩排的巨大壓力聽她哭訴,沒有辦法,誰叫她是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呢。
靜的男友「K」,到後來也算是變成我和男友的好朋友了。大約在七年前,K頂著歐洲音樂名校高材生的名頭回到台灣,幾乎是空降似的加入了我們的樂團擔任首席樂手。他們兩是在美國相識相戀的,靜早他幾年回台,再加上身為音樂世家的獨生女,父親是知名男高音,母親是鋼琴家,K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是女高音界的新生代一姊了。K雖然很受矚目,在樂團中得了一席之地,但論資歷年齡,還是必須意思一下的當個幾年被呼來喝去的菜鳥。
K可受不了這個氣,他一身才華,白手起家,靠著獎學金到歐洲唸書,幾次聚會,趁著靜喝醉睡著了,他曾向我和男朋友透露過,他走到現在全憑著自己的努力,和有顯赫家世傍身的靜危機感完全不同。同樣身家平平的我們點點頭對他表示理解。
「你們不覺得,靜太耀眼了,在她旁邊實在有時候會累的。」K用手擠著眉頭苦著臉道。
男友眼見情勢不對,拼命在桌底下捏我的大腿。
於是我趕忙堆著俏皮的笑容說:「沒辦法,誰叫靜可愛嘛~」我可沒說錯,靜在圈內甜姐兒的稱號可是人人認可的。
「是是是~」K總算這回不是苦笑,是真心笑了起來。
當時的他,畢竟還是蕩漾著熱戀期的青澀甜蜜。
因為幾次的四人聚會和出遊,再加上我們三人除了靜,都身在同一樂團,自然也變得熟稔親密,時不時交換音樂聆聽心得,一同出遊,K也時常分享給我們很多在歐洲學習到的技術,讓我們瞬間也有種高一層次的優越感。我們也很喜歡K這個新朋友,他處事不同於一般人,頗具西洋風範,少了柔善扭捏,說話直爽率真,才情洋溢充滿抱負就更不在話下,我們都覺得他倆非常般配,然而這幾年,我們倒是沒少當他們的感情問題的排解人。
從一開始單純的K抱怨靜很累人,總是高高在上什麼都不懂,以及靜抱怨K總是不解風情,到後來似乎是到了旁人也難以置喙的狀況。
那一天,K陪著靜還有她的父母一同出席聚會後,K一個人來到我跟男友同住的小公寓裡。
K一把扯下靜幫他挑選的酒紅色領帶扔在沙發上。
「我真的很受不了他們家,究竟為什麼一天到晚講話要目中無人,好像我多高攀了他們家似的,一家人高來高去自以為貴族,拜託現在21世紀了好嗎,還以為中古世紀?」他一屁股坐下,順手喝了我們開到一半的威士忌。
幾輪下來兩個男生酩酊大醉,剩下我還清醒,正在收拾杯盤之餘,K忽然捉住我的手大聲道:「死老頭給我看著,我一定會功成名就,到時候再來看看是誰高攀誰。」說完在沙發上倒頭就睡了。
大概是以那天為分水嶺,之後的K開始接各種工作,原本樂團的工作也做,也開始尬團,沒天沒夜的工作著,靜三天兩頭來哭訴K都沒時間陪她。甚至有一天,K「週轉」不過來,於是打了電話給男友請他代打,大家都那麼好的交情,男友當然二話不說答應了。我還為這事不高興了幾天,畢竟K的彈奏是我男友不擅長的,曲目也不是那麼熟悉,為此男友熬了三個星期的夜。
就在準備幫K演出的前兩天,男友接到K的來電。
「誒~那個,我後來時間OK了,那你還有要去演嗎?」男友電話開著擴音,我頓時瞪圓了眼睛,這是什麼意思,是說好要找我男友幫他去演一天,現在臨時又說不用了的意思?我還來不及開口,好好先生的男友倒是先回他了:
「ㄜ...既然你時間OK,我沒有一定要去啊。」男友支支吾吾應著。
「OK,那謝啦,這次我自己演OK,那我先準備啦,掰掰,改天再聚。」
為此我念了男友很久,他自己幫忙熬夜練了三星期不說,還推掉幾場演出。
