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總經理都不敢請5天以上長假,你敢嗎﹖﹞
最近有個年輕上班族來跟我諮詢職場問題,他很嚮往歐洲自由行,不想跟其他同事一樣,玩來玩去只在亞洲國家繞圈子,可是他隱約覺得不對勁,好像去歐洲很危險!一般歐洲團大都在10~15天,我問他怎麼玩法﹖
「當然自由行!」
「你想去幾天﹖」
「三個星期吧!」
你一定可以想像這兩個畫面,當他向公司提這件事時,主管的白眼翻到太平洋去;就算成行,回國之後,全部門同事集體抵制他。思及此,他失落地說,去歐洲自由行好像是個遙不可及的夢想,這個職場文化讓他感到悲傷,接著他下了結論:
「比辭職還難!」
我點頭稱是,勸他改成在換工作的空窗期休長假去歐洲。這讓我想到2016年小英總統為勞工的休假定調時,先砍掉國定假日7天,再朝向放寬特休假的限制,沒想到勞團不領情並舉牌抗議,連網站上的論壇如PTT也罵成一團,而原因是小英總統始料未及,居然是—
「國定假日不必請假就可以休,休得理直氣壯;特休假日根本不敢請,給再多也沒用!」
尤其到年底,很多人握有一大把特休假加補休未休,再不休的話,全得吐出來還給公司,可是很少人敢休完,深怕影響公司對自己的印象觀感,壞了年終考績,損失更大。唯有外商是例外,會催促員工「儘速消化」特休假。
yes123求職網曾在年底做調查,發現只有1/6上班族把特休假休完,而且高達3成一整年沒休過一天!總計有超過8成的上班族當時手頭上有年假待消化,因為1/4的人認為老闆或主管不喜歡員工休假,2成擔心影響年終考績,所以不敢安排休假。
一般來說,勞工對特休假的認定是用來休長假的,比如出國旅行、做整型手術等,而調查結果指出,台灣上班族希望一次可以平均休到9.4天,不過真正休時,會自動縮到4.8天。若是扣除周休二日(還不算連續假期),一次平均最多只請2.8天的特休。而老闆能接受的天數是多少?只有5.1天!因此,膽子小的就拿來抵遲到或生病用,不敢休長假。
「我只有一次休完休滿,是離職前。」
在PTT,有人說出這個心聲,獲得不少認同,紛紛說:「我也是一樣!」
像這樣不敢休假的普遍現象,並不是僅限於年輕屬下(因為流動率太高,特休假少到不足掛齒),連高高在上的總經理也是不敢造次。
我的朋友Brenda換工作,按照勞基法規定,未滿一年是沒有特休假,可是公司按照比例給她四天,心裡還在緩緩流過一絲溫暖的當下,很快的她就意會到高興得早了一些,因為這個特休假可能是「看得到,吃不到」。
有一次陪總經理宴請客戶,杯觥交錯後,聽到總經理感慨的說,太太與孩子都吵著要去歐洲,他說不行,因為請假天數太多,不敢跟老闆提啊!所以每次都去日本與韓國,五天來回。客戶調侃他,總經理不敢請假,底下的人更是沒那個膽!只看總經理乾笑兩聲後說:
「就是因為總經理,才不敢請假啊!」
總經理並沒有對屬下因此有較多的同理心,剛滿一年時,Brenda有7天特休假,正好也碰上連假,興沖沖的計畫去歐洲旅遊,行程11天,卻被批回,原因是沒有人一次請11天假的,更不用說新人,太不自愛了!Brenda不服氣地辯駁:
「可是,我並沒有請假!這些都是該休的假,特休7天加連假3天,再加1個星期日,正好是11天。」
Brenda一一數來,總經理煩了,不禁脫口而出以下這一番屬於組織上層的心裡話:「特休假?它只是擺著好看的,沒有人在把它當真,你真是職場新人!」
這個費盡口舌爭取休假的過程,讓當時28歲的Brenda抱怨:「是公司欠我特休假,怎麼弄得好像我欠公司似的?」可是10年過後,Brenda升遷到中階主管,她發現自己的心態也跟著變了,愈來愈不敢休長假,於是得到一個心得—
