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第二個十年,台灣樂迷前仆後繼夢寐以求解答的千古之謎,第一是 stu sis 到底是誰(最近因為某支 MV 的緣故,這一題又掀起一陣波瀾);其次,大概就是壞特到底是誰了。
2019 年 6 月 28 日,藉吳卓源的表現在樂壇打出名號的音樂廠牌 ChynaHouse,在 YouTube 頻道釋出了壞特的第一支單曲〈Cazzo〉。這首以義大利髒話為名的作品立刻登上 StreetVoice 的新歌週報,並被冠以 R&B 標誌新聲的期待。真正讓這個名字和 9m88 和陳嫺靜相提並論的,則是三個月後發佈的另一首歌〈睡不著〉。短短一個月,〈睡不著〉不只在發表當週就成為街聲榜單冠軍,兩個月內更在 YouTube 衝破二十萬點閱。那時,壞特僅僅不過發表了三首歌曲。
睡不著 Insomnia - ?te 壞特
https://youtu.be/vYn5imzO1PE
先聞其聲不見其人,這樣的操作在台灣歌壇不是首例。早些,有 2007 年的郭靜,藉網路上「歌聲好聽卻不露面,難道是其貌不揚的女版楊宗緯」話題帶起聲量;再近一點,2010 年剛從 S.H.E 單飛的田馥甄,第一張個人專輯也用同樣手法成功讓聽眾關注藏身團體裡那位 Hebe 的唱腔。然而,壞特的身份之謎走向與這些歌手稍有不同:直到首支單曲發表近一年後的此刻,她依然沒有公開自己的「真實身份」。就連參與濕地 Venue《2019 新条通樂園夜祭躁動》的演出,她都戴著墨鏡和草帽遮擋自己的面容。若不是髮型和身形有所區別,有網友還曾猜這個嗓音是玩饒舌的陳嫺靜閒暇之餘想唱唱英文老歌。
隨著日子過去,網友們漸漸明白,壞特隱藏身份並非為了短期的話題熱度,而是另有原因。
或許因為用字特殊,至今仍常有人叫錯她的化名。有些人喊她「懷特」,有些人以為英文表記的問號是顯示錯誤,把她寫作「te」。不過,網路上已經能找到「?te 壞特」這個名字的來由了:? 等於 why,?te 唸起來諧音 white,媒體寫這是因為壞特私下是一位醫生,white 取白袍之義。事實上這個解釋有兩個誤解:首先,壞特不是一位醫生,她是一位醫務工作者;其次,一開始她也並不只因為白袍而取了這個名字,而是因為〈Cazzo〉本來想找音樂人 YELLOW 黃宣合作。
「我想說,他的名字是 yellow,那我也來個顏色好了。後來才想到,這名字別人聽起來會覺得⋯⋯妳的音樂是白人音樂?好像還滿種族的。」在我面前,脫下墨鏡和帽子的壞特笑開了。我才意識到自己聽她的歌時,從沒想到她是會這樣大笑的人。
為了和別人一樣
她和音樂最早的聯繫,是家裡那台電子琴。液晶螢幕上可顯示動態樂譜,她沒有老師,自己跟著上頭的音符按琴鍵,光是這樣竟也練成了一首〈小步舞曲〉。
琴其實是爸媽為了安撫她才買的。小學時,她的好朋友是典型的市區小公主:會彈鋼琴,會吹長笛,「真的會覺得她是一個偶像,然後她跟妳當朋友欸!妳不學一點嗎?」她和爸媽吵著要買琴,偏偏她是三兄妹裡的老大。「百般拜託後才成功了,我看著電子琴上面那個示範音樂有點點在螢幕上跳,就慢慢地跟著彈,像〈卡農〉和〈小步舞曲〉……」
壞特談起老家,總是說:我以前住海邊。「海邊」在她的語境裡,是「市區」的相對,在城市邊陲成長的她,時常覺察自身與他者的經驗落差。「你知道,那種爸爸的同事的小孩,就會跟你講『妳最近在幹嘛?』、『我最近在上英文課』,然後你就會覺得英文課很厲害。」
「我又問媽媽那可不可以上英文課?跟她說英文對以後很・有・幫・助,這樣以後才可以跟別人競爭。媽媽聽了後就擠出錢給我去上英文課。那是我安親班以外第一個上的課。」
從 ABCD 開始學的壞特,纏著老師,什麼都問。因為,那是她第一個得來不易的補習。如今,壞特以個人名義釋出的三支作品皆是華語外語夾雜,英文歌詞的咬字除了嗓音銷魂,乾淨的腔調也讓不少聽眾猜測她有外國來歷。其實她從未在國外長住,小時候家在新竹。英文唱得那麼好,原來是因為爸爸同事的小孩。