「沒辦法啊,他都開口了,我也不好硬要去啊。」男友嘟囔著。
「他都好意思開口,你又有什麼不好意思!?」我氣極語塞。
「他變了,我覺得。」我說。
然而早已累極的男友如釋重負般早已沉沉睡去,毫無回應。
接下來的一兩年,我們仍是常聚會,但是K卻越來越少出現,靜總是一個人來跟我們喝到天亮。K似乎在思考著離開我們的樂團,因為我們的樂團比較傳統演出也偏制式化,場地也很固定。但是每次看到淚眼汪汪的靜,最後通常還是以「我會再想想。」結束這個話題。
一切看似如常。而始料未及的一天就這樣發生了。
那一天,我們的樂團正在準備大型演出排練,身為理事長之一的靜的父親來到現場,將K前一陣子精心推薦給樂團在歐洲採用的新編曲形式給否決了,K憤憤不平的和理事長爭執起來,向來不太在乎尊卑的他,在對話中也是照常直呼理事長的英文名字。理事長一語不發,忽然一怒之下舉起譜架朝遠處丟了出去。所有人都凝結在空氣中,K毫不退讓地怒目相視。
理事長聲如洪鐘:「把你歐洲的那一套收起來,這裡是華人世界,閉上你的嘴,認清自己的資歷和身份,名校畢業的人多的是,像你這種目無尊長的人,不配留在這個樂團。」
沒有人敢說一句話,凍結又沉悶的時間走了幾秒之後,K收拾東西,頭也不回走出排演廳。他終究還是離開了樂團。
後來K加入了另一個樂團,沒多久便升為了團長。
「我不想要現在這樣。」靜哽咽著。
「可是他如果在另一團更有出路,那也沒有不好啊。」我試著安慰。
「我覺得他離我越來越遠了,如果他連跟你們的團都退了,我都不知道還有什麼共同話題。」
「妳怕什麼,妳是女高音啊,跟什麼團都可以合作啊。」男友也試著安撫。
「不然,我們四個搞一個好玩的爵士團怎麼樣,這樣多了一份共同興趣啊。」我福至心靈。
靜破涕為笑,像洋娃娃般可愛的臉孔連我看了都心生疼愛,到底什麼人捨得她這樣哭泣呢。至於K和她父親的矛盾,似乎也暫時放在了一邊。
爵士團一開始倒是滿順利的,K的爭勝之心似乎被搶救回來,開始能在音樂裡玩樂,甚至大家還搞了幾場私人小演出,僅限大家的共同朋友來玩,賓主盡歡。
那一天走在河堤的小路旁,他們邊打邊嬉鬧,月光照著河水發光,我牽著男友的手,看著像孩子般的他們兩人,覺得身為愛音樂的人,有好友,有工作,有業餘興趣,沒什麼比這更完美了。
不過美好的關係,卻沒有持續多久,爵士團的練習越來越難促成,每次都因K有事而延期,我們以為起碼他們兩還是有約會見面,這天卻聽靜抽抽噎噎的哭著說:「我們也已經快一個月沒見了,就算我要去找他,他也說累。」
我正試著安慰,靜又緊接著哭道:
「你知道他和誰合作嗎。那個他最不屑的T集團,他以前是罵最兇的!現在竟然跟他們合作,我真覺得他瘋了。」
聽到這裡,我與男友也是啞口無言。記得幾年之前,我們四人在一起聊過,當時K可以說是最激動的一個,他義憤填膺地說著誰也別想牴觸他對藝術的堅持。那樣子還歷歷在目,現在卻已經在跟他當時最嗤之以鼻的人物合作了。
氣憤凝重的交談隔沒幾天,那是個下著雨的夜晚,接到靜的來電,她正在近郊的咖啡廳,拜託我能不能去接她。聽著她不對勁的聲音,即使下著大雨我還是出門了。開著車子到了約定的地點,看到她在已經熄燈的店門口淋著雨。
「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還沒帶傘?」我一面攬著她上車,一面問。
「我跟K吵架,我生氣下車,他,就真的開車走了。」靜面無表情的回答。
這回我倒是說不出話了,誰都知道,這裡是已經人煙稀少的郊區,夜深了又下雨,竟然還狠得下心把車開走,雖然說靜有時候會鬧鬧脾氣,但也不至於真的讓人把她丟在這種地方。