「台灣人有休假恐懼症,愈高階愈嚴重,害怕被老闆發現自己其實沒那麼重要,休假一回來,位子不見了。」
除了擔心老闆不開心外,中高階主管憂慮的還有被取代的危機,這種焦慮在演藝圈更是常見。
有一次,我與一位電視主持人同台演講,她說,出道16年,未曾請過1天假,即使病倒也是掛著點滴工作;就算前一天錄影到凌晨四點,只睡2小時,仍然清晨六點準時出現在通告現場。
原本我以為她是意志驚人,後來看到新聞,主持人六月請完產假之後,要回來主持時,製作單位卻通知她「繼續休息下去」,才恍然大悟,年近40歲的她背後應該還有一層深深的隱憂,擔心:
「女主角換別人做、麥克風換別人拿。」
面對這個台灣普遍的職場風氣,我個人是期期以為不可,但是我不會不假思索地鼓勵上班族:「有假就請,這是你的權益!」更不會搧風點火說:「公司不准,你就去檢舉!」因為有份好工作不容易,不要為了請假,飯碗隨便砸了。另外最主要的原因是,面對「企業文化」,不要當烈士,因為對抗的不僅僅是公司與制度,還有主管與同事,一個不小心,就會成為「全民公敵」,不會有一天好日子過。
不過,還是有人請長假出國旅行,回來照樣安坐如泰山,因為他們做到以下三點:
1. 平常努力工作,拿出績效,沒什麼好讓人挑剔與非議。
2. 平常同事請假,熱心幫忙分攤工作,在人情帳戶上有足夠存款。
3. 請假之前,先把大部分的事做了;請假在外時,保持手機通訊無誤。
即使如此,我仍建議請假不宜超過10天或兩星期,這是一般企業接受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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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取材自/網站
工作不到一年離職 ptt 在 貝莉 Facebook 的最佳貼文
#今天要看這一篇
尊重每位爭取權益的人,為每個替自己權益站出來的人喝采。
因為在我們的成長教育裡,這是自私、任性、幼稚,造成他人不便的。
可我們究竟為了多少,「你已經很好了,別自以為⋯⋯」「看看別人想想自己⋯⋯」「覺得自己慘,你有他慘嗎⋯⋯」去勉強自己接受了多少自己不願意的事情造成不開心,最後延伸為內傷跟委屈,還告訴自己,每個人都是這樣的。
每個人都有爭取的權益,不是因為身分、薪資有差別,因為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
當然,這都是學習的過程,鼓起勇氣時,很多時候會傷害到無辜的人(不只罷工,擺脫某種感情、追求夢想、親子關係斷捨離等,也是)。
辛苦被牽連的朋友們,不過,當自我意識逐漸覺醒,人們開始知道可以替自己爭取權利時,旅遊不便險的選擇也變得非常非常重要。雖然很多信用卡買機票都有送旅遊險,但我從很多年前(華航罷工都沒開始前)就會額外保險、選擇我覺得最適合最有保證的,用幾百塊換來減少節外生枝,老被老于笑膽小如鼠的我覺得很好😂
最後,很不喜歡「不爽做就不要做這句話」,不要學我以前,不開心就分手,工作遇到困難就離職嘛!
正面迎擊嘗試改變的可能是很棒的,面對不喜歡的事,不是逃避(離開),不然就是忍耐,這樣太可惜了。
試一把,就算失敗了,也是替自己爭取過。
我尊敬為自己爭取的人。
PS. 相關報導大家都有看到我就不分享了,基本上除了苦勞網、報導者跟自由時報,幾乎都是站在反對立場。大家都可以去看看。房慧真這篇分析為何許多人反對罷工甚至口出惡言的文章,可以參考看看,支持的人怎麼想。支持的人怎麼「觀察」反對的心態,不全然對,換個角度看看吧!