Santé - ?te 壞特
https://youtu.be/megYQRIb5qw
為了和別人不一樣
和鋼琴有這樣一段淵源,壞特後來主練的卻是吉他。她說或許是創傷:某次校內表演,她自告奮勇要上台,彈那首自己看螢幕練起來的〈小步舞曲〉,結果被老師轟下台。小孩子耗費童年,在家裡一鍵一鍵跟電子琴學的曲子,對這個世界而言終究太陽春了。
一上高中,她頭也不回地加入了吉他社。
在那之後,她有過一段順遂的時光 —— 或許太順遂了。她剪了俐落的短髮,自彈自唱,走到哪都是學妹的目光。於是同一首歌她唱了三年。她的歌聲好,但在那時的升學環境裡,連她自己都把這件事當成附庸,高二高三還是專心唸書去了。
原本應該會這樣下去:成績不錯,進了大學,唸一唸也兩年過去;朋友不少的她,也不愁什麼系邊疏離的心境問題。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在大二結束之後休學。
「是因為開會,」她說。「在學校,學生都會聚起來開一些學生的會。你知道嘛,討論一些未來的理想。」
「某天開會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我怎麼好像都在學校裡?國中高中大學,然後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國,一直在台灣的教育體制下上來的一個女生。我想說天啊,我就要這樣過了,一睜開眼就要三十歲了,我的路已經很確定了。我眼睛張開,所有身邊的人都一模一樣。」
她忽然覺得非常非常焦慮。「那個環境下,你只要有一點點會彈吉他,有一點點會唱歌,他們就會給你無限的掌聲。然後你就會覺得,哇自己好棒喔。我那時只覺得這樣好像怪怪的。」會議結束後,她打了一通電話,給學校附近的吉他教室,說:不好意思,我想要找一個老師,我想學一個樂器。任何樂器都可以。
小時候為了和別人一樣,吵著要學樂器的她,這時是為了和別人不一樣而學樂器了。
「對方問我會什麼,我說我會一點點吉他,好,那就學吉他。」她說。
休學那年,為了營生,也為了摸索,她什麼都做。學烘焙、學咖啡,每天早上起床上班,她調一杯又一杯拿鐵,做很多很多個蛋糕。後來,又去節目的公司實習,做過後製,跟著出過外景、翻譯、寫腳本、找道具⋯⋯,那一年,她平均每三個月換一份工作,「因為要試過,才會覺得『噢,這個我已經試過了』,那份焦慮才比較緩解。」
另一邊,吉他教室裡,她也才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高中時會的一點吉他,專業老師看了只是搖頭。「以前那些地方大家都在唸書,沒有一群人會有一個方法,讓你變得越來越厲害。」吉他老師帶著她進台大爵士樂社,徹底清洗了她的認知,「就連抓歌這件事,都是跟著那個吉他老師進爵士樂社,才知道說哇原來有一群人在玩這個東西。如果我可以早三四年知道,我覺得……應該⋯⋯」
話後面沒說完,她有點惋惜的樣子。一種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早點開始的表情。
我隔年一定要上台
吉他課上,老師第一天放〈Fly Me to the Moon〉standard ,接著開節拍器,要她視譜,她嚇死了。在社課,「坐在後面,看大家每個人都拿著一樣樂器,薩克斯風、小號,看起來很專業。jam 之前會各自練習,每個人都在那邊彈一些很厲害的東西,我在旁邊 wow,剛學吉他,什麼都不會,要唱,好像也唱不太出來。」爵士樂社課上,壞特抱著吉他,或許有點像她小時候上英文課。也是自小的那份倔強讓她沒有起身離去:「我沒有挫敗欸,就是回去上吉他課的時候會更認真。會說老師老師,拜託對我兇一點,我要練好這首,下禮拜我想要上去 jam session。我想要上去。」
