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 科學撚 TC The Science Nut 為我的新書撰寫導讀!
//沒有歷史,人類注定湮沒在時間長河。前人仰望穹蒼,讓點點星光引領到至荒至遠,至到時間的盡頭,想像開天闢地,譜寫始源神話,無非為了開解存在的困惑:從遺忘中尋回前人的足跡,在流逝中挽留身邊的人事,從而建構個人和族群的身份,為無常的生命賦予意義和定下目標。
可是,在各種宗教神話和傳統歷史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學術的國族歷史囿於文字紀錄,借助考古學亦只能重構人類文明的興衰,「人從何來」的大哉問止於石器時代,「天地萬物何來」更無從入手。
至半世紀前,點點星光再次引領人類,讓科學家尋得來自時間源頭的線索,確立宇宙學的科學地位,取代占星學和古老神話,以科學模型描繪宇宙的演化。另一方面,生物遺傳學和地球地質學逐步解開生命演化和地球生態之謎。千禧年前後,一個跨領域的「大歷史」學科已具雛形,將人類和大自然的歷史綜合在宇宙演化之內,提供一個共同的始源故事框架。一道 130 億年的大歷史弧線,將時空、物質、天體、地球和生命的演化,連接到人類、社會和文明的變遷,以至每一個人的存在。史學家 William McNeil 認為,這是一個偉大的學術思維突破,等同牛頓將人間的力學定律引用到天體,或是達爾文將人類置於一切生命的演化當中。
雖然宇宙的始源萬物共通,但受光速所限及沒有單一的標準時間,大歷史只能環繞於地球的所在和人的所知。在𣈱銷書《人類大歷史:從野獸到扮演上帝》,年青史家哈拉瑞只用了一頁的篇幅,就交代了 130 億年的人類前傳,而天體物理學博士余海峯的《宙》則用了四分之一章節,由宇宙初生到地球生命的崛起娓娓道來,直至「地球生命其中一個分支將演化出一個對宇宙萬物都有著熱忱好奇心的物種……」。大歷史學術始創人之一 David Christian 說,「猶如宇宙在悠長的沉睡中慢慢睜開眼睛。」
哈拉瑞將智人簡史分為四個階段,由石器時代開始,經歷認知革命、農業革命以及融合統一,來到現代人身處其中的科學革命。在共同的大歷史框架下,《宙》的時光之旅亦穿越始於古希臘的西方科學史來到現代。余博士大學時代已熱心參與科學傳播,現時在教學和研究之餘更勤於經營個人科普網頁以及為各媒體寫作。對 David 來說,「科普」只是翻譯科學語言的手段,將「踏在巨人肩上」的科學巨人的生平事蹟和他們的科學成就融會貫通,才是最大的動力。
David 更相信,科學探索和人文關懷同根共生。每當仰望穹蒼,知道當中的古老星光曾見證為生命提供重元素的大爆炸;又或當人類的飛船使者轉頭回望,只見「所有在時間洪流中存在過於地球的人、事、物,都發生於這個比一個像素更細小的一點蒼藍上」,我們的世界觀能不改變,能不更珍惜人類共同的命運?《星塵革命》作者 Jacob Berkowitz 說得好,「人類以為正在探索外太空,卻找到最深處的自我」。在宇宙大族譜找到位置的每一個人,將能「從時光流逝中得到救贖」。
一切尋根都為了仍可改變的未來。在熱力學第二定律的約制下,不但時光不可逆轉,而在遙遠的未來,一切亦終會歸於徹底無序,生命和物質的流轉變化都不再可能,宇宙只餘無垠的「熱寂」。但《宙》並不悲觀。正如人生苦短更要積極面對,現代人更應珍惜地球生命圈這個宇宙最高度複雜的局部逆熵(違反第二定律)奇蹟,聯手對抗全球溫化、核武器等滅絕文明的威脅。
筆者有幸大學一年級時受過一科必修課的洗禮,走出香港中國歷史課留下的不快陰影。那是 J. Bronowski 的 “The Ascent of Man”,跨學科的人類大歷史先河。時至今日,完整的大歷史已成為很多地方大中小學的課程,網上更有看之不盡的多媒體課程、影片和文章。《宙》相信是華文世界第一本由科學家親撰的大歷史故事。初遇 David (余海峯)時他還在慕尼黑求學,我遠道前去邀請他為《立場新聞》科學版撰稿,後來更成為我們的科學顧問。後來幾年他參與過重力波發現的研究,完成 X-Ray Burst 博士論文,回港在大學任教,期間筆耕不斷,為科學傳播不遺餘力。想不到 David 創作力驚人,與友人合著《星海璇璣》後才不久,《宙》已完成。在描寫費曼的整整一章以及散落全書的愛因斯坦、法拉第、伽利略等偉人的生動典故,在對個各種科學概念的精心解說,在對人生世道的深切關懷,我感到年青科學人的熱誠、執著和胸襟。能搶先讀畢全書,是老夫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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