【不爽不要做,奴隸換人當】
最近剛讀完Guy Standing的《不穩定無產階級:一個因全球化而生的當代新危險階級》,稍微能了解在罷工新聞底下留言叫罵「不爽不要做」的人,是怎麼一回事?
「不穩定無產階級」(precariat)讀起來很抝口,其實就是承攬、約聘、外包、臨時、派遣等在當代並不陌生的工作形式。不穩定無產階級跨越了以往的階級之分,以大學為例,有外包的藍領清潔工,也有一年一聘的白領「專案」教授,後者雖有博士學歷,在學術市場依然待價而沽,往往必須承接專任老師不想做的雜務,好換取明年的續聘。
不穩定無產階級的產生是全球化的後果,新自由主義的經濟學家認為,國家應該增加勞動市場的靈活度,將風險與工作的不安定性,轉移給勞工及其家屬去承受。
當大部分的工作,沒有未來職涯發展性,多數的大學畢業生被迫從事地位或收入低於自己能力的工作,整個社會充滿挫敗感,對於有著不同價值觀的他者包容性低,對於社會上相對弱勢的異己(同性戀、精神病患、移工、外配、女性)的容忍度也低。
心理學實驗發現,具備基本經濟安全性的人,比經濟不安全的人更為利他,更寬容、更注意平等。不穩定無產階級在公共議題上,無法設身處地換位思考,更容易吸引他們的是仇恨言論,「罷工」首先對照自己的無工可罷(所從事的不穩定工作,沒有成立工會的可能),接著引發的是因忌妒而生的憤恨情緒,空服員罷工符合兩要素:高薪以及高顏值,其實空服員的薪水也不是特別地高,但同為「新鮮人」,月領六、七萬與月領不到三萬,後者的剝奪感必須找個出氣筒。
高顏值更是引發廢魯宅的「厭女」情緒,PTT早是沃養一則則母豬醜事的沃土,社群媒體炫耀性質的單面扁平化(空姐穿美美紐約巴黎倫敦打卡)更誘發鍵盤後的憤恨情緒。資方的父權思維與網路的厭女風潮在此合流,共同為罷工空服員貼上「公主」的標籤,嬌縱任性的大小姐需要好好「管教」。
同樣是「端盤子」的,今天如果在地面上,一個在餐廳端盤子的員工被資方壓榨,被奧客糟蹋,所獲得的鄉民「同理心」必定遠勝於空服員。空服員的體力以及情緒勞動,因為加乘上這些令人忌妒的條件(貌美與薪水),於是不被認為值得同情。長榮的空服員清一色為女性,罷工的動能也帶點反抗日式管理威權家長(資方)的女力崛起,這本是值得鼓勵,民主社會向前的進步象徵,然而這個社會上有很大一部分人身處不穩定無產階級,於是便無法為別人的團結而喝采,而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不爽不要做」。
不爽不要做,沒有說出口的下一句是「奴隸換我當」,Guy Standing說:「不穩定無產階級沒有向上流動的管道,被迫在加深自我剝削以及無所依歸之間二選一。」以「奴性」批評這些人是沒有用的,長久的不穩定所帶來的不安全感,相較於「無所依歸」,加深自我剝削,成為一個乖順好用的奴隸,至少還有個歸所,雖然這歸所就像是氣候暖化下的北極冰層一樣,隨時有破裂的可能。
問題是,夠奴夠乖,再怎麼不合理的工作條件都硬吞下來,資方就會珍惜你這個人力嗎?有本書《清算:華爾街的日常生活》,作者是普林斯頓大學的人類學博士,碩士畢業時她到華爾街工作,進行田野觀察。讓她前往華爾街「臥底」的起心動念是,1994年,在全美有50萬名員工被裁員,大裁員高峰的一年,卻是美國企業營利最豐厚的一年。