一首標準曲有很多不同版本,有時候 Ella Fitzgerald,有時候是 Billie Holiday 唱,有時候是 Sarah Vaughan。壞特在那時才開始認識這些爵士樂的名字,Bill Evans,Pat Martino,如今也不難發現她愛法國歌手 Cyrille Aimée:今年初,她在音樂演出平台「例假日」發表的〈Just the Two of Us〉翻唱,就是 Cyrille Aimée 與吉他手 Diego Figueiredo 編曲的版本。
聽她如今琅琅上口的這些歌,誰想得到小時候她的爸爸愛放翁立友,媽媽愛聽陳淑樺?
她望著這些遙遠的名字,不知不覺找到了不同於海邊老家的聲響。
?te 壞特 - Just the Two of Us (Cover)
https://youtu.be/NCTnAfYeTYE
Cyrille Aimée & Diego Figueiredo - Just the Two of Us (Live)
https://youtu.be/DaJrWn8wu_k
閒暇時,她混台北的爵士酒吧。最常去 Sappho,幾乎每個禮拜都去;Blue Note 偶爾。「我記得我是休學那年的二月十四號去 Sappho 的,看到他們的 jam session,然後看到傻眼。」
「看完我就對自己說,我隔年二月十四號一定要上台。」
看到什麼,就要自己成為什麼。對自己說:我也要一樣。原來不只因 YELLOW 而起的化名,早在被聽見以前,壞特身上的許多特質都是這樣掙來的。分不清是飢餓讓她有了決心,還是決心讓她保持這份飢餓。
但這些種種之外,爵士圈子的文化帶給她最多的,是讓她不再被自己的優勢所盲目。「嗓音好聽,在爵士圈子其實不會太被在意,大家更注重你所呈現出來的音樂內容。你唱的樂句能讓別的歌手想要學,那才是好。妳的聲音怎麼樣,樂手之間很少去討論這種事。」
2017 到 2020 年這一波台灣新歌手,有樂評者以 ASMR (Autonomous Sensory Meridian Response)特徵在樂曲與唱腔中的出現,描述 9m88、陳嫺靜、壞特這一批歌手嗓音擄獲人心的質地,在於她們運用唱腔的方式包含了這類刺激顱內高潮反應的氣聲或唇齒音。但在台大和 jazz bar 打滾的壞特練功時卻從未特別被這樣提醒,反而能更專注在歌曲的其他部份。
一切都在隔年天時地利:在 bar 與 bar 之間,她的演出吸引到一位老闆。壞特口中這位「小小很可愛的女生」原來是那年某場演出的負責人。壞特得到第一次登上大舞台的機會,同場演出的音樂人竟有陳珊妮、舒米恩和夜貓組。
「每個都超大咖,我就想說是不是也該找一些厲害的人。我認識的吉他手也不多,Tower 就是我腦海浮現的人。」後來成了壞特製作人與共同創作者、曾以 Juzzy Orange 成員出道、如今主理 ChynaHouse 的陶逸群(Tower da Funkmasta),是台大爵士樂社的學長。「我就密他問可不可以跟我去表演。也不知道人家有多大咖,不知天高地厚地問了,不知天高地厚地把我的 DEMO 送過去⋯⋯」
那場表演合作,陶逸群婉拒了。然而,壞特的 DEMO 躺進了他的硬碟裡。直到一年多後,某日福至心靈,他點開了她的檔案,驚為天人。壞特在那個瞬間誕生了。
那首曲子,正是〈Cazzo〉。
Cazzo - ?te 壞特
https://youtu.be/CM-6FJlYHI4
接下來也許唱台語
休學一年後,壞特回到學校。與其說有了音樂以後她感到安心,不如說那一年的各種經歷,讓她有了「我試過了」的安全感。
Tower 與她的合作效率極高,一方面是他身為製作人的經驗,一方面也因為她的職業性質。工作時間零碎,休息時間往往只有幾小時,壞特會在這個時間用手機錄下靈感,每個月整理一次,大約幾十個樂句音檔;到錄音室,三到四個小時就要和 Tower 把一首歌拼湊起來。
一開始找黃宣,也代表原先曲風走向不是目前的 Lo-fi R&B。做〈Cazzo〉時壞特和 Tower 碰面,壞特帶了一把舊吉他,彈奏時不停打弦、音還不準。沒想到 Tower 一個轉念,用 Lo-fi 思維將雜訊和環境音融入錄音,就這樣成了壞特在聽眾耳中的第一印象。