我輕輕地用毛巾幫靜擦乾她娃娃般的棕色捲髮,再招呼她回家休息。一路上我們都沒說什麼,也許,大家的心裡都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只是沒人願意說出來。
幾個星期後,男友試著打圓場般的又約了一次爵士團的練團聚會,K倒是新奇的說有時間可以來玩一玩,然而那一天,卻讓一切都崩塌了。
靜和K兩個人為了一個調裡面的樂器音準,爭論不休。連我們都不敢作聲。我們也不太清楚他兩人私底下到底和好了沒,直到靜不知道說了什麼,K忽然大吼出來:
「你少拿你爸來壓我,我當團長已經多久了,連這屁事我會聽不出來?」
靜似乎想要緩和拉著他的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K一把揮開靜,要不是我即時拉住,她幾乎要跌在地上。
「像妳這種天之驕女,妳懂什麼,少在那邊跟我說難道只有我覺得怎樣怎樣,對!我告訴妳!從頭到尾,就是只有妳在覺得,現在我不想忍了,可以了吧。」
他們後來吵什麼我已記不清,只記得K離去時,對著我說:
「跟你們玩音樂,連讓我感動的一刻都沒有,不!是連一秒都沒有。」
男友追了出去,我卻愣在了原地。
原來這一切對靜來說真的是一場鏡花水月,對我來說,何嘗不是呢?
我們這些人做的音樂,終究入不了音樂才子的法眼。
而靜美麗善良純真的愛情,終究無法支撐現實殘酷的摧折。
然而他們兩似乎沒有馬上分手,據說,靜拼命去挽回他,分分合合了一陣子,終究還是一通無情的電話告知他已經有別的女朋友後,宣告分手。我幾乎沒再看過K。畢竟他對著我們說出那些話,也實在無法當沒事地來往。但我倒是聽了不少傳聞,據說他挺愛壓榨新進的團員,給他們下馬威,堪稱魔鬼團長。而他最為業界熟知的新口頭禪是:「你知道我是哪畢業的嗎?」他確實闖出了名號,不過,似乎也變成了他當初最痛恨類型的人了。
「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以前老是批評我爸迂腐,他現在這樣比我爸還誇張,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們家.....想到以前還對你那麼過份.....嗚嗚嗚嗚嗚」
看著在我面前聲淚俱下的靜,一時間也百味雜陳。
她失去了一位愛人,我失去一位朋友,也失去一些青春。
在這條路上,也許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為了達成什麼而放棄什麼,單純天真衣食無缺的靜也許以後有一天會懂,她也會為了得到什麼選擇變成另一個樣子。我們看似有所選擇,會不會其實無從選擇。又或者,我們真的都選對了嗎?
那天半夜回到家,看到剛走到客廳倒出一杯紅酒準備繼續練習的男友,苦澀的心情逐漸撫平。當一段感情,很多事都只有一個人在感覺時,或者,兩人的思考完全無法同步時,大概就邁向結束的道路了。不過當我瞥見桌上紅澄澄的酒杯,就知道,看來,今晚不只我一個人覺得,就算明天要彩排,還是得好好微醺一場了。
我不知道K到底達成他的理想沒,也不知道未來靜會不會重新獲得幸福,但我決定,所有惱人的事,都拋諸腦後,珍惜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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