企業並不是因為不賺錢而裁員,而是為了賺更多錢而裁員,書名清算「Liquidated」,字根是「Liquid」液體,最足以形容資本無常勢的無情本質。在股價交易主宰企業經營的現代,電影《全面開戰》裡的跨國汽車公司,工人在不景氣時自願減薪共體時艱,等到公司賺錢了,卻只因為沒達到股東要求的高獲利標準,寧願把廠關了,搬到羅馬尼亞以更便宜的人力替代。關廠後股票馬上飆漲,工人包圍總部抗議,經營者像錄音帶反覆播放的說詞:「要對股東交代」。
很弔詭的是,每逢罷工,要求薪資福利提升的員工,爭取權益成了「貪婪」,真正貪婪的資方,人們卻對之臣服,自願為奴。貪婪的定義隨人而定,「發大財」難道就不是「貪婪」嗎?人們可以隨著政客起舞琅琅上口,一個轉身卻指責他人要求加薪(合理範圍連發財都談不上)是罪不可赦的貪婪。發大財可以,「貪婪」卻不行?眼紅每次勞權的抗爭,這豈不是:「我過得很差,你憑什麼過得比我好?」
駱以軍說:
// 如果我們這個社會
在經過 旁觀一場勞資對決
結果被主流媒體操作成這樣
讓資方的高段公關可以按其意對社會散放
對資方一面倒的氣氛
我們這個社會
內稟的良善 同情 看不過去強凌弱
或基本的公民素養
真的大傷 而不自知
我們便可悲的只是自私而冷漠的
「別礙到我褔利 方便
你們吵你們的 快點結束」//
Guy Standing說:「在一個充滿系統性經濟不安全感以及焦慮感的社會中,妖魔化會更為簡單。人們的不安全感越高,就越容易煽動恐懼……越容易相信那些拿人錢財的專家刻意用語言與畫面編出來的故事。」
新自由主義從上世紀八○年代發展至今,創造了全球性的「不穩定無產階級」,所收穫的毒果實就是訴諸民粹、搧風點火的仇恨政治,從美國川普到義大利貝魯斯柯尼,歐洲極右派政黨的崛起,台灣也趕上這股災難潮流。
要不要繼續往下沉淪,希望我們還有得選擇。
#挺勞工
#長榮罷工加油
#試論寒流崛起與不穩定無產階級之關聯
工作不到一年離職 ptt 在 急診女醫師其實. Facebook 的精選貼文
需要以恐嚇與洩漏個資來攻擊別人的商人,大家敢買他們的美容保養商品嗎?
■美的好朋友團隊聲明:呼籲少數直銷商停止恐嚇與洩漏個資行為,抹黑網站與肉搜個人不代表自己沒問題
各位支持我們的朋友,我是 MedPartner 美的好朋友團隊發起人柳林瑋醫師。今天要跟大家報告一件沈重,但卻不得不說明白的事情。
架設這個網站一開始努力的初衷,就是希望傳遞「知識不必是用來掠奪,可以是用來分享和追求共善」,因為資訊的不對等,我希望能夠透過自己所知的醫學知識,盡自己微薄之力,用一般人淺顯易懂的文字,傳遞給民眾正確的醫美、保養觀念,建立一個醫療媒體平台,免費提供民眾提問,並且檢舉不實廠商透過誇大不實的療效與違法廣告,使一般民眾不要容易受到話術矇騙,除了傷害健康也造成荷包失血。當然,我們寫的內容也都一定有憑有據,除了醫學文獻的考證經過醫師審核,內容也與律師進行確認,我們才將證據及資料公開。希望透過破除偽科學以及各種迷思,避免民眾受騙。對內容我們有絕對的信心,大家看過幾篇,就會知道我們的用心。
然而,在之前一連串踢爆多家廠商的話術、試驗以及誇大不實宣傳之後,團隊持續受到許多壓力,但我們仍想辦法在人身安全尚無過度疑慮的狀況下,堅持持續運作。但這次有人直接傳了訊息,內容是我所有個人資料。包含姓名、電話、電子郵件、住家地址,警告意味濃厚。今天出門時,代步工具也遭破壞,但沒掌握直接證據,目前也只可能向警方備案,以確保暫時性的人身安全。特定直銷商群組正在瘋狂轉傳相關資訊,試圖透過起底個人來抹黑整個網站,來證明自己的產品是沒有問題的,而網站揭露的資訊就是錯的。但我迄今還是相信,有良心的直銷商不在少數,這樣的做法不會是所有直銷商都認同的。在人身安全遭受直接威脅的狀況下,以及可能即將面臨特定業者提出的法律訴訟問題,我不得不違背之前「不宣傳個人」的承諾,讓大家知道團隊目前面臨的危機。