前陣子他們受街聲「未來進行式」節目專訪,Tower 曾開玩笑,說他們每做一首新歌,就要和觀眾解釋一個新詞的意思,像音樂界的 Urban Dictionary。其實那些放在歌曲中的外語單詞,多半是從壞特生活經驗來的。英文能力優異的她,外國朋友也多,他們的俚語都成了她歌詞的細節。
「當然有時候也會拿起手機,找一下『how to name your lover』、『how to call your lover』,找到一長串字,然後一句一句試唱:you're my gummy bear、you're my 什麼什麼 bear,然後噢,baby cakes 可以!It works!偶爾也會用這個方法。」
Baby Cakes - ?te 壞特
https://youtu.be/CMSrmJi3dNE
預計在今年夏天發行的新專輯,暫定名為《A Bedroom of One's Own》,借用 Virginia Woolf 的《A Room of One's Own》。「從自己的房間變成自己的臥室,一方面是呼應女性主義在這個時代的命題轉變,也呼應最近像 Billie Eilish 在 bedroom 做的這種 bedroom pop,成為音樂人新的創作方式,我們想呼應這個潮流。」陶逸群說。
「新專輯我們希望有些不同風格,因為前面那幾首比較一致。新專輯裡,純吉他的聲音、有點 Disco 風格的。可能台語也會加進去。」壞特說。或許前面的幾首歌真的讓她給人一種不愛笑的形象,但在專輯裡她會嘗試比較高亢的音域,「即便那可能不是大家期待的我。」
為了真正的掌聲
這兩年,已有一批在網路累積聲量實力的新音樂人發片,專輯中不約而同都有成名焦慮的思索。然而,平均一首歌有近百萬點閱的壞特,卻沒有被這種焦慮所籠罩。因為,其實身邊幾乎沒有人知道她是她。「我會看到有同學分享壞特的歌;也收到爵士樂團的訊息說很喜歡我的聲音,想找我當 vocal,結果一看發現是以前 jam session 的老師。但說真的,我到現在都還沒有爆紅的感覺,回到工作,老師還是唸我:妳要記得看那個報告喔,明天要講給我聽噢。」
「有時候點開貼文,發現有四十幾個朋友按壞特讚,可能是同系的哪個學弟妹,他按妳讚,但不知道是同一個人。昨天晚上我在三四百人面前表演、今天回到現實工作,常常是這樣。」
落差那麼大,不會很難調適?「不會啊,我覺得還滿平衡的。一戴上口罩就沒有人認出我,那種感覺還滿好的。」
我想起《黑暗騎士:黎明昇起》裡 Bruce Wayne 的台詞:面具的意義在於成為一個符號,一個概念,正因為面具底下是誰都無所謂,所以這個象徵得以長存。壞特躲在壞特的名字底下,得到了一個靈活的空間,所有嘗試的危險都和自己隔了一段距離,反而成為創作者跳脫框架的籌碼。
但不是沒有焦慮了。她說起自己最愛的 Cyrille Aimée:「她很會 scale,然後 scale 得很好聽。有些人 scale 的時候你會覺得有點不舒服,感覺只是樂句唱得比較不一樣而已,可是 Cyrille Aimée 唱的東西你自己去吉他上對對看,除了符合 chord 之外,她還有技巧性地讓音在和弦內外變化。她是清楚的。你聽就會覺得天啊,一個歌手能做到這樣真的不簡單。」
「焦慮有是有的,就是要變強。有很多需要練的地方。對,要變強。」
她還是老樣子,看到別人做到了,自己也要做到。
壞特這個名字,不是自己也無所謂。就像那些年在 jam session 台上,樂手們不太在乎對方是誰,表演完之後一句:喔、不錯喔,繼續練,加油。對她而言,那或許是真正的掌聲 —— 不因為任何名字、個人史、外貌、性格和其他任何音樂以外的事物所影響、單單只靠歌曲獲得的掌聲。
很遺憾的,我們依舊無法告訴你壞特是誰。但對壞特的歌迷而言,這一點也不重要對吧?
女士優先 Lady First - 老莫 ILL MO X ?te 壞特