我希望散佈個資跟抹黑網站的人能理解,即便我個人做過任何有爭議的事情,也不會證明某直銷商的產品就是沒有疑慮的,就可以不實宣稱療效和違法廣告,這些確切違法的事證,都不會因為你們起底個人而變成合法。或許「擋人財路」真的如同「殺人父母」,但我仍不願在這樣的攻擊下退縮。我的人生沒有退縮過,只有在必須保護對我重要的人與理想時,我會選擇隱忍。我會在保護相關不願曝光的當事人的狀況下,盡力跟大家說明對方指稱的各種傳言實際狀況,以及為什麼我會願意做現在這些事。雖然我從未想過的是,自己出錢出時間,架設一個醫療媒體平台,傳遞自己所學的醫學知識,其他拋磚引玉、累積能量產生更多正向改變,但終究換來不平靜的生活,也將自己和家人置身於危險之中。
我是一個鄉下小孩,高中到台北唸書,之後因為不想增加家中負擔,考入公費的警察大學。那時候很嚮往李昌鈺博士「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的精神,因此進入警察大學鑑識科學系。大三那年,因為跟某位校外人士發生糾紛,因此學校要求我自動退學,或者勒令退學,待和這位校外人士的糾紛解決之後,再申訴返校。因為考量自動退學的公費賠償問題,我選擇勒令退學。很遺憾地,後來中天新聞在媒體上找了一個人變音,做出各種荒謬不實陳述。至於實際的糾紛,已是十餘年前的事,當事人已成家立業,就不便多說避免打擾。但當時覺得,也許自己應該追求真正的夢想,不要因為經濟考量而退縮,因此在重考班念了四個月的書後,順利考上高雄醫學大學醫學系。
醫學院求學的前幾年,每週大約要花20小時的時間家教,來賺取自己的學費與生活費。那段時間,我了解到自己對於傳播知識的熱情,也藉由家教的收入,讓自己存了一些錢讓我可以不太需要家中幫助念完醫學院。但影響我最大的,是因為加入了台灣醫學生聯合會。我在醫聯會從大一開始,一直到大六,做了六年的幹部。這段時間因為處理與外國醫學生的交流,增加了自己國際的視野,也爭取到一些補助,得以在這段期間,在不花什麼錢的狀況下去夏威夷大學、德國漢堡大學、英國倫敦大學、北京大學等學校參訪或見實習。西方國家的醫學院,實事求是,追求真理的精神,深深影響了我的價值觀。其中夏威夷大學給畢業生的十大期許中的一句 ’’ Be the light in their darkest hours. ‘’ ,「成為他人最黑暗時刻的光」成為我的座右銘。
在升上大五那年,歐盟東擴,因為政府法令漏洞,開始承認波蘭、捷克、斯洛伐克等東歐國家的醫學學歷,導致許多台灣家長花費數百萬元讓孩子在東歐拿學歷,而這些家長有許多是醫界前輩,整個狀況就像一場階級世襲。而當時的政策寬鬆,也等於置國人的健康安全於未知的風險之中。因此醫學生聯合會發起了一場大遊行,我比較憨膽就成了總指揮,要求外國醫事學歷一律認證。但最後在特定立委的杯葛下,經過兩年的奮鬥,始終無法修法成功。這讓我了解到現實政治的黑暗,與不良制度對國家造成的影響有多大。
畢業之後,我在陸軍服醫官役,在眾多阻力下成立了戒菸班,協助許多士官兵戒菸成效良好,因此登上國軍奮鬥雜誌。退伍前剛好發生洪仲丘事件。當下義憤難平,因此就在BBS上發起了後來大家可能聽過的「白衫軍運動」,和一群同志一起修改了違憲十多年的軍事審判法,但也因此意外站上了檯面。隨後因為一連串的後續修法受阻,讓我們更加理解,國家的根本問題在於國會,而我所承接到的政治能量必須透過某種形式發展下去,成為改革的助力。因此於同年底,在幾位前輩的金援下,我們成立獨立媒體「沃草」,努力推動國會監督,倡議透過關心國會來改變社會。因為眾多網友的努力,兩年後的現在國會監督已經成為主流,許多媒體都已經陸續投入國會議事直播的工作,這件事情也意外促成2014年的,國民黨立委張慶忠在三十秒內通過服貿事件,讓我們快速掌握狀況完整報導,成為318國會佔領運動的眾多主要運動團體中的一員。
但沃草的工作,是我30多年人生最大的挫敗。沃草的成立,具有遠大的理想,然而當時的我同時還在台大擔任住院醫師,也從未有過公司管理的經驗,因此從沃草創辦開始,到我離職前,許多行政、人事、財務等等狀況,我都處理得亂七八糟。顧著往前衝的我,把後勤工作搞得一塌糊塗。在公司聘請正職行政之前,財務狀況由我自己處理,為了方便,從一開始公司有不少帳目就在我台大醫院的帳戶中進出,我再憑單據從沃草的公司戶補回。這在許多草創的公司也許很常見,但在一個受到高度關注的獨立媒體,這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在去年五月底,我自北美台灣人公共事務協會演講回國後,爆發我將公司戶中的兩百萬元,以及沃草先前國會無雙群眾募資相關費用在我個人帳戶的事件。雖然錢根本沒被動用,且相關單據都齊全,而與公司股東討論結果,決定由公司將我解職,等待司法調查。而在隨後的司法調查過程,證明並無款項被私人挪用,因此由檢察官直接簽結。
在沃草正式成立之前,我向沃草的股東募了三十萬元,但後並未直接支出此筆款項,而是與後續個人參與的行動流用。之後遭檢舉涉及侵佔。當時和律師評估,若是堅持到底,可能纏訟一到兩年,有機會爭取無罪判決。但那時已經進入選舉,考量後續選舉可能引起對許多理念相同同志造成的衝擊,加上我並無繼續在檯面上參與政治的打算,因此我們向檢察官認罪換取緩起訴。檢察官見相關金流,應也知無明確犯罪之故意,也同意予以緩起訴。對這件事情我深感懊悔,也負起完整法律責任,包含支付公庫40萬元,與60小時的義診等勞動服務。
而在沃草擔任執行長期間,也顯示我對人事管理上的弱處。一些內部人事爭議,後來我自行檢討,不能單單怪罪員工,我應負起最大責任。只是有離職員工,在那段法律訴訟期間,接連向外爆料,例如說我利用民眾捐款開名車,但其實車是從我個人薪資扣除,以公司名義租用。或將公司之前內部處理不完整的勞健保問題,說成是我個人拿走差額,但在內部調查後,證實其實並非這麼一回事。但無論如何,作為公司的執行長,相關行政責任,我責無旁貸。
個人在當時就已經離開沃草團隊,除了提供內部調查所需相關資料外,再無介入團隊運作。但沃草是由一群非常具理想性的年輕人共同組成的團隊,兩年來為國會的透明化付出許多努力。當時爭議皆應由我承擔,希望大家能夠繼續支持「沃草」、「報導者」這樣的獨立媒體。
當時我也擔任台北市政府公民參與委員會的委員(無給職,只有每次會議出席費 2000 元)。但因事情短時間內無法講清楚,怕給我的老師,同時也是市長添麻煩,因此我立即向市長請辭獲准。因此在沃草期間的狀況,我個人負起完全的行政與法律上的責任,也自此正式退出政治圈。