https://youtu.be/ZLFMqje5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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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特本人和 Phoeradise - Phoebe Chen Artist 好像,氣質,笑點,談吐,美學,讓我訪問時一直非常想念。採訪結束之後我和壞特談起 Phoebe,信誓旦旦說要讓兩個人認識,結果壞特拿出 Instagram 要我加,社邊(社會邊緣)如我沒有東西可以加,只好在這裡亡羊補牢地偷偷 @ 她們。我相信她們一定會一見如故,然後某天合作出一個嚇死人的東西來。雖然此刻我只能在這裡假裝她們不會看到這一段然後對著不存在的第三人稱自言自語。
去吧、白洞、白色的明天等著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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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起帽子,獲得真正的掌聲 —— 專訪壞特 ?te
https://www.biosmonthly.com/article/10301
採訪撰稿_ 蕭詒徽
攝影_ 湯詠茹 Deer Deer Tang
場地協力_ 舒服生活 Truffles Living
責任編輯_ 李姿穎 Abby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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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馬的牧場主人】
這次旅程認識了一個民宿主人,他的名字叫Magnús,是一名牧場主人,更加是一名音樂人。他邀請我們一同在他的farm house中共進早餐,言談間發現彼此間頗有淵源。愛馬的我跟他談起冰島馬,提及那年夏天我們曾經騎著冰島馬穿越山野,是極好的體驗。再給他看看那年夏天的舊照片,他單憑一眼便認出我們所騎的兩匹馬是他所飼養的馬匹,名字分別叫做Lily和Loki。
他說,冰島人有個有趣的傳統,若然你不知道該匹馬的名字,便不應該騎牠。故此,在冰島當一個牧場主人,主人必定會為每匹馬命名。
我問他有多少匹馬?他輕描淡寫的說:「馬匹只有八十多匹,羊只有二百隻,並不多。」這勾起我的好奇心,續問:「你記得每匹馬的名字?」他以肯定的語氣回答說:「對。每匹馬的名字和個性我都一清二楚。」接著,他便拿起結他,即席演奏了一曲,曲名是冰島文,意思是like a star,歌詞內容是讚美冰島馬友善的性格與堅忍的個性,是最忠實的朋友。與他略帶粗獷的外表相反,他的聲音清脆悅耳,細膩動人,縱然聽不明冰島文,但已把在場的我倆帶進曲子裡去,聽罷是我們一陣掌聲與歡呼聲。
事隔年多,我倆竟然能夠相聚,並以歌會友,雙方無不感到神奇。他給我送上一隻他的CD,我珍而重之的拿著,並感激緣份令我們再相遇,成了異地的好朋友。我承諾今年夏天我們必定會再來,探望他、他的一對寶貝女兒,以及他所養的動物。
今次舊地重遊,我對冰島人和冰島馬有更深的體會。之前我還道冰島人愛馬。事實是冰島人不但愛馬,馬還是冰島人的驕傲,更是生活在極端之地的冰島人的忠實伴侶。
相片記錄: Phase One XF 100MP
ZOO Photography by Cheri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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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知識長知識 ...