因為長期投入菸害防制,2015 年初我因不滿菸害防制倡議團體要求課徵「菸稅」而非增加「菸捐」,卻遭國民健康署長阻擋,在臉書怒批時任國民健康署長的邱淑媞,並指國健署堅持推「菸品健康福利捐」是因為菸捐是由國民健康署自行運用,而不像菸稅是由國庫統籌支出,難以監督,會淪為選舉的小金庫,特別是在邱競選宜蘭縣長時,國民健康署突然在宜蘭地區大量投放相關廣告,且都提到邱的名字,且在多名該黨政治人物的活動中,都獲菸捐補助。但邱署長腦羞,因此我被國健署提告侮辱公署;但一年多後,地檢署調查完畢,認為我是針對政策評論,且證據充足,沒有侮辱公署犯意,因而獲不起訴處分。
以上的詳情,在當時事件爆發後,因為不希望因爲自己,而影響許多獻身社運,力拼進入體制內改革的候選人,我並未對外發言。但也因此讓報導都只有負面,沒有我的說法。但今日遭特定人士以抹黑、人身攻擊、洩漏個資、威脅人身安全等方式攻擊,我只能在一年多後的現在選擇說出。
在那段最低迷的時間,多虧許多師長、學長姐、同學、朋友們的支持,讓我繼續在醫療工作上持續精進,也開始學習醫美相關技術,生活漸漸穩定下來。但也在同時,我發現醫美、化妝品、美容產業的種種亂象,已經呈現劣幣逐良幣的態勢,因此期待有一天,我可以用一個新的方式改變它。
在去年底,幾位院長、副院長級退休的老師,以及幾位知名作家、作曲家、牧師等人,有感於醫療崩壞,希望做些事情,增加醫病之間的溝通,降低醫病糾紛的機會,因此成立了一個「醫病平台」的組織,在一群赫赫有名的前輩中,我有幸成為其中最年輕、也最資淺的一員。老師們在報章雜誌上投書,我則另做一些規劃以報答師恩。
因此我開始在 PTT 寫文,希望透過講些真實的狀況,幫助網友理解醫美、保養品、化妝品體系是如何運作,後來得到不少網友支持。因為我還沒有妻小、物質慾望也不高(常常一個月花不到一萬元),因此索性找了兩名優秀的設計師和一名工程師,每個月從自己的收入拿出超過一半,設置了大家看到的這個網站。目標是希望拋磚引玉,找到更多醫師加入書寫。可惜目前大家都太忙,雖有許多醫師加入顧問行列,但書寫的部分還是以我為主,再由多位各科資深醫師一起校閱。我們整理最新最正確的的相關知識,結合多位顧問醫師的臨床經驗,加上設計師的認真製圖,就是大家看到的這些內容。
為了不要重蹈當初行政問題的覆轍,我成立了一間公司作為這個網站的主體,讓它在財務及法律上都有所依據。我也記取以前管理上的失敗,用更進步的方式來落實團隊治理。公司的名字是「雪谷網路有限公司」。「雪谷」是我精神上的導師,日治時期以文化抗日的醫師蔣渭水先生的字。他在我這個年紀,辦了台灣民報,隨後透過知識、文化、理念的傳播,在日本殖民的 1920 年代,掀起了一陣風起雲湧。雖然他的人生短短只有 41 年的時間,我也期許這間公司能像蔣渭水先生一樣,用最正確的知識、以及堅定的信念,傳播我們對產業、對社會的「共善」理念。
這是這十幾年來的我。後來的故事,就是大家這段日子所見到的了。
之前常常會有網友留言一些過譽的讚美。其實我很心虛。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是這麼好。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有各種小奸小惡,只是年輕的熱血理想還未死去,希望在軀體真正死去的當下,如果能證明自己沒有白來這個世界一遭,沒有辜負台灣這塊土地對我的栽培,那便無憾。
接下來對手勢必會用人身安全的威脅,以及對我人格上的謀殺,來抹滅這個團隊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我只能希望這些人,要就衝著我來,不要對我的家人和團隊做出不理性的行為。這個團隊雖不是我一個人,還有多名醫師、設計師、工程師。但我對外負完全責任。也許網友們有些人的政治與信仰認同和我不同,但我只能說,我做出的各種行動與價值選擇,是本著科學與邏輯,和站在弱勢的角度去做出判斷,持續堅持。這一點,自我成年以來,從未變過。看我目前一生所做的一切選擇,你會知道,個人利益從未是我最優先的選項,共善是我信仰的價值。我太清楚自己安穩當個醫生就能過得很好,但如果更努力些,我們也許可以一起成就更好的社會。即便我們可能立場上有些不同,但我相信科學跟邏輯,還有對台灣的愛與認同,會是我們可以溝通的交會點。
提供正確知識,讓知識不再是掠奪,而能分享、共善,這樣的浪漫理想,現在已經讓我自己陷入險境。在我還沒倒下之前,我會繼續用僅有的財力與時間,繼續現在的工作。如果有更有能力、更具理想的人願意加入或接手,期許更多人的努力,可以帶來更多的改變。我會繼續堅持設立的四大目標:
1. 儘可能傳遞正確的醫美、整形、保養相關知識與資訊
2. 揭露市場的黑幕與亂象
3. 傳達我們的醫美、醫療、社會的理念
4. 集結理念與我們相同的人一起努力
誰給你力量,你就聽誰的話,這很無奈,但也很有道理。媒體收廣告主的錢,就難免被影響。我們能堅持至今,就是因為我們拒絕了所有置入邀約,無論金額多高。而我們能夠始終無愧於支持者,正是因為給我們力量的就是看這篇文章的所有你和妳。如果得到足夠的支持,我們會繼續撐下去。如果沒能成功,至少我們自始至終無愧於心。我們會在不背初衷的原則下,努力去取得資源、擴大團隊、發揮更正面的影響力。
最後我想分享一首詩。在高醫求學期間,影響我最大的一首詩。高醫的自由學風,和台灣史上為什麼高醫人會前仆後繼投入改革、捍衛人權,跟阿米巴詩社這個異議性社團有很大的關係:
如果因為你是一位阿米巴社員,有感於四遭的排擠和辱罵而有所畏懼和退縮,則你只是一隻柔軟的懦夫。
如果因為你是一位阿米巴社員,無視於四遭的建議和批評而獨步於天地之間,則你只是一隻麻木的勇夫。
唯有無視於四遭的排擠和辱罵,唯有正視四遭的建議和批評, 你才配和他們去度那阿米巴的生活;阿米巴的生活是原始的、生命的、赤裸的。
阿米巴詩社是選擇挑戰的路線,昨日是篳路藍縷,今日四面楚歌,明日是荊棘坎坷。
我們需要的不是懦夫,也不是勇夫,我們需要懂得哭、懂得笑、懂得跨開步子去尋找生活的智者。
這個世界少有人煙,已是一樁由來已久的事實。
如果你徒是悲憤的在阿米巴詩社裡搖旗吶喊,對不起,請站開去!我們有權利去保護自己的鼓膜使免於震裂。
而阿米巴的社員有其艱鉅的歷史使命:
鑄造自己確實的人格,進而參與這一項「造人」的過程。
(1972年4月28日 阿米巴詩社創刊號)
21歲那年讀完這首詩的我,就已知道,此生我不管在哪,終將度那阿米巴的生活。
無論旁人的喜惡,用科學和邏輯追求真理、關懷弱勢,是我選擇將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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