颱風天 ,沒事不易外出,待在家長個饒舌知識吧~
請收看“人人樂評”
幫派與饒舌:是懲兇鬥狠,還是體制的反抗?
今年夏天,以N.W.A.的早期發展為故事主軸的傳記電影Straight Outta Compton上映,衝擊美國電影市場,台灣也即將上映。而正當台灣吹起一股老派西岸幫派分子(Westcoast Original Gangsters)風潮時,相信不少人內心有個疑問:為什麼負面形象的幫派分子會成為一股潮流?近年來,空間研究學界、與政治饒舌或意識饒舌歌手(Conscious Rappers),將美國近代的政治經濟發展,與種族衝突事件串聯在一起,作為一種新論述。其中,從最常出現的討論,圍繞在以白人為主的資本家勢力,藉由扶植類似N.W.A.這類黑人幫派饒舌,進而複製黑人的負面形象,打壓黑人人權發展;到近年來,逐漸出現討論以種族為主體的幫派,在城市發展中所扮演的重要地位。本文將討論長久以來環繞在幫派形象的饒舌發展中,出現的一組異端團體:Dead Prez。
Dead Prez這個團名,是從美國黑人俚語中對錢的稱呼「死去的總統(Dead Presidents)」縮寫而來。這個團體是由兩位在佛羅里達念大學時結識的左派、泛非主義、且熱愛音樂的青年stic.man與M-1所成立。兩人曾投入於工人運動與回到非洲運動與非洲解放之相關泛非主義組織工作,而在後來兩人決定致力於音樂創作中。Dead Prez第一首錄音歌曲是1997年籃球教練Kenny Jones的傳記電影Soul in the Hole的電影配樂The Game of Life(Score)。其副歌唱著:「比賽般的人生是生存的掙扎,我們活著只為了贏,因為如果我們輸了,我們就得死(The game of life is a struggle to survive. We live to win, 'cause if we lose, than we die)」、以及「得分!這不是比賽,這是場戰爭(Score, this ain't no game this is war)」,可以看出雖然是首勵志歌曲,但在歌詞中不斷透露著黑人青年在美國社會環境之下所面臨的逆境。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yPMGkHaVs8
Dead Prez - The Game of Life(Score)
在2000年時Dead Prez推出了第一張專輯Let's Get Free。專輯的第一首歌Wolves,取樣泛非主義團體國際人民民主Uhuru運動領袖Omali Yeshitela的演講《狼嚎》,內容大略在描述寒帶地區的居民如何引誘野狼自殺,藉此指涉美國白人政府利用毒品、幫派或是其他方式,逼迫黑人社群走向滅亡。在如此激進的內容後,以I'm an African作為第二首歌,延續了美國以種族為主題的壓迫與歧視議題。歌詞中提到一句重點:「我是非洲人,從來不曾是非裔美國人(I'm an African, never was an African-American)」,不只是宣告了泛非主義運動的精神,更暗指著自己作為身在美國的非洲族群,卻從未被白人政府當作美國人看待。這張專輯其實在歌曲上的安排其實也蠻有意思的,若是細細探究歌詞內容,可以看到他們安排的有趣順序。例如在I'm an African後的第三首安排They School,劃分了自己與「政府他們」的清楚界線。而They School是一首站在黑人在美國難以生存的立場,批判白人為主的教育制度與觀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g5-GBB4P5Y
Dead Prez - I'm an African
回到幫派這個主題,為什麼會連結到這樣一個反政府的團體呢?主要是因為在他們第二張專輯RBG: Revolutionary but Gangsta的概念。專輯封面(圖1)是由綠色、黑色與藍色的代表幫派標誌的變形蟲圖樣所組成,這樣的配色組合大有來頭。RBG其實同時是紅色(Red)、黑色(Black)與綠色(Green)的第一個字母,這三個顏色與排序是UNIA(Universal Negro Improvement Association and African Communities League,簡稱世界黑人促進會與非洲社群聯盟)與泛非主義非洲旗的配色。這個配色的暗喻與解釋其實有非常多種說法,在Dead Prez第一張專輯的I'm a African中開頭旗時也提到過這三色:「紅色是我手臂中的血液,黑色是我手掌上的槍,綠色是自然長成的大麻(The red is for the blood in my arm. The black is for the gun in my palm. And the green is for the tram that grows natural)。」專輯主要環繞在終結貧窮問題,以及黑人為了在美國社會中尋求自由,所發展出來的「惡搞社會體制(Pimping the system)」生活方式。在他們這張專輯的中心代表歌曲與成名曲Hell Yeah中,除了分別敘述了許多黑人如何運用持槍搶殺外送員、假辦信用卡退款、假工作與詐領社會福利等非法的、惡搞社會體制的、甚至非常幫派風格的方式,在社會中存活的過程外,也提出了「幫派份子行為難道就是所有問題的根源嗎」這個疑問。在歌詞的最後,以歌唱的方式哼出了這樣的句子:
「如果你自稱是幫派份子,那麼你該攻擊這個體制,並告訴我你已經準 備加入我們。我們要克服,我們要拼命行動,直到我們得到自由。」
(If you claiming gangsta, then bang on the system, and show that you ready to ride/ till we get our freedom, we got to get over, we steady on the grin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GjSq4HqP9Y
Dead Prez - Hell Yeah
此外,其實可以看到Dead Prez的歌詞為了其政治運動場合之需求,內容追求淺顯易懂,比起其他追求技術性、技巧性,或是詞藻華麗的饒舌歌,這樣平易近人的內容其實比較容易與群眾產生共鳴,更易激發起其他人的行動。例如他們曾在南非表演時,因為歌詞引發群眾的革命性狂熱,而被警方逮捕。他們在I'm an African這首歌中,提到了自己是「迷彩服與非洲傳統花袍,像是位於N.W.A.與Public Enemy之間(Camouflage fatigues and dashikis/ Somewhere in between N.W.A. and P.E)」展現了自己的立場以及看似矛盾之處:身為一個非洲人,必須穿著傳統服飾與聽Public Enemy這類政治饒舌,但是為了達成自己的政治訴求,必須成為像是N.W.A.一樣成為幫派份子、穿著迷彩服。同時這點也呼應了第二張專輯名稱:革命但是是幫派份子(Revolutionary but Gangsta)。
其實Dead Prez的例子,也提醒了我們思考幫派份子這樣的形象究竟是如何建構而成的。在看到當前這種風格風行之時,應該跳出來看到大家所著迷的部分,是追求著被媒體所標註出形式,抑或是看到幫派份子背後所形成的政治經濟脈絡,甚至受到那股反對權威壓迫的力量所感召。最後,用他們的另一首成名曲Hip Hop來提醒大家:有個更強大特定社會現況或權力操控著Hip Hop (It's Bigger Than Hip Hop)。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ANhmoRJVPY
Dead Prez - Hip Hop
人人樂評By盤尼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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